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廳是省經貿委的，當了快十年的長，臨退休前突擊提拔副廳，在來客中資格最老。就算是王市長本人在這裏，也要管他馮老哥。雖然現在還沒到12點，可聽到馮廳有事，李穆連忙吩咐廚房上菜。索菲亞做了無數的煎豬排、烤豬、炸豬、熏豬，還有蒸排骨，紅燒、炒豬肚、小炒、蒸、水煮豬，糖醋裏脊、魚香、梅菜扣，甚至還有豬白菜餃子……當然還有無數的沙拉和炒青菜，不過那些不是索菲亞做的。

“我會做的中國菜很多吧！”索菲亞驕傲地說，“來中國之前我是完全不會做中國菜的。”

“所以呢？”李穆問。

“我曾經和人打賭，”索菲亞說，“一個吃了一輩子中國菜但完全沒有廚房經驗的中國人，和一個廚藝很好但是完全沒有做過也沒有嚐過中國菜的廚子，哪一個能更快的學會做中國菜。”

“結果呢？”李穆問。

“當然是我贏了啊！”索菲亞說，“一開始做簡單菜式，比如說炒蛋，炒青菜什麽的時候，學的比我快。不過到比較複雜的菜式，比如說紅燒獅子頭，回鍋，釀茄子什麽的時候，就比不上我了，到了燉魚翅、燒鮑魚、開水白菜那一個層次，就不會做了……你別吃啊！這些紅燒還沒做好的呢！”

“我先吃點東西墊一墊！”李穆飛快的吃了兩大塊，又吃了幾薯條，“要去給人敬酒呢！”解酒，酒解，李穆喝酒的時候就喜歡吃，最好是做老火湯裏麵那種住了一個多小時的，蘸一點將有辣椒吃，別提多過癮了。這裏沒有煮湯的，那麽吃紅燒也不錯。因為吃東西墊肚子用來一點時間，肚子裏麵有東西之後，李穆也顧不上找艾莉，就趕到了馮廳的房間。

馮廳的房間裏麵有5個人，都是省經貿和市經貿的。本來楊局長也在這裏陪著，不過現在似乎被別人拉走了。房間裏氣氛也還算不錯，菜肴吃了很多，酒瓶子空了一半。看見李穆進來，幾個人都向李穆打招呼：“李老板，你這裏的豬很不錯啊！價錢怎麽樣？要是便宜的話我們就常來。”

價錢要真便宜的話，這些人肯定就不來了。這些省領導吃飯，最講究的就是排場，第二講究的就是回扣。要是價格便宜了，排場自然沒有，回扣也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李穆對著馮廳說，“來遲了，我先自罰三杯！”說著就給自己倒了三杯酒喝了下去。這是楊局長提供的西酒，也是放了10年了。

馮廳看著李穆把三杯酒都喝下去，才說：“哎呀，用不著那麽客氣，喝這麽多酒傷啊。”

“要的，看見馮廳這樣的好領導，怎麽能不多喝幾杯呢。”李穆說，“不過不好意思啊，我養豬本很高，這個價錢卻是不能便宜的。”

李穆看了看桌麵上的東西，一碟子蒸排骨，一碟子炸豬排，一碟子紅燒大腸，一碟子魚香茄盒，還有幾個炒青菜，主菜是金銀橋——這是用整扇的豬排骨做出來的菜式，下麵墊著炒，上麵是炸排骨，這一扇排骨就是橋了，排骨上麵鋪著半邊的煮白和半邊的古老，這兩樣東西就是金銀。吃完了煮白和古老之後，服務員會把排骨切開，伴著吃，不過現在菜這麽多，白煮和古老都還有一半多，還沒到這個階段。“這一桌子大概要2000塊錢呢。”李穆說。

“有所值。”馮廳說，“你這裏的豬啊，是我這幾年吃過最好吃的了，和小時候吃的豬一樣，有味。現在的豬啊，都是用飼料喂出來的，幾個月就出欄，一點味沒有。你這裏豬這麽好吃，一定生意興隆啊。”

“謝謝馮廳吉言，我來敬馮廳一杯。”李穆又給自己倒上酒，所謂的敬酒，自然是領導隨意我幹杯，李穆把這杯酒喝下去。

馮廳搖搖頭，卻也把整杯酒都喝下去了，“這豬是小李你自己養的？”

“是我的養豬場生產的。”李穆不敢居功，“靠的主要是省城大學的黃益老師，我就是投了一點錢，找了一塊地而已。”

