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風雲》第十五章 拉攏(下)

武漢卿分錢的時候並沒有仔細點數,隨手一推分得很隨意,不過他是個場面上的人,保留了東北軍豪爽作風,並不會讓寧立言吃虧。劉據票面和票子的規模略估算了一下,寧立言包里的鈔有一萬多元,如果兌換銀元,大約在三萬塊上下。

當初寧立言分家時,一次分得大洋八萬,沒用太長時間就揮霍得一乾二淨。在大戶人家,富商巨賈的易中,這點錢未必能翻起什麼水花,可是在時下的天津市,這也是一筆巨款。這兵荒馬的年月,在租界里開一家正經八百的公司,弄一間氣派的辦公室雇上幾個模樣俊俏的大姑娘,也遠遠用不了這麼多錢。

對於靠耍狠賣命換飯吃的混混來說,這筆錢就更是一筆天文數字。

做混混的,不管外面怎麼風,說到底都是拿命換錢的苦行。靠著一骨頭橫行霸道,去欺負比自己更窮更苦的人。這些人從本質上都是不願意靠力氣賺錢的刁之徒,做這賣命營生,只為自己不去付出辛苦。

在街頭混跡一天能賺到的錢,不比時下的苦力、車夫多出多。是以為了二三十塊錢就可以賣命,一點也不奇怪。

即便是袁彰武、劉海這種大混混,賺的錢也不能和天津城裡的大商賈或是資本家相比。何況他們開支巨大,賺的錢水裡來湯里去,聚散極快,積攢不下太多積蓄。三萬大洋對他們來說,也是筆關係巨大的錢財,劉海自己全部家也未必有那麼多。

海吞了兩口唾沫,看著寧立言,「三叔……這是您的錢……」

「不,它過去是袁彰武的錢,現在是你的錢。只要你有膽子,將來這玩意你要多有多。袁彰武發跡才幾年,就賺下這麼大一筆家。你要是把他的買賣弄到手,害怕缺了這個?我什麼出你知道,從小看這玩意看膩了,在我眼裡,這就是堆廢紙。只要能滅了袁彰武,你隨便拿。不夠,再跟我張口。」

海用袖子著額頭的汗珠,「這筆錢確實不……可是……袁彰武的財力雄厚,幾個大碼頭都是他的地盤,每天下阿片煙,還開著寶局。來錢的路比我多,真要是打起來,我怕這點錢……」

「不夠是吧?你糊塗。這筆錢的數字不大不小,辦大事不頂用,可是對於一般的買賣來說,拿出這筆錢,這個買賣也就快散架了。沒了資金周轉,沒錢進貨墊款,說關門就得關門。買賣家尚且如此,何況是袁彰武一個混混?這筆錢是他的!這是關鍵。」

看劉海還是有些沒聽明白,寧立言只好又給他解釋道:「他剛紅了沒幾年,手裡是有點家底,可是大多是房子是地,現錢沒有多。這筆錢一拿出來,他手上也沒錢周轉。這就好比你手下的人跑到別人手下跟你打架,一進一出,這一個錢就當兩個錢。這次他一共輸出去小七萬個大洋,翻一倍就是十四萬,足夠讓他傷筋骨。不管房子還是地,變現都得等些日子。咱趁這個機會下手,搶了他的地盤,奪了他的碼頭,他除了吃虧認倒霉,還能怎麼辦?你方才說得好,他來錢的地方多,恢復元氣比普通人快。如果等他反過手來,我怕你們哥們就是第二個王大把!」

海這時才聽懂,他疑地看著寧立言,「三叔,這錢不是潘七爺給的麼?」

「七爺又不是袁彰武的爸爸,憑什麼替他出錢?這不是給,是借。借賬就得還錢,他袁彰武的份,還不敢賴七爺的賬。這筆錢他不但要還,還要算利息。而且我可以對你個底,潘七爺這次雖然出頭為袁彰武了事,但絕對不會給袁彰武當靠山,你要是他,七爺不但不會幹涉,說不定還能搭把手。」

「這……為嘛?」

「丑妻薄田家中寶,袁彰武家裡的搖錢樹,太招人喜歡了!」寧立言笑了兩聲,「七爺是個商人,講究的是個利字當先。不管什麼生意,什麼,先得把利字放在頭裡。袁彰武的花會賺得盤滿缽滿,七爺也心了。別忘了,任渭漁可是他推薦給袁彰武的。如果不是當初法租界不允許開辦賭廠,這筆財就不到袁彰武來發,現在七爺看著他發財自己也眼熱,想要再辦個花會,卻又礙著有袁彰武在。他那個為人,你要是搶他的買賣,他絕對跟你沒完。七爺賣個給他,也是為了將來好做生意。如果有人能除了袁彰武這個攔路虎,七爺絕對不會幹涉。」

