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25.第二十五章:

天魂往墻角走去, 約莫是擔心那一掌不夠用來了結命, 還想再補一刀。

霎時,長陵形如電,橫刀攔在跟前, 天魂神一凜, 一招“移形換位”能到這個地步, 可謂是深藏不了,天魂不敢大意, 方才這個子出刀之神速不亞于自己,既然敢與自己直面相對, 自有全而退的本事。

天魂:“勾魄刀怎麼會在你的手中”

長陵背手持刀, 擋住了微微發的右手, 步囚室的這一晃令倒流, 的調勻呼吸:“我從天魄手中拿來的。”

真人不說假話。長陵這句話是句不折不扣的大假話,天魂道:“不可能。”

他說不可能,卻顯然信了三分,長陵暗中留心他的神,擺出一副前來作客的姿態:“你把面揭下吧, 我很好奇天魄的哥哥生的是什麼模樣。”

長陵沒有刻意挑釁,像天魂天魄這樣的高手中的高手,是不會畏懼強敵的, 何況他眼前這所謂的“強敵”只是一張紙老虎, 很清楚, 當下這一刻若真起手來, 自己恐怕連十招都走不過,還需要一點時間積蓄力,至一炷香之不能夠再武。

可是如何拖延的了一炷香呢

長陵用余瞥了后的葉麒一眼,他人還躺在地上,已經聽不到呼吸聲了,十之八九已經斷氣了。

頓時有些后悔,早知就該當機立斷的撤離,但前一刻葉麒畢竟還沒斷氣,臨陣逃的事又做不出來,這下好了,人直接死了,倒把自己也給搭了進去。

天魂饒有興味的看了一眼,反手揭開,出一張與天魄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長陵心下一詫,角卻故作淡然的勾了一下:“果然是孿生兄弟啊。”

葉麒這廝怎麼從來沒說過這兩個是孿生兄弟

“你是怎麼識破我并非付流景的”天魂盯著蒙在臉上的面紗,“我以為我扮的沒有破綻。”

“只要是扮的,就會有破綻。”

“什麼破綻”

“我見過付流景,他長得和你扮的不一樣。”

長陵只說了半句真話,天魂喬裝出來的付流景到了神似的地步,是以在看到他時并沒有懷疑,直到出手前一刻,才憶起一件事。

付流景是易容的,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真容。

真正的付流景要是被關押在此數月,絡腮胡子絕不會過長出來的。

天魂沒料到會給出這種答案,皺了皺眉頭,似乎在品這話的真假,突然間,彎刀錚的一聲指向長陵的口,天魂的眼帶識穿之味:“你若見過付流景,一開始就該出言提醒,否則這位賀公子豈會被我一掌擊斃呢”

“”剛嘲笑完對方的破綻,自己也出馬腳了。

長陵下意識握勾魄刀,腦海里至已過了十種招式,試想著有沒有可能在不力的前提下把天魂給宰了,但從未見過天魂天魄的刀法,怕是連唬人的架勢都演不出來,別無他法了,長陵低下頭,出了一個短促的笑意。

天魂遲疑了一下:“你笑什麼”

“你不覺得自己說的話百出麼我若沒有識破你,此刻已了你的刀下亡魂了,但我若早就識穿,為什麼不提醒這位”

賀公子

等等,天魂剛剛說他姓賀

不等長陵反應過來,忽聽有人爽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明月舟側第一刀客,連這一點旁枝末節都能被你察覺,在下佩服,佩服”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葉麒。

在天魂的瞠目結舌下,葉麒站起來,姿態之輕松渾然不像是中過掌的,天魂悚然道:“你還活著”

長陵也呆住了正中心脈都死不了天魂那一掌是瞎打著玩麼

天魂果然被傷到自尊心了,“你中了我的摧心掌,怎麼會”

葉麒跟沒事人似的抖了抖袍,襟出出一小截衫竟是一襲青銅的薄甲。

長陵了然,天魂卻沒認出:“這是”

“沒見識。”葉麒往前走了一步,與長陵并肩而立,“此乃青銅甲,莫要說你那區區一掌,就是勾魂刀也不能損其分毫,相反”他故意頓了一下,“你沒發現自己已遭了反噬”

天魂臉突變,當即凝神運氣,方才不說他還沒留神,這會兒只覺得周百骸的勁力疏散,越想使勁越使不上勁來,葉麒一笑:“不必費勁了,了青銅甲的反噬,輕則元氣大挫,重則力全失,我要是你啊,就該就地療傷,總比從此個廢人要強。”

天魂一聽,手腳當即冰涼一片,也不知是真的還是被嚇的,但他畢竟為大雁第一刺客,還不至于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他看著葉麒被襟,“在這兒危言聳聽了,你們本是發現自己中了圈套這才故布疑陣賀公子,這一可都出賣你了”

葉麒從袖兜里掏出一塊布帕,像飯后一般拭去漬,“第一,我這個人偶爾張會吐點,這種細節天魂兄不必在意”

長陵:“”

“至于第二嘛”

