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錢副都統已經心驚膽戰兼又十分相信胡不為怎敢再說個『不』字？當下幾人商量明日開壇之事。鴨米面香燭紙錢錢副都統自安排了幾個小兵去集市購買。

胡不為道：「大人開壇過後你便把我放了吧我又不是強盜。」此時趁熱打鐵也該把後路給打點好了。料想這幾名兵差有求於己不敢不答應。

錢副都統大尷尬這話可不好回答。他只是奉了留守大人的命令去抓捕嫌犯多抓一個抓一個由他做主但卻沒有職權去釋放犯人正是管殺不管埋的差事哪能輕易應承胡不為？只是眼下有求於他又不能推辭。皺眉盤算片刻道：「這個麼法師不必擔心只要能把妖怪除去留守大人一高興自然會放了你。」不再與他糾纏喚過兩名小兵道：「你們兩個把法師帶回牢裏去吧。」轉頭對胡不為道：「法師先在牢中委屈兩天等我奏明大人便將法師釋放。」一擺手兩個兵士領著胡不為向牢中去了。

胡不為心中暗喜想不到在這裏遇見幾個笨瓜。胡師小試牛刀之下便將他們騙得深信不疑當真令人心懷大暢。想起明日就要有幾錠金元寶進囊中不由得滿心熾熱神振之下倒忘了肚中飢。反正明天還有酒孝敬再一會倒也無妨。

行到半路忽然想起靈龍鎮煞釘來『阿唷』一聲直拍腦袋。剛才被金錢沖昏了腦袋竟然把靈龍鎮煞釘給忘掉了。眼下再想取來卻已遲了。

胡不為懊悔了一陣計上心來對兩名小兵說道：「請跟副都統大人說一聲明日開壇請把我的法都給我帶來要不然冤鬼送不走可怪不得我切記切記。」兩個小兵應了。帶他到牢門接。

回到牢房中見自己囚籠里囚犯只剩下七個人胡不為不由得一怔。這些人都不是昨夜裏那撥兩個衫破舊的算卦先生一個黑壯大的漢子一個瘦乾癟的中年人一對著短打的賣藝父還有一個渾裳都打滿補丁的年年紀不過十六七正抱著胡炭逗他說話。除了那年人人面上都有鬱憤之料來也是被冤枉抓進牢裏的。

胡不為從年懷中抱過胡炭向他道了謝。那年笑道：「他是你兒子麼？小傢伙真招人喜歡。」展眉揚目仍向胡炭做鬼臉把小娃娃樂得格格直笑。胡不為點頭笑答低頭看兒子見他含著一隻拇指咧而笑出兩隻剛長出的小小白白的牙涎水淌得滿脖子都是。

當下找了一乾淨角落坐下來自和兒子玩耍。他此刻心振滿面歡容與同牢眾人灰心憤怒之態殊然相異。

「炭兒乖乖等爹有錢了爹給你買新裳給你買好吃東西你說好不好？」胡不為對兒子笑道似乎這幾個月大的嬰兒當真懂得自己的話一般。「你想穿紅裳還是想穿黃裳？對了爹給你打一個長命鎖炭兒以後戴著它一輩子好好的沒有壞人敢欺負你。」『嘖』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胡炭把整隻拳頭都填在裏去了睜著兩隻黑溜溜的眼睛看著他爹應答似的出『哦哦』之聲。

胡不為道：「炭兒說爹好不好？爹對炭兒好不好？」

胡炭『嗯哦』了一聲蹬了一下忽然咧笑起來小小的臉龐如春花開放般舒暢燦爛。一亮的涎水從他邊纏綿直下。胡不為大樂把腦袋頂到兒子額頭上和他對視道：「小炭兒乖爹爹來爹—爹—」

這邊父子兩自得其樂笑聲大了些登時惹惱了那黑的漢子。聽他重重哼了一聲怒道：「笑笑笑笑！笑個屁！有什麼好笑的？被抓進牢裏還這麼高興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沒見過你這樣的賤骨頭被打進監牢裏還笑得出來！」

