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菱還是趙綿綿那個世界時，徐長索還隻是錦衛中的一個新人。

如今幾年過去，已經了大名鼎鼎的指揮使。

升遷很快嘛。

也是，徐長索那樣忠君國，絕不違逆的，最容易被上位者賞識了。

也不知道，他後麵這些年，又幹了多類似於聽從皇令、將人送進殺人尼姑庵的勾當。

謝菱托著腮，指尖頗覺無聊地在臉頰上彈了幾下。

後對徐長索的討論依舊絡繹不絕，威名煊赫的指揮使，平日裏是他們提起名頭來都要唬一跳的存在，如今竟然見到了真人，可不得咋呼咋呼。

謝菱沒有搭理，兀自朝前走去。

比起其他人的興，謝菱更想知道的是，三皇子在哪裏。

畢竟，來這鹿霞山，就是衝著完任務來的。

可惜，雖然說是與民同樂，皇子皇孫與眾位大臣的子弟一同出遊，但很可惜，他們已經爬到半山腰了，卻並未見到任何龍子的影。

就更別提皇帝了。

這就跟單位團建是一個道理。

雖然說大家一起出去玩，但其實還不是新人跟新人玩，高管跟高管玩，領導一般見不著麵，然後吃飯時出來敬個酒，大家呱唧呱唧給拚命鼓掌。

但顯然在這個時代，這些人都對團建活沒有概念，還在心心念念想著能見到頂層領導，能刷個臉什麽的，爬山爬得十分起勁。

謝菱走累了，見到山路邊有一湖泊，周圍平坦清涼，又有人聲似在閑談，便也走了過去，休息休息。

那兒已有幾位貴，看起來是相的，圍坐在一圈，見謝菱來了，生疏地同點點頭，好奇地看著。

謝菱也同們打了招呼，淺淺笑了笑，便撿了個木樁坐下來。

還挪了挪屁，要分環生一半。

環生擺著手不肯坐，拿出扇子在一旁替謝菱扇風。

見隻坐在一旁，沒有參與的意思，那幾個貴隻安靜了一會兒，又繼續閑談起來。

“方才那些錦衛，你們可見著了嗎？那可真是……習武的男人，果然比書生要帶勁。”

坐在最中間的人，說話似乎很是大膽，又不乏風趣，聲音清脆響亮，很有中氣。

其餘子笑鬧著，推搡了一把，但卻隻是麵上而已，反而是很興趣地以手托腮，想要繼續聽下去。

還有人應和道：“見著了，當然見著了。那麽高的個子，怎麽長的？”

這些貴被關在家中，除了父兄，沒見過幾個份高的男人，此番算是大開眼界。

他們討論的一直是徐長索，謝菱覺得寥寥無趣，不大想聽，從環生手中接過扇子，給自己和環生一起扇了扇。

環生嚇一跳，立即來和謝菱搶扇子。

謝菱逗玩，將扇子在前移來移去，就是不讓拿到。

那邊的閑聊還在繼續。

“個子倒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上回我進宮時，在宮裏遇到了一個地位很高的掌事太監，他個子也有這麽高呢！而且，他還寫得一手好字，聽說皇帝都誇過他。”

謝菱手上的作一頓，扇子被環生趁機搶了去，環生鼓了鼓臉頰，責怪地看了眼謝菱，又專心致誌地給扇起風來。

謝菱連呼吸都屏了屏，終究沒忍住，小聲地問了句：“那位太監……什麽名字？”

謝菱突然搭話，那圈貴愣了一下，接著不好意思起來。

們聚在一起玩，向來比其他貴沒規矩些，眼前這個看上去又又的妹妹，似乎不是跟們一派的，也不知道方才那些孟浪的話，是不是嚇到了。

坐在正中間那人最先反應過來，妝容素淡，眉眼大氣，臉型是稍長的鵝蛋臉，丹眼下除了拔的鼻梁，便是素淨瘦薄的臉蛋，也是個人。

對謝菱道：“名字，我也無從曉得，隻知道宮裏人喚他陳公公。”

陳。

謝菱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下這個姓。

會是他嗎？

謝菱默默地想了一下，又問：“這樣的太監，宮中又會有多個呢？”

