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正常人會毫無緣由地長期吞噬同類,這樣做的超凡者恐怕已經離瘋狂不遠了，也無法安然來到這個地方。

所有人都為了這個苛刻的要求惋惜不已，倘若自己有這樣一份罕見的經曆，那麽這次就可以從泉水先哲那裏換到一些珍貴的知識。

“知識就是力量。”弗朗西斯·培如是說,但在另一個的世界,還流傳著這句話的不同版本——“力量就是知識。”

“如果您需要的話,能否約定一個時間,我雖然現在沒有,但不意味不久的將來沒有。”一位訪客提議說。

很普通的話語後麵蘊含的邪惡意味讓麵後的基幾乎倒一口氣，他低聲咒罵：“這個家夥瘋了？他知不知道這樣做會給正常人帶來多大的心理負擔？他想畸變嗎？”

“不,你忘了嗎,他隻要能控製自己的理一段時間，來到這裏完易,那麽他將永遠忘這樁罪惡。”沙爾回答。

無論如何,他們已經對這次任務不報正麵的期，甚至來這裏的經曆本都將為他們心中難以磨滅的影，畢竟這裏看似秩序下的邪惡和詭異實在太過於聳人聽聞了。

此時的伊薇特正陷於一種恍惚中,閉上眼,意識沉浸在心的小小世界裏，從一個擁有者的視角看來，居屋漫無邊際的回廊那數不盡的房間，就像是一個袖珍箱庭，一個個細微的格子,用以陳列的戰利品，的珍藏。能很輕易從中挑揀，就像貴族千金小姐從首飾盒中尋找與自己妝容相配的耳環。

找到了。

鋒利的腥味嗆鼻腔，大口大口呼吸著,用不存在的記憶中的映像喚醒陌生的。

這個過程並不長，但仍有人在開口之前搶先說了話。

“恐怕不能如您所願了，我現在就有與之相符的故事。”

“能簡要介紹一下嗎？”泉水先哲溫和地問。

那人猶豫了下，顯然這件事對他來說似乎是一種夢魘，難以在這麽多人麵前提及，不過角門港這個地方比較特殊，他也不怕事後會被追查到份，於是稍微頓了頓就答應下來。

“在我還不曾踏世界大門的時候，曾在非洲某地加了一支探險隊，主要目的是尋找值錢的古董，這支探險隊的最後一次進一片大沙漠時，意外發生了。”他緩緩開口，“沙塵暴，沒親眼見過的你們一定很難想象究竟有多恐怖，它幾乎是一堵由沙塵組的滾牆，在空氣中升起數千呎高，高揚的塵土遮蔽了全部線，天空像是夜晚般全黑……”

他原本不用說得如此詳細，看樣子他在試圖為他接下來的行為辯護，所以極力渲染遇到的困境……如果莫尼斯博士在的話，應該能從他的表現裏得到更多。

伊薇特想，同時意識到這不是的思考方式。

食鬼醫生在從普通人轉變為怪的過程中曾經研究過一段時間心理學，想要把自己的異常歸咎於神疾病。

是的，剛剛像是從首飾盒取出耳環一樣，從居屋中攫取了那個靈魂。

“……沙塵結束後，駱駝不見了，我們也失去了幾乎所有給養。沒有食，沒有水，我們不可能走出這個恐怖的死亡之地，正好在這時，我們有一位夥伴被發現被沙子掩埋，奄奄一息，反正他也活不下去，我們隻好做了最正確的選擇……”

“你們吃掉了他？僅僅如此嗎？”泉水先哲追問。

“這……這不是背叛，他本就要死的，我們提前了這一過程，讓他的死亡哺育我們……僅僅他一人自然是不夠的，就在他的最後一部分消耗殆盡後，我們整支隊伍都籠罩著一種怪異的氣氛，大家誰也不相信誰，用懷疑的目打量對方，沒人願意把後背給別人。僵持下去也不是法子，我們隻好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遠遠分散開，這樣才能安心趕路……但如果發現有人力不支、掉隊或者暈厥，我們就會很有默契地向那個人聚攏……”

“那麽，你是否這一過程？”泉水先哲接下來的問題更加古怪。

“怎麽可能？！”那人斷然否決，“如果不是為了活下去，我絕對不會這麽做，那種味道腥臭得令人作嘔，以至於我在生還之後為了素食主義者。”

“這就奇怪了……”泉水先哲沉，“既然如此，它為什麽會被止？同類的和其他有什麽區別……”

短暫的沉默降臨了，訪客們不明白為什麽泉水先哲會思考這麽奇怪的問題，隻有伊薇特約猜到了一些。

泉水先哲大概率不是人類，它在接了這個世界之後，對這裏的規則深深著迷。

“我的故事符合您的要求嗎？”那人張地問。

“雖然無法完全解答我的疑，但我同意與您換——”

