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銅爐》第二十一章 (巧舌)三寸天地任騰挪

.兩名獄卒只是收殮犯人的對眾囚的呼喊聲置若未聞提著火把出去了。提飯進來的獄卒從牆邊拿起一支大柴棒猛敲牢柱:「安靜!都給我閉!誰再說話今天沒有飯吃!」

吃飯事大眾囚都不敢跟自己的肚子過意不去登時安靜下來。牢裏伙食礪不說份量還極僅夠吊命而已。一干犯人長期積早瘦得皮包骨頭了一頓不吃真能要人命的。

那獄卒見眾人震懾大滿意將火把到牆上鐵環里從最裏面開始放飯食。

先從胡不為牢中開始獄卒抬眼間看到監牢裏突兀立著一大的土柱高及兩人直頂到牢頂去了大吃一驚:「這是什麼東西?怎麼來的?」眾囚面面相覷卻沒人答他。

那是昨夜裏胡不為驚駭之下喚出的土柱形狀大小已比他慣常習練時的土柱要大上十數倍。這卻是蜈蚣丹的功效了。那條蜈蚣修鍊六百餘年抵得法師六七年的修鍊功力。胡不為不知轉化之法浪費掉不但饒是如此仍舊平白得了三四年的苦修法力。眼見這土柱如此巨大他心中兀自不解還以為仍如去年除夕時那般心驟變之下使出的控土更有效驗。

當下見問胡不為戰兢兢答道:「是我……弄出來的。」那獄卒面有不信之上下打量胡不為看不出什麼異樣道:「你怎麼弄出來?」他當然想不到面前這個貌不驚人的漢子竟是個懷數年法力的法師。

這邊對答未完其餘牢中的犯人已經開始鼓噪:「快點!快點!要吃飯了—死人了!」那獄卒聽說喝道:「閉!再一會也不死你們!一群人渣干別的不行吃飯比誰都多!」掉轉頭來一腳踢上牢柱向胡不為同牢怒道:「你們!吃不吃了?要吃作快點!拿裳兜住!」這土柱雖然奇怪但在這裏做獄卒久了他什麼奇怪事沒遇見過?當下也不放在心上催促眾人拿衫兜接飯食。

與胡不為同牢的二十餘名犯人是近兩日抓捕來的心中煩悶也沒甚胃口。只有五六個得厲害的人去接了。胡不為一日一夜沒吃上飯肚中飢本來也想去領一些的。但看到幾名漢子兜來水淋漓的一把餿飯酸臭之味熏人慾嘔哪還有什麼食慾?待看到米食里幾隻大的蟑螂更是噁心得肚腸都*了。抱著胡炭遠遠避到一旁不再看他們皺眉挑揀飯粒的慘狀。

別的牢房卻沒這麼挑食。臭湯臭飯吃得津津有味。他們在牢房裏呆的時日長了常常忍煎熬莫說是剩湯殘餚便是老鼠蟑螂看在眼裏都是味之

過了一刻鐘食分完畢。還有十餘個囚犯沒領到伙食哀聲哭求那獄卒理也不理拎著空桶揚長出門去。

片刻過後昨夜兩個獄卒值查牢說笑著走了進來。一眾犯人見狀齊聲呼喊:「大人!大人!我要換監牢!」

「換監牢?」兩個獄卒都是一怔顯然是想不到會聽到這樣古怪的要求。

「換什麼監牢?」

一個滿面黑泥的老者嗓門巨大一隻黑瘦的手指向胡不為牢房:「我要到最裏面的牢房去大人善心一定會得好報的。」

眾囚都嚷道:「我也去!我也要到最裏面的監牢去!」

「大人我這還有兩吊錢麻煩大人行個方便讓小人調到最裏面的牢房。」這是之以利的。

「大人您就看在老太婆年紀老邁沒幾年活頭的份上換我到最裏邊的牢房去吧菩薩一定會保佑兩位大人長命百歲多子多孫的。」這是之以的。

「兩位大人氣宇軒昂英氣日後定是人上之人如果大人肯幫小人一個忙小人在外面還有一些朋友說不定會對大人的前程有所幫助。」這是曉之以利害的。

「大人如此英俊不凡辦事公正心地善良解危救難是觀世音菩薩下凡啊……」這是拍馬屁胡說八道的。

一時間牢裏一百多名囚犯眾口一詞懇求威脅之聲同時作來。人人都都換到最裏面的牢房去把兩個獄卒弄丈二和尚不著頭腦全不知這些犯人都怎麼了如此眾心一志。他們自不知昨夜裏胡師點燃火球驅退死抗到天明把全牢犯人全都震服了。人人都盼與他同一間牢房有了厲害法師保護鬼魅近不得自然安全得多。

