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銅爐》第十三章 (奪命)巨禍旦夕倏又至

.流雲心下大震。看那長節肢僵黃褐的覆生其上有如蟲足卻不知是何古怪兵。耳中聽見飛猁嘎嘎驚不住撲翼風聲沉鬱急促拍得淺上空泥塵瀰漫。顯然它已被八祖制服。這人當真厲害只一合之下便將這隻年飛猁輕鬆制住了。流雲與長飛怪過手知道它們厲害自己盡展所能尚被它們追得狼狽逃命。先前還自信滿滿認為能對付一頭七百年飛猁但經此一難后他再不敢託大。飛猁力大無窮又因居在山林習染瘴氣鎮日吃食毒蛇妖也會噴劇毒口涎真不虛江湖傳言。

這連日來他倉皇逃命無時不刻不在尋求破除飛怪之法但只想出『快、狠、準』三字此外別無他法。出手必須極快極狠令飛猁不提防下便被制住。萬不能讓它再有機會掙。便如他先前先凝辟易筋一氣呵又請出木劍斬斷它的腳爪一樣。若他當時還有猶豫那飛猁就能掙斷辟易筋了。不過人力有時而窮這快、狠、準三訣是每個習武學之人刻苦尋求的目標但要能練至嫻無礙卻又不是短時可竟功了。

飛猁既然厲害難纏能如此輕描淡寫便收服它的必是法力高強之人而且又用了那般奇形怪狀的兵按理說來如此法力高強之人該當不是無名之輩。可是任流雲搜盡記憶也找不出一個與『八』字相關聯的人來。象什麼『八龍寺』『七符崗』『六牛破岳山』他倒知到幾只不過都是地名跟這人也挨不上關係。

正在驚疑間聽見那被抓走的飛猁聲突然拔高洪亮凄慘轉瞬間嘎然而止便跟生生被利刃切斷一般。林里登時安靜下來只剩下頭頂兩怪『伏——伏——』的振翅以及『咯嚓—咯嚓』的奇怪聲響。頭上兩隻飛猁見同伴被拿不知怎的竟然不敢下落長鳴數聲便要逃開。流雲聽見它們急切鼓飛翼拍得林木枝葉如波濤一般翻伏鳴之聲漸漸遠去心中大奇怪。他素聞飛猁報復心最重只要有人招惹了它必要報復償還不管仇人在哪它追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不死不休。兼又十分重重義種群中有一猁被人欺侮其餘所有飛猁都會聯合起來報復是以在江湖中都稱它們極為難纏若無必勝把握都輕易不敢

眼下這兩隻飛猁看見同伴難竟然會拋下不管各自奔逃開卻不知又是何道理了。他心下糊塗便鑽出土出來查看。便在此時頭頂上傳來一人冷笑:「嘿!無知畜生當著我們的面還想跑掉麼?真是異想天開!」聲音才落一條細膩的黃紅之倏然飛捲去勢如電重重的枝葉追那二猁而去。此時飛猁拍翅數下距離已遠這細長帶澤之竟然也得極長度又快流雲眼中只看到晶閃亮那細長上面似有爛銀一般大量的黏在日照下甚是鮮明。

『嘎——』的一聲長傳來飛猁已被捲住膩的長左右震猛然收力量到末端將被捲住的飛猁大力收拉回來!飛猁徒勞地拍著巨翅卻一點用沒有帶著轟然風響『豁拉』將頂上一片壯樹枝折帶著大片碎枝綠葉砸到淺壑中登時搐長喙開合卻一點聲音也不出來了。這墜落的力道何等兇猛它的下土地已被砸出一片半人高的土坑泥翻卷噴出來直濺到四五丈外流雲的衫上。任它再如何銅筋鐵骨此時也必定都碎裂掉了。

流雲心下駭然還未及反應那長又起片刻間又將先前被他所傷的飛猁也卷將下來同樣在地上砸出土坑土木紛飛。兩隻飛猁並排躺倒大翅彎曲折斷沾著大量泥點歪歪斜斜支在地上跟兩扇破敗的烏黑木門一般。四隻潢的大眼睜得極圓爪不住收攏直眼看是活不了。

