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暢通商賈旅者如雲。一道北行去便是當朝重鎮汾州。

正是宋雍熙元年太宗國。政令通達阜人。其時敵國遼景宗升天已有年余主年承天太后蕭氏臨政國事也無力再戰。兩國休兵養息民間倒難得和平安靜起來。各州縣間大道上旅者游士不絕。

胡不為策馬在道上飛馳人人側目。但他歸心如箭哪管他張不張揚。棗紅馬跑在平整的道上比在狹窄的山路快了何只倍余。只三四個時辰跑了一百多里地。眼看汾州城府就要到了。天尚未過午日頭卻已高高懸上跟一個大火爐一般往地上烤著曬的胡不為口難耐。

遠遠見前方道上揚著一面旗招子書個「茶」字在日頭下如曬乾的黃瓜皺皺垂著。當下收韁勒馬慢慢騎過去跳下鞍來。那茶店立在道邊原本就不小店家又用大木在門外搭個涼棚直到道上覆了麥桿茅草擺上方桌供路人飲茶休息。

胡不為將馬在店邊的樹上拴了了一壺茶猛勁直灌。爽得直咦氣。也不過數天時間與梧桐村離的只有二百里地前後這邊天氣已大熱。他從下林村一路騎來汗出如雨上衫已乾結散著細白的鹽粒。如此只怕再拚命趕下去非中暑不可。胡不為踞了一張桌耐心坐著只等力稍復再走。

日頭甚毒道上賣瓜果者都把攤子撤到樹下頂著扇趁涼。旅人們則涌到茶館酒肆里躲避其中許多佩著刀劍之人卻是遊方的俠客劍士。茶館客人不每張桌子上都坐著人。想來店家正盼著這日頭永不落下夏季永不消退。如此便有更多人到他店裏吃水。胡不為游目四顧見右邊一桌人不知圍觀何事呼喊談笑喧嘩陣陣又引的旁桌二十多個旅客張頭探腦的觀。胡不為心不在焉也不理會他們說話。

正自百無聊賴。猛聽見鄰桌眾人出高呼。一個巨胖的和尚得意洋洋從人群中站起手拿著半個西瓜吃了一口。高聲笑道：「嘿嘿！如何？貧僧不過一個小小手段你便抵擋不住還敢說大話不敢？」旁邊人更雜七雜八說道：「神僧手段高明當真令人佩服。」「和尚真有你的這腕力如此了得！」又有人冷冷譏嘲：「高長自然氣力大又有何可炫耀的。」

有人又道：「不過是一蠻力有何可喜？」

眼看圍觀眾人見和尚取勝竟是不服者居多。

那胖大和尚卻不生氣嘿嘿笑道：「這力拔山河功夫可不是蠻力其中氣勁轉換之妙丹田守重之法料你們也不識得。多說無益哪位不服倒放馬過來貧僧候著便是。」

他一邀戰眾人便都啞然。那和尚雙臂長力大的很適才與人掰腕力賭勝已贏了四人。賭約是一個西瓜算來他已贏了四個西瓜了。和尚用拳擊開一個瓜大口吃了見眾人仍面不服又不敢應戰便道：「桌上有三個西瓜在場若有人可勝我腕力我便全輸與他。」當下又有兩名劍客激不過解了佩劍與他斗腕。又都敗北。

和尚雖然看起來愚鈍功夫卻很厲害。兩名劍客中有一人筋虯結黑如金鐵。看來也是大力之人。只是斗腕時便拼盡全力都不能撼他的手臂分毫到最後混賴全都了上去哪知和尚立著的手便似在桌上生了一般到終都紋不。待他力竭。只輕輕一掰便將那黑劍客帶倒了。

和尚哈哈大笑極是得意睥睨而視見圍觀者越來越多有人好奇更多的人卻是憤然不服。他取意要鎮服全場贏得尊敬。當即從懷裏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油布包裹高高擎起向四面展示。大聲笑道：「此是貧僧去年到遼國遊方時獵得的一件希奇事名為『夜金砂』。是深山裏食人巨蝠所出服一粒便可治盲眼極有神效。哪位好漢敢與貧僧賭勝？若能贏了這一包里有百來顆盡自取去！」他對自己武功深自信也不怕被人贏走。

