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與殺豬刀》第58章 第 58 章
樊長玉見隨元青明顯和這山匪頭子不合,他似乎還有婚約在,心中不免暗罵此人詐。
這山匪頭子要他殺了自己,他若不肯,那山匪頭子親自手,挾持他的事可不就敗了。
一時間樊長玉握著剔骨刀的那只掌心不由沁出了冷汗,極力保持著鎮靜。
最壞的結果莫過于被人發現自己劫持他罷了,只要在他開口說出枯井里還藏有人前一刀取了他命,那長寧們就還是安全的。
只一人,腳的不怕穿鞋的,搶到一匹馬后,逃出去也不無可能。
隨元青靠樊長玉極近,自然也能覺到渾都繃了,就像是一只狩獵的猛,隨手都準備暴起將獵撕碎。
若真要下刀子,自己絕對是先命喪黃泉的那個。
隨元青倒也沒在這種時候逗,輕笑了一聲:“大哥是想我為十三娘守如玉,一輩子只一人?”
都是一群山賊,哪能不知男人那點劣。
疤臉男人喝道:“我就這麼一個妹子,往后如何我不管,但你同都還沒親,就要帶一個人回寨子里,你把我清風寨當什麼了?”
隨元青皺眉,語氣咋一聽竟真帶了幾分真誠:“我了清風寨,同大哥做這結義兄弟,本也不靠人的帶關系,我秦緣浪子一個,屬實配不上十三娘,大哥不若替十三娘另擇佳婿,我今后也把十三娘當親妹子看,誰若欺,我第一個不饒。”
疤臉男人咬牙道:“你就這般看不上我那妹子?”
隨元青垂下眼簾:“是我秦緣生浮浪,不配為十三娘的良人。今日大哥可我殺了這子,他日呢?我瞧上一個,大哥就我殺一個?長此以往只會同大哥傷了分,不如現在把話說開了好。”
疤臉男人心中雖惱恨,卻也知道隨元青說的不無道理。
他就是這樣一副浪子模樣,才勾得十三娘魂兒都快沒了,可他生如此,自己得他一時,還得了他一世麼?
只是心中到底替自己妹子不平,喝道:“十三娘把你從江邊救起來,且不提這救命之恩,你同已有了之親,你不娶十三娘,置于何地?”
隨元青抬起眼:“大哥為了讓我娶十三娘,不惜拿世俗的這一套說事了?”
疤臉男人面難看,他也知道自己那話站不住腳。
江湖兒不拘小節,真要拿著妹妹救了他的那點之親說事,傳出去委實人貽笑大方。
最終他沒再發難,著臉調轉馬頭,沉喝一聲:“回清風寨!”
底下一群小嘍啰也呼啦啦跟著離去,只有幾個留在原地拍隨元青馬屁:“五當家的果真才是大丈夫,之前還有人說五當家是靠著十三娘才得大當家青眼,大當家的分明是看中五當家的這一本事,想把妹子嫁給五當家的。黑龍寨攻打咱們寨子那日,可全憑五當家一計破敵……”
隨元青肋下的傷口還被樊長玉拿刀抵著,也沒心思聽這幾個小嘍啰拍他馬匹,打斷他們的話道:“莫要胡言,以免傷了我同大哥的分,大哥待我如親兄弟一般,不過是為十三娘的事護妹心切罷了,回寨子。”
幾人得了教訓,面上訕訕的,也沒再敢說些刻意迎合他的話了。
樊長玉沒作聲,聽他們這番對話,已然明白隨元青為何會跟這些山匪混在一起。
原來他當日被言正所傷,遁江而逃后清風寨的人救了。
注意到拍馬屁的幾個小嘍啰里,有一人不聲地往前去了,暗忖那人應當是那清風寨大當家的人,隨元青知道他,才故意說的那番話?
樊長玉心道這家伙心眼子還真是多得跟藕孔一般。
隨元青心口被一柄刀抵著,跟個沒事人一般帶著樊長玉走到了馬前,才微垂首低了嗓音問:“你這刀抵著我,我沒法上馬可如何是好?”
不管是他先上馬,還是樊長玉先上馬,樊長玉都不能再繼續劫持他。
幾個小嘍啰只當是隨元青在調,心地瞄了幾眼,又不敢造次,低聲說了兩句葷話笑著先往前邊去了。
其中一名小嘍啰道:“這回可算是干了票大的,回寨子后能好生歇一陣子了,上回大當家的帶著咱們去截殺那鏢師,找勞什子藏寶圖,結果竟然是假的……”
樊長玉原本只集中力應付隨元青,驟然聽見這麼一句,頓時渾的幾乎都在逆涌。
截殺鏢師,藏寶圖……
府之前結案,可不就是說爹娘因為藏寶圖死于山匪之手。
這麼巧,爹娘也是被這伙人殺的?
