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為得了厚賞意氣風起來。六錠金子啊折銀子合有六百兩那可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巨大數目。眼下幾坨金塊沉沉的就在懷中溫熱沉重之真真切切卻不是在夢中。胡不為心裡快舒暢已極看這天青雲艷和風如訴直恨不得飛上天去與眾鳥兒共翱。

好歹也算個小富翁了自然不能再穿這土布行頭。當下抱著胡炭到錢莊兌了一錠金子換來一個值五十兩銀的小金錁和五十兩銀子包裹起來手甚沉。又到鋪里買了一裳紫綢團花長袍束腰長帶一雙低跟快靴一頂竹簡頭巾。裝扮起來倒也有幾分翩翩神采。給胡炭也買了一雪絨皮小一個大紅絨毯將先前的布襁褓撤換了。二人著鮮得意洋洋出門去只是一個中年男子抱著一個無知小在街上逛盪畢竟是不倫不類。路人看了無不再三注目。

胡不為不以為異抱著兒子盡覽西京繁華風貌。這西京卻比汾洲城鮮亮得多當此暮春季節轎馬如流風流學子和艷仕往來不絕看不盡的面朱瞧不完的珍奇貨。城郭各茶肆酒館鱗次櫛比男老或匆忙奔走或一步三搖賞玩。醫卜雜耍四方藝人各踞一地賣藝。又臨街紅樓雕欄鏤窗泥匾金書字『翠香樓』『香趣園』『玉紅樓』。那卻是溫香艷所在銷金深窟。二樓之上數不清的年輕子憑欄擺綢灑花鶯聲燕語向往來行人招徠。

胡不為目不暇接看人煙稠竟豪奢耳中聽著各種聲息不斷唱詞歌聲小鼓秦箏藝人呼喊街笑鬧。不由的懷大暢。正得趣間忽聽後面一人高呼道：「胡神醫！胡神醫！胡神醫請留步！」轉頭看去卻是一個褐小帽的中年僕役在後面邊跑邊喊那人面生得很一時記不起在哪見過。

褐人跑近前來躬一禮道：「胡神醫我們家老爺有請但請神醫移趾枉顧。」胡不為遲疑問道：「尊上是……？」那人道：「敝上是城南劉佩玉劉老爺與神醫在蘇員外家同桌共飲過的敬仰神醫國手妙技差遣小人來請神醫到家中一聚有事相求萬不要推辭。」胡不為滿頭霧水當日他酩酊大醉哪記得同桌眾人姓名這劉老爺是何等模樣他是全無印象了。但見對方意誠也不好推辭只得隨那褐人穿街過巷投他宅中而去。

劉老爺長的甚是壯一個師爺跟在後一同迎出門來。胡不為看了人約略有見過面的印象卻不記得當時與他說過什麼話了。劉老爺滿臉堆歡連連道：「幸何如之！請得貴客駕臨胡神醫你總算來了！可把我給等著急了。」上前一把拉住他手親熱非常帶到堂中坐下了。

劉老爺笑道：「前些時日在蘇員外家見到神醫相見恨晚早思謀此一聚。誰知員外這麼好客竟把神醫留了這許多天嘿今天終於讓我找到總算老天念我心誠！」胡不為聽他如此推重自己也甚高興當下嘻嘻直笑問：「不知道在下可為劉老爺做些甚麼事？」劉老爺胖手一揮道：「今日不談事有幸請得神醫過來正是大喜什麼事都順延押后。今日劉某當與神醫暢飲一番以表薄意。」一句話把個胡不為聽得眉花眼笑聽他話說的甚是聽不心下。以後便是他刀山火海來去他也會慷慨就赴。所謂士為知己者死說的便是這個道理。劉老爺深通攏人之道輕輕一句話便得胡不為的激之心果然是老辣異常。

這胖劉老爺果然言出必踐這一天里只跟胡不為侃些江湖趣事四方見聞。他是個極好聽眾往往帶出話頭便任胡不為口沫橫飛談將下去聽胡不為吹噓過往故事驚險揚眉睜目連連嘆聽到悲慘又搖頭嘆息狀甚凄然。間一兩句評語疑問逗的胡不為直罄盡一生所知與這個知音細說分教。

堪堪到了華燈初上一個翠衫婢到堂前來請說晚飯已備好了。幾人移步過去吃飯。這卻是一次家宴。劉夫人、兩房小妾兩個公子和一個小姐俱都到齊了桌上鴨魚備酒釀清蒸鴨子香山雉蝦皮湯櫻桃燴松鼠紅油煨鵝掌。幾道大菜香甜非常眾人一徑勸食胡不為直吃的酒酣飯足痛快淋漓。胡炭卻另有兩個娘伺候帶到小房哺。

夜劉老爺又兩個婢來侍寢胡不為農戶出哪曾遇過這樣的富貴伺候。兩個艷子替他寬拿松骨捶背。房中燭流轉人如玉白皙溫潤的拳落在上用已極。難怪世人爭名奪利削尖腦袋追尋富貴權勢。原來是富貴以後得這般神仙都羨慕的好自無怪他們使出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了。

俟他筋骨盡直睡去之時兩個年輕子更除去潔溜溜一左一右躺下玉臂舒捲抱住他在耳邊吐氣如蘭。胡不為登時嚇醒。側兩個人不著一縷眉畫遠山長星眸雲中幽。纖腹玲瓏肚臍妙呈現。胡不為面上漲得通紅也覺興。妻子趙氏自懷孕時起二人已不敘夫妻事他當了長和尚已經一年有餘當此良宵酒後艷勾引一時哪易把持的住？要當兒想起妻室來心中暗念：「莫要負了！莫要負了！」面上須臾數變心念掙扎不決。

便在天人戰的時候一掩口輕笑眉眼如嫵已極。一支長臂到他腹下撥弄這下子可壞了哪知胡不為正在危崖懸卵的當口指才胡不為已打個大震睜圓了雙目呼吸重已極。那瓜子臉的子更不說話輕咬下暗忍笑意。心想這獃頭鵝敢是沒經歷過這般銷魂滋味竟然這般反應。臂上玉鐲叮噹聲中胡不為僅存的一點清明盡都煙消雲散去了。呼呼吸氣聽任兩個人香送吻藕臂勾脖陷溫鄉中。