這幾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流雲張目結舌木然看著地上兩隻不停搐的飛猁。只在片刻間便如風掃殘雲將幾隻令人頭疼非常的飛猁格殺其勢之猛其之快端的匪夷所思。流雲雖然多年遊歷數會名家但讓那些名之人來殺死飛猁要想這般輕鬆自如只怕也很難辦到。除非青也門門主葉蘅或是無心庵的廣嚴師太等前輩名宿又或是傳言中的『排雲弓』『青龍士』一干高人才能如臂使指呼吸間斬之於無形。

當下再忍耐不住提了劍縱出淺要見識一下這幾人是何來歷。他在半空切口先傳:「一潭映明月耀四天清洪洲清潭派流雲見過諸位……」話未說完看見林中境登時如中雷擊心臟漲滿不駭然而呼。

地上的飛猁早已暗黑的跡將地面染了一大片。它的肚腹、頸部各有一支黃褐的巨大尖足著往上看去兩隻長足勾折彎曲簇生卻是從一個黑老者的後頸生出來的!那老者站在另兩名黑人的中間正面對著流雲年紀六十有餘子向前半傾著雙臂叉在腰間睜著一雙白的瞳仁木然瞪向前方。他上衫已經解開了出蒼白乾枯的肚腹來前向兩邊張裂二十四支跡斑斑的肋骨長長出比平時長了十倍不止如兩排怪的獠牙左右咬合盡在面前飛猁的上。

肋骨一張一合吸取飛猁。便跟一隻巨大的昆蟲正在咬食獵一般。

流雲倒吸了一口冷氣。任他見慣怪異場面此時也不由的渾戰悚一涼氣從腰后躥到頭頂再回到眉間。四肢百骸便如於滴水冰的三九隆冬冰涼抖無法自已。他膽氣再壯見到如此妖異邪惡景象也不驚駭而呼。

那三人沒料到此竟然藏得有人聞聲猛然轉過來。除過那白目老者另二人目錯步弓手上已出兵刃凜凜看向流雲。

流雲只震驚了片刻神立即迴轉既知三人是邪魔妖孽再不說話一拍腰間小木劍破囊而出幽幽圍在他邊慢慢轉。道人斥了一聲伏魔三才劍鏗然鞘而出化三劍匹練般向三人飛卷直去。隨著手指作辟易筋環明玉帶著地面繞向敵人。他已知此時形式危急更不稍作停頓腳行狐步在地上橫踏斜躡凌空點虛按著八卦方位踏開十二跡禹步法在綠葉間勾畫出一個清晰的凰展翅圖象來。這步法卻與他慣常施展的豁落斗罡步法大不相同足踏三三之數合九步勾出十二跡頭尾接連宛然形。是清潭派歷代傳授高深禹步名為『九雷火破穢斗罡』極克魔破邪功效。流雲此時功力未臻大妙之境勉力行來必大耗元。只是他見識過幾人功力早料知自己今日必當無幸但寧為玉碎也不為瓦全斷不容此妖孽在眼皮底下逃害人而自己無所作為。於是拚死相賭生平第一次使出這耗費元的召神步法決意同他們玉石俱焚。

「凝邪原。妖魔厲鬼束送窮泉。敢有干試攝赴淵。風刀考萬死不原。天地有法九聚元雷火加持以鎮五行!急急如律令!」

咒語才畢以流云為圈心土地登時變黃紅如燒熔的巖漿一般。熱氣騰騰直上地上的新鮮枝葉只在片刻間便給烤的焦黃扭曲燃燒得直剩灰燼。那幾人被突來的三才劍和辟易筋纏住正自手忙腳猛聽見一聲高短促的鳴似從天外傳來嘹亮震耳。隨著鳴聲愈來愈紅的地面冒出一大叢火星篷燃炸開展在眾人面前卻凝一片鮮艷的翅膀形狀!

