“你們看得出這是在哪嗎？”任倩婷將手機推至桌面正中央。

屏幕上的畫面攝于車，近在咫尺的是一片數量可觀的羊群，昂揚著犄角，視明黃的公路護欄如無，著靜止的車在柏油路上穿行，遠是青綠的草原和連綿的群山，鮮明又趣味十足。

“難度不大。”聶思臻說，“不是在西藏就是在新疆，不是在青海就是在蒙古。”

胡牧遠補充：“還可能在四川。”

“對。五猜一，概率還行。任倩婷，你押哪個？我盲猜蒙。”

“無聊。”任倩婷白了一眼，“胡牧遠，你不是有個好朋友在法學院嗎？讓給你發一張課表。”

“跟章馳又不在一個班。”

“總有公共課要一起上吧？”

“有沒有搞錯啊。”胡牧遠忍不住了，“任倩婷，你能不能照照鏡子？你知不知道你長了一張什麼臉？，大，你靠臉就能無往不利，大殺四方了，為什麼要做這些零狗碎的事？請你端起一點作為的架子好嗎？”

聶思臻驚奇地看著：“你好會夸啊胡牧遠。可以也夸夸我嗎？我可以付費。”

任倩婷不為所，平靜道：“在里自大是沒有好下場的。”

曾經狠狠長過一次教訓，以后再不會了。

“雖然從小到大我看上誰，誰就一定是我的。但皮囊帶來的迷是無法持久的，我要我看中的男生心都為我臣服，由衷地堅信我們天生一對。”

聶思臻：“好中二的王宣言。”

胡牧遠：“加油。”

任倩婷話說得勢在必得，實際進度卻一直停滯不前。

胡牧遠置事外，對任倩婷的追人大計毫不關心。

幾場如針如箭的蕭瑟冬雨過后，棠城晴了好一陣。

胡牧遠和竇彬月常常會在明的午后，約著一塊去教學樓找空教室自習。

胡牧遠喜歡坐在前兩排，離電源孔較近的窗邊。

竇彬月偶爾會站在講桌旁，用各筆在黑板上梳理才研讀過的案件的主關系，有時還會讓唯一的觀眾胡牧遠幫著聽聽看講得是否清楚。

前幾場類的民事或刑事糾紛，胡牧遠很容易便理解了。今次竇彬月講了個復雜陌生、牽連諸多公司的經濟案件，胡牧遠聽了半天依舊云里霧里，彬月難免有些挫敗。

胡牧遠趕說：“是我的問題。”

“你朋友太笨了。”

一道略帶沙啞的男聲突然在教室后方響起。

胡牧遠和竇彬月都被嚇了一跳，兩人齊齊轉頭，看見一著煙灰的男生在最后一排坐了起來，他顯然剛剛睡醒，眼睛還未完全睜開。

竇彬月認出來人，愕然道：“學……學長。”

“嗯。”李雨洲應了一聲，“你認識我？”

竇彬月當然認識他，法學系絕大部分生都知道李雨洲，而竇彬月之所以記住了他，是因為上周的模擬法庭對抗賽，擔任審判長的李雨洲在最后的評議與宣判環節，有一番令印象十分深刻的發言。

等會，上周，竇彬月手中的資料，迅速意識到他剛才聽見的是什麼。彬月的臉瞬間紅到了脖子，到一班門弄斧的恥，只希此刻有人能施一道魔法將黑板上麻麻的字抹除。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事？

果然李雨洲問到了：“上周那場比賽你看了？”

竇彬月：“嗯。”

“如果是你，你怎麼總結爭議焦點？”

竇彬月張了張，卻什麼也沒說出來，看了一眼牧遠，猶豫著想走下講臺。

“別。”李雨洲的口吻溫和又強勢，將彬月定在了原地，“就站那講。你慌什麼？我又不是洪水猛，你怎麼想就怎麼說。”

竇彬月不慌，只是不擅長在人前展自己。

算了。竇彬月慢慢道：“要先明確原被告的主張，再歸納……”

幾番問答之后，李雨洲問：“你是新生？什麼名字？”

竇彬月說完，李雨洲云淡風輕道：“要不要來循實學社？”

竇彬月被突如其來的橄欖枝給拋懵了，當然聽過循實學社的大名，可是一個無名小卒何德何能。口問了句：“為什麼啊？”

李雨洲沒有回答，他只問：“過段時間院里有個‘青苗杯’，你參不參賽？”

竇彬月搖搖頭，“我沒有經驗，我不會。而且……”

“怕什麼？”李雨洲打斷，“這比賽面向全校新生你不知道嗎？大家都是菜，誰還能比誰強？”

“哦。”

“你等會有時間嗎？”

“有。”

“那正好跟我去開會。大家認識一下，你再看要不要來。”

“去啊。”胡牧遠鼓勵好友。

竇彬月點點頭。

竇彬月走后，胡牧遠繼續和新近構思的短篇小說搏斗。

胡牧遠自暑假從姑姑那兒收到作為升學禮的筆記本電腦后，一有空閑便打開文檔敲敲打打，有時記樓下鄰居一次吵架的始末，有時記夢中怪陸離的畫面。混無序的文檔越積越多，的手速也越來越快，漸漸已完全能跟上腦海中文字流淌的速度。

章馳找過來時，未見其人，先聽見了噼里啪啦的鍵盤敲擊聲。

胡牧遠坐在窗邊，十指如飛，專心致志，并未察覺到后門有人走近。

故事進展至關鍵節，胡牧遠思緒阻，怎樣表述都覺得詞不達意，擰著眉往后一靠，右手無意識地折磨起了頸側垂落的長發。

章馳立在原地，看了一會，他想起小時候，他坐在后，每次作文課，胡牧遠也是這樣，低頭筆疾書一陣，就要停下來揪頭發，仿佛十分苦惱，只不過那會兒的頭發總是長不長，在指尖纏不了兩圈便散開。

扯了會頭發，胡牧遠振作起來，三兩下將散落的發一網打盡，在頭頂揪了個卷。

晚上，竇彬月到胡牧遠的宿舍找，略帶興地告訴自己已為了循實學社的一員。

“那很好啊。”胡牧遠為高興，“能和一幫志同道合的朋友做喜歡的事，多好啊。省得每次跟我對牛彈琴。”

“學長約大家這周末一塊去西鶩山玩，就當是團建。章馳讓我把你也上。”

“章馳？他也在嗎？”

“是啊。”竇彬月奇怪道，“你下午沒看見他嗎？”

“沒啊。”

“啊，他問我你在哪間教室，我還以為他來找過你。”

“沒有。不過你們部活，我去不太好吧。”

“沒事的。學長說出去玩越熱鬧越好，大家都可以帶朋友。”

“西鶩山風景不錯的。”任倩婷加了話題，“說起來我也好久沒去了。竇彬月，你們約的幾點？”

竇彬月：“上午九點。”

任倩婷看向胡牧遠，躍躍試道：“一起去唄。我正好有空。”

聶思臻：“是咯，那你肯定有空了。”

胡牧遠好笑道：“屋都自己人，還有必要弄這種話嗎任倩婷同學？”

任倩婷：“適當包裝一下怎麼了，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