眾人見了寶都眼饞。其時良醫難求庸醫盛行。眾人遊獵四方常遇險境都不敢說日後不會瞎眼變盲。若得了此寶便似多了百雙眼睛邊備著可保再無瞽目之虞。就是自己用不上遇上盲人高價售出也是奇貨可居大大獲利。有人便問道：「這夜金砂到是好極只是卻沒有同等的賭約如何是好？」

和尚呵呵狂笑聲振店堂外。道：「此貧僧也用不上本來要布施四方。如今看來就輸給哪位英雄卻也無妨也不用甚麼對等賭約只要把貧僧的手力給贏了這夜金砂便給他！」

眾人聽得好事不用出賭注便有機會贏得百來顆治盲聖葯無不磨拳搽掌躍躍試。當即便有多人排眾上前與他賭力。和尚又連敗四人面都不改。他的氣力果然很大。眾人紛紛嘆息又都敬佩。

第五個邀斗者卻是個黃瘦的漢子約莫四五十歲年紀著一青布坎肩小褂了胳膊上小小的兩個。眾人一看盡都笑倒。有人道：「這位英雄也太壯威猛了罷如此筋和尚還是認輸的好！」一人又道：「人不可貌象海不可斗量這位英雄筋勝於金鐵有西楚霸王力拔山河之能你們不識不要混說。」又有一人道：「那老兒你莫不是瘋了吧筋骨燉一鍋湯都不夠如何去與和尚賭勝？」

圍觀者嘻然觀都荒謬。

那漢子卻甚謙抑對眾人嘲諷之言只訕笑哈腰以對。大和尚也有趣當即坐下了將手臂立在中間五指略張等那中年漢子來握。瘦小漢子走近桌了也坐下出一隻細細黃黃的胳膊來大臂小臂通一般細。慢慢的屈起與和尚的手握住了。眾人看來便似一條小蚯蚓粘上一條壯大蛇一般又都狂笑。更有人笑的涕泗橫飛咳嗽連連。

和尚笑道：「我準備好了你可力了！」那漢子陷肩弓背諂笑點頭。猛然大喝一聲：「九章律令七星借法！借力！」看不出他瘦瘦的子卻有炸雷一般的嗓門一聲喊來將眾人震得耳中嗡嗡作響。來不及驚訝但聽桌子「喀！」的一聲和尚一條大的臂膀被他一把近桌面險險就要輸了。和尚出其不意之下吃了虧站起半左掌扶住了桌子邊緣。兩隻手臂又停住了。和尚咬牙切齒憋的滿臉通紅雙眼圓睜額上腦門青筋暴出。拼著吃的力氣勉力承著不被他倒。

眾人見事出意料之外莫不將張的老大直可塞兩枚蛋。誰也料不到這瘦弱漢子卻有如此大力。桌邊不乏長期遊走的俠客見多識廣認得漢子用的是北斗借力之。想來他先前在旁趁人不備將符燒后和茶飲了。卻到桌上念了咒將法引。

那和尚倒也了得雖然北斗借力之並非當真引得天上七星的力量而多是臨近鬼怪幫忙。那也是龍象巨力他竟僅憑筋氣功盡承的住不被倒實在令人佩服。眼看著和尚雖勉力支撐但吃力非常筋高高鼓著豆大的汗珠從皮冒出淌落。人人都已看出過不多時和尚便要敗了。那一百多粒夜金砂就此落瘦小漢子的口袋眾人都惋惜。

可誰知又峰迴路轉！和尚左手食中兩指併攏轉了個圈只斷喝一聲：「大悲天龍般若龍象力！」右臂立時變的通紅跟被沸水燙過一般暴然一掰！只『轟隆』一聲將漢子的手臂倒在桌上倒反敗為勝了。

這下子好戲連連張激烈及出其不意之便較高手相搏亦不遑多讓。圍觀諸人莫不同聲喝彩對和尚盡轉恭敬。瘦小漢子用法不逞手臂傷躲在人群中灰溜溜出去了。胖大和尚放聲大笑滿臉掛著汗珠黃褐的僧上都汗氣氳氤蒸開騰騰如霧。和尚笑道：「哈哈哈！用法！我圓覺用法之時你都不知道在幹嘛呢！敢來惹我？」他倒忘了自己不過三十歲年紀那漢子卻比自己大上十餘歲。事實是別人在學法之時他還在與他老娘的搏鬥。只是反過來說罷了。

當下膽氣愈放陣。這和尚也甚不堪莽撞的很又不會忍謙讓張只大聲吹噓譏嘲。得片刻又煽的圍觀諸人心頭火起。只是見過他的神威沒人敢輕易去捋虎鬚。和尚又得幾聲從堂傳來一句聲音道：「神僧果然功力不凡在下不自量力也來獻醜獻醜罷。」