胡不為心中惱怒但看到那漢子兩隻鐵打也似的臂膀料知回斷無好只得強了不快閉上。胡法師向來以口服人這拳腳功夫麼要想拿來說理卻須慎重萬千。

哪知他不敢頂卻自有看不過眼的人。先前抱過胡炭的年聽說笑道：「人家父子高興礙著你什麼了？為什麼進了監牢就不能高興？」那黑漢子然大怒厲聲喝道：「小狗賊活得不耐煩了麼？敢來惹閑事！老子現在生氣得很你再敢多一句我你滿地找牙！」說著一拳擊在牢柱上『砰』的一聲地皮都震了一下頂上有細灰簌簌落下。

那年卻不畏懼哈哈大笑正要說話聽得牢門外『鏜鏜』幾聲撞擊聲響獄卒提醒道：「又到酉時了大家自己小心。」

到酉時了？胡不為心頭一震趕把兒子放在上手懷找尋護符一之下登時嚇出了一冷汗。

懷中空空如也哪有什麼護符！

驚慌之下又細細搜檢一番仍是尋找不著定然是剛才失在室里了。胡不為心中驚駭將兒子平放在草堆上一躍而起奔到牢柱前大喊：「大人！大人！大人留步！我的護符掉了！我想要護符！」驚怕之聲穿過甬道傳將出去卻只換來一陣鐵門閉和『嗆啷』的鎖響。酉時將至鬼怪奪命幾個獄卒避之惟恐不及哪肯為了一個犯人而犯險地？

胡不為慌得快要哭出聲來沒了護符咒今晚上豈不是死定了？掙那麼些金錢財寶有什麼用？要是連命都丟了誰來這些黃白之！驚恐之下又想起昨夜裏的經歷那老鬼怨毒的目似乎就要現在眼前忍不住猛打個冷戰。急跳起來滿牢遊走藉著火把明尋找地面。他只盼老天保佑護符並沒有帶出門去而是掉落在牢裏了。

地面上散著許多稻桿雜之極在這樣的地方找尋小小一張黃符何等艱難。胡不為找了片刻一無所獲正在絕之際目一瞥看到牢門口不遠一角黃符混在一小塊泥里不由的心中狂喜。飛撲上前去一把撿了過來。這張符咒能救他胡家父子的命現下可比千兩萬兩黃金珍貴多了。

著手把黃符展開一看口如中巨椎直昏倒過去。這哪是什麼護符是他胡師照著習畫的刃符！剛才在室里使用沉土咒把地底的泥都翻出來了這張符便是粘在他鞋底下帶回來的。胡不為慘一聲一屁坐倒在地霎時萬念俱灰。心中只道：「完了完了要死了！」

聽牆上火把油花噼剝作響一聲似一聲便似催命的鼓點一般。

「誰有多餘的護符！」胡不為抬高了聲音到話中已帶嗚咽：「能不能先借給我一張？我胡不為來世做牛做馬報答他！」胡不為跪倒下來磕了一個頭哽著聲音說道：「哪位大哥大嫂善心我只想……救救我的孩兒。」

循著牢柱的隙看去十幾個監牢裏的囚犯人人面冷漠有人目中帶著同有人偏頭不顧卻是誰也沒有搭腔。這數日來牢中頻出變故一干囚犯自然知道護符的功效而幾名獄卒又不限制放有求就給。因此向獄卒多要幾張符紙藏著的定是大有人在。

然而此際面對胡不為的哭求卻是人人都選擇了明哲保漠然以對全不肯將對自己無用之拿出來救人一命當真冷無之極。昨夜胡不為力抗鬼怪之時人人都盼他不吝餘力使盡所能來維護大家周全但當法師面臨危難了需要援助時卻又人人不出置若罔聞。

只求別人付出自己卻吝惜回報。天下人又何嘗不是如此？世風退化之時人間一日不如一日。魅魎橫行敢彰惡跡於化日餒眾氣短吝施援手於沉溺人淡薄如此復有何言。

胡不為啞著嗓子又哭求了兩遍一干囚犯連正眼看他的都沒了人人鑽到角落裏惟恐占不了好位置而被鬼怪傷害。至於旁人的死活誰都沒工夫去理會。

正滿心悲涼之際聽牢外風聲猛惡氣激卷火被吹得跳起來。

群囚駭然而呼一時牢中嘩然。

胡不為收了淚趕回到兒子邊抱起他心中默念：「兒子爹盡全力保護你若是老天爺真瞎了眼不肯放我們生路咱爺兒倆就一起下去找你娘吧……」憶及胡家連月來的乖舛多難腹中酸楚難以遏抑忍不住又哽咽了一聲。