寧立言這話其實是事後諸葛亮。在前世潘子鑫見袁彰武的花會賺錢,自己也聯合了一批幫會中人辦花會,袁彰武的花會稱為老筒,潘子鑫的稱為新筒。為了保證袁彰武不來搗,每月還給他幾百大洋的護筒費買個心安。

一座城市裡錢就那麼多,賭客也就是那些人,兩個賭廠出現,彼此業績都影響。如果劉海此時可以打掉袁彰武,潘子鑫想來是樂見其

有了結果反推過程就比較容易,寧立言這番話言之理,劉海聽得也了神。忍不住問道:「三叔,您怎麼知道潘七爺的心思?」

「這個麼?天機不能泄,說了就不靈了。」

寧立言打個哈哈,劉海心裡明白,是自己問錯了問題。跑江湖的都有自己的私,最忌諱別人盤尋底。自己與寧立言的關係不算親近,更沒有資格發問。連忙自己自己道:「三叔是我錯了……是我沒弄明白。」

就在這時,寧立言房間里的一個銅製鈴鐺叮噹作響,寧立言知道這是樓下來人拉繩,正尋思著是不是那個房東又出什麼幺蛾子,就聽到一個年輕姑娘的聲音在樓下響起:

「三,您樓上有人麼?」

原本還談笑自如的寧立言臉陡然一變,就像是做賊中途,被提前回來的主家堵在房間里一樣。白皙的面龐瞬間漲紅,朝劉海使著眼,讓他趕下樓離開。

可是這棟俄式小樓只有一個出通道,並沒有後門暗道可以走人。劉海也不明白,為什麼來個人就能把寧立言驚這樣,就算是他媳婦,也不至於如此,再說自己所知,寧立言也沒親。

就在這時,樓梯已經再次發出哀號,時間不長,便有兩道人影出現在樓口。

側面的是一個明眸皓齒模樣可的小姑娘,年紀大約在十三、四歲,梳著齊耳短髮,一副傭人打扮但是不掩天生麗質。而攙扶的則是個二十齣頭的貴婦人,站在樓梯口向這邊看著。

這婦人的材適中,鵝蛋臉,彎眉大眼睛,相貌極是俊俏。一印度綢旗袍,在上搭著一件針織披肩,腳上則是香檳半高跟皮鞋。一隻緻的鱷魚皮手包斜挎在胳膊上,在腕子上一對翡翠手鐲爍爍放,手上則戴著白金戒指。

子從相貌到氣質,如同是從古典的仕圖上走下來的大家閨秀,明明年紀與寧立言相彷彿,可是卻有著與年齡不匹配的穩重。那雙麗的大眼睛朝寧立言看過去,後者就像是犯錯的孩子被抓了現行,立刻乖乖垂手侍立,隨時準備挨訓的樣子。

寧三也有怕的時候。

降一,滷水點豆腐,老輩的話沒錯。劉海眼睛好用,一眼就看出來,這個貴婦人就是寧立言的死所在。在面前,寧三不敢行差踏錯,於的吩咐顯然也不會有毫違拗。

子看看寧立言,目又看向劉海,嗔怪似地說道:「老三,越大越不像話了,怎麼來客人也不介紹一下?」又朝劉海一笑,自我介紹道:「我姓楊,是老三的大嫂,不知道先生貴姓?」

「免貴,小的姓劉,劉海。」

「原來是劉先生,失敬。」

子朝劉海禮貌地一笑,顯示出極好的修養與家庭教育。劉海卻琢磨著對方的姓氏與份,忽然,上像是被人了一鞭子似的打了個激靈,看著子問道:

「這位太太……我多問一句,咱天津衛警察廳的楊廳長,跟您是不是沾親?」

婦人旁的侍介面道:「嘛沾親,會說話麼?你說的是我們小姐的娘家!」

「不許這麼沒禮貌,也不怕人家笑話。」婦人訓斥了旁的侍,又朝劉海道歉道:

年紀還小,從小被我寵壞了,劉先生別過意。您說的正是家父,不過他老人家早已經歸林下,不是什麼廳長了,現在的他就是個普通老百姓,咱天津也早沒了警察廳,陳年往事您可別再提了。攪了你們說話,實在是失禮了。我是打國民飯店過來,聽潘經理說了老三和袁彰武的一些事,我特意來看看,不知道劉先生在,實在抱歉。你們先聊,我去看看老三的房子,好久沒來不知道他收拾得怎麼樣,是不是又弄個豬圈。」

說話間,人已經帶著侍裡間,劉海看看這貴婦人的背影,又看看桌上的鈔票,猛一咬牙:

「三,我劉海這回就財迷一回,這筆錢我拿著了,您說的事,咱們過幾天就辦。我回去預備人,衝鋒陷陣的活都是我的,可是這運籌帷幄的事,就得辛苦三,事之後,不會了您那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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