幾乎抑制不住渾外泄的殺氣。
隨元青見不做聲,反而上殺意陡增,頓時也警覺起來,以為樊長玉想在這里將他一刀斃命后獨自駕馬逃走。
他道:“在這里殺我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除非你想獨自一人應對幾百人。”
樊長玉握著刀把的手了,也知眼下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爹娘的仇,以后還有機會報,長寧和趙大娘們還在枯井里,把這些山匪引開才是要的。
稍作思量道:“把你上的劍解下來給我,你先上馬,再拉我上去。”
隨元青以為勸住了,揚了揚角,照做了。
他側去抓馬鞍的剎那,怎料樊長玉一手刀就向著他后頸砍去,隨元青上次已吃過虧,加上這次早有防備,在樊長玉掌風劈下時,他側一躲避開,再出手如閃電截住了樊長玉那只手,用力一挫,樊長玉當即悶哼一聲,只覺整條胳膊都了下來,心知定是臼了。
隨元青看著額角沁出的冷汗,慢條斯理道:“我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栽兩次……”
樊長玉一雙偏圓的杏眼死死盯著他,自有一狠勁兒在里邊。
在隨元青拽著臼的那只手往他前帶,捉住另一只手時,樊長玉直接朝著他間狠踢了一腳。
這次到隨元青悶哼一聲,面痛苦地矮下去,咬牙道:“你……”
他顯然沒料到樊長玉竟會使這等不流的招。
樊長玉才不管磊不磊落,在他矮時,直接以手肘在他頸后狠擊了兩下,隨元青只覺眼前陣陣發黑,終究是踉蹌著倒了下去。
這番靜也引得走在前邊的幾個小嘍啰看了過來。
幾人舉著火把,見樊長玉拎死狗一樣拎著暈過去的隨元青,皆是一呆。
樊長玉來不及思索,趕拎著隨元青翻上了馬背。
倒是想直接在這里一刀結果了他,但隨元青之前說的話的確有道理,全盛時期都不一定能應付這伙山賊,現在一只手已經臼,更加兇險,不如帶著這人,關鍵時刻還能拿他做人質保命。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息之間,小嘍啰們終于反應過來,大道:“那人劫持了五當家的!”
一伙人舉著火把刀劍就要上前去攔樊長玉,奈何樊長玉已到了馬背上,用力一夾馬腹沖出巷子,小嘍啰們也怕命喪馬蹄之下,躲的躲,被撞到墻上被撞到了墻上,終是沒能攔住。
這邊的喧嘩聲讓駕馬走在最前邊的疤臉男人也回頭看來,只瞧見沖天的火里,一匹矯健的大馬馱著兩人從巷子里沖了出來,馬背上扯著韁繩的赫然是名子。
那子顯然也瞧見了他,一怔之后,趕調轉馬頭,往長街相反的方向跑了。
從巷子里追出來的嘍啰們大喊大:“五當家在那人馬上!”
疤臉男人回想起之前見隨元青時,那人始終一副沒骨頭的樣子靠在他懷里,哪像是良家子該有的樣子,頓時覺出不對勁兒來,策馬追了上去,“攔下那人!”