這一番隔年大戰酣暢自不待言。兩個子原是贖來多歷人事技巧高。哪知胡不為雖然看來土得掉渣可也早學的諸多法門神功大被兩撥只不多時早變被為主武勇非常。揮鞭策馬沙場衝鋒轉折無不如意。一夜裡錦被翻紅浪玉春。鶯聲嚦紅燭搖。兩個婢久曠之下得遇良人怎不驚喜集使出渾解數宛轉承歡把個胡不為整治的神魂顛倒自己姓甚名誰早忘到十萬八千裡外。

良宵苦短明月穿窗三人殺伐之意極濃直戰到天現曙才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午間起來兩看他的神早大不比先前。溫順恭良並喜讚賞之盡現眉梢。胡不為危洪得渲更是神采奕奕神煥又錦新袍整齊爽利之比之先前灰頭土臉模樣更是天壤之別了。臨了小隔窗叩請請胡老爺吃飯。兩個艷子竟然不舍一左一右拉住他眶中珠淚瑩然胡不為暗：「慚愧！」想起終於對妻失節暗惶虧又擔心胡炭到底別臉拂袖出門去了。聽後面哀聲低泣卻甚覺無奈。

劉老爺是富貴人家雖然比不得蘇員外家中勢大但大戶之中飲啄舉止莫不有矩。胡不為從廂房出去跟著領路小穿石徑過曲廊一路所遇到婢都向他襝衽作禮稱呼：胡老爺早安。子雜役見面也都恭敬躬。想是劉老爺特意吩咐下人要如此這般的。胡不為頭次得這樣禮遇心中惶並驕傲又有不安紛心混湧上來。一路頻頻點頭卻完整話說不出一句。

堂上劉老爺一家早就候住一大桌子幾碟緻小菜幾碟香菇斑鳩春卷兩屜玲瓏雪白的小饅頭並一大鍋翠綠清香的細粳米粥。胡不為大戰一夜腹中飢見幾樣食品做的可食指大頃刻間放大啖如風捲殘雲。劉老爺捻須微笑連贊他是真之人。

胡不為正吃的高興猛聽堂外人聲喧闐轉頭看時卻見師爺領著一群人到後院去了一眾人服飾極雜有數十人多數配刀持劍形貌赳赳。又有持『醫』字布簾的走方郎中另幾名穿潢道袍的道士魚貫從堂前過去了。一個黑拿大鎚的漢子呵呵大笑振臂道：「這眾里許多好兄弟人人武藝高強高先生不用擔憂管他什麼厲害人過得今夜我們定他有來無回！」那高姓師爺也笑道：「當然如此幾位壯士勇力過人今夜便仰仗各位大力了。」眾人聽他抬舉紛紛道：「高先生不必客氣我們定當儘力。」那高先生聽眾人應和甚是滿意連說「有勞有勞。」又道：「刻下眾位英雄先去後院進食敝老爺吩咐了先請眾位好好飽餐休息到晚間再行除害。這事完後人人都有重賞！」這師爺也是個慣會捧人的只輕輕幾句話說得一干江湖漢子群激昂自去後院吃飯了。

胡不為心中猶疑只不知他們說的除什麼害。

對座的劉老爺見他一時停箸早猜到他心思。笑著說道：「神醫不用懷疑敝舍稍有些不爽利的地方倒也無什麼大礙。與神醫干犯不著的。」胡不為聽說才放下心來。

待得吃完飯眾人堂前坐著胡不為便問那劉老爺：「在下蒙老爺厚給這許多好卻不知道在何可盡綿力？老爺請明白說來不妨好釋我心中疑慮。」劉老爺胖臉*低眉嘆氣登時換一副愁苦面貌來。胡不為一見猜想到他必然有甚麼不幸之事。

果然劉老爺嘆息一陣拱手向胡不為愁道：「既然神醫見問我便不再瞞家中確實有件棘手難過之事還要承神醫搭救。只是此間不便細談借一步說話神醫請隨我到書房來。」說著起座讓步請胡不為一道出門向偏院書房去。胡不為見他如此慎重又避人耳目倒不知有何諱之心中疑慮更甚。

及至到了書房那劉老爺才禮敬一拜悲聲道：「胡神醫！你好歹要救小一命啊！小染疾數日刀石無效眼見就要歸去我……實在是迫不得已神醫若能將小救得迴轉劉府上下俱大德！」說著老淚縱橫又再拜了下來。胡不為大驚趕攙起細問其中緣由。劉老爺道：「老夫今年五十有三膝下育有兩兒兩。小兒小與神醫都見過面了。出事的正是我的大兒綉。七日前早間突然起病延醫多人都不見愈。就承神醫妙手了！」

胡不為好不尷尬聽他馬屁拍的響亮卻是將一副巨大擔子扔上來。眼下自己已了救他兒命的唯一救星倘若一個救治不好豈不是要鬧的灰頭土臉？但他素來面心更聽劉老爺言辭懇切又兼得了他許多好只好說道：「老爺先別著急只要胡某有能力辦到必不敢藏私一定儘力。」又問：「卻不知小姐現在何能不能先看看癥狀？」劉老爺聽說愁容不去卻道：「神醫你有所不知這裡面稍微有些曲折。小所染之病有些古怪與世間所見頗不相同。」胡不為一聽心中打鼓直道：「不好！又是一個疑難雜癥。也不知定神符能不能把治癒。」雖然多日來定神符無甚差錯每治必愈但他到底對符法療病之道並無心得心中虛也不知定神符到底功用有多大。若是一般常見之癥也還罷了。聽見是個疑難雜癥便已頭大。當下著頭皮道：「便是怪病也有個由頭的。先看看癥候吧倒看看離奇在什麼地方。」劉老爺聽說打開了門領他向後院深走去。一路反覆叮嚀此病確實怪異把胡不為聽得心鑼連響張得很。

劉府各都栽著牡丹花。正當怒放時令墨綠蠟葉間里許多紅大朵灼灼盛開如火雲如烈焰雍容富貴並燦爛輝煌之果然當得花中之王稱號。

兩人繞著曲折的鵝腸小徑來到一獨立的二層小紅樓前兩名壯實僕婦正在庭中守著看見來人請安過後仍自站定了。劉老爺又再次正道：「小這病委實古怪形貌上已跟先前不同神醫別要嫌棄見怪。」胡不為眼珠轉點頭答應。