帶著疑兩人到裏間牢房看了一眼見著了那巨大的土柱同時吃了一驚。

「這是什麼東西?誰幹的?」

胡不為撓撓腦袋道:「是我……不小心弄出來的。」兩個獄卒登時變這個漢子居然是個師倒看不出來。兩人暗自慶倖幸虧昨夜裏沒怎麼難為他要不惹他起怒來可沒什麼好果子吃。震驚之下兩人登時把倨傲之都收了起來笑道:「想不到法師也被送到這裏來了唉……我們兄弟兩也是奉命行事混口飯吃若有得罪之請法師一定多多包涵。」胡不為這牢裏的犯人頗為特殊並不是長關不放的罪犯。只要上頭命令一到就要放人的。兩個獄卒自然不敢象對待判死罪的江洋大盜一般對待有武功法之人。

胡不為何等人怎會不知兩人口風立改的原因?他本是江湖騙子出最善觀聽得兩人客氣也拱手笑道:「不敢不敢兩位長盡職盡責令人佩服得很在下怎會有甚意見兩位大人請儘管便宜行事在下一定遵從。」

那兩個獄卒見他居然如此謙和暗自都舒了一口氣對面前這個法師大生好。獄卒差都是領命行事向來欺慣會見風使舵。兩人見胡不為法深更難得的是十分客氣有禮都起了接納之心。一名獄卒靠近牢柱低聲道:「多謝法師諒唉這個差事最是得罪人我們也是沒法子要不早就換個省心的行當了……嗯這個……要是法師有什麼需求請儘管吩咐只要不太過張揚我們兄弟倆幫你跑跑捎個信兒什麼的也都能辦到。」

胡不為聽說正要婉辭推謝一瞥眼間看到胡炭的小臉上掛著淚珠又睡去了。心中一笑道:「啊!多謝兩位大人的好意了在下還真有一件不請之……也不是什麼為難之事要仰仗兩位大人幫忙。」

兩個獄卒心中苦面上卻顯得極為誠懇一齊拱手道:「法師請說只要不太為難我們一定想法子替你辦到。」話是這麼說心下早打好了推的念頭只要事麻煩些兩人出去轉一圈回來尋個借口就敷衍過去了。

「我這孩兒兩天沒吃東西了煩勞兩位大人看看哪間牢裏有喂哺兒的大嫂行個善心讓小孩兒吃一餐飯。」

兩人一聽登時放下心口大石一起展笑道:「這事容易辦法師吩咐下來咱兄弟倆怎會不從。」管教犯人原是他們的拿手好戲舉手之勞便送他一個人何樂而不為?

哪知話音剛落十幾個牢房裏同時響起數十名子的聲音:「大人!大人!我有水讓我去吧。」一幹當婦人聽說法師的公子要娘爭先恐後紛紛推薦自己都不用兩個獄卒來強

「我上個月剛生了孩兒水多著呢讓我去吧。」

「我的水餵過孫承福孫員外的千金又甜又香保管讓小公子吃得滿意。」

一番吵嚷人人爭誇自己充沛。兩個獄卒暗自詫異到底挑了三名年輕婦人送到胡不為牢中。三個子歡天喜地魚貫進去再不多言寬解袍給胡炭餵食。們自覺逃離危險心中都是慶幸萬分給法師的公子餵正是天大的幸運之事哪會有甚意見。

胡炭得狠了瞪圓眼睛使勁吮吸只片刻間額頭上冒出一層細的汗珠。

胡不為見兒子吃得高興也自。正唏噓之際聽見牢門外一人喊道:「張風陳時朝錢副都統要提審昨晚送來的犯人!」他要的正是胡不為。那副都統錢大人昨日到桑農家中找尋寶都沒找著氣急敗壞之下當夜便想把胡不為提去拷問。然而牢裏頗不太平他不敢進去。只好忍了一夜。這一早醒來便著下屬去牢房提人定要嚴刑拷打讓那詭計多端的狗賊招出實話。