流雲心下大喜不意想自己急智之下威竟然也得竟功只這三才劍和辟易筋便令三人忙之不迭片刻后九雷火咒法生效更不容他們逃出生天了心中既喜便疏了提防。看著第一隻巨大火從地面探出頭冠仰天噴吐火球另八隻火鳴聲此起彼伏也開始揮翅膀不由的懷舒暢直振臂高呼。

卻哪知眼前閃過黑影口一痛。一條潢膩的細長之趁他不備迅雷般穿過凰影象已過他的心窩從背後翻卷出來!

抬眼看去卻見左側那名黑人一膝跪地正惻惻看著他。右手平舉這細長的索正是從他袖中飛卷出來的。流雲口噴沫跪倒在地面對著土地伏了下去。神智漸漸模糊眼前影象開始重疊如被濃霧遮掩一般虛幻邊的聲音也變得遙遠。可嘆他一生剛強對邪妖孽從不姑息縱容又不肯躲避險惡二十餘年行走江湖屢逢危難到今日終於遭遇不幸。當真是旦夕禍患常畔幾人能得保全歸。

流雲倒下后三才劍和辟易筋便自解了九雷火咒未得施展便沒了他神控制當即消失土地又還原先前黑黃

出長索的黑人見流雲跪倒伏下下鮮一片料想他已斃命。便收了古怪兵向那白須老者道:「壇主屬下不查讓這道士驚八祖請壇主恕罪!」另一黑人也躬道:「請壇主罰責!」那白須老頭哼了一聲道:「罷了!你們去搜搜他上可有什麼寶若是找到好東西教主高興了大家都有功。」二人恭聲應答走到流雲他背囊。

流雲最後聽到的一句話便是:「這臭道士沒多能耐倒嚇我一跳……」

胡不為這數月來過得並不安寧總預著有什麼不祥之事將要生。只是進冬季天氣寒冷妖經過的也了日間生活也沒什麼礙眼不順之。胡不為提心弔膽了一段時日見又無事便漸漸放下了心。

這些時日來他潛心研究頗有所得。先前流雲點撥的一句畫符訣竅於他而言確是撥雲見雲開日出。眼下他已能畫出土符和火符雖然法力低微不能如法高人一般凝形攻擊傷害敵人。但閑暇之時在房前屋后聚幾個小土堆早晨燒粥時隔空燒張符引火還是行的。胡不為喜不自勝日日演練給老丈人和妻子看常招得二人側目相看。

趙氏的肚子卻是越來越大了。秋去冬來天氣一天天變的寒冷下過幾場大雪春節又到了。已懷了八月孕俗說十月臨盆眼看著過完春節就該張羅著接生婆來替接生了。一家四口半人其樂融融都為這即將到來的小生命到振。尤其是屠夫一早就買了大堆棉並繡花小球鞋要給外孫穿。老頭子還殫絕慮擬了一篇訓練外孫的計劃讓胡不為書了下來掛在廳堂。這些訓練課目民間多有流傳老頭子倒記的清楚全列了條文不外乎劈柴扎馬勤練菜刀又什麼挑水潛溺弓。還興緻到汾洲尋武師討教拳腳技藝。眾人任他老來瘋也不說他。

小寒過後進了三九。天氣愈寒冷了定馬村到覆著皚皚白雪。了一片冰雪天地。村人都穿上了老羊皮襖子或是大棉乍眼看來都跟大熊一般在村中各串門。這冬里農活暫歇人人都憋著勁倒比在夏日鬧得歡實了。

還有半月便是除夕家家都要置辦年貨只是道路堆雪沒膝行走極其不便。走一趟汾洲要花大半天工夫。胡不為家早有遠見在中秋時備的品還未用完香燭是法師必備之都有現。家中又自養了鴨一干事都不短缺只讓進城的人帶些豬魚回來了。