推門進去『呀！』的一聲響一濃重的葯氣撲上面來胡不為看著屋中黑暗一片深幽幽的。幾縷從窗格無數細小飛灰在中盤旋。心中暗道了一聲怪。才踏過門檻便覺寒意上來這屋子倒冷的非常當此炎炎夏午竟然冷浸浸的如若秋冬。

進到屋中胡不為舉目四看此時眼睛已適應黑暗但見許多白綾從樑上垂落素白如新也不知所為何用。劉老爺將門關了一陣風地捲來屋中數十條白綾登時翻波折飄揚開來。胡不為見這景實在詭異外皆有寒意。

屋裡卻再無旁人胡不為心中打鼓正待推劉老爺已拉住他手拾級往上。胡不為駭怕直逃開。苦於右手被攥住了劉老爺又手如鐵鉗料想掙不得只得步步為營一雙眼睛上下左右閃不停步上樓去。樓上藥氣浮卻比樓下稍亮了些。劉老爺帶著他到一扇雕朱門前站定了道：「小便在裡邊了停見到異象神醫但請不要害怕。」這話倒說的好笑胡不為早被他的告誡所奪此刻抿了雙手握拳面容蒼白已是張驚恐狀態了待想不怕哪還來的及？到底他是經過多次驚險危難的此刻能強撐著站立不逃已是大大進步了。

劉先生舉手推門哪知手未及門板門一陣凄厲尖銳的長嘶驀然號開象一把腥長劍般刺聽者口。詭異凄慘之如百鬼夜哭夜梟寒號。這下事起突兀兩人盡都心頭一震踉蹌後退直靠到後牆壁上一時相顧變。

這一聲何其恐怖如死蛙將斃之聲如老哀鳴之聲沙啞夾雜尖利刺耳又兼膩人高低起落完全不類人聲。胡不為面白宣紙渾寒倒豎。心中似有萬千膩蹦跳之鑽。這般覺打死他都不願再聽第二遭了。虧得心中早有防備若教一般人在靜夜裡聽到便不給當場嚇死也必神志被奪譫妄錯。

聲響了有半刻時候門外兩人坐倒在牆下擰眉捂耳難過死。停見聲止了那劉老爺臉上*結結說道：「…………的便是……便是小…………了。」的這般凄厲這還算是人嗎？胡不為心中暗。寂靜下聽來兩人心臟都撲撲撲撲跳比往時快了何只數倍？他莫名其妙之下又捲這般詭異恐怖之事來當下悔得腸子都青了直恨自己耳子正自怨自艾間看見劉老爺慢慢走前推開了門。

屋裡正對著門的是一張檀木綉榻碧綠的錦帳都已拉開了在兩邊銀鉤上掛好現出床上躺著的人來。大紅綉菱花錦被裹著個年輕子青如雲出半片雪白臉頰。此刻平平躺在床上似已沉睡。極平常的海棠春睡圖並無特異之何以竟能出那般恐怖聲響來委實令人難以索解了。

胡不為見屋裡不是怪恐懼之心放了大半雖仍警惕到底已不象先前那般惶恐懼怕。當下跟著劉老爺走進屋裡細細打量來。這間閨房不大擺設甚是簡單一床一桌一臺一架另有幾隻曲凳一張小幾。梳妝臺上一隻鑲滿珠花的黃金妝奩一面銅鏡一把玉梳。書架上滿是書。看來這小姐素喜讀書小幾上還有一管狼毫一座硯臺以及一張寫著簪花小楷的白紙想來是這位小姐未病之前書寫病倒之後卻沒人給收拾了。

胡不為慢慢踱步進去聞見濃重的藥草氣息不皺了皺眉。屋中幾面窗都閉的的糊上了黃紙。藥味散不去熏人慾嗆。正在轉看卻聽劉老爺說道：「神醫請移步過來看看！」

他走到床邊站住了劉老爺卻不靠近離床數尺道：「煩勞神醫掀開被子便見癥狀。」胡不為哪想到其中古怪依言揭被一看哇的大一聲急振手臂騰騰後退幾步將後面的茶桌的翻倒了。

被中的子全不著一縷然而在玲瓏軀之上彩斑斕紅黑之聚如雲紋看來竟如毒蟲一般。更恐怖的是在肩、脅、腰、一道順下竟橫生著數十隻小小蟲足長短細如人指茸茸的上下起落勾折直如活。

胡不為駭的臉蒼白張口結舌指著床上道：「………………」驟驚之下哪裡說的出話來？劉老爺面帶苦笑道：「神醫你也看到了便是這個怪癥。請來多名醫都束手無策。唉也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竟得遭此報應。」

胡不為到底是見過妖怪的雖然看見那子形容可怖心中忐忑。但數次歷練已讓他的心志鍛煉得堅韌。當下稍復心從地上爬起來問劉老爺：「這病……這病實在是古怪得卻不知小姐是如何染上的？」頃刻間他早思慮百遍看這癥候必不是尋常病變當是撞邪中招了卻不知定神符對這等妖變可有功效。耳中聽見劉老爺說道：「七日前和兩個婢到後園賞花也沒什麼不尋常之晚飯時還好好的但到第二天就起不來了。請過醫生來看都不知是何道理過得三天就長出那些怪兒來了。」胡不為點頭道：「這病不是一般藥石所能治我想定是遭到邪祟衝撞了。」

劉老爺滿面驚疑問道：「西京如此地方皇氣昭昭會有什麼邪祟來作？」胡不為搖頭不答只道：「在下也沒什麼把握唉這般癥狀是我次得見我就盡我所能吧若能救轉是老爺和小姐的福氣深厚若不能還老爺另選高明。」說著也不等他答話自取了一張符和茶燒了靠近床去給劉小姐喂吃。

靠近看了卻見不過十六七歲年紀生的甚是貌娥眉清秀睫極長。卻不知這胖子是如何生出來的與他渾沒半分相似之。只怕是個綠帽子也未可知。當下不暇細思將劉小姐半扶起來把一盞符水灌的櫻桃小口中。看著符水堪堪飲凈不意想此時驚變突生！

