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長生回到學校才八點過，這回他就知道繞開宿舍門，不從生寢室那邊經過，直接順著電梯上樓回到寢室。

付仕亮和丁曉鵬依舊在埋頭作畫，隻不過他倆練習的就都是速寫了。

相互畫對方的坐姿，幾分鍾就能完那種，然後還對方換個姿勢。

丁曉鵬先瞥見萬長生腋下的範本：“買這麽多幹嘛，一兩本看看規律就行，道理都是一樣的。”

真誠待他，萬長生就認真作答：“博采眾長嘛，都看看，興許能找到各有各的特點。”

丁曉鵬做個鬼臉，但諷刺的話終究沒出口。

你個才畫了一天的新手，還敢說什麽博采眾長？

要是能總結規律特點的話，那都是能當老師的水準了。

付仕亮則關心容：“素描的三本，彩的五本，為什麽沒有速寫的呢，其實對於所有考生來說，最難的就是速寫，我們每天都要花一兩個小時的課外時間來練習，這個必須手，能生巧！”

萬長生看了幾分鍾他們畫的速寫，忍住了指點的衝：“我……還是先把最基礎的素描和彩畫好了再說吧。”

丁曉鵬終於沒忍住：“好？我們畫了三五年都沒敢說個好字！”

不是懟人，實在是有點對菜鳥的不知天高地厚頭疼。

付仕亮也笑：“對啊，有些地方說畫好了的意思是畫完了，但在我們考生裏麵，千萬不要這麽說，老師懟你一句，我都不敢說畫好了，你有什麽資格，那就尷尬了。”

萬長生恍然大悟，原來這個行當還有這句語。

不過確實是有道理的，武無第二文無第一，字畫這種東西誰都不敢說自己寫畫得十全十。

謝過兩位室友，萬長生就盤膝坐在自己的床上，開始老僧定般的翻看初級教材範本畫和分步驟講解了。

兩位室友頻頻行注目禮，可能都有點怒其不爭吧。

繪畫是門手上技藝，哪有閉門造車隻看攻略的，必須得上手練啊！

這家夥是沒救了。

離開家的第一天晚上，萬長生睡得不怎麽好，四人寢室有點嘈雜，磨牙的、打呼的、走廊上走的腳步聲，都讓他輾轉反側。

出門方知在家好。

萬長生的腦海裏麵沒有忐忑、新奇和慌，隻有趕把這勞什子文憑拿到的簡單念頭，太想念家裏那安靜自在的生活了。

他很清楚隻有方向明確，思路簡單，才能穩準狠的達到目標。

現到現如今的況下，就是第二天一早，萬長生無懼所有人的圍觀，教室門打開以後，他自己坐在簡單的石膏幾何麵前，就開始按照昨晚總結的容開始繪製素描。

沒錯，到萬長生這裏就得用上繪製這個詞。

聽著就很像勘測勘察的科學味兒。

補習班比正規院校還要管得嚴格些，但學就是散漫，沒有標準的上課鈴聲跟正兒八經的開課氛圍，老師把今天要畫的幾樣東西擺好，組靜，七八糟的各顧各捧著畫板就開始吧。

可今天，從陸濤還沒來，所有人進了教室就在萬長生這個角落後麵了。

目瞪口呆的看他繪製，而不是作畫。

聽聽，作畫，這倆字應該是唐伯虎拿起刷香油……哦，不，是拿起蘸滿墨的筆那種飄逸灑的覺吧。

萬長生不是，他依舊是那黑夾襖，襯著那圓寸頭，埋首畫板上，用寫字抓鉛筆的作拿著筆從畫紙的邊角開始。

像個在地裏對待莊稼的農民。

補習生們隻要探頭看一眼，就挪不開。

剛開始還有人忍不住諷刺：“有這麽畫畫的嗎？大關係都不代，就開始從局部作畫？”