張陳兩個獄卒聽說不敢怠慢過來打開了牢門對胡不為道:「法師請了都統大人要找你問話請法師原諒則個。」

跟兩人走出甬道面前一片明刺眼。胡不為皺著眉頭雙手護在額前等幾人接完畢讓一個軍兵士押進室里去了。

昨日那錢副都統正在房中負手繞圈心焦之際。一見胡不為進來衝上前去揪住他的襟劈頭大喝:「狗賊!你把財寶藏到哪裏去了?!快說!你要膽敢說假話看老子怎麼把你一給剮下來!」口臭與唾沫齊飛胖臉與豬肝同。直迫上面前把胡不為震了一驚。

「財寶?什麼財寶?」胡不為一臉惘然全不知此問從何而來。昨日被抓時他正值丹力攻心神志不清之際哪記得生過什麼事突兀之下被問得一愣。那錢都統見他否認登時急怒:「***!當著老子的火眼金睛你還敢抵賴狡辯!」胖臉*順手從靠牆的小木桌上提起馬鞭劈頭就向胡不為去。

胡不為大駭見皮鞭來勢迅猛趕頭躲避。皮鞭『啪!』的在他的肩膀上了熱辣辣的有若被火炭燒灼。胡不為吃痛『嗷!』的喚一聲鼻涕眼淚齊出趕後退靠在牆上。這鞭撻疼痛可比刀棒厲害多了胡不為哪曾遇過只覺得從肩頭一線直蔓延到左側后腰脅下又疼又辣難當之極。

「說!財寶放哪裏了?!」錢副都統前一步皮鞭又甩過來。胡不為心驚跳見一道靈蛇也似的黑影當面晃猛的蹲了下來皮鞭落空在了牆壁上。

「大人!有話好說!先不要手!」胡不為張遠遠避到另一角去。這鞭之刑痛骨髓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再第二遭了。錢副都統怒道:「你把財寶的下落說來我就不你。」

胡不為哀告:「大人我真的沒有什麼財寶啊……」一見副都統又橫眉立目趕改口:「錢財本來是有些的前幾日蘇步雨蘇老爺是送了我幾錠金子……可是……可是……都讓賊走了呀現在我上一文錢也沒有了……啊!大人不要生氣我……再去求蘇老爺說不定他肯再給我一些。」

「狗東西皮薄骨輕不知自己的分量就憑你還騙得了蘇老爺的銀子?」錢副都統冷笑道「蘇老爺家大業大莊丁護院無數你這狗賊能得什麼東西!」他認定了胡不為是個盜賊自不會料到眼前此人居然曾是蘇老爺的上賓。

「不不不!大人你誤會了我給蘇老太爺治病蘇老爺賞給我銀子不是的。」

那副都統瞋目大喝:「王八蛋!你還胡說八道!看來不給你下點大刑你就不會招出實話!」轉頭向門口喊道:「來人啊!把這狗頭騙子給我綁上!」

門響兩個兵士走了進來一左一右從兩邊來捕拿胡不為。胡不為連連力掙扎哪抗得住兩個正當力盛的漢子只片刻間被反剪雙手捆到房裏的木柱上。錢副都統吩咐架起了火烙刑把胡不為的襟拉開了。

看著面前一隻火爐上翻卷著焰火許多火星隨著煙氣裊裊旋上房頂。十餘件見所未見的古怪刑擺放上去錐鑿錘鋸一應俱全那些烏鐵鑄頃刻間便被燒得通紅亮了灼熱之意遠觀便能覺到。胡不為背後冷汗漫出只不知這些人要如何對付自己。

那副都統見他嚇得面白大滿意走近了提起一隻又細又長的鐵錐到胡不為面前:「這『捨命君子』刺一下過癮得很讓你寧願舍掉命也不願再第二遭的。」胡不為眼皮眨心中駭怕已極這樣通紅尖利的東西刺中可如何當得?定是痛死了。他驚怖的著那醜惡之心中砰砰跳。那錢副都統倒不著急就這麼刺他將『捨命君子』拿了回去又拿起另一件那是一條大的鐵鏈上面生有尖刺。

