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德,公子止步》第12節

漫天的花瓣紛飛如雪,飄落在街頭巷口,飛揚在亭臺樓閣,落在打馬歸來的肩頭,舞在踏歌湖畔的裳。就連那橋頭賣酒的老媼,也在這久違的春日暖下瞇著眼看著橋下落花,恍惚憶起年

“今年的桃花開得格外盛啊”弓著腰背著魚簍的老叟,一步一氣的走上橋頭“老婆子,收拾回家嘍”手遞過去的仍是一支桃花,那賣酒的老媼癟著笑,臉上的皺紋都積作了一團,手接過,巍巍的別在了斑白的發髻上……

橋下的公子看著他們相對嬉笑,有如頑,相互扶持著漸行漸遠。

謝謙之出手,紛飛的花瓣穿過他的掌心,穿過虛無的形漸漸飄遠。

謝謙之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死去的他終於不再被困在那個軀殼裏,可以去他任意想去的地方。府裏的桃花也開了,開得爛漫,開得絢麗,盡態極妍。隻是滿府的素縞纏著落花,隻是那喧天的哀樂讓他覺得吵鬧,隻是那一張張虛偽的臉讓他再看不下去。他輕飄飄的出了府,看著滿城花飛,得讓人心醉。

他的一生鮮有這樣輕鬆的日子,不必在意所有的禮教倫常,也不會有那麽多或惋惜或惡意的目投注在他上,他不必再被束縛於一張椅子了。原來人死了竟是這樣嗎?那靖安呢,靖安死後的魂魄去了哪裏呢,是不甘的遊在府中嗎?

錯了,骨都不曾留下,哪裏會有魂魄呢?他的袖子在空氣裏劃過虛幻的痕跡,空落落的如同他現在的心。

桃花林裏,十裏花開似錦,如雲如霞。閨中的兒家發簪桃花,且行且歌。又是誰家的兒郎,鮮怒馬,踏花歸來馬蹄香。

謝謙之獨站在花下,看著那些紛紛揚揚的花瓣隨著流水被帶向不知名的遠方,宛如那個逝去的人,碧落黃泉,在何方?

“你是何人?見了本公主為何不跪?”

那一年的淩煙閣也是這樣的漫天花飛啊,踏過落花,俏生生的立在自己麵前,笑意盈盈,比枝上的桃花還要俏三分。

“太子侍讀謝謙之,疾,不良於行,請公主恕罪。”

那一年他亦是風華年,眉眼溫,溫潤如玉。

二十五年了啊,二十五年的漫長時用了八年將自己烙印進他的生命,然後用一場大火將所有的悲歡過往都化作一片虛無。

他苦笑,謝謙之,承認吧,那場大火帶走的何止是過往,更是此後的十七年裏他所有的悲歡。

謝謙之瞇著眼偎在桃花樹下,遠不是是誰打碎了酒壇,一酒香鼻,他聽著花開花落,想著若是此時如夢,夢裏是否也有這十裏桃花,夢裏他還是當初年,拱手笑答“太子侍讀謝謙之,疾,不良於行,請公主恕罪。”

“謝謙之,我是靖安!”夢裏,回眸一笑,那紛飛的花瓣都倒映在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裏……

時間在恍惚間流逝,謝謙之不知已過了多時日,冥冥之中似有指引,他無法抗拒那力量。抬頭就看見“公主府”高大的匾額,掛著白幡,哭號回響,十七年前也是這樣的景,他為那個子辦的葬禮。

謝謙之慢慢的走進了府,看見靈前的貢品,依稀記起今天應是他的頭七。頭七亡靈還家,家?這些跪著為他守靈的人裏,這滿滿當當的賓客裏,有誰的臉上是真的哀戚?他的父親已在三年前過世,他的恩師十七年前就撞死在朝堂,留給他這個得意門生一句“如知今日,老夫一才學寧後繼無人亦不願授予爾等這臣賊子,老臣無以見先帝!”

曾經的同窗好友各自天涯,還有那曾經一句句喚著他“謙之哥哥”的小婉,其實早就不在了,從為太子側妃時就已經不在了。

在念著長長的祭文,一樁樁一件件的功績,他曾經那樣在意的東西如今卻不想再聽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想做。

斷壁殘垣,十七年的風吹雨打早看不出當年富麗堂皇的痕跡了。

二十五年前,靖安公主下嫁謝謙之,帝後最寵兒,陪嫁的豈止十裏紅妝?十七年前,火映紅了一角天空,驚醒了多人的夢?昔日帝王花,今朝泥下土。

還是不夠心狠啊,那場大火燒死的隻有一個,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拉著誰陪一起死,這才是靖安啊,絕烈至極的靖安,什麽都撇得清清楚楚。

“我欠了你的,是我欠了你的……”

他封了園子,他不再踏,他不許府裏的下人再提關於那個子的任何事。好像他謝謙之從一開始就是這座府的主人,好像這樣他謝謙之就沒有欠過任何人,是自己咎由自取。於是天下人都說謝家公子長,於是天下人都說是那個死去的子咎由自取。

可終歸他是清楚的……

頭七了,快子時了。

再不久他就能看見那黃泉路上的引路人了吧,再不久他就能看見那忘川河畔的擺渡人了吧,是不是喝一碗孟婆湯,這一世的記憶就都沒有了,他僅剩無幾的記憶啊?謝謙之竟覺得有些恐懼。

“謙之,死是一件多恐怖的事啊”那時服母喪,一縞素,半趴在他膝上,有溫熱的淚水潤了他的青衫。

“嗯”他手輕拍的肩膀,難得的溫,他也曾失去過母親。

“謙之,我突然很害怕,人死後真的有魂靈嗎,還是就那樣死了就沒了。我不要那樣,我舍不得”擁有的越多的人越害怕死亡吧。

“可人都有一死的,有一天我也會死”

“謙之……我一定要比你後死,我舍不得,我不放心”絮絮叨叨的說著“到時候你一定要等我,我們一起走那條路,一起喝孟婆湯……”

他想不出,那麽害怕死亡的怎麽會有勇氣結束自己的生命,所有的舍不得都變舍得了嗎?