『嗡』的一聲悶響刑房中一急風衝擊過來撞到大的木柱上直若實。大片的稻草雜紛紛卷揚而起拍在人的手足和面上甚覺疼痛。

胡不為將胡炭藏在懷裏默念火咒。只待火把燈一熄就燃火球。他已經兩日沒有吃飯了兼又幾番大驚大嚇心疲之下此刻但覺手足酸呼吸短促直想躺倒下來再不願彈一個手指頭。然而鬼怪頃刻就要來到為了自己和子的命他哪能放鬆心神？兩眼不霎的看著牢外一掌橫托在前靜待時機。

風聲一陣猛似一陣在偌大的牢室里來回衝擊掃吹地面的灰土稻草雜劈頭蓋臉向眾人拋去。更有惡濁腐臭的氣息雜在冷風裏令人不堪息。與胡不為同牢的幾人何曾見過這樣詭異的狀況？驚得面慘白在角落裏跟著眾人張皇大。那黑漢子早沒了先前的忿怒氣概中氣十足得既高且長十幾個人的聲響合起來都沒他一個人鬧的大。相較下來滿牢一百餘人里反倒是沒有護符的胡不為父子最為鎮定。

又一陣怒風激從刑房拐了一個弧度撞到甬道左側的石牆上四散的烈風翻湧開來登時將牆上的火把吹得幾熄滅。胡不為見眼前一暗大驚失手掌一抖靈氣從心區絳宮涌了出來。三朵巨大的火花從他掌中跳躍升到頭頂悠悠盤旋一時明大放。

「咦？你是法師？！」同牢抱過胡炭的年驚詫問道。見胡不為點頭驚喜集跳了起來：「哈哈太巧了我是豢養師我養的小玄快要合靈了。」

「你是豢養師？小玄？」胡不為怔了一下心中暗思這是什麼東西。那年見胡不為猶豫頗難為撓了撓頭補充道：「哦……我現下還不是不過我的小玄進八蛻之期有六個月了要等後天日九蛻期滿合完靈我就能為真正的豢養師！」話中掩不住興得意之顯然為豢養師對他來說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胡不為滿頭霧水哪知他說的什麼八退九退的正瞠目不知所答忽一冷之氣撲上面來冰凍之有如三九朔風。心神驚之下氣息頓窒頭頂的火球劇烈晃直被那陣冷風吹去。

胡不為只覺得手掌一輕似乎一個重被人從掌中移走了接著撕拽之傳到掌心便如有幾無形的線把他的手掌和火球連接在一起了火球被風吹連帶著也牽了他的手臂。大駭之下胡不為鼓靈氣死命相抗幾團火苗驀然出熾將牢室照得如同白晝。便在他力拽奪之際又一陣惡風吹來剛勁翻卷已將牆上的幾支火把都吹掉。聽得『啪啪』幾響幾隻裹著破布浸著牛油的大火把飛拋下來落到地面在猛風的吹下焰火熄滅青煙未聚形便已散化。

滿牢中便只胡不為手上的幾團火苗照明了。胡不為守攝心神將法力釋放出來與風相抗。這陣烈風比以前所遇不知要猛烈多倍若不是他手上燃著的火球是法生明滅全由靈氣而定只怕早就吹熄多時。那陣風詭異多變緩急替時而直衝時而迂迴合擊時而上下卷涌時而翻滾盤旋這頃刻之間接連變換了許多角度只向那幾團火球攻擊便如同幾隻無形活千方百計要弄掉這牢裏唯一的源。

明知這幾團火球一熄自己父子就要死於非命胡不為哪敢大意。顧不得手足綿強振起心力將各靈竅里的點點溫暖之盡聚到心宮不間斷的轉移到手臂上。自服了蜈蚣丹過後他的靈氣已有了巨大變化再不似以前那樣全然無法捉。短短兩日之靈氣從無形變得有質象千千萬萬粒溫暖的米粒一樣散在四肢百骸隨著心念運轉匯合流無不如意。

牢中眾囚被妖風吹得心膽俱寒爭相抱頭尖。看到胡法師又點起火球救命心中都暗呼『僥倖』。過牢籠看去胡不為怒突雙眼滿臉漲紅一隻右手高高擎起虛空托著三團明亮火球。寬大的袍袖垂落到他的肩膀上了一條蒼白乾瘦的手臂盡展出來皮薄肘骨突兀。但此刻在眾囚眼中看來這條細小的手臂卻何異於鋼鑄！筋之間似乎蘊有千鈞巨力令人看到便心安定。