「這是『富貴十萬貫』纏到腰上不用一刻鐘你的皮就腫得跟纏了十萬貫銀錢一般大富大貴哈哈哈哈要不要來一下?」見胡不為拚命搖頭那胖子得意非凡這般貓捉老鼠的遊戲屢試屢爽過癮之極。俗話說:「與人斗樂趣無窮。」尤其是跟這些狡詐刁民鬥智鬥力看他們嚇破膽子的窩囊樣實在是打心眼裏覺到暢快。

又揀幾樣古怪刑嚇唬胡不為錢副都統覺得開心夠了心滿意足舉起一支前端扁平如鍋鏟的烙鐵來向胡不為獰笑:「這『莫求饒』專門用來烙燙犯人皮的就用它來給你開刑好了。爽一下保證你下輩子都記著它的滋味!」緩緩靠近胡不為的膛。

眼看著那通紅的鐵塊越迫越近炙熱的氣息襲上腹胡不為張皇大忍不住扭手想要逃。但浸了冷水的牛皮繩索堅韌勝過鐵他哪彈得分毫。一干腥的煙鐵之氣衝上鼻端胡不為腦中昏暈大驚之下福靈心至腦中許多咒語一閃而過。火咒、飛刃咒土咒那些原本記的句子此刻就象烙在黑鐵中閃亮的火字清晰而迫切的衝擊他的心頭。靈氣翻轉在五宮間洶湧撞擊順著氣脈源源不息的環流。

「啊!」胡不為張口道似乎一炙熱的氣息從嚨噴涌而出。

「喀隆!」一聲房子震了一下聽得『噌噌』之聲不絕地面鋪著的厚重的青石方磚紛紛崩碎掀翻十餘支木桶細的土筍爭相鑽暴躥出來登時將房裏的桌椅雜都頂翻了一張小幾被激到房頂兩力衝之下登時崩碎木片。那隻沉重的火爐被一土筍從底部大力衝擊帶著沉鬱的風聲向側邊翻飛開去熾熱的炭塊散落如紅冰雹撞到牆壁地面上迸出火星。

幾個差哪知出了什麼變故聽見響雜作木片炭火紛飛只片刻之間房中換了景一片土柱林立的怪境後全都兀立著黃褐的堅土錐。正搞不清狀況之際一支育比較晚的土柱悠然刺出『突!』的一下正中錢副都統的尾椎。

錢副都統尖聲長抱著部急跳而起直躍出兩丈余遠口鼻俱張涕泗橫流。難為他這麼胖大的軀居然敏捷如斯飛縱疾若猿猴。可見人在急境中時往往能辦許多難為之事。兩個兵士見都統大人屁中招正自驚慌忽然間明眼空中猛然生出十餘只膨大的火球三球聚一圈急轉。一個兵士挨得近了不及躲避被一團火球撞上腦袋。只聽『砰!』的一聲響焰火驟明而紛散火球滅了他的頭卻燃燒起來滿面熏得油黑。

「妖怪!妖怪出來了!救命啊!又鬧鬼了!」錢副都統扯來嗓子喊。再顧不得屁上的劇痛健步如飛向門口撲去。府衙大院近日來頗有怪狀他怎會不知眼下撞上了這般突兀古怪之事不消說定是妖怪作無疑。

兩個兵士聽見他的喊嚇得臉都幹了齊一聲喊尾隨逃去。三人倉促間開門閂縱躍出去卻差點和門口的一個小兵撞上滿懷。

「副都統留守大人有令讓你帶幾個人去城西勾欄抓捕嫌犯。」那兵士看清是長報告。錢副都統驚魂未定哪有心思去辦什麼案只是留守大人命令下來他卻不敢違抗強振了神吩咐那小兵將房門關嚴自帶兵馬辦事去了。此地危險不宜久留錢大人是斷不肯等死於危牆之下待斃於鬼屋之中的。至於房裏那倒霉犯人讓他聽天由命好了誰讓他不聽錢大人的良言相勸不肯把財寶下落從實說來。