“等一下，我這裏有一個故事可能對您有所幫助。”卻是伊薇特開口說話了，“剛剛的朋友迫不得已選擇了這一特殊的食譜，但我不同，我是憑借自己的意誌，為了某種特別的食家，對他而言難以下咽的東西，在我這裏可是難得的味佳肴。”

的話剛說出口，周圍的其他人紛紛退了一步，讓邊變得空曠了起來。

這些人真是奇怪，明明泉水先哲才是外來者、異類，可他們卻寧願圍繞在它邊，像躲避瘟疫一樣躲自己。

或者……和這些人有著本上的差異，而且程度比人類和眷族的差別還深？

我才是異類？

向沙爾和基的方向走了幾步，他們的肢作開始變得繃，擺出一副警戒的神態。

“你們想要找一艘船是嗎？我會幫你們拿到。”

然而他們剛剛聽到了親口承認曾為了快樂吞食同類，這樣一個怪的示好，沒人敢輕易接。

“你有什麽目的？”沙爾表現了相當的不信任。

“可能隻是一時興起吧？如果你們覺得代價過於高昂，也可以選擇拒絕。”說完，徑直向泉水先哲走去。

“我能覺到，你上一定有某種不同尋常的東西，希你能帶給我驚喜。”泉水先哲說。

“你應該更相信你的直覺。”認識伊薇特的人通常對的評價都包含“溫和”、“謙遜”，這種格有時候讓人覺得十分特別，與舊世界主流文明中推崇的自信、鋒芒畢的英典範相比，顯得斂許多，如果說七分，那麽就能做到十分。但此時的像是變了一個人，比如在倫敦社圈飛速上升的勒普頓醫生，他的滔滔雄辯和洋溢著功人士魅力的可靠演說總是讓投資人和讚助商深信不疑。

掌握著許多故事和，絕大部分也許永遠也不能說出口，但現在所有人都帶著麵，就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一些。

“就像葡萄酒有不同的風味，在我的中，這類特別的食材同樣如此。不同的年齡、職業、別都能給我的舌頭帶來不同的刺激，那是一種相當令人愉悅的覺，仿佛我裏麵存在另個一胃，除了承裝普通食的那個外，我必須定期滿足第二個看不見的胃的饉。”

“你是親自殺死他們嗎？如果是，那麽這種是否源於殺戮伴生的衝？比如有些人鍾狩獵，將戰利品做標本裝飾房間隻是這種興趣的附帶產，實際上更獵殺和征服的過程。”

“有時候會，但極，詳我不能在這細說，食材來源絕大多數都來源於合法渠道……至法律上毫無破綻，最多違反道德倫理。我想我並不是迷奪去生命的過程，僅僅隻是單純地想吃它。”

泉水先哲略帶激的聲音顯示了它高揚的緒：“這正是我心目中想要的故事！能否請您稍等，我先和剛才那位朋友完換，畢竟他的故事也符合我的要求，如果聽完您的故事再品味他的，那一定是索然無味的糟糕驗。”

伊薇特同意了它的請求，然後目送泉水先哲和那位在非洲帶過的訪客進了一石壁開鑿的小房間，隨即房間門合攏了，外界就無法聽到他們的私下談。

這個地方竟然有疑似眷族的生出現……

回想著泉水先哲袍子下怪異的型，伊薇特不懷疑角門港最初建立的那群人。傳說古代人類超凡者中的佼佼者開辟了這裏，用以流知識、提供庇護，但他們的智慧真的源於自的探索嗎？亦或是在這過程中和某些謹慎的異族達了共識，畢竟降臨質位麵有著很大的風險，如果以這種方式，那麽眷族也能夠通過與人類的易，反向探索這個世界。

“你究竟想要從我們這裏得到什麽？”

伊薇特側，卻是基用一種略帶敵意的口吻質問，沙爾沉默地站在他後。

如果不是任務，也許他們不會願意再和多說一個字吧？

“用一個有關森林的故事和我換吧。那種幾乎從未有過人涉足過的林地，有著榛子、漿果、蘑菇，碩的野兔還有鬆鼠……”伊薇特像是講一個悠長的話一樣慢慢念叨著。

“就這樣……而已？”基呆了呆，無論怎麽想，這都是他小時候在古森林中居住時最經常的日子，就連時間也像是凝固似的，無聊而漫長。

“沒錯，僅此而已。”

就在這時，石壁再次打開，那位有過非洲經曆的前探險家腳步輕快地回歸人群中，除了收獲想要東西的快樂，更有一種卸下了負擔的輕鬆。

困擾他的夢魘已經被易給了另一個，從此以後，他不再為曾經的罪惡疚，就像是懺悔室的告解，而且遠遠比那更有效。

伊薇特突然明白了角門港更多的迷人之，這裏是自由的城邦，更是解放的樂土，在這裏說出自己的故事，將它轉移給別人，那麽包含在這個故事裏的錯誤、罪惡和悔恨，都可以被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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