忘川河畔,奈何橋上,那子是不是還等在那裏,陪他共飲孟婆湯。若有來世,他是不是也能像那白發老叟一樣笑著遞給一支桃花,看簪在斑白的發髻上?

嗎?不,我不

我隻是欠太多,隻是再沒有一個人如一樣待自己那樣好了。

隻是這漫長的歲月太過寂寞,隻是這雙手太過空落。

我不,是的,從來都沒過。

燈影搖晃,這飄搖的也越來越沉重,是時辰到了吧……

“謙之,我是靖安”

“我知道,你是靖安……”

那窗外的沉沉燈火在夜風中搖搖晃晃,這是到哪裏了?他竟還能覺察到痛,痛得撕心裂肺,人也昏昏沉沉,眼前像是有人影晃,他竟似聽到了父親的聲音,是到了曹地府嗎?來不及多想,謝謙之眼前又是一片漆黑了。

“謙之怎麽樣了,這都三天了,什麽時候能醒?”被眾人簇擁的是謝家的家主,左相謝文。

“公子的劍傷極深,傷及肺腑,微臣三日前也說過公子若能熬過這幾日便算是保全命了,如今他高燒不退,隻有用藥緩緩圖之,若是好的話這幾日就該醒了”被宮中派來的太醫額頭上的汗,躬答道。

“有勞太醫了”謝文客氣道,皺的眉頭卻不曾舒展半分“敢問太醫,不知宮裏那位……”

宮裏那位……太醫不苦笑的搖搖頭,這幾日太醫局是烏雲頂,所有的醫都被宣去了芳華殿,連番換診,斟酌用藥,日夜不息的班當值。可那位至今還沒有清醒的跡象,眼見得帝王的臉是越來越難看了。

謝文哪裏不知道這苦笑背後的意味,看來弘兒還得在牢中多待些日子了,如今隻能盼著宮中那位早日蘇醒,若是有個萬一,弘兒隻怕是第一個要去陪葬的。

“太醫請……”

謝謙之醒的時候,床頭隻有一盞燈,窗外是慘淡淡的月,讓他一時分不清是夢是醒?◎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咳……咳”咳嗽聲帶出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下意識的向自己的口,手溫熱。

溫熱?謝謙之陡然變,遲疑的看向自己的手,怎麽會是溫熱?他不是……

手狠狠的向那痛的地方按下去,痛,溫熱的過紗布滲到他的手心,謝謙之將握的手緩緩的,緩緩的抬到自己眼前,慢慢展開,一片鮮紅。

謝謙之的瞳孔陡然放大,再沒了往日的理智自持,一雙手抓著床柱掙紮著起……可是,謝謙之一頭薄汗,他陡然向自己的毫無知覺的雙看去,他的不是好了嗎?怎麽會?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眼中閃過慌?這是人間,還是地獄,亦或是他的一場夢?

“公子!你醒了!公子醒了!”銅質的水盆“哐當”一聲砸在了地上,謝謙之慢慢的扭過頭,瞇著眼看向那漸漸走進的人影,沙啞低沉的聲音遲疑的響起“書…言。”

“公子,你上還有傷,太醫吩咐不能隨意挪的,公子?”

“取銅鏡來!取銅鏡來!”那個人失卻了一貫的從容冷靜,捂著不斷滲出的紗布,幾乎是吼出來聲來。

銅鏡裏的人影分明是他再悉不過的模樣,但卻又陌生的讓他不敢相認。

“砰”那雙手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陡然垂下,鏡子砸在地上,“砰”的一聲,四分五裂。

“公子?”書言嚇得一個抖索,公子分明的是劍傷,怎麽卻像魔怔了似的。

謝謙之默默的靠在床頭,染紅了襟,汗水滲了中膩膩的黏在背後,那雙手在被下拳頭,不斷唞。

莊生曉夢迷蝴蝶。

這是他一場怪陸離的夢,還是他在夢裏過了二十五年現在才醒?

如果這是他的夢,那為何沒有夢見他最想看見的那個人?

如果他在夢裏過了二十五年,一朝夢醒,他又要去哪裏找夢裏的那個人?

“公子,你可把相爺擔心壞了,都請了宮裏的太醫來。如今公子醒了就好了,就是不知道靖安公主能不能醒過來?弘爺還在獄中呢?”見他緒似乎穩定下來,書言慢慢走上前收拾地上的銅鏡碎片。

“你……說誰?”書言忽然聽見他問道,聲音似乎唞得不樣子,書言遲疑的抬起頭,卻看見他家公子半撐著的盯著他,臉慘白,發紫,整個人似乎都在脆弱的不堪一擊“你剛才,說誰能不能醒過來?”

☆、第十二章

天淡銀河垂地,長廊寂寂,兩旁持燈的宮人低頭而行,走在中間的男子廣袖綸巾,夜風中袂飄搖,一雙眼睛竟比星辰還要耀眼,隻是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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