室大門鎖閉停當幾個兵差惶如喪家之犬逃了片刻間門外便陷寂靜之中。

聽得人聲漸漸止息胡不為心也慢慢平復下來。眼看面前一片狼籍他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這些壯的土柱當真是他召出來的麼?怎麼可能?以前使用控土時也不過是弄出幾個小凳一般的土包來短短幾日怎麼突然長得如此巨大了?那些火球也是一般比先前膨大了十倍還不止剛才看到倒把他嚇了一跳。難道……這便是蜈蚣丹的好麼?胡不為心頭一喜依稀記得適才危急時靈氣奔涌的景渾似有無窮無盡的暖流一般快舒適已極那是他從來也未曾會過的妙境。

之下他哪還想起他事閉眼存思要再弄出幾支土柱來驗證一下。

沉土咒語誦念過後面前土地浮便如流沙一般那些青石碎塊紛紛沉陷下去了。胡不為喝道:「起!」話音才落又是十五六支土錐激躥出來壯巨大果然跟先前那些一般無二。胡不為哈哈大笑縱聲喊道:「我功了!哈哈哈哈!我終於會法了!嘻嘻嘻嘻!哈哈哈哈!」欣喜之下笑聲古怪之極。虧得此偏僻否則有人聽到他的嚷保不準會誤以為是妖怪襲擊嚇得崩潰掉。

胡不為意猶未盡幾個時辰里又接連施展控火、雷。可惜三年多的法力仍然太淺只召出了十幾個胖大黃的火球和一陣有頭無尾的小風雷卻全無效驗。胡不為也不著急反正有兩三樣法出去誆騙那些無知百姓已是綽綽有餘了。配上一副巧舌如簧不信騙不出他們的錢財。胡師素來無大志一腔念頭便只是如何騙人錢財積斂金銀。若能刮上一筆再搶得一粒丹回去把妻救活那便是心滿意足人生無憾了。

正暢然神遊之際看見左邊牆角一張折兩半的的小桌下落著幾張黃符一枚烏黑的釘子已有一半陷土中了。那正是靈龍鎮煞釘。錢副統領不識寶昨天傍晚將胡不為懷中的事搜刮一空后只揀了一面玉牌其他各都當破爛扔在了室裏面。

胡不為『阿唷!』一聲甚覺心痛鎮煞釘是維繫他一生幸福的寶貝此刻只可遠觀而不能撿來當真讓人焦急。胡不為左扭右掙只盼能把上的綁縛弄鬆了過去撿釘子。一番努力未果卻聽見門外有人嚷。那錢副統領抓人回來了。聽他道:「曲瞎子你給我把門打開了。」

鎖扣聲響大門拉開了錢副統領一黃艷艷的站在門外卻一時不敢便進。他在頭盔甲胄上都滿了符紙只盼妖怪鬼魅能懼怕符法之力不敢靠近他。

「去看看!看妖怪走了沒有?」

一個驚懼的兵士在門口張一下忙不迭的出去答道:「副都統沒看著。」

錢副都統大怒:「媽的!你瞟這麼一下能看著它麼?給我好好檢查!再敢乖怕死老子砍了你!」『嗆啷!』一聲拔出腰刀嚇唬那小兵。這人當真蠻橫無比自己怕死不敢進門命令手下去查看卻又不許別人怕死。

那小兵不敢違抗戰戰兢兢踏過門檻挨在門柱邊向裏屋探頭探腦。迫於上司命令他不敢不進門來但是妖怪厲害得很這幾日來在牢房吃掉二十多人了府衙中人人談之變。便是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妖怪肆的地方馬虎大意。因此背靠門柱一隻腳踏在門外只要看到一些不對好方便轉逃命。

胡不為見一個面上紅白替的小兵慢慢探進門來瞪大雙眼四查看甚覺好笑。故意大咳一聲。那小兵正在心弦繃的當口哪想到屋裏會傳出這一聲怪響一震之下駭得魂飛天外如中了箭的兔子一般驚跳而起屁滾尿流爬出門去。

「大大大大人有有有有妖怪!」那小兵語不了。

錢副都統胖臉變與三五個隨從驚著逃開十餘丈遠。躲在一堵牆后張。木門被風吹左右搖擺妖怪卻沒衝出來。幾人驚懼片刻不查有異便又大著膽子向房中仍石塊。折騰了好一會功夫。那錢副都統到底想出一個法子來從自己上取了三張符分別給三名手下:「你們三個給我進去這是趙師爺畫的神符有了它護妖怪就不會傷害你們了。」