一陣怪風奈何不得胡不為的火球紛紛撤力在石壁上撞擊片刻后便消得乾淨了牢房一時又陷寂靜中。胡不為剛呼出一口氣沒來得及汗聽刑房中金鐵鳴之聲鏗然不絕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深吸一口氣緩緩推力將三團火球向刑房方向推移過去。

突然胡不為心中有什麼東西被了似乎有一樣尖細的東西突破他的口刺他的心臟中。驚懼止也止不住如燃在紙上的火焰越擴越大片刻后蔓延到他全手臂腹各的筋都綳得的間歇抖起來。

不獨是胡不為全牢中的犯人似乎都覺到了一驚懼之意哭喊之聲弱了下去人人面恐慌之。胡不為手臂抖戰幾控制不住火球亮只移到刑房的邊牆便再也轉不進去了他心中的恐慌懼怕便如一波波的浪濤鎮也鎮不住只在口翻騰。

也不知為什麼今日的驚懼之意竟然如此強烈直讓人恨不得立即抱頭蹲在地上驚慌狂。胡不為不是沒見過妖怪數度的生死經歷早將他的心志鍛煉得比常人更要堅毅。然而此際面對空空的一間牢室心的驚駭竟然無法遏抑數度收攝心神竟都無用。

胡不為自然不知冤魂鬼怪正有讓人驚恐懼怕之力。此最擅攻擊人的心志一旦為其所便離死不遠了。

死抗了約莫半刻鐘胡不為慌得兩眼黑驚恐之意再不斷絕如驚濤駭浪在他腦中翻騰。他整個人似乎都被掏空了心頭腦中什麼都沒有了整個人只是一皮囊裹著洶湧滾盪的一腔慌。

「不行！」胡不為心底有個聲音道「這樣下去就死定了。你死了炭兒也活不下去。」一想到兒子胡不為神智忽復強頂著又一驚駭之意大喝一聲催靈氣將頂上的火焰猛向前推去三團火焰離他的掌握向牢房另一面飛去。胡不為向後疾退兩步急促息直如大病初癒一般冷汗將全的衫都浸得了。

幾團火球去勢極快亮轉移進刑房裏去了。幾支牢柱的影濃黑如墨隨著火轉折過牆角從那間恐怖的小屋裏晃過又投到邊上的石牆上。『砰砰』連響火焰在牆上撞得紛散明驟亮便在這一明之間胡不為已看清了小小石室里的狀況不住心神大震險些便要口尖出來。邊上幾個囚犯眼尖隨著胡不為轉移視線早就然變。

地面上漫著一層猩紅的鮮！牆面、頂壁、地上水正不斷的滲出來匯聚流向著低洼淌去漸漸積一汪赤潭。在胡不為火球的照耀下刑室的四壁漉漉的反著牆似乎有凝結的紫黑的塊雜在細小的泡沫中一點點向刑室中央的潭移。

牆之上鐵鏈鐵鈎各種刑都在搖晃撞時出『鏘鏘』的聲音。胡不為心頭一窒慌覺弱減了一些但震驚之意卻又沖了上來：難道這些鬼怪不怕火了麼？為什麼在自己的火球之下還這麼猖獗？一驚之下重又旋出三團火球來猛催法力將幾團火焰燒得愈加猛烈把這間暗的牢房照得如同炎夏正午一般明亮。

這時其他牢中的囚犯也把目投到刑房中看到這一幕淋淋的場面無不駭極而呼。便在眾人尖聲此起彼落的當口聽見『咯隆』的一聲震響刑房靠里兩個牆角的地面同時鼓突出來長出了兩隻及人膝蓋的尖角扭曲掙扎似乎有被困鎖在地底了想要掙破地面鑽將出來。

兩隻土角慢慢扭移到潭中間卻漸漸平復下去了。

未已又是一陣大震一波土浪陡然從刑房翻騰起來突起的波峰直有半人高衝出刑室向四面涌去。胡不為見面前一堵蒼黃的土牆當頭來大驚失右手端立不變一步側躍來到胡炭邊將兒子摟在懷裏了未及蹲好便被瞬間涌至的波拱倒下來父子倆與眾囚一起被掀得向後連翻幾個跟斗撞到牆上才停了下來。虧得胡不為抱住了胡炭沒有手出去。但他心神驚之下靈氣接連不暢頂上的火球登時時明時滅。胡炭也被震得放聲大哭。