樊長玉引著一群人追出了臨安鎮十幾里地,那伙山匪里有擅騎的,一路都在朝著放冷箭,樊長玉索把暈過去的隨元青放到馬后,拿他當盾,放箭的山匪有所忌憚,出的箭鏃這才沒傷到。
但座下的馬匹馱著兩個人,跑得不如后那群騎馬的山匪快,時間越長,追上來的山匪們咬得越,道后方滾滾而來的馬蹄聲幾乎和樊長玉心跳合一個節拍。
樊長玉估著趙大娘們已經帶著長寧逃出臨安鎮了,到前方的山彎時,只要讓這馬一直往前跑,引著山匪繼續追,自己跳馬就能暫時躲過他們的追殺了。
看了一眼后當盾的人,想到那日清平縣的和今夜無辜慘死的那些人,拔出了腰間的剔骨刀。
只是還不及將刀刺下,在馬背上顛簸了一路的人恰好在此時醒來,瞧見眼前的寒,出于本能用力折住了樊長玉那只手。
有他卸一條胳膊的教訓在前,這次樊長玉反應極快,借著他的力道往后一倒,手肘重重撞在他前的傷口。
隨元青吃痛松開了扼住手腕的大掌,樊長玉反手再刺時,他已不及躲避,便一腳踢向樊長玉踩著馬鐙的膝彎。
樊長玉失衡就要摔下馬去,那一刀也轉了方向刺向了馬。
樊長玉摔下馬時,正好馬兒吃痛一聲嘶鳴,繼而瘋了一般狂奔起來。
隨元青才躲過一刀,就險些被甩下馬去,以這時候馬瘋跑的速度摔下去,不死也得摔得缺胳膊,他只得暗罵一聲,先抓韁繩將自己穩在了馬背上。
地上鋪著一尺來厚的積雪,樊長玉落地后連滾好幾圈才卸掉力道,沒添旁的傷,但臼的手在翻滾時被到,鉆心一般疼,腳上的鞋子也在摔下馬時,馬鐙給刮掉了。
樊長玉顧不上冷也顧不上痛,趕爬起來撿起鞋子擲向道下方的河岸邊,自己則一頭扎進了道里側積雪的林里。
很快那雷鳴般的馬蹄聲就近了,沒停地朝著狂奔的那匹馬追去。
大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樊長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把那只鞋子扔到河邊,是為了讓山匪往回追時,誤以為從河里逃了。
自己往松林深走去,雪天是最不利躲藏的,走過的地方都會在雪地里留下腳印,好在這是晚上,不打著火把看,輕易發現不了這些足跡。
饒是如此,樊長玉還是折了一松枝,把雪地上的腳印都掃平。
這會兒雪大,把足跡掃平了,那些痕跡很快就能飛雪蓋下去。
理完進林子的那段腳印后,樊長玉才棄了松枝,靠著天上的北斗星辨別方向往前走。
一只腳沒了鞋,只套著氈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里走,氈很快雪水浸,刺骨的寒意從腳心傳來,整條都快被凍得沒知覺,讓發白,止不住地哆嗦。
但樊長玉卻一刻也不敢停。
長寧還在等。
-
一隊斥侯行至清平縣地界,遠遠地瞧見整個縣城火滔天,皆是一驚。
訓練有素的斥侯兵下了馬,正刺探敵,就見崎嶇小道上,有十幾名老弱婦孺互相攙扶著往這邊走來……
……
盧城。
天明時分,一騎流星馬便駛向了燕州大營。
“整個清平縣都被屠了?”
中軍帳,公孫鄞一向溫雅平和的臉上難得出現了嚴峻之。
連夜趕回來報信的斥候低下了頭:“我等奉先生之命前去清平縣時,那已是座死城了,去查探緣由時,才意外上有幾戶活著的人家。”
公孫鄞忙問:“他們現安置在何?”
斥侯答:“屬下先行回來復命,余下人馬護著那十幾個活口去了薊州府。”
公孫鄞負手在帳走了一圈,問:“那姓樊的屠戶可在其中?”
斥侯道:“并未,不過妹在。那活下來的十幾人說,是那名屠戶將們藏在了家中的地窖里,托付們幫忙照顧妹。山匪發現地窖里藏了人后,那屠戶不知用的何法子引走了山匪,那些人出來后,并未找到那屠戶的尸首,想來是山匪帶回了山寨。”
公孫鄞沒見過樊長玉,但此刻聽屬下說,樊長玉為了保護那些人山匪抓走,旁的不說,單是這份氣魄和大義便不輸男兒。
他揮退了斥侯,又換來親兵:“侯爺現在何?”
親衛抱拳道:“侯爺一早便巡視河谷地形去了。”
公孫鄞當然知道謝征為何會突然去巡視河谷,錦州和徽州的糧道指著崇州,但薊州還有一條水路可運糧,只是冬以來江河水位下降,才無法航運,等到開春后,這條航道便能重新啟用。
若是薊州也失,他們當真就被長信王掐住了七寸。
要守住薊州,盧城這道屏障便不可失。
他和謝征商議過,應對長信王這五萬大軍最有效的法子,莫過于借助開春后的那場春洪。
公孫鄞道:“即刻派人去尋侯爺!”
他話音方落,帳外便有親兵喚了一聲:“侯爺。”
公孫鄞正焦頭爛額,聞聲忙快步迎了出去。
天破曉,帳外走來的人一玄戎甲,肩吞和披風上沾著細雪和晨霜,眉眼冷厲,俊無儔的臉上也帶著霜雪的寒意,人不敢視。
公孫鄞見了他便開門見山道:“清平縣像是被人尋仇了,整個縣城都被屠了。”
謝征解下披風的作一頓,“何時的事?”