幾名手下面如死灰但知上司的脾氣又不敢違拗只得心中痛罵將符紙抓好了三人同步挪進門去。趙師爺符法厲害三人倒也知曉因此心中驚懼稍減。前幾日夜裏牢中突然鬧鬼咬死咬傷了多名犯人虧得趙師爺第二天開壇設法畫了幾百張護靈符讓囚犯們拿著這才保住了他們的命。要不然這幾天大鬧下來牢房中怕是再沒有一個活人了。

說起來這次鬼怪作當真不巧正趕在西京能人盡出的時候搞得府衙上下都手忙腳的。也算是一樁天定的劫數了。數月前聽說汾州有群妖肆為害鄉民。事很快便傳到了京都皇上降下諭旨從各州縣調派法高手前去鎮伏。西京專管地方妖鬼事件的奇案司便在徵召之列上下十一人全都給調到京都守備去了。若不然只須留得一個人在也不至於被牢中鬼魅搞得這般灰頭土臉。

三人唉聲嘆氣拔刀進門見一片怪柱林立心中都是一震。他們早前沒跟錢副都統一起審訊胡不為因此不知早上生之事看到這般象心中都想:「妖怪果然跑出來了!這可不妙。」驚駭之下人人屏聲靜氣全神查看。

一個兵士眼尖錯的土筍早看到了房裏被捆綁著的胡不為登時高聲道:「妖怪!我見著妖怪了!哇——太可怕了!」他心中存了恐怖之意看到胡不為著排骨嶙峋只覺得說不出的猙獰駭人。

那邊錢副都統聽說趕又遠遠撤離幾十丈。骨突著眼睛靜候只待聽到有倒霉兵卒慘過後便轉逃離。

胡不為見那睜眼瞎子敢說自己是妖怪心中又好氣又好笑。道:「大人我不是妖怪我是被抓到這來的。」

待得了解狀況那錢副都統才將信將疑的走進門來。兀自不肯放心站在門口張了半天確認無害才問胡不為:「你怎麼還沒死?妖怪呢?到哪裏去了?」

胡不為心中一:「這都統大人如此怕死倒不妨騙他一騙。」眼下肚中正若能騙些飯食來那是最好也沒有了。當下眼珠一轉答道:「他……他……走了。」錢副都統『哦!』的一聲近前去正要說話。胡不為又道:「不過……他說待會兒還要來。」錢副都統面大變聞聲立時停步倒吸一口涼氣問道:「啊?!什麼時候來?!」上問話腳下不停慢慢移步一隻腳又出了門外。

胡不為大急料不到這狗如此膽小怕死若把話說重讓他逃跑了那可不大妙。連忙續說:「他說夜裏再來。妖怪……嗯這個……妖怪大人說了若是有人肯拿來奉供他他便不再鬧事也說不定。」

錢副都統鬆了一口氣對胡不為的說話倒不懷疑。問道:「那倒不是難事只是……就這麼簡單麼?他沒別的話說?」

胡不為見他彀心中暗喜。剛才幾句對話下來又勾起了他的老本行謊言越說越順。胡師是誰?本是江湖騙子專以口舌騙人錢財為生的人眼下遇著一個對妖怪深信不疑的糊塗蛋若不好好騙來些好豈不是對不起老天賜給的良機?更兼愧對十餘年來辛苦練就的舌功夫。

當下翻了一個白眼哼道:「哪有這麼簡單!他說……唉!」故意嘆口氣沉默片刻吊他們胃口。話中懸而不決引而不說上句含下半句這原是江湖騙子誆人的拿手本事向來屢試不爽百用百靈。一般人家聽到這樣的話必然懸心若有識得路數的便會乖乖奉上一些開口費。

果然才只片刻錢副都統已經不耐急道:「他說什麼呀?!你快老老實實說來!」胡不為避而不答只道:「這繩子捆得我好疼哎喲手臂都麻了。」這招避實就虛挾天子以令諸侯。準了關節命脈之不愁沒人不按自己的想法辦事。