但聽『胡！』的一聲悶嗥懷中猛然直起上棉被滾落下來現出兩隻小小**。只是皮上紅黑錯紋路可怖另側兩排足不住翻磣人已極哪還有什麼旖旎春景。胡不為『啊！』了一聲想涌後退哪知卻已遲了那雙臂環抱將他抱在懷中。睜著兩隻兇橫妖異的眼睛直勾勾著他。胡不為魂飛魄散那瞳仁竟作紅之！

驚惶之下自然手推搡兩手直出按在間力一掙。劉小姐勁力大的怕人纖纖素手環扣如鎖。卻不作任何作只勾勾看著胡不為任胡不為在腹之上推拚命。劉老爺見事起突然更是嚇的直爬出門外靠著牆壁站定了只：「神醫你小心了我兒會咬人的！」

這話聽來胡不為更是腦袋一炸他生平最懼的便是這『咬人』一詞。當初犯查差點就要咬上他脖子事後想來每每驚懼總覺得脖子麻麻甚不用。眼下聽說這個紅眼百足的子還會咬人哪裡再想到其他搖頭擺不住掙扎卻怎麼也掙不開。

正危急之際猛聽懷裡靈龍鎮煞釘『嗡！』的一聲輕響子立時縛收勢不住又一徑兒後退去踩在小凳上登時絆倒在地。急切間看一眼床上的劉小姐卻見頭正由紅轉黑已睡倒在床上。這才醒悟過來的頭剛才也變紅了。只是當時著急卻沒注意到這節。

又賴鎮煞釘救回一命胡不為心中暗僥倖。只是為何它早不鳴晚不鳴偏等自己張皇死之際才響出一聲來。難不它也會開玩笑麼？他當然不知鎮煞釘遇到真妖才鳴而適才劉小姐被符水引正化妖將生未生之際卻被鎮煞釘又回去了。頭變紅便是將化妖的徵兆。

經此變故兩人哪還敢逗留匆匆跑下樓去推門直出。庭前兩個僕婦見他們出的狼狽過來攙扶。劉小姐染怪疾之事府中知者不多。這兩名僕婦卻是自小娘向來伺候的盡知道上病癥並每日午間晚間的凄厲長號。劉老爺讓們守在樓下幾日了所以見到許多怪事已不如何驚異。

兩人回到書房都氣吁吁一時不能平復。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兩人只憑桌氣。挨了許久劉老爺甚是愧疚訥訥解釋道：「神醫……唉這般怪病嚇人之極倒驚住貴了我真不該瞞住……只是……我實在別無他法還神醫海涵恕罪則個。」胡不為擺擺手心中只是驚懼。鎮煞釘既然鳴響那床上的子必是妖怪無疑了。此非善地可要趕逃跑才。當下拱手向劉老爺道：「老爺在下已竭盡所能了但貴千金之病非我所能醫治老爺還須另請賢能才好在下留在此地已無什麼用就先告辭了。」劉老爺見他要走『啊！』的一聲待要挽留卻哪裡張的出口。

胡不為又道：「小姐之病定是撞邪了老爺不妨找來幾名法高強之人或許能解除。」說完再不他言疾步向外去想抱回兒子就向黔南直去哪知門外飛快跑來一人奪門進來大道：「老爺老爺！快去看啊！小姐病好了！」劉老爺又『啊！』的一聲騰然站起喜上眉梢來不及理會胡不為如一團球衝出門去。胡不為見事蹊蹺也尾隨跟去。到得紅樓前看見兩層樓上窗戶盡開十數名僕婦丫鬟往來奔忙人人掩不住眉間喜氣。

卻看見先前兩名僕婦在向劉老爺訴說故事湊過去一聽已聽得梗概來。

原來他和劉老爺才跑出去不久樓下的兩名媽便聽到樓上驚劉小姐道：「呀！我的衫呢？！人都到哪去了？吳媽！媽！翠兒！」那丫頭在樓上不住口的媽丫鬟。兩人均驚疑不定。小姐自染病後便不再蘇醒來便是蘇醒也只會抓人咬人神志卻是不清醒的。眼下竟然會喚下人難道卻是已痊癒了？驚疑之下吳媽大了膽子在樓下回：「小姐我們在樓下呢你要做什麼？」卻見窗戶猛的打開了小姐用棉被裹了子臨窗喊道：「我的衫呢？你們都幹嗎去了屋裡一個人也沒有！我肚子好！幫我弄些粥飯來。」兩名婦人是自小喂看著長大的一向當自己兒看待見吐字清楚說話清晰哪還顧什麼危險喜不自上去看卻見小姐周上下俱都完好如初上許多可怖彩和蟲足都已消盡了。當下腳不沾地丫鬟僕婦來伺候並四報喜。而劉老爺和胡不為在書房偏院中所以竟是知道消息最晚的。

這下喜從天降劉老爺知是胡不為的功勞呵呵笑著過來拉他手笑道：「神醫妙技果然非同凡響這下你不用走了！當此大喜你不喝醉三天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言語中喜不自勝這句話倒確是真心所出了。胡不為哪料的到這般峰迴路轉這片刻之間一事數變這天下之事果然不是人所能測的。到底心存猶疑偕劉老爺上樓去給小姐複診。

劉小姐一聽這個英俊中年人要看自己哪裡肯依。俏臉漲的通紅任劉老爺說破了皮也不肯。磨了半日又是恐嚇又是哄話的後來到底允了個折中的法子除去衫正面躺著上用被子蓋了止出側來讓胡不為看。饒是如此已得面紅過耳連到雪白頸脖一併染紅雲了。

胡不為在床邊看見瑩白如若膩雪。足和彩斑果然都不見了。當即放下心來知道定神符居然也有驅魔祛邪功效心中極高興。當夜眾人痛飲卻仍只是家宴。因小姐患病之事外間無一得知所以雖然痊癒也並不如何興師眾慶賀。胡不為又被尊了上座劉老爺一家真心謝他人人笑面相向頻繁敬酒。只那劉小姐因午間讓胡不為看了一直赧。與他同桌吃飯也深埋著頭不敢看他也不敢說話。臨到敬酒了一張白臉又紅布聲若蚊嚶幾不可聞。是良家子自小不出閨閣半步哪知突然之間自己卻這個男人盡看了去尋思下來怎不讓人驚集。

