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涇村昨日鬧到夜深，鳴時村民卻都起來了，早秋的清晨空氣清甜水晶瑩，村中卻一片蕭瑟。

柳李兩家放了些乾糧，難民們蜷著臥在村口吃著，那領頭的中年人憂心忡忡地著邊的二十餘人，心中暗道：

「如今真是有苦難言，殺了人家的主事人，別說留下，連走也走不了。」

難民們一陣，紛紛抬頭向山路，有人喊道：

「道上有人，看那老漢！」

卻看見蜿蜒的路上走來一個蒼髮老農，上臂上跡斑斑，左手勉力拖行著一淋淋的，右手扛著的鋤頭上則掛著一個殘破不堪、散落著頭髮的人頭。

「是那刺客！」

眼尖者認出了那無頭的著，不背脊發寒，夜裏才走，早上便被摘了腦袋，這老漢也不知是什麼人，李家當真好大的威勢。

見著徐老漢靠近，兩邊的人連忙紛紛退開，讓出了一條道路。

徐老漢卻臉蒼白，雙眼無神地邁著步伐，瞥也不瞥周的眾人，自顧自地走著。

待到他挪到村尾的李家院前，早有租戶去報了信，李家人開了院門，李木田神疲憊地帶著一眾家人在門前迎著他。

「徐伯，你這是……」

「那元家餘孽……我殺了，首皆在此，那柳林峰和田守水來辨一辨。」

徐老漢佝僂著子，手腳冰涼，將往地上一放，坐在地上氣。

李通崖連忙從屋端了茶水往徐老漢手中送，老人卻手腳發，連茶也接不住了，只憑李通崖送到邊啜飲。

不多時，柳林峰和田守水兩人同那徐家的長子一併來了，徐老漢又當著眾人將來龍去脈講了，幾番確認下，這人當真是那元家餘孽。

「徐伯，大哥大仇得報，李家激不盡……」李通崖正紅著眼說些什麼，徐老漢吃力地擺擺手，流著淚開口道：

「你等不必謝我，我了湖兒的恩德，就替他殺了這人，絕不會挾恩圖你李家富貴。老漢沒有幾年可活了，倘若你等有心言謝，便待那孩子出生，攜來看看我。」

言罷勉力起，也不聽李家人的挽留聲，將扶著徐家長子出門去了。

李家的白事辦了幾天，白巾素縞地掛了一院，李長湖生前寬厚待人、為人仗義，於是家家戶戶都有泣聲。事務繁忙，李通崖突破的準備也一推再推，直到李長湖下葬兩月後才穩定了心境，凝聚出玄景，踏修仙之門。

————

兩年後。

清晨明朗的投在院落中幾叢稀疏的小樹上，照得一院都是細細碎碎的樹蔭，樹下卻盤膝坐著個俊秀的年郎，正全神貫注地吞氣吐納。

不多時，他長長地吐出一濁氣，收了法訣，笑地著院中。

卻是一個兩歲模樣，捧著幾朵野花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後院，笑得很是開心，咿咿呀呀地開口道：

「叔……抱……」

李尺涇笑著手輕輕一捧，把那孩子高高抱起，將頭頂在那孩子的小腦袋上，熱切地問：

「宣兒今日可有乖乖聽話？」

「要…抱……」那孩子不理他，咯咯地笑著，在李尺涇手中扭來扭去。

「宣兒！快出來！」

任氏卻不敢進後院，在院門口低聲喊道。

將孩子往地上一放，笑地看著他蹦跳著投到母親懷裏，李尺涇輕輕開口道：

「這周行真當難修，

足足一年半的時，總算是要了！」

「涇兒，你好不知足！」

後的李項平站起，低聲笑罵道：

「我等才修了承明，連周行的邊角都未曾到，你卻抱怨修鍊太慢，誤了你時！」

李尺涇嘿嘿一笑，也不回答他，自顧自地繼續道：

「今夜我便可著手凝聚周行，好你們看看什麼法力流轉、周行不息。」

「你這孩子。」

李項平哈哈一笑，見著李木田背著手走進了後院，低頭開口喚道：

「父親。」

李木田這兩年著實變化不，頭髮花白，皺紋厚重，日裏也總是板著臉，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看上去老了十歲不止。

「玄宣這孩子當真調皮！」

見了孫子李玄宣，李木田臉上總算有了些笑容，李長湖死後老人總是茶飯不思，睏倦不已，這腹子的出生無疑給老人注了新的生命，他重新振作起來。

李玄宣才出生，李木田便從床上爬了起來，召集了李家眾人，讓李項平從《接應法》中尋了三句法訣，作為今後李家的輩分次序。

李項平仔細地斟酌了幾日，從書中擇出來三句描寫胎息的法門，此三句分別是：

「玄景初清，承明曦月。

周行絳闕，遂語青元。

玉京映象，唯見靈初。」

李通崖與李項平等人之子便從這玄景中取名，男孩取玄，孩取景，以此類推。

李木田又問了任氏，任屏兒尋思了一夜，取了個宣字，便了李長湖腹子之名：李玄宣。

「卻是父親寵太過了。」

李通崖笑著搖搖頭，將手中的木簡往架上一放，回答道。

「胡說！」

李木田故作惱怒，吹鬍子瞪眼地了一句，這才正道：

「我想讓葉生跟在我邊多學學。」

「李葉生？」

李通崖低頭思忖了幾息，開口道：

「倒也是個好法子，李葉生孑然一，與我家格外親近，我等要修鍊法訣，吐納靈氣，便無時間去管那世俗雜事，這李葉生又是李家脈，再合適不過了。」

「只怕日子一長，這人有了私心，行那中飽私囊之事……」李尺涇皺著眉頭詢問道。

「老子還能再活十年，至還能鎮的住他！」

李木田語氣強，冷冷地繼續道：

「待到十年後兒孫輩也大起來了，哪得到他有非分之想！」

「治人還須恩威並重，待他李葉生結婚生子，一切都好拿了。」李項平淡淡地開口。

「正是。」

李尺涇取出架子上的木簡，吹了吹上面的灰塵，低聲笑道：

「修仙十年，真是人好生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