錢副都統道:「你把話說完了我便給你鬆綁。」胡不為怎會上他的當這般隨口敷衍胡老騙子早在年時便已無比了。這兵差居然敢在他面前耍詐豈非班門弄斧江邊賣水?當真可笑之至!當下『哎喲!』喚一聲聲道:「妖怪大人說……說……要是……要是……咳咳……」話說半句卻咳嗽起來道:「不行啊大人我被綁了這麼久行不暢手臂都麻了麻到嚨咳咳……哎喲哎喲—」

錢副都統無可奈何眼見這狗賊一雙眼睛神健旺得很哪是被捆的不過氣的模樣?只是眼下有求於他不能不順他的意。只得喝令手下過來鬆綁。這些時日來妖怪為禍於他前程影響不小。留守大人憂心如熾整日煩惱。眼下若能找到破解之法正是大大的一樁功勞還愁得不到留守大人的賞識麼?一番思量之下只得遷就這個刁民。

「妖怪是怎麼說的?要怎樣他才肯不鬧了?」錢副都統急不可耐一迭聲問。

胡不為『嘿嘿』一笑道:「妖怪大人本來有許多條件的但經我一番勸導他才肯放寬了要求。」將一分困難之事說十分然後大大表功這也是騙人誆財的基本套路。錢副都統將信將疑問道:「他幹什麼聽你的話?」

胡不為道:「他自然聽我的話我手握玉帝令符可召天庭十方兵馬……」話越說越順溜幾句話極而流口而出。錢副都統畢竟不是傻子見他眼中大盛說得天花墜大起疑心:「你說什麼?你能召天庭兵馬?」

胡不為一驚說得高興把以前胡說八道矇騙無知鄉民的話也說出來竟然讓兵差起了疑心。不過這也難不倒經驗富的胡騙子當即哈哈一笑掩飾過去。

「大人不要誤會這十方兵馬與大人手下的兵馬可不相同都是看不著的憑氣而生因氣而湮滅。在一般人眼裏便只跟一陣風一樣。」見幾名兵差面上疑不去胡不為只得強道:「若是大人不相信在下可以召兵馬讓大人看一下只是你們……這個……眼凡胎想來是看不見的……嗯至多是覺到一陣風過去了。」片刻間心念電轉早想到用新學的控風之來唬騙他們。

錢副都統道:「好你使來看看若是當真有風我便信你。」他懷疑胡不為是個騙錢財的無賴自不信他會搞出什麼玄虛。

胡不為板著臉嚇唬他們:「天兵天將雖然看不見但神明自在等會兒我使法之時你們可不要出聲音要不惹得他們生氣了可沒有好下場。」

錢胖子哼了一聲卻也不敢反駁。見胡不為拉開架勢兩手結扣虛垂到腹間口中喃喃念頌。片刻后聽他一聲大喝:「天兵天將!持仗前行鎮邪伏魔制服刀兵!」

胡不為暗中鼓法力按照所記的控風之法兩手拇指食指決靈氣出風池從兩耳貫出。剎那間一陣風平地生起『呼!』的一聲涌開來帶起許多沙塵碎屑向門外滾去。幾個兵差正在當風只覺冷氣撲面冷嗖嗖的有如朔風袂翻開來抖折飄

這風力雖小到底仍是一陣風。

錢副都統大吃了一驚萬料不到此人當真有些門道居然弄出一陣怪風來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天兵天將一時心中打鼓。他原只不過是一個紈絝子弟靠著賄賂當上軍小吏見識陋一向只知道如何盤剝敲詐良民怎識得這些法奧妙讓胡不為一番連蒙帶唬早已不分南北。

胡不為見幾人變知道計。肅然道:「剛才過去了六萬巡察天河的神兵都穿著黃金盔甲拿著黃金槍你們看到了麼?」四個瘦頭和一個胖頭一齊左右搖擺。

胡不為道:「我就說嘛召出來你們也看不見非要我費這麼大工夫。」錢副都統將信將疑見他說得太過玄乎委實難以置信。但待要不信吧胡不為卻當真能弄出一陣風來。若非有非常之能怎能辦到?他自不知胡法師半桶水的法力臨敵實用上是大大不夠的但要用來矇騙他這樣的笨瓜冤大頭卻又綽綽有餘比一幫干說不練的江湖騙子高明多了。