“那就是你自己養的了。”馮廳說，“在哪裏殺的？”

“是……在養豬場裏自己殺的。”李穆慚愧地說。

“這我可要批評你了。”馮廳嗬嗬地笑了幾聲，“怎麽能私宰生豬呢。”現在市麵上的豬，基本都是所謂的放心，也就是在政府指定的屠宰場屠宰出來的豬。省城這裏有好幾個屠宰場，收費統一都是包稅費50塊錢，其實價錢不貴。

但是李穆一家家都去看過，嫌他們都是先把豬電麻了再殺，放放不幹淨，有些豬還會變白，糟蹋了李穆的好，所以李穆寧願出多一點工錢，讓養豬場的工人手工屠宰——這樣弄出來的豬自己吃沒問題，像李穆一樣拿去做菜然後公開銷售，其實是犯法的。而經貿局，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管理屠宰場和私宰豬的部門。

“屠宰場殺得豬都不好吃啊，”李穆辯解說，“有腥味。”

“那也不能私宰啊。”馮廳說，“這樣吧，我幫你問問，看哪一家屠宰場能夠先放，你的豬就不會被糟蹋了。”

“謝謝馮廳！”李穆說。這樣也好，至以後不用擔驚怕了。

“好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有我的電話吧？我有些東西想找你商量商量。”馮廳說完，就帶著經貿委的人走掉了。

李穆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來這個馮副廳長有什麽事要找他，不過想來應該不是壞事吧……幹脆不去想了，李穆把馮廳送到樓下，看著馮廳他們開車離開，就回去餐廳那兒繼續敬酒了。敬酒可不能省事，要是按照房間順序一間房一間房去，進了房間按照作為順序挨個喝一杯，那可就糟糕了。這樣酒沒喝，人家還覺得你不懂事。

李穆找到艾莉和楊局長，像是穿花蝴蝶一樣在各個房間中穿梭。首先去的當然是稅務國土局和規劃局這種和地產生意的直接主管部門，然後是消防安監發改委經貿委各種間接相關部門，接著是財政局司法局審計局其他的實權部門，最後是科教文衛等等清水衙門。

艾莉首先和楊局長一起進去，以紫羅蘭餐廳老板娘的名義，先給在座的幾位統統都灌個幾杯。年輕外國敬酒這種稀罕事可不是經常有的，絕大部分人都高高興興的喝了下去，就算是原來不喝酒的也喝了不。然後李穆再進去，和艾莉一起敬酒……這時候能喝的就不多了。再重點對付位相對比較高的和權力相對比較大的，勝算就多了很多。

可就算這麽投機取巧，十個房間下來，李穆也喝的頭暈腦脹，站立不穩，趴在廁所裏麵一陣狂吐。回頭看看艾莉卻是麵紅潤，行為自如。“你怎麽不吐啊？”李穆奄奄一息地問。

“我今天沒喝多啊。”艾莉說，“一共就是喝了50多杯，還沒上次喝得多呢。上次喝的酒，酒含量還大些呢。”上次喝的10年陳茅臺，酒含量可能到60%，這一次喝的西酒，酒含量也就是40%多。

“你還是吐一吐吧。”李穆勸說，“還有20多個房間要去呢。”

“我沒關係的。”艾莉說，“不過你幹嘛不讓我代你喝啊？”

“哎……”李穆歎了一口氣。上次能代是因為隻有王市長一個客人，而且他發話可以代喝。這一次客人這麽多，又不能滴酒不沾，代喝的話，什麽時候自己喝，什麽時候要艾莉代喝？那不是平白得罪人嗎？

總算是二十多個房間都喝完了，李穆腦子都了漿糊，雙眼發直，躺在大堂的椅子上，說著誰也聽不懂的東西——當然李穆雖然喝了喝多，其實還沒醉這樣，這是應酬大法之裝醉。看見他這樣子，誰都不會再灌他喝酒了，就算招待有什麽不滿意，喝這樣也算是賠罪了。不過即使這樣，李穆也沒得安生。

不時有酒足飯飽的員離開，李穆在椅子上麵躺了一會兒，就得爭紮著起來送人出去。還得捎帶上每人一個禮包，裏麵裝著幾斤到十幾斤不等的豬排骨，其中有一些禮包裏麵還有1000到5000不等的購卡。到了下午三四點鍾，總算是把人都基本送走了，隻剩下十幾個留下來打麻將的。李穆上了第20層，連鞋子都沒，躺倒床上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