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平緩，山頂的雪水融化而，由一開始的淙淙小溪匯流大河，蜿蜒轉過了半座山，從山的另一邊流到了這一邊。

看如今月下平靜流淌的模樣，難以想象一年前水橫流、阻塞河道的駭人景象。

裴顯對著河水沉思。

自從四月底被當街拒絕那夜開始，至今連續二十余日不曾見面。他故意不去尋，卻也不曾來召。

他的目從平靜流淌的河面上轉開，轉而向山腰。

薑鸞的大帳扎在半山腰。

二十多天沒有見面，半個月在行軍路上，他領著八千前鋒營銳前頭開道，薑鸞在東宮幾百衛的護送下在隊伍最安全的中段。

隊伍隔了十幾裡，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沒有理由見面。

招魂儀式開始的那三天，需要沐浴焚香，禱告上蒼，舉行儀式。他站在隊伍裡，看著站在白幡圍繞的高臺之上殤辭招魂，忙。

但招魂儀式昨日就結束了。

他等了一天，從昨晚等到了今晚。只要空閑下來，就會像現在這般，駐足往山上眺一會兒。

小黑點似的人影在的大帳裡外來來去去，始終沒有召他。

心中積攢已久的鬱氣，懷疑，煩躁，四漫溢，心底淬毒的火焰遍地流淌，幾乎快要不住了。

他把風燈放在河邊，一頭扎進了積雪化的冷冽河水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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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薑鸞醒來時， 已經睡足了一天一夜，到了招魂儀式結束第二日的傍晚。

人在帳篷裡，懶洋洋的不想彈， 晌午時就在山腳下等候召見的幾個員還在等。

掀開簾子看了下外頭的天。月亮已經升上天空，暮籠罩山野， 半敞開的帳篷外泄出大片山腳原野和遠天邊低垂的暮雲。

戰場大兇，氣漫溢， 不利於生人。

他們的扎營地點， 在幾主戰場的二十裡開外， 繞過了半座山，依靠自然山勢屏蔽漫溢氣， 又特意選了個向的山坡扎營。

薑鸞的帳篷扎在半山腰，東宮軍護衛左右， 裴顯帶來的八千玄鐵騎銳在山下扎營。謝征的騰龍軍扎營在對面山腳。

打起神， 匆匆地洗漱了一番， 了幾口今天的頭一頓飯，在大帳裡召見了幾名臨近的州府員， 和他們閑聊了幾句家常，問起轄下的治安和難。

幾名州府員惶恐，正聊到熱火朝天時，門外傳訊， 懿和公主由謝大將軍親自護送著， 過來探皇太。人已經快到了。

員們識趣告退，片刻之後，悉的細碎腳步聲走近， 薑雙鷺走了進來。

薑雙鷺是來探病的。

帶了湯盅， 進來便擔憂地了的額頭。

“聽說你睡得久， 一整天都沒起，怕你累病了，過來看看。”

薑鸞接過二姊遞過來的小碗，裡頭裝了白的甜漿，喝了一口，被怪異的滋味刺激得嘶地倒吸氣， “這什麼？喝不慣。”

薑雙鷺抿著笑，“山民自釀的馬子酒。京城裡見的東西，越往東北關外越多，思行時常喝的，據說能增強質。我喝得也還行，給你試試看。”

思行是謝征的小字。

薑鸞衝著那句‘京城見’，著鼻子又喝了幾口，趕來喝水，“不行，實在喝不慣。”

薑雙鷺不勉強，又捧來一碗京城帶來的果子酒，自己也捧了一碗。

“阿鸞。”輕聲說，“你接連三日招魂辛苦。去年春日的一場兵禍，由我們的長兄而起，由我們的二兄下令招魂，再由我親眼見證，由你完儀式而終，也算是有個了結了。”

“見你完了這樁大事，我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阿鸞，你我今晚暢飲開懷，明日我們就要分道揚鑣，我要和思行啟程去遼東了。”

薑鸞心裡早就預備著有這天，每天也都會想一遍，但分離的時刻就在眼前，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抱住了二姊的手臂，埋在的肩頭，半晌沒言語。

最後悶悶地說的一句，倒是不怎麼相乾的話。

“京城那莊子的地契，二姊可收好了？”

薑雙鷺原本抱著麼妹在默默無聲地落淚，聽念了這句，當場破涕為笑。

“呸。”輕啐了一口，“我們才親多久，一次沒吵過，你就來問我什麼時候吵架吵得要回娘家了。”

薑鸞摟住二姊的手臂撒，“有備無患嘛。男人的心，海底的針，可不見得一輩子靠得住。但京城上好的田產莊子放在那兒，是一輩子都靠得住的。”

薑雙鷺聽得又好氣又好笑，“都是哪裡學來的歪理。”

臨別在即，摟著不省心的麼妹歎息，“你如今也十六了。東宮皇太的名頭是風，姻緣卻不知落在何。二姊怎麼能安心地走。以後說好了每個月都要寫信過來，哪天見到了合意的郎君，紅鸞線了，務必第一個知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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