胡不為自然不知這個孩兒的婉轉心思又飲得酩酊大醉劉老爺差遣那兩個婢伺候他。兩欣喜非常眉目流春忙不迭攙著胡不為向廂房直走仍恣意揮霍春宵去了。這邊老子勾的人心兒子也自不凡俗說將門無虎子胡不為的兒子又豈是一般人只一日一夜也勾得兩個娘並幾個十幾歲隨伺丫鬟神魂顛倒。兩個娘見人盡多一生也不知抱過幾個小孩卻從未見這般伶俐可喜的嬰兒。晚上也不哭鬧也不作怪。人笑他也笑兩顆小小牙一雙眼睛漆黑亮純凈異常。幾個婦人親了他無數回跟他說話直稱「心肝兒寶」。一日一夜裡眼中竟容不下他了。

金香銷盡更隔夜長。

胡不為與兩名艷冤家殺得你死我不活的。堪堪到了寅時聽外面街道更夫梆梆梆擊梆三聲終於都心滿意足抱在一起呼呼大睡。哪知睡下不過半個時辰聽到花園裡長呼喊和鼓鑼之聲頻繁作來。登時驚醒知道又出變化趕穿下床將包著鎮煞釘的青布包裹藏好了衝出門去。

門前過道腳步雜十餘名青仆拿著木棒鏟兒之類急匆匆向花園跑去。一個子道：「這賊當真大膽竟敢累次到劉府作怪！這下若不把他整治死了沒的讓人笑話咱府上沒有能人。」邊上另一人笑道：「有你這般能人在這這賊也算是自尋死路了。只是不知善財兒能人武藝如何比的過護院的孫老大麼？孫老大單手能提百斤石鎖還這賊一拳打的重殘卻不知善財兒老大能挨得幾拳？！」那善財兒聽說反譏道：「金鎖兒你也不用笑我我不濟事難道你便高明了？便是象你這般的上去百八十個都不夠人打。」那金鎖兒笑道：「干我甚麼事我又沒說自己是能人便是挨拳頭也不到我上來。」善財兒哼了一聲道：「往時你不是跟永福永祿幾個學了許多武藝麼？怎的事到頭上了卻又裝頭烏？」金鎖兒見他說的大聲趕告饒：「我的好哥哥你就不能把把嗓門兒？永福永祿幾個早讓這賊給收拾了你又不是不知我學的幾樣花拳繡濟得甚麼事？別回頭讓老爺知道我學拳腳把我推上前去那可糟糕了。」那善財兒樂得嘻嘻直笑道：「你也不用害怕高師爺請來許多好漢……」幾人轉過彎道聲音漸漸小了。

聽說是拿賊胡不為長舒了一口氣。心中暗道：「這賊也算是大膽已極竟敢到豪門大院盜東西聽幾個小對話似乎還是多次來的也忒猖狂了些。」他被驚嚇醒了又裝束停當一時也不再回房睡覺。看前院黑沉沉的僕婦子們都不起來料想胡炭不會有甚危害。當下也邁步向後花園去倒要看看這個膽大包天的飛賊是何模樣。

轉了幾道彎看見花園裡站滿了人十幾個子提著燈籠將一大片園子映的如同白晝。園子中央一個高瘦的男子立在一叢牡丹前穿一紅條襟的黑袍子。想來就是大膽飛賊了。另數十名形貌各異的劍客手持武齊對著他。正是午間胡不為看到的那群武人。

劉老爺立在牆邊穿著睡高師爺跟在後。想來他是倉促中爬起床的趕來看抓賊。看場中那賊已被團團圍困劉老爺道：「狗賊！你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半個月來數次到我門中盜還打傷我幾名護院敢是欺我府中無人麼？！你從實招來究竟是何來歷所何為？！」

那賊弓駝背卻不抬起面目。也不回答。近前的一個年輕劍士又喝道：「聽見沒有？！問你話呢！你到底是來盜什麼東西的？！」飛賊子似乎震了一下頭『閣閣』有聲聽來便跟蟾蜍鼓息一般。眾人聽得怪異卻聽見他緩緩說道：「…………吃…………天……香……」聲音嗄嘶啞幾個字似乎是從頭出的一個一個吐將出來彷彿說話極為困難。

高師爺低聲對劉老爺道：「老爺這賊似乎是來的。你看他的手正是天香樹的*。」劉老爺聞聲看去見那賊垂落雙手手掌上沾著一些粘稠淡黃的事空氣里還有一甜香味道果然是天香。園中栽的幾株天香樹是他早年從異域移植來的。形如蘇鐵大葉植來十餘年快有兩人高了。這樹每到夏秋時節便會泌出甜來濃香如酒常引得許多蜂蝶小蟲來采。

可這賊顧劉府近半個月了幾日前更將護院的幾名打手武師打得重傷。若說單為這些區區小而大干戈說來任誰都會覺得荒謬。當下冷哼一聲道：「狗賊你不要避重就輕說混話。當這園裡幾十人都是傻子麼？嘿！？我就不信你來我府上這些時日便只為！來人啊給我把他拿下了好好搜查子看可走什麼值錢東西！」當時三名青子應了走上前去搜查料想這許多人守著他也不怕他反抗。

那賊果然並不抗拒任三個小在他袖裡懷裡掏。搜查片刻一個小駭然驚呼起來：「啊——蟲！蟲！蟲！」踉蹌後退提起手來火下看得明白他的食指上一隻尺許長的大蜈蚣咬住紅黑分明展足勾尾。另兩個子也尖抬起手來一人手上都咬著一隻百足蟲子一般形貌可怖。原來他懷裡竟然暗藏著毒蟲引幾個小來搜了不聲之下便已將之傷害。

眾人哪想到他在圍困之下竟然還膽敢搞鬼聽得三個子聲慘烈無不又驚又怒。當下『嗆啷！』之聲大起幾個劍客揮兵向他手足斬去定他傷伏帖了再行搜查。銀如練帶著呼呼聲響斫向黑賊那賊卻不抵擋但聽『撲撲』幾聲幾把長劍中的如劈韌革。