這一日又下了一場大雪外出不便胡不為召了家人到堂中坐下要演示舞火。老屠夫聽說婿又有好雜耍甚是賣力幫著在屋中搭了乾柴摞得老高。胡不為得意洋洋吩咐妻子岳父母大人邊上躲好了從懷中出一張火符來道:「這火符是高深法學到極深便是燒掉一座林子毀白地都不在話下的。虧的我日夜勤練才有今日所。嘿!要是一般人來學料想也不能學得如此輕易。」自吹自擂了一陣口中喃喃有詞卻是按照經書上『咒篇』上的催火明咒來念他記心甚好這累日來日夜攻讀倒盡記住了裏面拗口古怪的咒法。催火明咒是增加火威力的胡不為不知是否有效但既然要演舞火之念這咒法自然對癥。

趙氏找個靠椅到牆邊坐了看他面肅然頗有莊嚴之態不由覺得好笑。胡不為這幾月來習練控火之符每每指揮不當讓火苗到著。家中各遭殃不說還燒掉了自己的鼠須額上也給燙出泡來。他索便將髭鬍給剃了若不是頭上塗著療傷油亮晃晃的又一頂無數燒焦黑孔的青布小帽馬虎一看還算是個俊俏中年人。

一通什麼「丹書紫字以鎮六宮。化金由外降飛龍。瓊輿羽蓋玄張軒昂。雲騎來迎四會八通。七曜紫景悄行太空……」的咒語念完胡不為便將手臂抖起來右手持符虛按著書中所言順反各轉了三圈左拇指又掐住中指指口中喝一聲「燃!」那符果然聽令暴燃開了旋出兩朵小小火花來。只是燃的不是地方將胡不為的手掌給點著了。胡不為『嗷!』的一聲跳將起來鼻涕眼淚盡出忙不迭手將手拿到邊不住吹氣。那手卻已被烤紅了一片跟紅燒豬相似。趙氏又氣又樂又是心疼站起來回到房中拿出備好的獾油給他搽上了。待得收拾停當再看空中那兩朵小火苗早旋十幾朵了懸在柴堆上圍一個碗大的小圈不住盤繞。

胡不為再續前勇走近前去出塗了油的亮晃晃一支手指向著火苗一點心中默想:「分開……分開……分開……」幾朵小火苗果然識趣一頓一頓分離開了又聽了胡不為心中存思上下起落左右跳頑皮之便跟一群小孩兒在跳舞一般。屠夫見到這等好戲眉飛舞張大了口合不攏來連連鼓掌。

趙氏見丈夫志得意滿一張臉笑了花也喜樂。經歷過大難活轉來后便萬分珍惜目下生活。說服屠戶和老娘都搬來跟胡不為住了以便日日見著。那邊的房子找了一個老嬤看守灑掃。向來無甚恬淡只盼這平靜日子就這麼過下去生幾個孩子養一群鴨。男耕織有點困難男騙織也行。不求甚麼名天下加進爵只求小日子過的溫飽不愁便不枉這一生了。

胡不為自不知妻子這些百轉腸一心耍著火苗一雙眼睛時睜時瞇眉眼生醉心其中。大凡學法之人都是如此剛悟得一點門道便喜不自要賣力向他人展示。

「趙叔你看這手耍的如何?」胡不為見老丈人目馳神搖轉過臉去問他能聽到一兩句誇讚之詞。老頭兒不負所翹了大指頭連聲好。胡不為心下大樂將殺豬老丈人引平生第一知己。當下指揮幾朵火苗跳進柴堆燃了起來。一時屋中明亮耀眼眾人圍坐下來取暖。老頭兒又將酒壺拿來煨在火邊溫了與胡不為就著臘對酌。

到次日清晨老頭兒起來上茅房剛進堂屋猛的絆了個跟斗一屁蹲坐倒在地上。正自氣惱卻看見胡不為披著睡從門外走進來扶他起來了。曦下看得仔細看見屋裏屋外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土包傲然鼎立原先平平展展的土面變了十八小伙的臉兒凈是鼓包。胡不為滿面愁容說他早上習練土之弄出這許多土饅頭來只是再也迴轉不下去了。屠戶又氣又急偏又罵不得他進到茅房去一通踢拿木樁子出氣。