一干囚犯張皇大這一波涌將牢裏一百多號人都掀倒了手忙腳中立時便有多人符咒手罵哭喊響一片。與胡不為同牢的七人都是新進不知這牢裏的詭異之事也沒象別牢裏的囚犯一樣跟獄卒多要幾張符咒備著。不及防備之下那乾癟的中年漢子和那賣藝的父親被土浪高高拋起重重砸落下來脊背著地符咒卻也手出去了。

鬼怪何其靈敏便在胡不為火球頓滅的剎那間三隻細長的白影從刑房中疾出來直向胡不為和另兩個倒霉蛋快掏去。聽得破風之聲峻急胡不為大駭見一道白當刺來急切間向左側倒下險險避開了致命一擊那隻冰冷堅之著他的右臂進石牆裏去了颳走了他一大片皮。

另兩個漢子就沒這麼幸運了他們不象胡不為正面對著刑房能直視攻來之剛被震得昏頭漲腦忽然便覺得口一涼。兩隻冰冷的東西過他們的膛穿過去了只來得及慘半聲便已命喪黃泉。

聽兩聲慘嘎然而止胡不為呼吸都要停頓了一顆心似乎已沒了跳只慌的揮起手臂想要格檔黑暗中莫名的恐怖之。

『嘶』的一聲響一隻桃子大小的火球曳著細尾從他五指間飛出去疾衝上天空撞到了頂壁上一而滅散出許多焰花。

火球這淺的攻擊法便在無意之中讓胡不為使了出來。靈氣一吐疾收正是火球的要旨。

胡不為正在驚駭絕的當口也不覺得其中異常。和眾囚一起尖聲大手臂揮舞間靈氣時連時斷手掌中便飛出許多大小不等的火球大者如飯碗小則如核桃盡向四面八方紛飛去有幾個倒霉囚犯被火球砸到只一點溫熱卻不覺疼痛。

便在著星星點點的明中眾人都看清了襲擊胡不為三人之。那是三隻極長的骨臂由十餘只斷骨連關節相接從刑室的牆面出來擊殺了兩人。

那年豢養師離胡不為最近連中了六七個蛋大小的火球驚駭之下回過神來趕道：「法師！快起來！」見三隻骨臂又分襲胡不為頭面膛不及細想一腳疾踢出去將攻向胡不為右的一支給踢高數尺著胡不為的肩頭穿進石牆。胡不為正頭向右邊避讓擊向他腦袋的骨臂也落空了。餘下一支卻無可避穿過胡炭的襁褓將胡不為的一條左膀給釘到牆面上。碎鮮飛濺胡不為慘胡炭大哭。

「炭兒！」胡不為大驚顧不得手臂疼痛出右手去兒子見他面上並沒有傷痕料想只是嚇著了心下稍安。這是他的骨是他的命子是胡不為和趙萱留在世上的唯一脈怎麼能夠讓他被別人傷害？自己活了近三十年便是死了也沒什麼打的但是寶貝兒子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到丁點損傷。在他心中兒子的一汗都比自己的命重要。

『呼』的一聲隔壁牢裏忽然亮起火。卻是胡不為扔的火球點燃了稻桿。那牢裏的犯人正驚慌失措也沒人顧及讓星星之火燃燎原之勢待得眾人覺炎熱及卻已晚了三四十個漢子婦人紛紛跳起避到另一側將燃著的柴草都踢到一邊讓火勢越燒越旺再片刻之後將牢柱也給燒著了。

胡不為一條手臂被擊得骨斷折疼痛鑽進心間此刻對兒子的擔憂一過登難以忍不住大聲起來。出右手去拔那支骨臂然而慌痛楚之下手上勁力大失連擼數次都不能拔分毫嘆息一聲便停手了。他平日就羸弱意志不堅此刻兼心兩重傷害早就搖搖散若不是還有個親生骨的牽掛就要兩眼一翻生死由命去了。