幾名劍客只覺得長劍彷彿斫在一塊堅韌極有彈的皮革之上。鋒刃不能劈進分毫手掌卻震麻無已。當下相顧失不知道這賊到底使了甚麼古怪法門如此皮堅厚。見怪賊並不還擊又鼓起勇氣加大勁力砍劈下去。這次手下再不容但求把他傷了哪還顧他傷的重不重。

『當！』的一聲大震幾把長劍同時砍中齊響出這一聲來隨即四人啊啊大抓著手掌咬牙後退。原來已是虎口迸裂震出來了。看看地上四把長劍扭曲刃缺口竟然被那怪賊的之軀崩壞了。

眾人嘩然眼看飛賊手足不已傷得四名劍客再無攻擊之力不驚駭。看來這人也不是什麼易與之輩。忌憚之下守在近前的幾人登時後退幾步凝神防住幾個江湖郎中忙不迭跑來開啟藥箱給劍士們敷藥。那賊見眾人忙也不攻擊也不逃走就垂落了雙手低頭靜立。眾人看他也並無甚麼特異舉己方人數又眾只過不了一會膽氣又壯大起來六七名俠客從人群中騰而出四名拿著亮晃晃得鋼刀另兩個則握著長槍。分向怪賊的腹頭頸鑽砍直去。刀化白芒槍點烏六件兵襲去飛賊再不敢託大手掌一翻以掌緣為刃從上而下劈向當而來的兩柄鐵槍。

「喀嚓嚓！」兩聲脆響兩名槍客來不及變招被飛賊從中劈斷槍桿兩截槍尖飛上半空。而桿上大力更是傳到手上將他們的皮震開了。恰在此時四柄明晃晃的鋼刀夾風砍下一破小一破上臂一向腰間一向脊背。料想這賊便是生著三頭六臂這般四面合圍的打法他也難防。

哪知那賊行快極刀刃堪堪及猛然化作一團黑風迅疾無倫的閃出圈外一拳一個登時將四名武客打得飛開數丈。

場中登時暴出了驚呼。誰都想不到以眾凌寡竟然還是不佔優勢這飛賊當真兇惡。便人人心中打鼓的當口聽一個豪的聲音哼道：「讓開讓開！都讓開！我來對付他！」胡不為凝神看時原來卻是日間說話的黑漢子從外圍邁步進去提著一柄巨大圓錘。那錘生鐵鑄大如木桶黑沉沉的怕不有三五百斤。黑漢子單手提著渾不覺得費力兩隻臂膀筋虯結長著濃的黑。果然好一條漢子！

圈的十餘人登時後撤。這黑鐵塔揮錘來可不是玩的一個失手大鎚飛出便是長著個腦袋也不夠他砸了。一時人聳都跑到牆邊站了現出園中老大一片空地盡夠那黑漢子舞錘。此時盜賊卻了想必是看到來者膂力非常不敢再託大拿軀承巨錘。眾人看著他慢慢轉舉手抬子竟然波起伏腰頸項都綿如條說不出的怪異。只是他的作僵得很彷彿皮影戲中的人一起一落節折宛然。

漢子持錘進去也不多說廢話大鎚便當頭砸下。風聲猛惡一眾牡丹給帶得幾倒伏這錘在他手中便跟小手中的秸桿一般揮開來舉重若輕寫意自然。若非沉鬱的風響如若雷鳴眾人直要懷疑是不是用紙糊的。

鐵鎚堪堪臨頂飛賊子卻跟折斷一般兩足直立不自腰以上盡平平折倒下來。眾人見勢險急又都驚呼。大漢不意想他有此怪招躲避大鎚揮過肚腹之上卻已落空了。他反應倒也敏捷一招無效將錘擺過頭頂順勢轉個子那大鎚余勢未消讓他轉又一帶又重重砸落下來這下兩力疊加更重鐵下墜之勁擊將下來何其威猛！

但聽得『呼！』的一聲悶響錘化烏重重砸向盜賊的腰間。眼看著就是一出模糊慘劇眾人無不驚呼。

『砰！』

勁氣激揚狂風飛卷過去一眾牡丹登時碧葉盡碎星星點點連著許多斷枝飛到尋丈開外。離在一丈遠的劍客被風帶到衫鼓起來獵獵作響如在山巔當風之時。

再看場中盜賊已上赤仍平折著子雙掌抵在錘下卻沒傷。他竟單憑筋骨力氣擋住了這威猛無儔的巨靈神力！這份功力實在可驚可畏。只是衫薄脆早讓罡風都撕了碎片一塊一塊布在側。

待得看清他子眾人忍不住又暴出驚呼來。「蜈蚣！蜈蚣！」一時聲紛喊原來那飛賊的上竟是一節一節黑的壘塊油映火如甲如胄。且從頸到腰上下一般細肩脅兩側長著數十支細長足看來不是一隻百節蜈蚣又是何？！

又是妖怪！胡不為心中『咯噔！』一下大不妙見他上怪狀竟然和午間看到的劉小姐有分相似心中已自釋疑。看來劉小姐所染怪恙定然是這個妖所致。

「噝——你……們……好……討……厭……」妖怪擋過一招慢慢折起艱難的說出這話來。語調平平聽不出其中喜怒。但每個人聽他語調怪異都覺得汗倒豎。他說話之時嘶嘶有聲便跟耳中有萬千蟲穿過一般聽來滿都長皮疙瘩。

黑壯錘客甚是武勇雖然見對手是個妖怪但只吃了一驚復又豪氣上涌提著錘略退幾步喝道：「我就不信你是鐵打的！再吃我這招試試！」雙手握柄向外甩力。腳跟不握錘平揮。只揮得片刻子已轉陀螺大鎚在側盤得如潑風般。象一朵龍旋風百足蜈蚣捲去這般借勢借力的招法威猛已勝百人。便是面前擋著一堵鐵壁也必讓他砸穿出一個來。

場邊眾人見他招法妙紛紛喝彩。心想妖怪再厲害終須不能擋住這龍象巨力。眾人屏息都想看著妖怪如何被大鎚擊死。哪知變起須臾錘客離妖怪還有一步距離妖怪已然暴長上展得極長在空中彎一道拱形已從旋風空破攫上漢子的頭頂。

