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前來哭靈的公卿們聽見這個消息，先是麵麵相覷，覺得先王停靈的時間太短了。

但轉念一想，他們就懂了——適合出殯的吉日並不多，太史令肯定是上報了這兩個月的所有吉日給年昭王挑選，而殷長嬴挑了最近的一個。

這也可以理解。

現在都五月中旬了，氣日漸炎熱，要是停靈時間長一些，先王萬一開始腐爛了怎麽辦？還不如早點下葬，回歸地下神國，與列祖列宗會麵，繼續君王的榮華富貴。

至於六國使節是否趕得上吊唁，昭國上下就更不當回事了。

等先王的訃告傳到六國，六國再派使節，前後至需要大半年，那多耽誤事啊！

現在又不是百年前了，當年的東方六國中好歹有一二強國，稱霸下，甚至能幹涉昭國王位更迭。但現在的東方六國，若不修養幾十年，斷無與昭國再戰之力！

六國之中，有三國的太子都在昭國為質！其他三國也都有公子在昭國當質子！

就算這次昭國打了敗仗，甚至丟了雄關險，也無法抹滅昭國是諸國之中最強的事實！

而同時，殷長嬴也把阿蘅去當“巫”，為祖母祈福，他非常支持王妹這一舉，並賜大名為“姮”的事順口和公卿們提了一下。

包括長信侯在的公卿們都不當回事，畢竟在他們看來，阿蘅隻是公主，而非太後、王後。無論怎麽安置，都不會搖國本。

就算這大名有些過……但親哥起的，三位太後又沒發話，他們犯不著為這點無關要的事與君王對著幹。

唯有阿蘅默默地想。

通與地，人與神的“巫”麽？

這麽一想，還真找不到更切的名字，來形容自己掌握的這種力量了。

那從此以後，就是“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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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長嬴以“祈福”的名義，讓阿蘅留在靈堂所在的宮殿。

到了晚上，兩人一個在東偏殿休息，一個在西偏殿休息——殷長嬴倒是能跪三三夜不，但他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沒有堅持長跪下去。

他們都在等那個怪的出現。

殷長嬴故意讓阿蘅留下，就是知道那個怪忌憚阿蘅的力量。一旦知道阿蘅在，第二它鐵定不敢來，第三也未必。

但第四，第五呢？甚至第六，第七？

假如殷楚的中有什麽怪勢在必得的東西，它就非來不可！哪怕它的傷可能沒好，這趟刀山火海，它也必須來闖！

他們等了整整五，怪始終沒有出現。

直到第六個夜晚。

阿蘅拿著一樹枝，緩緩注自己的力量。

這是經過上次的花開花謝後，琢磨出來的新巫——木帶生機，將的一力量灌注其中，就能帶上的氣息。

想驗證一件事。

那個怪判斷周圍是否有人，究竟靠得是視力，還是五，乃至更玄妙的“氣”？

就在這時，阿蘅突然覺到了異！

下一刻，一裹挾無邊腥氣的狂風，直接席卷了整座昭王宮！

就在這一瞬間，阿蘅已經縱風力，將整個靈堂全部圍了起來！而本人，也在“風”的裹挾下，輕飄飄地站在了宮殿的屋頂上。

恰與蹲在複道上的怪相對而視。

僅僅這一眼，阿蘅就發現，這隻怪有了翻覆地的變化！

且不怪的積足足壯大了三倍，原本被撕裂的翅膀，此刻也被厚厚的黑氣覆蓋，凝無形之羽，每一羽上都有怨魂縈繞；而斷掉的那隻，現在有點像昆蟲的節肢，層層疊疊地環套，一旦彈出來，就猶如一條幾十尺長的鎖鏈！

就像現在！

麵對迎麵重重打過來的鎖鏈，阿蘅第一反應就是——不能抗，但也不能逃！

不能賭這條鎖鏈的力道能不能把宮殿打穿，萬一宮殿塌了，正在裏麵的人全要死不，發生這等近乎“譴”的事，昭國上層為了安定人心，甚至有可能複蘇才廢除不到幾十年的活人祭祀！

電火石之間，阿蘅手中的樹枝已經“飄”到了半空中，瘋狂地生長出枝葉，就如一座橋梁，連接起了這座宮殿的所有樹木！

而這些樹木以枝葉為介，到力量的刺激後，立刻“活”了起來！

它們不斷生長、蔓延，茂的枝葉就像一條條繩索，不斷糾纏，將“鎖鏈”生生拖在半空中！

而這些樹木深埋於地底的，也在“木”之力量的刺激下，不斷往深擴張，係布整個地下。

想要與它們比拚力氣，除非把整塊土地連拔起！

但這時，怪已經撲扇著羽翼，再度掀起狂風！

這風不僅充斥著腥氣，而且還帶著怨魂的嚎，就算阿蘅以屏障護住自，聽見這尖利到直刺心底的聲音，還是有一瞬的頭暈目眩。

而就在此刻，怪卻像覺不到痛一樣，完全無視自己被鎖住的節肢，已如閃電一般，急衝而來！

冠蓋如雲的樹木是它的障礙，附著在上頭的巫力剝離了它的片片羽，但這些羽垂落下來的時候，竟化作了無數長著羽翼的怪！

這些怪的占據大半張臉，不斷淌著粘，還從裏頭出一長長的，與其是舌頭，倒不如是吸盤的東西！

一離大怪的，它們就撲騰著到飛，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阿蘅不由打了個激靈。

忍不住想，這個怪在外人麵前是人類的樣子，到底是因為特殊力量造的障眼法，還是幹脆它就披著一張人皮？

如果是前者，倒也罷了，但如果是後者……

假如每個怪都可以寄生人，最後將附的人掏空，借助人的養分，長這種大怪呢？

不可以讓它們跑！

伴隨著阿蘅心念流轉，附著巫力的枝葉似被某種力量所籠罩，升起星星點點的火苗，旋即很快熊熊燃燒起來！

怪們拚命扇翅膀，想要離無不在的火焰。

但風為牢籠，木為網絡，無論它們上還是下地，都逃不開這巫力之火！

可那隻被風、木、火齊齊鎖住的大怪，拚命掙紮無效後，口中竟突出一團黑氣，化作無形之影，穿過屏障，直直往靈堂掠去！

阿蘅先是一驚，但旋即，就知到了靈堂的場景。

黑影闖的那一刻，迎接它的，是灼燒一切，不可一世的黑火炎。

穿素白孝服的殷長嬴站在先王的棺槨前，神漠然，無喜，無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