隔壁的稻草越燃越烈牢中一時大亮。熱氣傳了過來胡不為只到側一片溫暖。那幾隻骨臂卻似很怕熱氣『嚓嚓』連響從牆中猛然離。擊傷胡不為的骨臂穿了胡炭的襁褓一帶之下白爪掛住布片卻把胡炭給也拉了出去胡不為見兒子懷出去大驚失右手一撈卻沒抓著眼看著兒子被骨臂提出牢去『啪』的一聲正掉落在牢房與刑房之間。牢房的幾木柱相距頗寬大人鑽不過去胡炭瘦小裹的綢布又薄出去卻沒阻礙虧得骨臂離地不過一尺來高從這樣的高度下落倒沒什麼大傷損。

聽得襁褓中傳來尖細的哭喊胡不為目眥裂渾忘了周的許多苦楚猛撲到牢柱邊大喊：「炭兒！炭兒！」胡炭了震不住蹬哭將他爹的心思都攪了。然而距離太遠胡不為空自著急卻無法將兒子勾回來。

刑房中金鐵鳴越來越頻火下看得分明牆上掛著的十幾樣古怪的刑在劇烈搖擺互相擊出脆響。一支鐵釺突然離釘子平飛出來化做一團烏向胡不為當頭穿去。胡不為側閃過了哪知又一支鐵爪激過來仍抓向他的兩眼之間。胡不為大驚腦袋向邊上的牢柱后一躲。這下讓得倉促胡不為重心頓失骨碌一下向後仰倒下去。

便在這時聽得『喀嚓』一聲第三樣鐵擊斷了他面前壯的木柱帶一腥臭之氣從他鼻尖上飛掠過去又『嗵！』的穿進石牆。擊得火星四濺碎石紛落如雨。當真是福大命大！若不是巧合之下倒了子這一擊便要了胡老爺子的命了！

胡不為又驚出了一冷汗。聽見那豢師柳大：「這是什麼鬼牢房！？怎麼這麼多髒東西！」話中充滿了惶急。

『嗆啷啷』的響聲中餘下的支『莫求饒』『上天地』『快樂神仙』一齊離釘子極快的向胡不為。這些鬼怪怨氣鬱結恨心不平對沒有護符的活從不手片刻之間連下殺手定要將胡不為置於死地不可。

胡不為眼睜睜看著幾道黑氣迎面飛卻已來不及躲避。正瞠目待斃之際脖子一有人揪著他的領向後猛提拖了六七尺堪堪又避過一次奪命攻擊幾樣刑都在他腳尖旁的泥地上沒不見。

是那年柳他又救了胡不為一命。

胡不為還沒來得及爬起看到柳一臉驚疑向刑室中高聲問道：「咦？那是什麼？！」隨著他的目看去那面原本淌滿跡的鮮紅石牆上此刻變了紅黑兩截。上面仍是瀝不斷下半部分從半人高卻變得油黑。許多烏黑之從牆裏生長出來垂落到地面如黑的水流一般緩慢卻執拗的向前爬。

此時隔壁牢室的稻草已快燃盡亮弱減之下實在看不真切。胡不為瞇著眼睛細辨看到那些黑上泛著油表面上似乎是有一的紋理。再看得片刻胡不為才辨別出來。

那是頭！數不清的人從牆壁生長出來卻如活一般蠕蠕爬。被水浸染了前端變得漉漉的看來磣人已極。胡不為只覺得頭皮炸渾不自在。數丈長的頭從石頭上生長出來居然還會向蚯蚓一樣爬！也不知是多個死人的糾結而！

周麻未已看到那層頭如大片的影一般已經掩過了刑室中的潭慢慢向胡炭鋪展過去。兒子有危險！胡不為打個機伶登時忘了懼怕一骨碌爬起又衝到牢柱邊想從剛才被鐵釺打出的缺口衝出去抱回兒子。

哪知一條才邁出去聽得『咻！』的一聲銳響一片灰白之從室中飛旋過來又『奪』的切進邊的木柱上。恰在這時隔壁牢房的稻草燃燒殆盡幾朵殘餘的焰火跳幾下終於熄滅。黑暗重又吞沒了一切。胡不為急切之間『啊！』的一聲退了回來。聽見空氣中『咻咻』之聲倏然大作這一息之間竟似有萬萬千千的東西生長出來在空中急飛旋四攫人而食。