公孫鄞道:“斥侯剛送回來的消息,說是山匪的手筆,臨安鎮上那姓樊的屠戶,也山匪抓了去。我琢磨著不太對勁兒,長信王世子迄今沒尋到蹤跡,這會不會是他的報復?”
謝征提了劍架上的一柄佩劍就往外走:“備馬,點一百輕騎隨我去清平縣!”
-
一直到天明,樊長玉才走到了大路上,山匪早就被甩得無影無蹤。
赤著一只腳在雪地里走了半晚上,此刻疲力盡,不知是不是染了風寒的緣故,頭也一陣陣地發疼。
樊長玉在心底把隨元青問候了千百遍,心道下次再見非取他狗命不可。
薊州府在清平縣以南,趙大娘們離開清平縣后,肯定會去薊州府報,也往薊州府去,總能遇上趙大娘們的。
聽見遠傳來車轆聲,樊長玉心知山匪劫道要麼是一群人埋伏蹲點,要麼是騎馬,不可能只有一輛馬車,便也沒規避。
待那馬車駛來時,瞥了一眼,發現那馬車看著雖不華麗,但車比一般馬車似乎都大上一圈,行駛在雪地里很是平穩,車轅瞧著也結實,用的篷布是樊長玉沒見過的厚實料子。
樊長玉猜測這應該是什麼大戶人家才有的馬車,只看了一眼,就垂首繼續走自己的路。
那車夫看見樊長玉一只腳沒穿鞋,倒是同車人道了句:“那小娘子當真是不畏寒,大雪天的竟然不穿鞋在路上走。”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打起了厚重的車簾,淺的眸子里映出這道上的山川雪和那赤足行走的子,道:“想來是遭了什麼意外,問家住何,捎一程。”
男子都發話了,車夫不敢不應,停下馬車后沖樊長玉喊道:“小娘子,你家住何?我家郎君憐你雪天趕路不易,愿意捎帶你一程。”
樊長玉知道自己這會兒的狀況不太樂觀,臼的手沒能及時理已經腫了起來,那只沒穿鞋的腳,更是冷痛到沒有知覺。
沒逞強,道:“我想去薊州府衙。”
去報。
車夫道:“這倒是同咱們順路了,上來吧。”
樊長玉向對方道謝后,便上了對方的馬車。
車簾掀開的瞬間,里邊的暖意撲面而來。
坐榻上看書的青年,一襲雪青的袍子,沒有任何花紋繡樣,卻出幾分“大道至簡”的意境來。
第一眼瞧見這人,樊長玉便覺著他當真是個讀書人。
不同于宋硯的自命清高,也不同于言正的散漫和狷狂,他眉眼間都攜著一溫潤平和,像是冰天雪地里突然照下來的一抹暖,莫名讓人覺著親近。
青年見樊長玉著自己發愣,也沒流出什麼不耐或是譏誚的神,只禮貌地沖微微一頷首,見襟發梢上都全是雪,把炭爐子往這邊推了推,又遞來一件不知什麼材質但上去極的披風。
“姑娘鞋都了,且烤烤吧。”
樊長玉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狽,這車中的擺設看著簡樸,但又有一形容不出來的講究,盡量只坐靠近車門的那一塊地方,搖頭道:“多謝公子,我不冷。”
頭上和眼睫上的霜雪車的暖意融化了,結細小的水珠子掛在上邊,像是一頭從清晨的山林里鉆出來,沾了滿晨的小豹子。
失了攻擊,倒顯出幾分茫然的憨態和可憐來。
青年以為是介意自己在車廂,合上書,和煦笑了笑:“在馬車里坐久了有些悶,我去外邊氣。”
他說著便開車簾和外邊的車夫坐一塊去了。
樊長玉著晃的厚重車簾微愣了一瞬。
炭爐子的暖意讓凍久了的手腳終于有了些知覺,樊長玉還是沒要那件披風,疊放起來放到坐榻上。
只借炭爐子烘烤被融化的雪水浸的。
手上的那雙鹿皮護腕了熱有些發燙,隔著,讓整個手腕也變得暖融融的。
樊長玉一只手臼了,不方便解這護腕,解開了也不好再扣上去,便將就著烤火。
覺護腕變燙的時候,抬起手到了臉側。
想起言正離開那天說的話,心口的地方莫名有些漲漲的。
上的烤得半干的時候,樊長玉正打算讓那青年進來,馬車卻驟然一停。
樊長玉聽到了外邊車夫的悶哼聲和重墜地的聲響,瞬間握了藏著的那柄剔骨刀。
車外傳來馬蹄聲,跟著是笑談聲:“傷了五當家的人沒找到,倒是順道劫到一尾大魚。”
青年顯然也是頭一回遇上這樣的事,嗓音里帶了幾分慌,言語卻還算鎮定:“諸位好漢莫要傷我這仆從命,車中財好漢盡可取走,若是不夠,我修書一封送往家中,再拿些銀錢來也是的。”
劫道的山匪們見他如此上道,都哈哈大笑起來,“好小子,倒是識趣!”