「我沒騙你們這下信了吧?」胡不為斜眼看向幾人。幾個兵差面面相覷卻不回答。

錢副都統沉片刻道:「你……你……法師……果然有非常之能嗯……卻不知妖怪說了什麼要怎樣他才肯走?」胡不為一聽心中暗喜聽錢副都統改了稱呼便知他心中已信了七八分。當下笑道:「他聽了我一番勸說終於不肯再復仇了放過了幾百條命。」

錢副都統嚇了一跳:「怎麼?!他本來要害死幾百個人麼?」胡不為幽幽嘆了一口氣假作沉痛之心中盤算著要怎生找個好理由。一轉念想起昨夜裏看到的那些恐怖死已有計較。

「那是自然。他本是含冤獄死後冤氣凝聚變厲鬼自然痛恨把他害死的人。他說要報仇要吃掉所有加害過他的人的。」胡不為說著突然想起昨夜的經歷那老人怨毒的雙眼又出現在腦中忍不住機伶伶打個寒噤心中也覺害怕。

哪知一番胡話卻當真撞到了點子上。錢副都統一聽一張臉登時變得慘白。本來只信得六七分的這下子更信得十足十了。府中人人都知道牢中所鬧鬼魂正是以前刑房中冤死的囚犯。

早在六七年前西京府衙牢房中便常有鬼怪出沒那都是在含屈冤死的囚犯怨氣所結殺人奪命。在奇案司眾人的大力鎮過後略有收斂只是卻一直沒有停過。後來調任了現今的留守大人也不知怎麼從此牢中便消停了兩三年再看不到鬼魅蹤跡。直到幾日前夜裏突起鬼患共咬死咬傷了二十多名囚犯鬧得府里人人變。

「然……然後呢?」錢副都統嗓音

胡不為清了清嗓子道:「後來我說這般殺來殺去有什麼意思?就算是把人都殺了反正他也活不回來只會增加罪惡還不如趕找個好去再另做打算。」

錢副都統把頭點得跟啄米一般:「對!對!還是法師懂得道理!他……他……聽了你的勸告又是怎麼說的?」

胡不為嘆了口氣道:「他被我說得心了但仍舊不甘心。還說肚子不吃人不吸人不行沒法子我只得把自己的一條魂魄給他了。」

「啊?!法師你把魂魄給他了?那怎麼……怎麼……還這樣好端端的?」錢副都統大錯愕問道。

胡不為乜了他一眼:「人有三魂七魄了一魂一魄也沒什麼打至多是日後時常忘記東西時常睡不著覺罷了……唉我若不遂了他的心愿豈不是要死傷幾百條人命?拿一魂一魄換得幾百人的平安胡某便是真的丟掉命死也瞑目了。」一番話說得悲天憫人舍己求全之心當真令人容。只是誰也不知道他是在信口開河胡說八道。若是魂魄當真這麼不值錢青臺山主就不是現下這樣了他只被人拘走了一魄便已跟一個死人沒什麼差別。

幾個兵差暗生崇仰之心那錢副都統面上頗有愧躊躇了片刻又問:「然後呢……他拿走了法師的魂魄還不滿意麼?幹什麼晚上還來?」

胡不為眼珠一轉道:「變作冤鬼以後不能生他自然走不了須得大大做一場法事燒點真金真銀元寶和紙錢蠟燭什麼的將他度走了日後才不會再來鬧事。」

「鬼魂不是只收紙錢的麼?幹什麼還要金銀元寶……法師我銀子也不多。」

胡不為正道:「那是世俗無知之人以訛傳訛這個……只有用了金銀財寶才能看出你的誠心若不然十文銅錢能買一捆紙錢那能值得什麼!」

錢副都統轉念一想這話說得也對。若是紙錢這麼好用冥府里的鬼魂人人都富翁了。只是要花掉自己的金錢想起來不免痛。當下問道:「那……法師……你看要用多元寶合適?」

胡不為見計謀得售心中竊喜洋洋得意說道:「也不用太多隻要準備兩……三……四五錠金元寶八隻雄一頭豬讓我開壇做法度他升天他或許便不會再鬧事。」他特意加重了『或許』兩字便是留了後路若是將來驅鬼不那也怪不得胡老爺子當時鬼怪可沒說一定不再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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