「燃！」胡不為喝道乍開右手五指一團靈氣噴湧出去從指隙穿過。冰涼舒適之若有冰敷。三團巨大火焰應聲燃燒在他面前三尺停頓住了。

一柱黑煙剛卷到牢柱邊上距離胡不為的子不過一尺來遠。想來是趁著黑暗過來襲的哪知胡不為見機得早適時燃出了火球。看著那團聚濃墨的煙霧在空中扭折轉曲如被斬斷的長蟲軀一般翻騰。它的前端被火照得不斷散化淡薄終於掙扎著退下去了。『噝噝』的聲響中似乎還雜著不甘的喃喃低罵和惡毒詛咒。

此刻牢房中似乎了蝴蝶的園地。紅的、藍的、灰的、白的。數不清的扁平之在空中翩然翻飛間或猛然飛掠切進木柱里或撞擊到牆壁上慢慢飄落到地面。那年豢蛇師柳從腳邊撿起一片落地的白扁拿到胡不為邊就著火驗看。那一片手掌大小的之上洇著一灘暗紅的漬。

「布片！？」兩人同時變對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駭之意。這些的布片被驅過來竟然甚堅鐵切破木頭如穿腐土怎不人驚懼？鬼怪的可怖之力由此可見一斑。

胡不為面蒼白看向牢外見萬萬千千的布片當空飛舞五彩燦爛有如春日群蝶翩躚。然而它們畢竟不是真的蝴蝶終究是沒有生命的死類活此刻看在眾人眼中卻只覺得詭異和驚怖。一駭未絕餘瞥卻看到那片聳的人已經爬到胡炭側兩尺『噝噝』劃過地面之聲清晰可聞。

胡不為然變。腦中哪還有其他念頭熱上涌頃刻之間靈氣突涌那些溫暖的米粒變得熾熱紛紛涌到心口下三寸。胡不為顧不得理會變化一聲「讓開！」大步越到牢柱邊上單掌急推靈氣猛吐。亮暴漲之際面前三團火球陡然長出一條壯的尾生三支頭尾一般細的火柱暴出去準確落在之上。

然而火柱的熱力雖熾卻燃不起被水浸漫的。只烤穿了小小一塊搗進地面激起一片泥點。胡不為大急右掌急推又『嘭嘭嘭』打出十餘個火球盡砸在了之上烤穿十幾個口卻仍無法阻攔黑的鋪卷之勢。

看著那層黑油油的烏如蛇如蟲距離嬰兒不過一尺遠胡不為再也忍耐不住急跳起來喊：「炭兒！」一手凝出火球衝上前去低頭穿過了牢柱的缺口要去抱回兒子。

『呼！』的一聲悶響刑房中一團巨大的黑影沖將出來帶著沉鬱的風聲向他襲擊。那是巨大的鐵鈎。此時兒子命在頃刻胡不為哪還有什麼懼怕避讓之念將火球上拋照明靈氣不換在間自自然然的繞了一小圈隨心意流貫脾區。脾臟五行屬土靈氣從此轉正是行控土法的要旨。

「土柱！起！」胡不為如忿怒天神一般瞋目大喝道。十餘支壯的土柱在刑室前並排激躥出來長一人多高剛好阻住了鐵鈎的去路。

『轟隆隆！』泥石飛崩。鐵鈎帶著巨大衝勁將阻道的土柱攔腰擊斷撞擊之勢不減仍向胡不為衝來。

「起！起！起！起！起！」胡不為沉聲大喝威風凜凜。沉著勇毅盡現諸。隨著他的呼聲五排土柱在刑室與胡炭中間不間斷拔起立五面屏障阻擋鐵鈎的攻勢。那些被土柱衝擊揚上天空散細的線卻離胡炭越來越遠了。

被這暴烈的震響所懾一干囚犯都住了。睜大雙目看著胡法師力斗鬼怪。胡不為片刻之間連出火球土柱之明刺目暴響如炸雷大地劇烈震威勢實在駭人之極。眾人只是平凡百姓何曾見過這麼彩激烈的法搏鬥看到胡不為衫帶直腰板立在牢前恍若天神一般無不心中誠服。有素來禮佛敬仙之人此刻更是如見真神顯跡虔誠跪倒下來暗自禱告。

