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銅爐》第十五章 (月在頂天)起落盈缺固有時

.單胡二人急忙回頭卻見院子裏不知何時已站著四人。三人大袖飄飄手拿拂塵卻是道人。一個穿白袍的腦殼卻是和尚。胡不為認得一人是先前來過的青空子另三人卻不識。青空子見他轉面向他頷一禮道:「胡道友我們又見面了。」

一個滿臉黑須的矮胖道人極為暴躁喝道:「好狐貍!竟躲的過我的飛符你再躲這招試試?」雙手一張就要法。那僧人忙張臂攔住了道:「烈真人不要氣先問清楚了再說。」那烈真人雙眼一翻說道:「還有什麼好說的!這等妖孽殺了便殺了跟廢話做甚!」話是如此到底還是讓了僧人住手退到一旁氣鼓鼓看著單嫣。

那僧人面慈和合什向單嫣問道:」施主今日早間在隆德府可是你傷害了一幹道長?」烈真人暴跳如雷咆哮道:「我的六個徒弟是不是也讓你害死了?!」

單嫣幽幽嘆息向和尚回話:「人是我傷的只是神僧為何不問我為何傷的他們?」對那矮胖的烈火真人卻不理睬。那僧人道:「阿彌陀佛施主下了好重的手貧僧不知幾位道兄與施主有什麼誤會不過施主即然得承天地造化能化人應當謝上天恩德以慈悲懷濟世救人為何反而離大道因些微誤會而如此傷害人命?」

單嫣冷笑道:「些微誤會?一心取我命也些微誤會?神僧只知讓我以慈悲救人為何不讓他們也以慈悲心腸對我?」那先前一直未說話的枯瘦道人『嘿!』的一聲冷然道:「邪魔妖孽天地不容對你們也講慈悲心腸無異於以飼虎。妖狐!你也不用再存妄想今日我們到此便是要拿你命的。你有甚麼能耐就儘管使出來吧貧道可不會有婦人之仁對你手下留!」他言辭甚是激烈這話倒把那和尚也罵『婦人之仁』了。

那烈真人也喝道:「狐貍你就乖乖死吧省得皮痛!你害了我六個徒兒老子是不會放過你的!」一個出家道人居然言稱『老子』當真奇哉怪也此人脾氣之暴躁可見一斑。那和尚見幾人罵形勢再無法逆轉當下嘆了口氣口中頌佛退到後面。眼觀鼻鼻觀心再不看眾人一眼。

「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為炭兮萬為銅。」單嫣笑著一捋頭出這句賦辭來。眾人不明所以聽說話。「三百年前我在山中偶然聽到一個老道長說話。說天地間便是一座巨大銅爐。四時為炭火因緣造化在爐邊鼓風世間萬都是爐中銅丸。銅丸何其不幸寒暑天氣苦楚又諸多生老病死磨難人有悲歡離合鳥有飢困累樹木有四時枯榮說不盡的艱辛悲慘之事。若天地一日不塌因果造化一日不歇銅丸上的苦楚也永無止消的一天。」

三名道人見自顧自說話突然間悲天憫人起來均不知其解面面相視。單嫣轉頭看向他們仍溫婉微笑:「幾位道長法高強翻江倒海說不上但料想呼風喚雨延年益壽還是能的。卻不知過得幾百年後幾位還能不能也還如今日一般康健勇武?」烈和那枯瘦道人見問轉頭不睬只拿眼睛看向遠方天際。只青空子面有訝和尚卻宣了一聲佛號。

單嫣見幾人狀如此便不再問。微微一笑又繼續說道:「聽過此言以後我便從此不傷害生命。每食草菜--悠翻轉青白的芒耀如暗夜明燈映得偏房裏面有如白晝。烈哪容施展法當下咬牙力一扭掌中劍蛇翻騰開來將單嫣帶得凌空翻了一個圈離了劍尖『!』的撞到牆上。掉到地上來滴紛飛。胡不為目眥裂撲上前去抱住單嫣嘶聲大喊:「嫣兒!」見白極眼中神采漸漸消退掌中的青葉焰也漸漸轉淡了。單嫣眼角出一滴淚凄然道:「不為哥哥……看來……看來真的要……走了。」眼中變得決絕手中葉片也越來越明亮。

