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圍著文鏡灌醒酒湯的人不，薛奪坐在文鏡的小榻邊，但注意力都在聽自家督帥和皇太說話。

原以為兩人湊在一起說了半天，總該說到正事，沒想到聽來聽去，全是不著邊際的絮絮閑話。

薛奪快急死了。

他又聽了幾句 ‘慘遭荼毒的第幾盆了’，‘蘭花如果有，見了裴中書必定風而逃’……

“末將貿然，殿下恕罪。”薛奪起，幾步走近窗邊低聲談笑的兩人側，薑鸞和裴顯齊齊停了話頭，視線過來。

薛奪開口直奔主題，“殿下，末將和殿下相識已經整年了。殿下份貴重，不敢攀，只求一個開口把話說完的機會。盧四郎被殿下丟棄葬崗，當夜就被不明份的人帶走——”

他還是沒能把話說完。裴顯低沉地開口阻止了他。

“薛奪，出去。”

薛奪堅持道，“督帥！怎能任由事態嚴重——”

“出去。”裴顯加重了語氣。

薛奪煩躁地原地抓了半天頭髮，還是聽命，大步出去了書房。

薑鸞不出聲地瞧熱鬧。熱鬧結束得太快，兩三句就完了，憾的。

“怎麼不讓他把話說完。我倒想聽一聽。前幾天夜裡東宮扔出去個盧四郎，後來被人撿走了？你們覺得事態究竟如何嚴重了，說來聽聽？”

裴顯卻擺出想要結束話題的態度，一句話簡短帶過。

“殿下扔了個醜貍奴，算不上什麼大事。”

既沒有追問究竟是怎麼想的，一聲招呼不打就把盧四郎給扔了。

也沒有一樁樁地數落盧四郎可能導致的大麻煩。

他一句話就結束了關於盧四郎的話題，往醉酒的文鏡那邊走去，俯看他醒了沒有。

薑鸞不滿地盯著他的背影。

今天過來，除了送文鏡來加冠，原本也打算著把的籌劃兩句口風給他。

但看起來對方似乎聽到了風聲，也有了應對，卻連一個字都不肯跟提，在面前裝無事。

行啊。

薑鸞慢悠悠地在書房裡四晃悠，禿禿的雪白的牆，從大書架裡幾本書看看。

他不提，也不提。

文鏡被灌了兩大碗醒酒湯，終於醒了酒，吐完了兩，搖搖晃晃地站穩了，薑鸞帶著人轉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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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年紀上去了，起得就早。

王相和李相兩位五十來歲的宰臣，時常是政事堂裡最早去的兩個。一盞茶喝完了，另外兩個年輕的才到。

一盞茶的時辰，足以談很多事了。

王相今天早晨喝著新沏的清茶，溫和地找李相說事。

“昨日聖人下了封旨，李相斟酌斟酌？”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卷黃絹帛書遞過去。

李相打開通讀完，震驚了。

“這……聖人膝下才有了康健的小殿下，十年便能出閣讀書，順理章地皇太子，怎的要傳大位給皇太！如何使得！王相，我等為臣者，必須勸諫啊。”

王相含笑做出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勸諫了，因此才只是一道旨，尚未公之於眾。被老夫藏於袖中，隻帶給李相斟酌。”

李相道：“崔中丞那邊……”

“崔中丞家中立了公子，君對他們有益無害，崔氏想著借君的風勢更進一步。旨之事，崔中丞必然是讚的。”

李相又道，“裴中書那邊……”

“裴中書心思難測啊。”王相須笑歎。

周圍無人，李相拍案讚同。

“邊關節度使出，做事獨斷專行，和京城格格不。每每有匪夷所思的念頭，偏又言辭鋒鋭，辯駁不得。當初就不該聽從他的提議，立什麼皇太。如今騎虎難下，等小殿下長大了，如何名正言順地在朝堂立？”

王相的想法卻不同。

“裴中書當初說得其實不錯。八月京城大當時，聖人發了癔癥，病危重，小殿下並未誕生，確實需要年康健的東宮嗣君，穩定朝野的浮人心。就如同去年三月圍城時，京畿危急，我等也需要裴中書的八萬玄鐵騎兵京，撐立局勢。”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

“如今勢大不同，可以徐徐圖之。”

王相把詔收袖中，含笑勸： “聖人是好商量的子，詔之事暫緩幾日無妨。李相，稍後幾日，或許有出乎意料的轉折也說不定。”

——

一輛尋常的青篷驢車，在清晨的魚肚白微裡停在皇宮附近的街巷暗。

盧四郎穿著那褪了的舊錦袍，從驢車出來。茫然地站了一會兒，走向宮門外。

天即將五更，朝會即將開始，上朝的員若是遲了會被糾察史記下罰俸，此刻宮的員加快腳步，從宮門兩邊開啟的側門匆匆進。

就在這要的時候，卻有眼尖的員在宮門下停了腳步。

吃驚地向登聞鼓方向。

登聞鼓是太皇帝時就設立的，牛皮大鼓放在宮門外，日夜有四名衛守著，專門為天下喊冤百姓設立，只要是大聞朝子民，千裡迢迢京而來，皆可擊鼓鳴冤。

當然了，開國兩百年過去，開國時設立的許多規矩廢弛，登聞鼓早了宮門外的擺設。

就連京城本地的百姓許多都不知道宮門外專門擺個大鼓有何用。牛皮大鼓日曬雨淋早發了霉，早前還更換了幾次，如今十幾年沒人理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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