幾個山匪當即就上前來要掀開車簾查看車中都有些什麼,樊長玉怕這伙人認出自己來,迫不得已抖開放到坐榻上的斗篷披在了上。
只盼著昨夜黑燈瞎火的,又一直都借著隨元青上的大氅遮掩自己的臉,這些人不記得是何長相才好。
怎料車簾還沒掀開,樊長玉卻先聽到了利刺皮的聲音。
車外傳來青年憤怒至極的質問聲:“你們……你們何故殺他?”
山匪哈哈大笑:“能留著換銀子的就你一個而已,弟兄們何必費力不討好再替你帶個仆人,要是車上還有人,弟兄們倒是能帶回寨子里。”
那名山匪用刀掀開車簾時,里邊的人直接一腳將他踹飛出去丈余遠。
余下的山匪也被這突來的變故驚到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樊長玉披著斗篷撲到車轅,直接一刀割斷套著馬的車繩,再往車轅一踏,人就落到了馬背上,一手拉著韁繩,夾馬腹經過那青年時,直接把人攔腰給撈了上來。
“是傷了五當家的那人,快追!”反應過來的山匪們如同鬣狗一般猛撲了過來。
那青年顯然是個沒騎過馬的,幾乎被顛下馬背去,樊長玉喝道:“你拽著我服!”
那青年當真是守禮,命都快沒了,仍沒半分逾越,樊長玉讓他拽著,他就當真只死死揪住腰側的裳,好幾次都差點被甩下馬背去。
樊長玉實在分不出力去抓他,索拎著他領把人橫放到了前,這會兒青年可算是不會被甩下馬去了,就是被顛得胃都差點翻過來了。
后的山匪窮追不舍,前方的三岔路口又有一波山匪圍堵了過來,那帶頭人正是那疤臉男子,兩波人馬相撞,彼此都愣了愣。
樊長玉注意到這波山匪上大多都帶著,神狼狽,像是才經過一場惡戰。
一時間也猜不這波山匪是跟什麼人手的,本能地選擇了唯一一條暢通的道逃跑。
本就追著樊長玉的那波山匪此刻也趕了上來,瞧見另一波人,道:“大當家的,你怎麼也來了?”
疤臉男人含恨道:“清風寨已兵搗了!”
追著樊長玉的那波山匪傻了眼,“那咱們怎麼辦?”
疤臉男人道:“抓住那人!兵們在找昨夜傷了五弟的那個人!”
兩撥山匪合力追上來的時候,樊長玉暗罵自個兒又沒刨他們祖墳,至于拿出這不要命的架勢來追麼!
道一直往前延,盡頭是一渡口。
這天寒地凍的,渡口只停著一艘小船,也沒個船夫在。
樊長玉下了馬,用沒傷到的那只手拎著青年就上了渡口的唯一一艘船,奈何不會撐船,只拿著竹篙在岸邊借力一推,將船送出水面幾米遠,就再也前進不了分毫了。
山匪追過來后,也不管嚴冬的水有多冷,直接下餃子似的往江里撲騰。
樊長玉拿著竹篙趕他們,奈何山匪人實在是多,還是一些尋著間隙到了船舷。
謝征搗毀了清風寨,沒在山寨里找到樊長玉,又審了幾個山匪,得知樊長玉昨夜沒被他們抓住后,便只帶著麾下騎兵清繳這些逃出去的山匪。
一路追到這渡口,遠遠便瞧著江上那子的形瞧著頗為眼,待稍近些看,果真是樊長玉!心口火燒似的焦灼尚不及平復,便發現正極力護著船上一個手無縛之力的書生,謝征角瞬間抿了。
后的親衛追上來,見謝征馭馬停在了原地,看了看江邊被一群山匪圍攻的一男一道:“侯爺,那些山匪似要搶船。”
謝征寒聲道:“取弓來。”
冷得能掉冰碴子的視線卻是盯著船上那被樊長玉護在后的青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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