便在此時烈的蛇劍吞吐又到只是胡不為擋在前只刺了單嫣的肩頭。烈雖然憎惡妖怪到底還是修道之人自以維護天道為己任見胡不為是無辜之人也並不想傷害他。只道:「喂!臭小子趕讓開!讓道爺殺了!」他年紀比胡不為要大但稱人為臭小子殊不禮貌只是他原本就是這等鹵莽暴脾氣若不如此說話反倒令人奇怪了。

頃刻間單嫣面上神數變一會決絕非常復又平和。幾次以後終究還是忍住了慘然嘆息搖搖頭低聲說一句:「萬為銅……你逃不開的。」手臂一振青葉子向門外雪地飛去落在幾人站立的十餘丈之外。單嫣長長出一口氣在胡不為懷裏闔上了眼睛。

早搶上來擰了劍還想在戮胡不為勢若瘋狂分開雙手抱住他的雙拱頭往門外直推道人不及防之下被推了個趄趔然大怒喝道:「你被妖到此時還執迷不悟!」揚手就想給胡不為一個耳哪知話音未消猛聽見院外暴雷頻閃十數條青藍的電從天頂豁然下劈震得耳朵再聽不著東西。滿屋諸人駭然變抬頭上卻見院外天空雲如墨聚得烏黑一片雷劈完天上降下無數巨大冰雹大者如飯鑊小者如饅頭盡砸在方圓十丈的土地上土地隆隆震人人站立不穩都跌坐下來。這才知道單嫣直到臨死仍不肯向他們釋放這可怖法寧可當場殞命。其心之善可見萬一。

胡不為見片刻間這可親的妹妹又被人害死只被雷冰雹震驚片刻又狂怒起來在屋中尋了掃把簸箕之力擊打眾人他筋骨極弱這些東西只怕是連病鼠都砸不死如何傷得幾個修之士。見三人輕易躲開了心中更是憤恨也不多想從懷中抓出一把土符來向前一扔口中念沉土咒「山神土地持槌將軍騰天倒地驅石奔雲隊仗千萬統領神兵開旗急召不得稽停聚土沉表百地傳聲!急急如律令!」十幾張黃符在空中燃火花消散不見。屋屋外的地面卻同時震起來土牆上壘的石塊掙灰泥咚咚砸落。胡不為見沉土咒有效當即喝一聲:「起!」登時數百個土饅頭洶湧而出衝破雪層鼓突出來卻比他以前號令的土包要大上數倍。

只是饅頭再大也還不能傷人一個圓圓的土包從烈腳底起來將他頂了上去登時顯得比另兩人還高。烈莫名其妙喝問道:「你幹什麼!」跳了下來向他怒目而視。也不屑跟他手轉頭走過去檢看單嫣。胡不為施失敗大泄氣又覺悲痛見道人到單嫣的旁邊似乎不懷好意又沖了過去罵道:「賊道士!狗道士!都死了你還要如何!你滾!」他明知自己不是幾人對手便再攻擊也是枉然。於是便逞口舌之利惡言相詬。

牛眼一翻就要作但自重份又不想和他一介蠢民同樣見識確認單嫣斷了氣脈息盡絕知道已經死了。重重哼了一聲出門到院外去了。

胡不為眼淚汪汪半攙起單嫣輕輕搽拭臉上的跡。「嫣兒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不快點跑開了……為什麼不用法砸死這幾個賊禿雜!」他嗚嗚痛哭口中不擇言詞。兩名道人聽見忍不住齊聲喝罵怒目看他。和尚卻轉過禿瓢腦袋。胡不為罵了幾句除下衫蓋住單嫣的雖已死去但總不能讓當著許多人面赤。心中悲怒難抑再轉頭時卻見烈正用長劍挖他正屋門檻。當下跳將起來喝道:「你幹麼挖我家門?」烈傲然道:「狐貍將東西藏在此我當然要挖來看看。」也不理會胡不為阻撓只挖得數下一支手臂長短的褐鐵鞭和鎮煞釘顯現出來又有幾個烏黑的瓷瓶兩張烏黑似革非革事還有一面白玉牌那正是單嫣從兩個黑上拿回的。道人喊了一聲:「枯蝶鞭!果然是害死我徒兒!」從坑中取出鞭子空一抖一陣白閃過數百隻灰褐的蝴蝶從中飛起直向天空飛去去勢極頃刻間變米粒大小點又消失不見。烈咬牙罵道:「該死的狐貍大話欺人胡說什麼狗屁銅爐銅丸裝的一副菩薩心腸原來還是害死了我徒兒!」向著單嫣方向啐了一口將鞭子放到懷中收好了又想去拿鎮煞釘。胡不為一見趕撲上去將子伏倒用膛擋住了口。急道:「這是我的!你不能!」烈乜了他一眼見左右一僧一道看著也不好相強自墮份便說道:「我只想看看是什麼東西又不會搶了你的這麼擔心幹嗎?」想想覺得不能自圓其說又補充道:「老子觀中寶多的是又怎麼會看上你的破銅爛鐵。」這句此地無銀三百兩登時引來三人側目。