到天亮趙氏母起床看到這般景象不得又是一番數落。胡不為找單枕才來剷平了事。

日子就這麼過去了還有兩天便是除夕一家人清洗香爐掃灑庭除蒸制年糕忙的不亦樂乎。單枕才和蓮香也過的紅火窗前早了自剪的子抱鯉魚剪紙。又一對大紅燈籠掛在檐下甚是喜慶。這蓮香心雖涼薄手卻輕巧針黹剪紙手工俱佳。只是胡不為經過上回一事對鄙夷不已日常都不進單枕才家門了。單枕才倒時常過來串門開些未來小侄子的玩笑幫忙做點活。對蓮香的心卻只能搖頭苦笑不語。

胡不為蹲在院子裏口中哼著曲兒拿了瓜絡清洗香爐不時掏出一張符來在地上鼓一個土包。正學得彩猛聽門前道上馬蹄聲響遠遠就有人問道:「胡不為胡先生在家麼?」抬眼看時不心頭大震手中香爐掉落下來在地上摔碎片。

一人說道:「哈!這便是了!虧我一番好找!」四騎馬揚鬃蹄越過圍欄馳進院子在他面前同時頓步。四人一般打扮通混黑只餘一雙幽然的冰冷目向他!其中一人桀桀怪笑問道:「胡先生可還認得在下?」胡不為魂飛魄散早認出此人正是夏月時在汾洲城外所遇的黑人當日他與圓覺和尚賭腕力被擊敗也曾用這等冰冷目看向自己。卻不知自己何得罪於他了。那黑人冷笑道:「嘿!當日壞我好事就想這麼逃過了?這住的什麼破鳥村子?讓我找了兩個多月!」胡不為腳下打抖強做鎮定問道:「我……在下壞了閣……閣下什麼……什麼好事?」他幾經危難膽氣已較先前壯大隻是面臨驚變仍不免嗓音帶

那黑人雙眼瞇一線中蹦出字來:「我千辛萬苦尋的蜃珠還有圓覺禿驢的夜金砂這兩樣寶全讓你給攪黃了!你說你是該死不該死?」

胡不為心中驚悚卻聽見四騎中間的一人喝道:「圓木!廢話說如果他有寶趁早取了來教主的賀辰不到四個月了我們還要到別尋找呢!」那先前說話的黑人躬拜下道:「是壇主。」停又道:「這人當日不知持著什麼寶會大聲鳴響。屬下與那和尚鬥力剛要請出圓祖聽到鳴聲后圓祖便不出來了。屬下是想問出他的底細知道寶來歷也好再去尋找。」

那壇主聲音甚是蒼老聽見回答只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圓木得壇主默認再轉向胡不為惡狠狠說道:「姓胡的!識相的就趕把寶貝拿出來別讓爺爺們使出手段來折磨你!」胡不為心中驚慌知道他們要搶鎮煞釘正不知所措屠夫拎著一把厚實闊大的殺豬刀從裏屋衝出來了怒目圓睜喝道:「什麼狗東西!到趙爺爺家撒野來了!」原來他在屋中掃除聽到胡不為與諸人對話心中不忿到廚房尋了慣用的剔骨大刀衝出來想把他們嚇走。

這一招他數十年來屢試屢靈也不知嚇跑了多貌似狠惡容草包的莽夫潑皮。旁人見他這般威猛聲勢大刀當前往往便是頭一嚇慌忙遠遁。然而這一次屠夫失算了那圓木眼皮都不抬只一揮手一條凹凸不平長滿賴疣的烏黑之從袖中出貫他的大中。屠夫哪知這幾人心狠手黑一言不便施辣手。當時重傷負痛大聲慘起來。胡不為見老丈人吃虧片刻間便見了不由得大慌高聲道:「不要打他!不要打他!我給你們我給!我這就去拿!」便在此時臥室中的鎮煞釘嚯嚯鳴響起來聲音尖利已極。

胡不為快步搶進房去從褥下拿了釘子走出來。釘子青極盛目耀眼卻比前幾月上鐵貂時明亮得多。胡不為不明所以拿了釘子直奔出門。哪時急變驟生一腳剛出門檻手中的靈龍鎮煞釘豁然響清越雲。一條青飛龍從釘頭暴出變一道青玉帶當空斬下!將圓木袖中的烏黑之當場砍斷!

