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主簿都是河東跟隨來的裴氏家臣，掛著軍中主簿的職務，實為幕僚。其中一名何姓幕僚回稟，

“屬下把厲害關節都仔細說了。但……丁將軍毫無反應，依舊咬死是他自己一人的責任。”

裴顯凝視著窗外越來越小的雨， “丁翦倒是對晉王忠心耿耿，不惜自己的命也要把晉王乾乾淨淨的摘出去。”

他把供狀丟回給何幕僚手上，“按他的供狀所言，武將誤傷聖人龍，丁翦這顆腦袋只怕保不住。可惜了一員大將。”

一名親兵飛跑進院，單膝跪倒，“督帥！”

親兵著氣急稟，“小的從兩儀殿來，奉薛奪將軍急令，帶一句口信給督帥。”

說罷起湊過去，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裴顯盯向窗外庭院的目微微一凝，“……竟是漢公主？”

“千真萬確，兩儀殿那邊已經鬧騰開了，聖人降下雷霆之怒。”親兵道，“薛二將軍彈不住局面，請督帥即刻過去，當場定奪。”

第5章

值守兩儀殿的薛奪，此刻如熱鍋上的螞蟻。

在殿外的漢白玉欄桿高焦慮得來回踱步，紅纓頭盔戴在頭上，被急出來的滿頭汗浸得。

怎麼會，怎麼會是滴滴、病歪歪的漢公主！

兩儀殿裡，延熙帝的怒吼聲過打開的殿門，從裡面傳到庭院裡：

“來人，把漢公主拖出去，在殿外廷杖！”

“今日當值的衛呢，來人！”

兩儀殿今日當值的北衙神武衛，原本都是京勤王的玄鐵騎將士，最近才編的軍。

——都是薛奪麾下前鋒營的人。

此刻眾多衛面面相覷，齊刷刷看向他們的頭兒。

薛奪頭大如鬥。

半個時辰之前，當值軍聽聖命從殿裡拖出去一個史。京城文人的子骨不經打，四十廷杖下去，人打得只剩下一口氣，監刑的吳用才還要把人晾在雨裡，行刑的軍見勢不對，趕把人抬到宮外去了。

拿門板抬著人冒雨路過太極殿時，之前被皇帝驅趕出兩儀殿的十幾位朝臣們都未走，三三兩兩的站在廊下，眾多視線盯著門板側邊垂落的、一不的手。

門板穿過太極殿的廣場，水順著指尖滴滴答答地流，混在雨水裡滴了一路。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員聚集在太極殿外，神肅穆，低聲議論著些什麼。衛幾度驅趕都不肯散去。

漸漸轉小的風雨裡，醞釀著新的一場風雨。

薛奪煩躁地扔了紅纓頭盔，坐在漢白玉欄桿上。

京城裡員們的那套規矩，跟軍營裡的令行止的規矩不一樣。他捉不。

他只知道一件事，漢公主那纖弱花似的小板，幾杖下去，人就沒了。

真聽了聖命，杖死公主的責任，誰擔？

兩儀殿外人心惶惶之時，一個拔的影撐傘穿過宏偉殿門，腰懸佩劍，步履沉穩地走近殿前。

春雨氤氳的水汽模糊了來人的影廓，在十二骨大油紙傘的遮擋下，只能看見嚴實合攏的玄曲領，領口出的一小截修長白皙的脖頸，以及形狀優的薄。

裴顯親自過來了。

薛奪從欄桿上跳起，大步衝下臺階去。

“督帥！”

薑鸞就在這時，在幾名軍押解下，悠然走出兩儀殿。

走出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愉悅的笑。

的晉王二兄意圖撞柱自盡不，混漿糊的腦子倒清醒過來，撲過來護住，跟龍椅之上的那位好皇兄掰扯了整整一刻鍾的‘廷杖限於朝臣，刑責不上公主’。

最後還是前大太監吳用才來了偏殿刑杖的那四名衛，把押了出來。

說是押解出殿，沒一個敢真正，點點至今還好好地抱在懷裡。

晉王之所以胡掰扯，拖延時間，是在等外頭的朝臣聽到靜，趕來勸諫阻止。

而衛們那邊，任由晉王掰扯，磨磨蹭蹭地拖時間，也是在等能決斷的人過來。

只有被皇帝點名監刑的吳用才，自覺握住了一國公主的生殺大權，臉上忍不住出躊躇滿志的神。

“當真是風水流轉哪。”吳用才怪氣地慨，“看這幾位衛兄弟，就是剛才廷杖史的那四位。”

“半個時辰之前，公主路過側殿，還教了他們他們中廷杖朝廷員的規矩，沒想到短短半個時辰後，就到公主自己了。嘖嘖嘖，想不到啊。”

薑鸞還在微笑。

是真的心好，把奚落當做耳邊風，烏眸愉悅彎起，眼底滿是期待笑意。

“漢公主在笑什麼？”吳作才懷疑地問，“出去就要刑杖了。不怕？”

“本宮怕什麼。”薑鸞輕松地說，“倒是吳公公再繼續這麼上躥下跳，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吳作才：“？”

終於被押出殿外時，站在臺階高，薑鸞往四下裡一瞄，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想找的人。

裴顯肩頭披著玄大氅，收了傘，站在細雨斜風的空曠庭院中央，微微低了頭，正在聽薛奪回話。

薛奪平日裡說話做事的調調兒像個浪公子哥兒，到他回稟的時候，卻不自覺地直了腰，背手擺出端正聆聽的姿勢。

兩人在庭院中談了片刻，裴顯安地拍了拍薛奪的肩膀，示意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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