另兩個出家人檢查過後確信狐妖已斃命只呆了片刻便一同走了。留下胡不為和一個孩子以及四留在當地。此時天晚已有零零落落的雪花掉落下來。村中並無閑人走加上胡不為家位置偏僻這一番打鬥倒無幾人知覺便是聽到響也當是誰家著急過年放的鞭炮了。胡不為回到房中將單嫣的抱到牆邊和趙氏並排躺著憂憤傷心又念狐貍自不免又一番涕泗縱橫和自恨自悔。

唏噓既已便又愁上心頭。這許多後事他可無法自理須得找人幫忙才行。當下搽淚站起繞過院牆走到單枕才家敲門。哪知才到門前卻見一隻巨大銅鎖當門鎖住單枕才和蓮香早到鄰村丈母娘家過年去了。胡不為心中惘然大。面臨如此大事這個兄弟卻不告而別真令人傷心。他卻不知早間他一家被黑人殺害過後蓮香便死活拉著單枕才遠遠逃開再不向後一顧。單枕才架不住妻子的厲聲恐嚇和百般威終於拋掉兄弟之決然而去。

二十多年親如骨的異姓兄弟竟然如此不堪推敲還遠不如一隻異類狐貍來得真心誠懇如此際遇豈不令人嘆息傷心?

耳中聽見兒子聲嘶力竭的哭胡不為心思愈煩。滿面愁容回到臥室抱起了小傢伙見實在沒有可以讓他口的東西倉促只得將指頭放他口中了。孩子得狠了哪知是詐當即含了不住吮吸咂咂有聲待得停現並無下肚仍又咧開小大哭。胡不為無奈只好抱他起來想到村中找一個有水的農婦喂他。

此時門外早就紛紛揚揚鵝大雪落將下來空中看去綿綿的白碎絮從天幕飄下無聲無息落到村中各。遠有零落的鞭炮聲音傳來。那是孩在放煙花。原來現在已近除夕啊。這家家喜慶祥和的年關大節親人團圓之日他胡氏一家卻家破人亡只余凍侵襲的父子一人飢一人惶憂煩死如此絕悲絕哀不幸事重墨難書。

直過了兩個時辰后胡不為才從村東的吳竟德家中回來。吳竟德夏間得子他的妻子足又一向敬重胡不為見他深夜求哺兒極肯幫忙。小嬰兒吃得直打嗝心滿意足睡去了。胡不為百般道謝家中回來。見兒子吃得喜樂他也鬱悶稍紓。

但走到村中後腳步越來越沉重。家那還能稱是家麼?沒有親人了沒有人再跟他說話。偏房中只有四。家中冷冷清清他還回去幹嗎?胡不為停住腳步癡癡的想大雪落下登時將他衫頭巾和眉都覆上一層白綿他心中冰冷已極。

嬰兒被雪片撲到臉上細細哼了一聲。胡不為才驚醒了帶一腔凄涼慢慢走回家中風如刀剪颼颼過耳。院子裏水缸上覆著雪洗的木桶翻倒了。偌大的一片庭院沒有一人氣窗格里一片黑暗兩個時辰里房中的蠟燭早已燃盡熄滅了。庭前兩隻沒有點亮的大紅燈籠在雪地反下看來有些蒼白。旋風夾著雪花吹過燈籠吱嘎搖晃。

這是人間大喜的除夕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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