天魂哪有那麼多耐心聽他說“一二三四”,一環刀風斜劈向葉麒肩頸,

只聽刀風帶起一陣呼嘯灌耳而,葉麒微微側頭讓開,五指一張一轉之間將刀柄一把握住,另一只手在刀面上指一彈,“嗡”的一聲微響,勾魂刀劇烈震了一下,一無形的威力仿佛過刀柄蔓了過去,天魂只覺心如鼓擂,手中刀竟如千鈞之重,幾乎快要持握不住。

長陵眸一閃。

這一招名喚“彈塵”,乃是迦古師叔獨創功法,若能在敵方兵刃要灌以真氣,彈指一揮,便可使利刃瞬間增重數倍,以此令敵方手。曾幾何時,向師叔討教過這一招,但迦古從未應允,想不到,竟讓這小子給學了去。

“第二,我不姓賀,”無量鞭自袖中飛出,繞著天魂兜了一圈,葉麒飛快的拉鞭繩將他縛住,挑釁般的彎了彎眼,“賀公子早知你們王爺在此設伏,豈會自投羅網我不過是個跑的,從你這兒來借骨散的解藥一用。”

說話間,葉麒手中已多了一個紫琉璃瓶,正是過招時從天魂上所得。

最后一句,如同最后一稻草,把天魂僅余的一勢頭也給垮了,他試圖掙開無量鞭的束縛,怎知越是使勁纏的越

長陵皺起了眉頭天魂是當局者迷,而旁觀的瞧的分明。

葉麒的手雖然尚可,方才那一攔不過是尋常招式,無論如何也稱不上高明。是以,并不是他有多快多強,只是天魂慢下來了。

一等一的高手,哪怕是傷或是遭到反噬,至多也是有阻滯,真到了力所不逮的境地也不至于連自己作慢半拍也渾然不覺。

十有八九,天魂是中了“聲聲慢”。

長陵不知葉麒是什麼時候下的藥,可能是在與天魂斡旋之時,興許更早,但在中了“聲聲慢”的況下,葉麒的一指“彈塵”都不能令勾魂刀手,足見那一指之力是多麼微弱。

長陵心里生出了一不降的預:青銅甲當真能夠抵真氣力的侵襲

葉麒將鞭尾扣在鐵門上打了個死結,看長陵木訥站著,拉著手肘往外走,長陵一黯,隔著厚厚的袖都能覺到他掌心的涼意。

天魂眼看人要走了,一急道:“賀公子苦心積慮尋了付流景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查探當年的真相”

真相什麼意思

只聽天魂還在后邊道:“只要賀公子肯與我家王爺合作,便能知你想要知道的”

他卻像沒有聽到似的,腳步不停的往前踱去,每走一步皆如臨大刑,快到樓道時,他終于憋不住,“哇”的一聲,吐了一大口黑出來。

長陵連忙扶住他,“你怎麼樣了”

“還死”葉麒又咳了一口出來,“不了。”

長陵剛要搭他的脈,手腕被葉麒一把握住,翻過來,將紫琉璃瓶的藥倒的掌心,低頭聞了一下,“這是骨散的解藥,你咳,快服下。”

長陵不明就里,見他抬眼看了一下壁上的燭燈,這才會意。地窖既是預設的陷阱,燭臺里恐怕是下了藥散的,天魂守株待兔,上不可能不備防解藥。

在中了致命之掌后,先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天魂中招,更在逃之際還不忘捎走解藥,此人心智之縝,不可謂不令人心驚。

長陵二話不說,將藥丸納口中,但卻不見他服藥。

長陵眼神略帶詢意看向葉麒。

“我我就不用浪費這解藥了”葉麒的聲音低了下去,實在撐不住了,便靠著墻狼狽坐下,“你要是出去遇上幾位掌門,可以給他們服下”

樓道之上,能聽到上頭有人來回奔走的靜,葉麒將那一的外套了,又艱難的除下青銅甲,往前遞去,長陵一怔,“你要把這個給我”

“原本說好,只是路上照應豈知姑娘陪我走到了最后我無以為報,這薄甲要是拿出去當,能當不金子”葉麒說到這兒忍不住笑了一下,“多比這枚鎏金戒值錢。”

長陵見他拿不了,手去接,卻沒有穿上,還滿腹疑慮,比如“你明知道這里是陷阱為什麼還要來”,又或是“你到底要查什麼真相”,但都沒有問,只道:“你就是那個把明月舟給弄到墓王堡的賀公子”

葉麒本已是奄奄一息,聞言意外的掀起眼皮,“你怎麼知道墓王堡”

卡殼了一下,葉麒驚覺不對:“你該不會就是帶明月舟逃出去的人吧”

“嗯。”長陵坦然點了一下頭,“我說過,我幫過他一點小忙。”

如果不是大限將至,葉麒一定能大驚小怪的跳起來,但他實在沒有力氣了,只能一攏發:“姑娘你對小忙這個詞,一定是有什麼誤解”

長陵沒有接他的話茬,“他們你賀瑾之,瑾之是你的名字”

“是我的字。”葉麒疲憊閉了閉眼,“這都什麼時候,你還是先想想怎麼用鎏金戒逃”

“那你的名字是什麼”

葉麒一愣。

他不明白這個漠視了一路的姑娘,何以會在這種關口計較起他的名字來。

他抬眸看,面紗遮住了大半張臉,卻遮不住那雙極亮的眼。

嚨微微了一下。

“我單名一個瑜字,瑾瑜的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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