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8.第八章:鋒芒

長陵不知鐵面人心中被自己震了三番,見時間迫,蹲下去的解開他的手腳鐐銬,又來回在他側轉了兩圈,放棄了解開鐵骷髏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從包袱里掏出一件黑斗篷給他,道:“我知你并不信任我,你若還想出去,就跟著我,若是不想,就權作不見,我不可能拽著一個無心逃離的人離開墓王堡。”

長陵說完這番話立即扭頭出了地牢,故意不提楚天素,也不給阿舟須臾的思考時間,便是賭他求生的本能。果不其然,那人思慮了一瞬,罩上了黑的長袍跟上前去,跟著長陵七拐八彎的很快就繞出了地牢來到了監牢大門前。

長陵在門后觀察了片刻,等前方小道上巡邏的士兵一過,便飛快的開了監門躥了出去,鐵面人后腳隨而上,才察覺監門站著三個崗哨的士兵,有一個坐在地上仿佛是睡著了。

他下意識握起拳,仔細發現那三個人雖然站著,子都僵直的靠在墻上。他心下一松,跟著長陵踏樹林,聽輕道:“方才的巡兵未覺出異常,等巡邏到第二圈發現他們還是保持這個姿勢,自然就會發現有人逃獄了。”

鐵面人心中驚疑不定,不論是眼前這個年輕“年”的手還是沉著。墓王堡幾關卡的衛戍力度他十分清楚,單憑他二人之力逃生那是絕無半可能,他一言不發的跟著長陵,想看看究竟還有什麼后著和幫手。

然而事實證明他真的想太多了。

長陵沿途帶著他東躲西藏上躥下跳的到了雁回山腳下的冰河邊,然后對著他說:“跳下去吧。”

鐵面人:“”

所以讓他這麼個頭上頂著幾斤鐵骷髏的去跳湖是幾個意思

長陵把套在自己上的軍服鎧甲一一褪去,只留了一件黑勁裝,先潛下了水,不一會兒探出頭來,從河邊水草中拉出一排長長的木板條,木條與木條間系著麻繩,能令人輕松的搭把手浮在水面上,長陵眼神略略流轉,“下來吧,這河可以通往外的。”

后不遠的天空發出了一聲震天鑼鳴,有人高聲道:“走犯”

鐵面人見自己也沒得選了,當下不再遲疑,先是將岸邊長陵的軍服藏在樹叢中,而后縱河中,雙手攥住木板條不讓自己沉下水,沒想到,這木頭浮力真能勉強把他托浮在水面上下,偶爾個頭吸一口氣,就足以讓他游出一陣距離了。

此時夜已深,湖下五指難分東南西北,鐵面人不知該游往何去,只能由著長陵拉著木條在前方帶路。這河乍一眼看去就是一條小小的河,一眼到頭,儼然沒有蜿蜒向外的途徑,但鐵面人就這麼黑燈瞎火的胡潛了一陣水,再冒出頭時,一回首,居然發現整座雁回山已落在自己后了。

“雁回山底下有一段溶,河水是通過那與這外邊的江流接壤的,所以我說,”長陵道:“雁回山的河不是河。”

鐵面人回轉過頭,吃驚的著長陵。

只怕整個墓王堡都無人知曉,雁回山底下竟然有路子能夠通向外邊。

至于長陵第一次從楚天素口中聽到“我在雁回山下的冰河邊把你撈起來”時便已然猜到了這一點,所以在和楚天素說出這一想法時問:“婆婆,您認為當年我是怎麼從外邊漂到墓王堡中的”

楚天素頓時有種拿針自一百下的沖

三月初春,水下仍是一片冰涼。

兩人水底下浸了大半個時辰,早已是涼到骨魄里去了,等飄上了岸的時候長陵全麻的連滾帶爬才著了地,緩了好半天才搖搖晃晃的坐起來,遞出手想要拉他一把。

鐵面人正想拉住,而抬起頭時,卻是徹底的呆住了。

中投下幾縷朦朧的月灑落而下,浸的單上,凹凸玲瓏的形一覽無,發髻在水下就被沖開了,此時青的披瀉而下,臉上涂抹的黑泥早已褪得干凈,皓如玉,雙眸更猶一泓清水,說不出的明麗人。