苦惱的樣子，像是小貓咪對著一個字也看不懂的書本撓耳朵，在別人眼中，似乎在糾結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中間那子忍不住笑了兩聲，說：“太監一般形清秀，訥訥不言，但我看他談吐大方，頗聖上賞識，想必這樣的太監，宮中找不大出第二個吧。”

越聽越像。

可不是能談吐大方麽，那人說話多大膽！

謝菱聞言並未放鬆，嚨跳了兩跳，又禿嚕了一個問題出來。

“那人，那宦，長相如何？”

那子聞言，著實怔愣住，兩息後大笑不止，甚至有忍不住要拍著狂笑的趨勢。

謝菱被笑得臉紅耳熱，揪著手帕想要打斷，又不知為何發笑，頗有些憤，口一起一伏。

等終於平複下來，那子了眼角笑出來的眼淚，說：“這位妹妹，我看你像是乖乖妹妹，以為同我們不是一路人，沒想到是我狹隘，以貌取人了，沒想到你連太監都……你是對的，與人往，不應看出，更不應在乎是否殘缺。或許，我們能為朋友。”

說完，那子走過來，朝謝菱出手，要拉站起來。

“我賀柒，你什麽？”

謝菱眨眨眼，本以為對方是在嘲笑自己，卻沒想到態度這樣好。

報了自己的姓名，賀柒又一一為介紹了在場其餘人的姓名。

謝菱記本就不好，突然這麽多人名，哪裏記得住，便困地住們，一副我正在努力的樣子。

其餘人便忍不住笑了出來，對著謝菱都是和悅，當然，這友好也有一部分是因為賀柒欣賞謝菱的緣故。

既然見不到三皇子，謝菱也就沒想著去和其他人一起爬山，倒不如和這群貴一道遊山玩水。

細聊之下，謝菱才知道，原來賀柒是當朝丞相之，而邊這群子，並不如謝菱以為的那般，都是世相仿的貴，其中一個，是賀相幕僚的妹妹，另一個，是賀柒的侍，還有一個，是書坊商戶之，家的書坊，話本子賣得最吃香。

謝菱著實驚訝了一回，在京城貴之中，鮮聽人提起賀柒的名字，原來賀柒是不拘一格，自己找了一圈人玩，倒似是不屑於其他貴為伍。

今日的這些小姐妹，服首飾都是由賀柒贈與的，按賀柒的話來說便是，“皇帝去得，皇子去得，憑什麽我們就去不得，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麽”。

上山時，賀柒隻說們是自己的遠方表親，又有何人敢攔著賀相之不讓進？

謝菱見們相之間言談自若，忍不住就有些羨慕，抓過旁環生的袖，指著們道：“環生你看，賀姑娘能跟的婢穿一樣的服，戴一樣的首飾，你呢，讓我替你扇扇風都不肯。”

賀柒聞言，也笑了出來，在一邊左一句右一句地幫腔，都在說環生不乖巧。

環生被這一頓說懵了，左看看，右看看，啞口無言，尤其謝菱一直在誇別人的婢，讓環生還以為，謝菱真覺得人家的婢比較好。

環生十分委屈，甩手站到一邊，不想搭理謝菱。

謝菱一下子笑出來，眉眼璀璨，賀柒也彎腰哈哈大笑。

“謝家妹妹，你還是快哄哄你家婢吧，快別讓吃味了。”

環生這才知道，被這幾個小姐聯合起來開了玩笑，頓時無奈。

賀柒果然是個膽子大的，休息夠了，便要進林子裏麵去玩。

山間小溪頗有野趣，其中圓圓卵石自一派，清澈溪水遇見卵石被激撞得分開，濺出瑩瑩翠亮的水花。

卵石前後間隔連在一起，很像是一條天然的小路，如此景致，賀柒看著心手也，試探著出腳步，踩在了第一顆圓圓的卵石上。

謝菱跟在賀柒後，看作，便下意識地勸：“賀家姐姐，這樣很危險……”

可賀柒是越說危險越要上前的子，聞言一擺手：“你看好我的吧。”