『啊——』的一聲慘傳來勁風立止。巨錘離掌控迅疾無倫外飛去『轟隆！』大響中煙塵瀰漫蜈蚣後的牆早被撞塌半片碎磚如。妖怪化出了巨長巨的真百隻長足展開來如一株大樹般立在場中刀齶咬合正是黑漢子的腦袋。漢子的卻在地上仆著不住搐斷頸烏噴出。眾人哪想到這威不可當的金剛竟然死的如此凄慘這妖怪又何其可怖殊非人力所能勝。登時人心渙散一聲喊齊向院外涌去。

「殺……」又是一聲嘶啞的厲嘯伴著千百隻死蛙之命黑的毒砂如雲如霧漫卷出來當者立倒。眾人推著胡不為向外奔跑卻哪快得過妖怪的毒砂？墨雲飛揚過來場中但只聽見一聲清越的龍。人人仆地麻痹再不能彈分毫。

場中站立的便只有胡不為一人。此刻懷中青昭昭震響不已卻是鎮煞釘響出了適才那聲龍擋住妖霧毒害。胡不為面蒼白驚懼的看著眼前長數丈的怪。見他一雙眼睛如燈籠般紅通通的銜著一枚人在半空瞪視自己。又是一次生死關的惡事！胡不為雙站竦居然沒有跪倒下來也算難得。若以他以前膽氣只怕早昏暈過去了。只是歷練即久經事已多到底將一顆心鍛得堅強雖見危難已可穩住心。

蜈蚣瞪了他一會卻掉頭不顧向牆邊的劉老爺爬去。早前劉老爺行不便沒來的及轉便被毒砂卷倒了此時癱在牆邊下卻著高師爺。

「你……殺……了……我……妻……子……」妖怪扔了錘客的級巨齶頻卻人語。劉老爺驚得屁滾尿流連連大：「沒有！沒有！我不知道你妻子是誰！我沒殺！」蜈蚣刀牙鉗出『咔咔』的聲響又道：「你…………兒…………配……我……妻……子……」他說話不合語序但胡不為已聽的明白他的意思是劉小姐配過後便是他的妻子了。只不知劉小姐足不出戶卻如何會跟這個怪配的。

劉老爺自然也聽得明白當下道：「我兒不是我殺的！不不不！我兒……不！你妻子沒有死！還活著！」蜈蚣搖頭甩似乎極為痛苦啞聲道：「死……了……活……了……死……了」「你……把…………救……死……了」這生死關頭人人心智清明劉胡二人都聽的明白他的意思便是劉小姐救轉回來以後他的妻子便已死了。他的妻子自然便是化妖的劉小姐無疑。

這下子劉老爺再也無辭見那妖怪又爬近數分慌忙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急切之下便溺失。登時臭氣熏來倒苦了下的高師爺聞得一馥郁的糞氣酸臭不可當待要掩鼻卻哪能夠不住努噴息脖閉眼直恨不得鼻子再長幾分好放到一邊躲避。也無怪劉老爺如此不堪驚嚇他一生養尊優何曾遇過這等恐怖張之事沒當場嚇死已是天大造化了。

蜈蚣長足起落慢慢爬來到近前定了牙間『閣閣』又響。

「殺……」他說。

劉老爺聽得這般森的判命之詞哪裡還有其他念頭殺豬般起來連：「不是我救的！是他！是他！」雙手不能作一雙眼睛盡鼓向胡不為。

「是胡神醫殺了你妻子！是他殺的！」聽得這句話胡不為登時心中冰涼。這人為了救命居然如此恩將仇報。不念自己救他兒的恩此時卻盡將罪責報復都扣到自己頭上來了涼薄如此虧得自己先前還把他當知音。這人之忘恩負義之與烈真人並無半點區別。

不容他再轉念頭危險已經迫近。蜈蚣甚是妻聽了劉老爺一句破壞極大的言語立時倒頭轉向疾向胡不為行來目灼灼刀牙大張。

「死……」巨猛撲下來。胡不為大駭雙足使力往後急退才跑了兩步聽得『嚯！』的一聲尖鳴一條青龍自懷中飛卷出來迎上前去。懷中的玉牌和幾個黑瓷瓶給帶了出來掉在地上。

靈龍鎮煞釘又暴出護主了。

趁這當口胡不為連跑十餘步回頭看時不心頭大震。空中一頭如人臂的青大龍圍著蜈蚣盤旋側青如瑩地上的燈火一時失。花園外一片青籠罩。這龍卻早不是先前見到的那條細小模糊之此刻長了三四倍髯須拂拂爪牙宛然。上的鱗片清晰可辨。它圍著蜈蚣不住翻卻不將之擊死。蜈蚣便跟僵住了一般長起半足不一對鋒利的刀齶卻大張著與青龍對侍。

胡不為枉拿著一本煉寶書卻不知這靈龍鎮煞釘的功用。靈龍以人的氣法力為引遇妖氣則鳴遇殺氣則破對妖是克制利對人卻一無害。是以狐貍與釘子相近日長卻不遭其害蓋因心地純善罷了。釘子若離了人氣的引青龍便化不出去歲除夕時胡不為被黑壇主傷害卻是那壇主另學奇怪法半人半妖是人時釘子對他無害化妖時便即斬殺。另兩個黑人莫名其妙殞命便是此理。而胡不為後來傷釘子手靈龍沒了指引不能護他周全了終於讓那壇主妖化擊得差點就死。

此時隔來數月他上的法力已經增長靈龍正是他法力的外顯之徵。他苦苦修習眼下法力已是先前三四倍了。青龍比先前壯大三四倍正是緣由於此。

胡不為理不清其中關節只半扶花牆睜目看著龍蟲之斗。看見青龍壯大這許多料想威力自然也是大的心中稍稍安定。數次替他解危胡不為對鎮煞釘之能甚是放心。但見青龍盤旋如故兩僵持不下又自著急。

原來天下萬互有生克。而蜈蚣正是龍蛇的剋星。這百節之蟲常善守拙待覷準機會暴出便可咬住龍蛇的七寸要害。眼前這隻蜈蚣有六七百年修為又是青龍剋星而青龍以殺煞氣息為憑托破邪鎮魔卻又克它妖氣生克正反之下一時各有忌憚是以兩對峙誰都不敢妄。