他的心臟突突直跳,腦海里更是一鍋粥。

他想不明白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麗的子,更想不明白這樣的子怎麼會流落到墓王堡,一憶起昨夜自己還在地牢里險些把人掐死,他頓覺得自己可以不用上岸了,實該這麼天長地久的泡在湖中才好。

長陵看不出這人鐵面下的萬般糾結,見他也不,也就懶得理他,兀自站起了踱步向前勘察地勢。

“我們現在站在北玉山的背面,這山的前頭的山路均有重兵把守,想要上頂除了攀上這斷壁,別無他法。”長陵見鐵面人翻上了岸,用手指指了指北玉山與鹿鳴山之間的鐵索橋,“過了這橋,才算是出了墓王堡地界。”

鐵面人仰頭看了看,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起長陵,多人煞費苦心,不論是群結隊闖還是悄無聲息的藏在箱子中,哪怕有人用上火.藥,都從未有人逃出過墓王堡,這看去不過二八年華,是哪來的膽魄與見識能夠尋出如此蹊徑。

這時,樹叢中忽地閃過一道黑影,鐵面人微微一震,下意識擋在長陵前。

“阿舟,是我啊。”一個年邁的影自邁出,卻不是楚天素又是誰

鐵面人渾一僵,雙拳握起。

誠然隔著面看不穿他的神,但能到他的呼吸急促起來,長陵有些慶幸這人發不了聲來,否則他要是控制不住發出一聲諸如“你來干什麼”“你走”的咆哮,今夜籌謀也就功虧一簣了。

楚天素小心翼翼的走進的外孫兒,想要上他上的傷痕,偏生又不敢,“你苦了阿舟,你可還認得姥姥”

鐵面人的,長陵搞不清他是被打了還是在忍住不打老人,于是道:“婆婆,此地不宜久留。”

楚天素這才想起眼下危機四伏的境況,用袖子摁了摁眼眶,自懷中掏出金針錦囊,“我得先替阿舟解開啞。”

長陵奇道:“您怎麼知道他是中

了啞而不是被毒啞了”

楚天素:“他若是壞了嗓子,看到我總是該罵上幾句的,可這一聲也不吭,不是被封了道又是什麼”

長陵:“”

鐵面人:“”

言畢,也不等鐵面人表個態,楚天素指尖一點封住他周,隨即捻起幾銀針,三下五除二的對著自個兒外孫上狠狠扎下去。

南華針法的滋味長陵是嘗過的,心有余悸的在一旁圍觀了一會兒,等到楚天素針起針落施完了針,見這阿舟只不過是在最后悶哼了一聲,眼睛眨也不眨,長陵不問道:“這就解完啞了了嗎”

楚天素也有些不確定,“你試試看,能出聲麼”

鐵面人緩緩站起了,輕輕咳嗽了一聲,微不可見的頷了首道:“嗯。”

“”

這麼惜字如金的,在這檔口解不解的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區別吧。

長陵生怕這祖孫倆再墨跡下去,轉斷崖下的樹藤:“有話都先憋著,等逃出去再說。”

他們都是懂武功的人。

哪怕一老一傷還有一個不能施展力,攀藤越壁這事對他們來說還不算太過費勁,也就花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他們已爬至山腰

前頭的崖壁越來越陡,足下難尋支點,要登頂全得仰仗臂力,這種時候上了歲數的難免出疲態。鐵面人見狀快攀幾步翻上了頂,再力把楚天素拉上來,等他想要再拉長陵的時候,長陵手腕用力,一個倒躍,輕輕松松就落上了地。

長陵:“要不是擔心你們手,我早上來了。”