那烏黑之冒出白漿在地上扭曲撲騰便如蛇蟲一般。這下變生肘腋人人都驚呆了。圓木凄聲慘從馬上跌落下來不住扭曲上噝噝之聲不絕腥臭的白霧從全竅孔急噴出來。

「壇主……救我!」圓木雖遭巨損但神志清明向當中的老者求救只是反噬之弊一點不等人話音才落上已冒出膿水片刻間便將他融盡了變土中。只剩了一堆黑團在馬蹄邊。

「你……你竟敢殺了圓木!」一名黑人目睹教友慘狀又驚又怒俯下來對著胡不為虛空就是一拳一條紅黃的事從他袖中飛出迅捷直取胡不為的咽。胡不為腦子木了見那索襲來竟不知躲避眼看就要被古怪兵貫穿咽睜目死。哪知鎮煞釘威力非凡急切間又飛出護主一聲嘹亮長青龍飛掠左右翻飛數下便將那潢狀之絞得碎裂變指頭大小的塊掉落在地。

那人目眥裂卻料不到這猥瑣膽怯的鄉下騙子竟然有此手段只痛哼了一聲待要求救已然不及頃刻間霧氣翻騰又被反噬吞沒和圓木一般化了漿從馬背上淌下滴滴答答落到土中來。

剩下的二人哪曉得其中原由見片刻之間己方便損折了兩名好手驚得面目煞白急勒韁繩便想轉逃走馬匹痛人立起來咴咴嘶鳴。他們遠從大理而來到此原是要辦理大事的。行程中聽圓木說過賭勝之事均覺得胡不為懷異寶若能強搶過來獻給教主只怕教主會很高興。一行四人料理事畢便按著圓木之言以汾洲城為據點在方圓百里

繞圈尋訪一名『穿道袍長兩撇鼠須形貌猥瑣』的中年漢子。幾人折騰了兩個月到底從村民口中得知了線索順道尋來了。一路上圓木不住描述胡不為如何在自己目下心驚膽戰慌忙逃。如何膽小怕死不敢與自己對視。眾人心中先為主早把胡不為當一個膽小如鼠的猥瑣草包縱然寶厲害己方共有四人難道還怕了他了?

哪知見面以後這猥瑣漢子竟然手爪極只一合便斃了兩名同伴心下如何不驚?只恨自己偏聽人言此時莫名其妙便陷險境也不知能不能逃得命了。急怒之下心中已將圓木的親屬都咒了個遍圈馬迴轉越出牆外。這一番作當真是行雲流水一氣呵乾淨漂亮之極。那壇主還怕胡不為追擊倉促從腰中出一把鈎來力向後甩出。他料想胡不為斷不會輕易容他們逃遁定在後追趕這回馬鈎便是盼能阻他一阻的原沒指能傷害得他。

兩匹馬尚在空中便聽到了胡不為的大聲喊。那壇主急切回頭一瞥卻見胡不為面痛苦蹲在地上那把短鈎已沒他的腹部。鮮灑下染得一片通紅。堂主這下當真是驚疑集不知他是不是當真膿包躲避不開還是假意示弱引自己套。不及細思策馬遠遠跑了百丈有餘聽得後方並無人追趕才收了韁轉過馬頭查看。

胡不為肚腸已穿跟著老丈人蹲在地上長聲嚎疼的面一片蒼白豆大的汗珠滾滾直落。這頃刻間經歷生死大難心中這份惶急又豈是言語所能描述?鮮怎麼攔都攔不住漫過指汩汩而出地上斑斑點點儘是猩紅的跡。肚中銳痛如千針鑽刺萬蟻咬噬直骨髓如何忍熬的住?胡不為萬分不可置信只大張了聲嘶力竭喊淚水鼻涕口水盡滾落出來。