看看天將曙半個時辰過去了龍蟲守勢依然。場中倒著大片人蔚為壯觀。胡不為已放下了張之心的看著自己的青龍他暴起威剿滅妖孽。忽聽得遠一陣破風之聲一團紅火焰由遠及近橫飛過來『砰！』的砸到蜈蚣間火星散開了。「臭蜈蚣！又咬人了看我打你！」人未面清脆的聲音先傳過來。

胡不為錯愕未已看見一個紅和一個白須老者踏牆騰越只片刻間便跳進花園來那不過五六歲年紀長的妝玉琢。扎兩條羊角辮子稚氣可。

蜈蚣正全神防守哪想到會有人來襲一驚之下揚起來氣勢立時瀉盡。當此良機青龍又怎會放過？但見青暴閃靈龍逶迤如煙一頭撞向蜈蚣的腹部。

那白須老者喝一聲：「好青龍！」聲音未消但聽一陣嘶啞悲鳴『啪啪』的響豆般傳來場中的蜈蚣節甲斷裂被青龍環飛斫斬數十塊每塊都連著左右兩足落到地上不住折。青龍殺完自息回去再不出來。

那老者看了看胡不為笑道：「這位道友你的青龍很不錯啊。」他何等眼力一瞥間早看出胡不為修為尚淺只是得的這隻青龍卻是個寶貝。靈龍鎮煞釘原本便是練寶在界匿跡也已久遠這白須老人雖然歲數很大卻不識得。胡不為聽他誇讚想要笑謝他。可才度過驚變心沒有平復哪笑的暢快？一時面目僵笑的甚是勉強喏道：「多謝老先生謬讚。」那白須老者再不答話向那小說道：「兒你快把丹撿起來等會人多了又來羅唣。」紅聽了自去蜈蚣的骸堆里翻找只片刻便取回一粒烏黑丹丸給老者。那正是蜈蚣的丹。

胡不為懵懵懂懂哪知他們在幹甚麼事。老者見他仍憑牆立著毫無阻攔焦急之意甚覺奇怪把丹拿好了轉頭問道：「我拿走丹了你怎麼不攔阻我？！」胡不為見問『啊！』的一聲道：「丹？拿……拿去好了我幹麼要攔阻？」老者奇道：「你不想要？法力這般……這般……嘿！你不想吃來補強一些麼？」他原要說『你法力這般低微難道不想吃來補強一些麼？』到底及時剎住了沒作傷人之言。見胡不為睜眼不語轉瞬又自恍然笑道：「我明白了你們門派不許取這丹嘿嘿！嘿嘿！這般迂腐規矩倒便宜老夫了哈哈哈哈。」仰頭大笑攜著那小的手就要離去一轉眼間看到地上落著一白溫潤又『咦！』的一聲頓住了步走去撿起反覆端詳。

那卻是胡不為掉落在地上的玉牌去年除夕時單嫣從幾名黑人上搜來的。

胡不為看見登時著急道：「老先生那是我的！」從花牆跑過來。那老者大起疑雲面上須臾數變道：「你的？玉林峰什麼時候收了……收了……嘿！」不知為何他卻不願把話說盡了面上甚有嚴峻之意再看到地上那兩張似革非革的事登時又變的一臉厭惡重重哼了一聲道：「羅門教！」一雙眼睛如刀鋒般看向胡不為胡不為害怕但這些東西真是自己的也不容他就這般奪去當下仍大起膽子道：「這面玉牌確實……確實是在下的。」那老者目凌厲看了他停卻不知心中轉著什麼心思。

正僵持間聽得數聲袂帶風聲響已有數人乘風而來。那老者不與他們見面只沉聲道：「恕老夫眼拙不知尊駕來歷。嘿！這粒丹老夫不要也罷！還給你吧！」說著寬袖一拂已將蜈蚣的丹擲還到胡不為手中玉牌仍撇回地上了抱起向相反方向騰升就走。須臾已越數丈聽那脆聲問道：「爺爺幹麼不要小丹丸了？那位叔叔很厲害不許你拿走麼？」頃刻話音已杳。

胡不為怕再起變故趕趴倒下來將玉牌和瓷瓶連那兩張烏黑之都收包裹了藏進懷中。待得收拾停當聽見『騰騰』幾聲幾個俠客道人仗劍跳牆來。

一人驚疑道：「適才走的那人你們看象不象苦榕老前輩？」另一人反駁：「偏你眼睛尖！這生會認人。苦榕老兒早死了四五十年了還魂來見你麼！」先前那人強道：「你憑什麼認定他老人家已死了？是親見來的？我看見他後一條黑白巾子跟傳聞中一般所以有這般猜想。」那人嗤之以鼻道：「按你這般說法我在後繫上一條黑白巾子也是苦榕老人了。真真荒謬！」兩人鬥口卻聽同行的一個道人道：「妖怪死的這般破碎！丹也讓人取走了！」

眾人圍攏上來看見蜈蚣的塊塊碎裂均紛紛嘆直道這人法力當真高強。看見蜈蚣頭下第三節骸被剝開一丹已被取走又都痛罵。甚麼「干害天德殺生取丸這人行徑太過卑劣。」又「便是法高強生了這樣歹毒心腸實非蒼生之福。」一干人正義凜然肆意痛罵取丹之人。

一個道人眼尖看見胡不為直立在一叢牡丹邊登時唬了一跳。喝道：「什麼人！」胡不為穿著深服又當黯夜不則聲之下幾個者竟然不查。

胡不為走上前去躬道：「在下是這府里的賓客來看他們捉賊的。」一干人仔細打量他見他眼睛無並無神采舉手投足也笨道是平常之人便道：「這裡有妖怪毒氣你靠近不得趕走開了。」

胡不為不得聽這一聲聽話轉飛也似的逃開自去前院領了胡炭奪門而出。幾人見他逃得驚慌腳步虛浮都笑話這人膽小得聽見有妖怪跑得魂兒都飛了。當下檢查中毒的劉老爺等人設法救治。這一群武人離中毒倒下已有半個多時辰了毒氣蔓延開來人人都已昏迷不醒正是死生不知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