說著，果然一跳一蹦，竟然有驚無險地從漉漉的石子上一路踩了過去。

謝菱算是明白現代人為什麽要將園林景觀裏的橋修這樣了，看見斷斷續續的石頭便想踩，恐怕是人類自古有之的通！

賀柒在那邊十分快活，還揮著手招呼謝菱等人效仿的做法，也趟過溪水去玩耍，眾人正在猶豫之際，賀柒的臉忽然一白。

“賀姐姐，怎麽回事？”謝菱發現不對勁。

賀柒唰的一下開下擺，隻見一條細細的蛇咬在的腳踝上，一，那蛇便前後一，飛快地溜了。

其餘子皆是嚇得滿麵慘白。

謝菱想要仔細看清那蛇的模樣，可是隔了太遠，看不仔細。勉強鎮定下來，拉住環生道：“你在此，守好賀姐姐，若看到有人經過，趕求救。我去山裏找些草藥來，以防是毒蛇！”

環生也算是慌了手腳，被謝菱一代，隻顧著點頭，直到謝菱跑遠了，才想起來，家的三姑娘，什麽時候會辨別草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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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幽幽，錦衛中的人無一不是懷絕技，堪稱宮中最強的士兵，現下被派遣出來陪著皇子皇孫遊山玩水，未免大材小用。

但對於錦衛來說，皇家的安危便是最大的事，皇家的命令便是視若生命的鐵諭，因此，即便是這等無聊之事，他們也必須以最高級別的態度來對待。

為指揮使的徐長索最是明白這個道理。

但他心中卻有不為人所察覺的不耐。

這種不耐在他心間早已盤踞許久，如同一瓶毒，遲早會將他這棵“皇宮中最可靠的大樹”給從裏徹底毒壞。

徐長索拉韁繩，停下馬蹄，目無波無瀾地看向前方。

“我等從這裏分散開，仔細巡山，晚膳前在雲鍾宮會合。”

“是！”

徐長索不疾不徐地朝一條小路走去，茂的山林遮蔽了大多日，隻留下氤氳的線，如夢似幻。

忽然，林中傳來簌簌穿梭聲，似是鹿在慌不擇路地奔馳。

徐長索的目不自覺朝聲音來看去。

翠林間，緋紅的袍隨著主人奔跑的作，飄飄搖搖一閃而過，行間，上麵用線繡的兔子栩栩如生。

那子的側臉半邊迎著日，明明隻是極快速的一眼，徐長索極佳的態視力卻讓他捕捉到了子甜似飴糖的眉眼，和巧的下頜。

“郡主！”徐長索啞然，不控製地以氣聲喚出這個稱謂。

那一瞬間，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言笑晏晏又張揚俏皮的郡主，著大紅似嫁的襦，懷裏抱著一隻雪白的兔，朝他歡歡喜喜地奔赴而來。

直到猛地咳起來，徐長索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方才竟是忘了呼吸。

但就那麽一忽兒，那緋紅的袍已經從林中消失不見，林間簌簌的聲響也停歇下來，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幻境。

徐長索目沉凝，劍眉收，勒韁繩朝著那林間飛馳而去，好似逐夢。

接近一湖泊，聽見有吵鬧人聲，徐長索立馬調轉方向過去。

卻見那邊是一群貴，正對著溪邊哭哭啼啼，很顯然是了陣腳，見到他來，如同見到了救命佛祖，慌忙朝他求救起來。

徐長索停在原地，像是夢被擊碎，麵容被一種如同積了深深灰塵的寥落覆蓋，但也就那麽一瞬。

他看了一眼人群之中的境況，便明白是怎麽回事，並起兩指放在間吹響了一個呼哨，很快另一人趕了過來，朝徐長索迅速行了一禮。

徐長索道：“那位小姐被蛇咬傷，你將背過來。其餘姑娘，跟我往這邊走。”

屬下作迅速，賀柒也十分配合，趴在那人背上，被背過了溪水。

麵蒼白，接近徐長索邊時，卻還是撐著開口：“指揮使大人……我謝家妹妹進山裏為我采草藥去了，請大人將帶回來！”

徐長索一黑黑靴，頭上的頭冠亦是黑，襯得劍眉更加淩厲，俊氣白皙的臉如裹寒霜，不好接近。

徐長索皺眉，著不耐，沉默點頭。

待人走後，徐長索目在山間仔細搜索一番，確定了個方向，駕馬飛馳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