「爹……不為!」趙氏著大肚子也大聲哭從裏屋出來踉蹌奔前一把攙住了胡不為。胡不為被這一扶肚腹又是一陣鑽心疼痛當下起來終於放聲痛哭口中著:「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爹!娘!你們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誰有還丹?!救救我!我給他作牛作馬!救救我啊!」他原就膽小謹慎怕死非常可是偏偏厄運加眼看著肚中創口如泉涌命一點點失卻。自己方當壯年孩子也快要出世妻溫賢惠岳父母待己如同出以後還有大把彩日子等著去過。可是這賊老天竟又開了這樣可怖玩笑再過片刻自己就要閉目死去變冰涼不了妻子的臉再不到銀子拿到手中的歡欣想來怎不令人痛悲懼怕?

趙氏母也跟著痛哭一時悲聲大放襯著地上星星點點灑落的滴甚是凄慘。胡不為悲憤加又是驚恐又凄涼。心中只是大:「要死了!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兩名黑人見到胡家驚惶哭狀態全不似做假當即放心。嘿嘿獰笑著又提馬趕來片刻間又縱過了圍牆。那壇主更不收韁任著馬匹四蹄翻飛重重踏落踩過胡不為小衝進屋裏。胡不為小立時折斷。傷劇痛並一番急怒憤恨都湧上心來一口鮮飈出面如金紙暈倒在地。

那黑壇主咬牙切齒急振手臂馬匹在屋中轉了個圈又揚鬣甩尾向外怒沖。『得兒得兒。』的聲響中碗大的鐵蹄高起重落踏上趙氏半俯躲避的登時將瘦弱的一邊肩膀踩碎!趙氏慘一聲就此倒地不起。兩個老人憤恨已極豁出命來雙雙抱向再次落下的馬驚馬人立踏落這力道何等沉猛趙屠夫兩夫婦年歲已老筋骨脆弱又被踩得當場斃命。

胡不為氣若遊四肢再無知覺。他流過甚元耗竭只在頃刻間就要死去。渾噩恍惚中聽見妻子的慘心中憂急也不知哪來的神勁力倏的又坐起來睜圓了雙目。正看見壇主策馬踏蹄踩向趙氏的腰間。滿腔怒火登時在大喝了一聲:「不要啊!」雙手從心而流起箕張十指乍開。擬勢要抱住馬。他一心只想著要攔住馬匹千萬不要讓它踏中妻子腦中自然而然想起這長日慣來一念存思神盡聚口中只喝了一聲:「擋住!」

黃褐土柱在趙氏邊衝天而起直達長余逾飯桌。登時將上方的一人一馬都頂到空中。這衝力極其巨大馬匹不住膨大的肚子被擊的扭曲變形悲嘶一聲口中噴出來當場斃命。那壇主卻沒傷只是事起倉促不免著慌。他在馬上顛簸了一會飄然落下形轉折輕靈如一片葉子在風中舞

「死到臨頭還敢還手!」那壇主面子大失憤怒非常。腳一落地子立即趴下雙手撐地跟一隻捕蟲蟾蜍一般。未已嗖嗖連聲後頸脖和背後、脅下同時突起八條巨大鋒利的黃褐之直出重重落下。胡不為看得明白這八條長節肢僵叢生左右各四折節立在地上便跟蜘蛛的巨大足一般只是不知大了多倍。

壇主喝道:「都給我去死吧!」兩隻前足齊出如鍘刀般落下迅捷無與倫比登時進胡不為的肩頭和趙氏後腦。胡不為眼前一黑再抵不住再噴一口眼睛閉上終於漸漸止了聲息他心中有萬般不舍和憤怒有萬分哀痛和悲切。想再起來幫妻子拔去頭上的利足想為妻子抹去臉上污。可是再不能夠了。

在神志就要熄滅的時候他心中默念:「萱兒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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