這是個基本生活常識，任何年人做事都應該是先把大框架弄出來，再做好每個局部，先有計劃才能適應各種變化嘛。

畫畫如人生，也是這個道理，看看所有行家畫畫，都是唰唰唰的先把要畫的東西，在整張畫麵勾勒出個大概的草稿形狀，再一點點加深細化各個部位。

這就先有大關係，再有局部，最後據總效果，收拾調整下整幅畫的主次關係，才算是完整的作畫。

總分總的關係，不在寫作文的時候，畫畫也一樣。

可萬長生不是，他就像寫作文那樣寫字，從畫紙的邊角開始，其他部分全都是雪白的，他直接從邊上這樣如同打印機出圖似的，一點點出來就是完整的黑白灰明暗錯畫麵！

所以還有人接腔：“對啊，這畫什麽畫，之間大小比例關係，黑白關係，全都得一塌糊……”

可不過一兩分鍾，諷刺、嘲笑、揶揄的聲音就銷聲匿跡。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看著！

後麵進來還提著早餐的學生，到這種環境氣氛影響，也都躡手躡腳的跟著探頭看，當然也跟著凝固。

因為那畫麵上出現的件，準明晰！

先廓，再明暗，影加深……

大小比例關係就跟尺子量過似的，前後左右空間關係，用影黑白代得清清楚楚。

明明昨天看過他畫這些東西還跟鐵箍出來的一樣，今天就像那靜立方邊上擺著的示範畫冊上一樣，富多彩的各種影明暗，線條編織得綿長細，一支拿著鉛筆的右手，就像機械繪圖儀似的唰唰唰不停呈現！

您說畫畫的筆為了畫長線條是怎麽拿的？

對不起，不需要，萬長生整個小臂都能懸垂著活自如，線條比整個手腕甩開長多了！

最讓人不可思議的就在這裏，明明畫紙那邊還是雪白的空無一，這邊已經填滿了品的樣子！

現在所有人都不懷疑，當他那條手臂唰唰唰到另一邊盡頭的時候，整張紙恐怕就跟照片打印出來差不多了！

這是什麽畫法啊！

所有學生都看得有點呆滯，可又覺得哪點不對說不出來。

丁曉鵬和付仕亮像見了鬼似的。

他倆明明昨晚看見這貨什麽練習都沒做，怎麽睡了一晚就跟百變星君了複印機！

直接複印示範畫冊麽？

昨天那個生探頭想說什麽，但又看著那打印出圖的架勢忍住了，隻滿眼放的看。

所有人都有點不敢出大氣，生怕破壞了打印機工作，連默默掏出手機來拍的都是極數。

好想喊老師出來看看，這裏有個魔鬼啊！

完全不按照您教的步驟作畫！

太秀了！

直到陸濤點頭哈腰的陪著個長發眼鏡走進來，皺眉：“上課時間都要……”

他提著嗓門喊出來的聲音，竟然都隻影響到最外圍幾個學生，吐吐舌頭散開，裏麵幾十號人圍著竟然一不！

仿佛施了魔法那種凝固。

長發眼鏡臉不見那種蒼白，瘦得皮包骨的顴骨高高，看臉還有點仙風道骨，可一皮夾克、寬鬆哈倫跟高幫皮鞋上到都有料痕跡，抬手製止了陸濤繼續驅散學生，也跟著湊過去，他個子不算高，哪怕有高幫皮鞋的跟，還得踮腳。

然後他也就保持那種踮腳好幾分鍾，才帶著忍俊不的表收回來，跟旁邊同樣頭的陸濤對視一眼，退回來，一直退到教室門口。

陸濤腆著臉小聲：“有天賦就是了不起哦……就像趙哥您一樣。”

趙哥笑：“我可沒他這種天賦，不過他這技能樹點歪了，幸好我來。”

陸濤歎：“您最多都隻是來找曹哥，從來不看學生……”

趙哥主要是退過來，反手把長發束在腦後用橡皮筋箍住：“本來老我來，現在是我想來了，這小子有意思的，好了，你可以上課……”

他直接繞開所有人，從前麵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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