鐵面人頓時覺得臉上罩著個罩子倒也好。

斷崖之上,冷風呼嘯。

前方小路蜿蜒而上山頂,頂峰便是通往鹿鳴山的鎖橋。

三人方邁出幾步,長陵突覺不對,眼睛瞄向前方,“慢,有埋”

“伏”字音未落,卻聽鐵之聲大作,一群兵從黑漆漆的樹叢中嘩啦啦的鉆出,亮出寒閃閃的箭弩,霎時將他們圍堵個水泄不通。

有兩個人自人群中踱了出來,一個是著黑鎧甲的中年人,邊跟著的,正是在雁回山腳用弓.弩傷阿舟的年輕人。

那中年人長劍在握,眼神瞇了一下,楚天素將鐵面人護在自己后,不可置信看著他道:“蒼云你怎麼會在這兒”

那個蒼云的角挑起一殘忍的笑,“楚婆婆,好手段”他看了旁那個年輕人一眼,“若非是陶風悉,讓我等趕至此,保不齊真就讓你們逃出去了。”

陶風的面無表道:“堡主過譽,陶風不敢居功,一切皆是賀公子神機妙算。”

原來此人便是傳說中的墓王堡堡主。

長陵眉心微微一皺。

這話中的賀公子,與牢中那人提及的“賀瑾之”難道是同一人就不知們這臨時起意的逃獄,那所謂的賀公子是如何“神機妙算”出的。

蒼云掃了他們一圈,最終把目落在鐵面人上,“我沒想到,有一天你會淪落到我墓王堡來,明月舟。”

鐵面人默然片刻,開了口,“我也沒有想到。”

這是長陵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見他說話,雖然嗓音略略沙啞,卻是出乎意料的好聽。

只是明月舟這個名字,怎麼有些耳

“我若早點知道,定煮著你的烹著你的湯喝。”蒼云說著腥的話,角仍是笑著,“不過遲一點喝,也沒有關系。”

明月舟聞言警惕的退后一步,一手背在后,對著長陵打了一個“你們撤”的手勢,長陵與楚天素微微一驚,明月舟看了陶風一眼,對蒼云道:“當年的蒼云好歹也是大雁名將,怎麼,如今倒了東夏國的狗了。”

蒼云聞言一笑,“只要能殺了你,為誰的狗又有什麼關系當年你殺了我兒子,我便對天起誓,此生你若不死我絕不罷休。”

明月舟:“令郎為一己私屠村,我還嫌他一人之命難抵百名無辜村民命。”

蒼云當即大怒,“明月舟,死在你刀下的亡魂也不罷,你敢說他們個個都是大大惡之人你也殺人,我兒子也殺人,都是殺人,何來貴賤”

蒼云此話一出,令長陵渾一凜。

十一年前,伏龍山下,曾有一人對著尸橫遍野的越家軍,也是用這般語氣對說道:“你們用刀殺人,我們以謀殺人,都是殺人,何來貴賤”

長陵怔怔看著蒼云,眼前這面目猙獰之人與當年的沈曜居然莫名的重疊在了一起,不由自主起了拳頭,那顧埋藏在心底的恨意難以自持的溢了出來。

這世上的好人總是良善的千變萬化,但如這般無恥毒之人卻是千篇一律的令人作嘔。

明月舟見長陵與楚天素渾然沒有離開之意,心中一急,向長陵投去迫切的眼神。

蒼云見有異狀,唯恐錯失良機,終于不再廢話,抬手示意后的士兵開弓上弦,然后對著明月舟猖狂的笑了起來,“我本有心留這千的小姑娘一命,看你對著實張,那就送你們一塊兒共赴黃泉吧”

說罷長臂一揮,剎那間,千箭勢如疾風,麻麻的飛而來

如此集的弩、箭,任誰在場都躲避不過,何況他們匆匆夜逃,手中連半個可以抵擋的兵也無。

正當此刻,正當此時,忽有一人凌空越起,猶如乍然卷起一道颶風,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擋在跟前。

仿佛山風為之停滯,星辰為之凝定,長陵袖拂萬丈狂濤,展臂一揚,霎時間,千箭逆轉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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