別說是他們便是往常與胡不為識之人若此刻看到他淡定自若的神冰冷銳利的眼神定然都想不出來往時懦弱怕死的胡先生居然會有如此剛烈的一面。

當絕境時常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奇跡出現。胡不為關心兒子之下將一腔膽怯怕死之心都收了起來腦中再無他念只想著怎樣擊退敵人救回兒子。

『撲！』的一聲頭頂上的火球掉落到地面摔數瓣熄滅了。胡不為將靈氣在心脾兩宮間轉移抬手又揮出三朵火焰。

『隆隆』的一頓巨響過後鐵鈎衝破了三層屏障終於在第四排土柱前落了下來。那層被鐵鈎擊斷了許多又一時爬不過土柱上去緩緩回撤。胡不為不等塵埃散盡衝上前去撇了火球單手撈起兒子。低頭看時卻見胡炭吮著手指頭睜著烏黑溜圓的眼睛安靜躺著。小娃娃定力比他爹強多了耳邊雜響頻作土地震顛簸他居然沒有被嚇倒啼哭。

便在寬之際。胡不為忽聽到柳的驚慌喊：「法師快回來！小心！」土地震了一下似乎土柱後面有什麼沉重之踏步走來一般。胡不為大驚慌反轉來想往牢房中奔跑逃命哪知卻已遲了。腳下一土地塌陷出一個方圓四尺的圓坑胡不為父子再無落腳驚著掉落下去。

胡不為張嚷蹬踏之際猛然覺得足掌似乎有異驚慌下忍住左臂疼痛托住兒子將右手騰出來施放火球照明低下頭來一看登時嚇得魂飛魄散。水！黑紅的水正從土地中噴湧出來此刻已漫到了他的足踝。這片地底不知積了多冤死囚犯的烏土坑四壁正『吱吱』的噴出漿大量的黏稠旋轉涌散著腥味道。水越涌越多漸漸有紅白的塊翻騰起來了片刻已沒到胡不為的小上。照著這樣下去只不用多時胡家父子就要變泡人了。

「救我！救救我！」胡不為嘶聲道一咬牙將火球向天空揮擊單手提起胡炭向坑外輕輕拋去。讓兒子離惡境保住胡家唯一的脈！這是他在生死存亡關頭唯一的想法。

「法師不用慌我來幫你！」頭頂上傳來腳步聲那豢養師柳俯下來將一片潢之遞給他：「快拿這護符！」那是他揀了乾癟中年人掉落的符紙拿來救胡不為。

胡不為依言接過便在符咒手的剎那黃符轟然裂碎點點紙屑象一個引信燃到盡頭的竹。炸響聲中已經漫到膝蓋的水突然冒出一惡腐的白煙眨眼之間消退得乾乾淨淨了。胡不為連連跳腳將染在長上的都抖落下去。出右臂道：「小兄弟快拉我一把我要上去！」陷在這個坑裏實在危險之極。胡不為只盼快回到那間小小的木籠中好歹仍有十幾木柱阻著暫時能抵擋鬼怪攻擊。

聽得頭上柳『啊！』的一聲驚那年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怖之話中帶著抖：「這……這……這是……」胡不為抬頭上看見柳一張面孔變得煞白將手臂疾到他頭頂：「法師！快爬起來快！」話中焦灼恐慌之意流無。

便在這時外面的眾囚出震天大喊。嚷聲撕心裂肺顯然是看到了極其恐怖之。

火球掉落牢房又籠在黑暗中。

胡不為心頭劇震出手掌要握住年的手臂。哪知黑暗聽得一聲銳響一片碎布飛旋過來切向兩人手腕。柳趕放了退後兩步連連頓足：「唉來不及了！沒法子我來對付他好了！」胡不為大張忙不迭抬掌燃火球抬眼上越過土坑的邊緣看見柳一臉肅穆雙手飛快糾結變幻拇指和食指各曲半圓左手食指又搭在右手拇指之上其餘六指各各相接結一個彎彎曲曲的奇怪的手印。

「小玄！出來！快來幫我！」柳道。

『噝—』一陣悠長的鳴響。胡不為頭頂的空氣中突然漾開來一團青的炫由淺綠變深碧越來越亮出十餘道耀眼的青將胡不為的鬚眉照得碧綠一片。須臾之間那團波幻化出許多灼灼閃亮的扭曲的紋路。便如一扇藏在空中的鏤刻著繁複花紋的銅門接連著另一端奇異世界。

青一閃而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