只見一個全黑裝之人從堂施然走來。頭戴一頂寬大的斗笠從上到下一混黑連口鼻都遮住了只出一雙冰冷的眼睛。眾人見又有應戰者好戲又開紛紛喝起采來爭先恐後聚攏。這下連酒肆那邊的客人也給招過來了。三三兩兩直奔過來在人群外踮著腳尖張。有著急的更是站在桌子上。那店主胖胖的臉上笑的跟佛陀也似眼看客人愈多收愈好自不以踩臟一兩張桌子為意。

當下二人擺陣雙手握住了。那人的臂上手掌上也纏著黑布僅出五個指甲碧油油的跟五片極品翡翠一樣。眾人見到此等神妝扮指甲蓋又綠的邪異。盡皆驚詫。但聽那黑怪人冷冷說道：「圓覺神僧在下想領教一下虹業寺大悲天龍龍象之力。神僧請出手不必客氣。」那圓覺和尚見他道破自己來歷和法的名稱甚訝異只是對自己的法能力深自信也不怕他做鬼。當下道：「好！即是你要求我便施開與你看你若傷了可不怪我！」

右手仍擎了左手並指繞個圈喝出咒語：「大悲天龍般若龍象力！」桌上那臂通紅暴漲管張的便跟蚯蚓一般。那黑人從懷裏掏出一粒碧綠珠子放在桌上道：「既是賭勝賭約便須相當。這顆蜃珠佩上可避蛇蟲毒走深山大澤也不用懼怕侵害想來也與你的夜金砂等值我若輸了便是你的。」當下更不多說廢話將右手抓過去握住了圓覺的手。

和尚嘿嘿冷笑見他鎮定自如又敢出均值的賭約。渾不把自己的傲人神功放在眼裏不心頭有氣。當下便想痛下狠手將他鎮服揚威。便道：「你可小心了！貧僧就出手！」那人點點頭。

和尚吐氣開聲『嘿！』的一聲那紅臂瞬間便脹大的一倍塊壘壘。猛力一卻聽見似有毒蟲吐氣嘶嘶有聲。那人後背猛然鼓起一細長之蜿蜒扭從它肩膊游過去鑽到了右邊的袖子中又消失不見。圍觀者盡震驚但那伏在下作卻看不清是甚麼形狀。

胡不為早忘了回家一事正在人堆里看熱鬧見那黑人後凸起異正大怪異。猛然間前的靈龍鎮煞釘「嚯！」的尖鳴起來震不已火熱的將前燙的生疼。

眾人正屏息觀看不期然被震聲嚇倒都向胡不為面古怪。胡不為見自己眾目之的惶愧無以復加只想找個地鑽進去。面上漲的通紅低頭後退。只一瞥見卻見那黑人陡然一震。目寒向自己掃來不自的心中害怕如墜冰窖中。

正不知所措卻聽『！』的一聲大響和尚一舉奏功將那黑人手臂深深扣木中邊緣嚴那隻手臂就跟天生來就鑲嵌在桌上一般。肆里的茶桌造的極是結實用厚重細的楓木刨桌面厚逾半尺盡容得下那怪人的手臂。

茶客們極意外。眼看那黑人很有把握的模樣又敢出賭約開搏。都料想必有一場龍爭虎鬥哪知他竟是裝模做樣如此不濟。被和尚一舉擊潰毫無懸念反不如先前那瘦小漢子斗的彩。失之下便有人出言不遜尖刻譏嘲。

胡不為上冷汗嗖嗖直冒。只見那怪人自手臂被伏以後便不轉眼的看著自己兇惡之態便似就要暴起撲來。再不敢多呆來茶博士會了零鈔快步跑出門去。

那黑人倒也爽快既已輸了便將蜃珠到和尚手中口中只說「佩服。」一雙冰寒眼睛卻死死盯著倉皇逃離的胡不為將他的形貌盡刻腦中。

和尚得了寶呵呵大笑。見對手輸的爽快也不出言譏嘲只衝著茶客們囂。眾人既艷羨又甚無奈卻再沒有人答話。

胡不為策馬揚鞭逃離茶肆。了城門穿過汾州十里遇岔道往西北方向馳去。到晚間戌時左右便到了定馬村家中。短別數日猶勝新婚夫妻倆各陳其不再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