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風雲》第二十五章 倒霉似跳坑

發家如做夢,倒霉似跳坑。

如果一周前有人告訴袁彰武,他會在幾天時間家破人亡傾家產,他肯定二話不說先這個混蛋一頓,再把人送到海寺,給日本人當勞工。

直到這一切切實發生時,袁彰武才意識到,自己的家業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穩牢。說到底自己就是個混混,距離天津那些大商人大紳士,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就算是以財產論,自己也遠遠算不上有錢人。

一個花會的失誤加上貨倉的損失,就讓他走向破產邊緣。其實袁彰武看得很清楚,劉海攻勢雖猛底蘊卻不足,也就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只要自己過頭一這半個月或是二十天,劉海就會失去力氣,任自己宰割。

可是老天爺就連這點時間也沒打算給自己,倒霉事接二連三到來,如同洋鬼子的組合拳,打得他頭暈眼花不知東南西北。

先是財產被封,隨後便是因為沒錢,開不出恤金和湯藥費,徒弟打手就不怎麼聽話,組織不起像樣的反攻,就連守地盤都有些力不從心。混混打架沒有章法,全靠著膽大不要命,以一勇搏鬥。現在沒了經濟支持,這勇氣就維持不住,劉海的人一來,袁家的人就做鳥散,急死袁彰武也沒用。

郭建章走的那個賬本,也像是懸在頭上的鍘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來,砍掉自己的腦袋。因為焦慮而變得暴躁,又因為暴躁,讓邊的人越來越。袁彰武可以覺到徒弟對自己的疏遠,可是沒辦法,拿不出錢,又沒法相信他們,不疏遠又能怎樣。

江湖人沒有多遠見,大家跟紅頂白,看袁彰武被劉海打得只能招架難以回手,就認定他失去勝算,於袁彰武的求助回應就很冷淡。即便是同參的師兄弟也極為敷衍,出去一天也籌不到幾個錢。沒有錢,自然就沒有徒弟,沒有人。所謂兄弟義氣,師徒分全都是扯淡,這便是江湖!

就在他千方百計籌措資金,試圖填補窟窿時,來自警察局的一個電話,讓他徹底陷了絕地步。

在天津做混混必須結警察,袁彰武對待有用的人不會吝惜錢財,即便是華界的巡捕也沒了打點。加上他師爺厲大森本就是天津軍警督察長出,在警察局裡有不親信心腹,有一些警察自己就是清幫子弟。所以警察局有什麼風吹草,瞞不過袁彰武的耳目。

來電話的是天津警察局偵緝隊隊長丁振芝,他也是厲大森門下,與袁彰武算是同門。偵緝隊是警察局的緝捕部門,這個職位在警察局裡位高權重。他親自打來電話就足以說明事態的嚴重,等到聽完電話的容,袁彰武就徹底陷了憤怒之中。

房間響起一陣玻璃皿破碎的聲音伴隨著袁彰武的咆哮以及子的哭聲,袁彰武一把扯開上,指天畫地大罵道:

「誰幹的?這是誰幹的?有本事明著來,用這種卑鄙手段算什麼爺們?收買槍手暗殺寧三?我要是買槍手也是辦了劉海,不會去打寧老三的黑槍!這事一準是劉海栽贓,我跟他沒完!」

雇傭槍手、謀殺警、在混混的打鬥種使用了槍械,幾個案件哪一條都足以讓袁彰武陷囹圄。他聽著電話,額頭上的冷汗就一個勁地冒,眼前陣陣發黑。丁振芝的態度很明確,這事自己不下來,也沒法。先不提楊以勤那邊窮追不捨,單是手下那些弟兄也不答應。

兩支八音盒子的出現,刺激了天津警界的神經。這年月巡捕收不高,每月只有六塊錢的餉銀還經常拖欠發,主要就是從街面上撈好發財。這種好是靠威風換來的,如果混混比巡捕威風,就沒人會孝敬巡警。

警察只有木棒,混混持有槍支,還敢隨意殺戮警,巡捕這差事就徹底沒法幹了。這涉及到天津幾千警察的飯碗問題,丁振芝也不敢繼續庇護袁彰武。再說他庇護也沒用,這事一出,保安隊就知道了消息,連夜打電話過來詢問況,如果警察局辦不了這個案子,保安隊就會親自手。

袁彰武與天津保安隊是老冤家,當初便隊大鬧天津衛的時候,那些武裝起來的大煙鬼,就是和保安隊手。雖然這事袁彰武只是負責僱人組織,事後又給保安隊送了重金疏通,但是彼此的矛盾並沒有化解。眼下抓住這個機會,保安隊絕對會落井下石要了袁彰武的命。

除此以外丁振芝又了個重要消息,劉海那邊已經找人聯繫了郭建章的家屬,咬死是袁彰武派人行兇。保安隊、寧立言加上苦主家屬一起攀咬,這口黑鍋就牢牢扣在袁彰武的背後,本甩不

逮捕令已經簽發,袁彰武只要一踏進華界,就隨時可能被逮捕。雖然中國警察不能到日租界來抓人,但是袁彰武不可能一輩子住在日租界里不出去。日本人用他,看重的就是他在華界的能量。如果他窩在租界不彈,也就失去了價值。日本人肯定一腳把他踢出去,給中國置。

除此以外,他在華界的碼頭、倉庫也都面臨著查封的下場,不用劉手,他在華界的力量就被拔個乾淨,僅憑日租界這點產業也沒法維持局面。

袁彰武的眉頭皺著,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眼神就像是路邊瘋的野狗兇狠可怖。邊走裡一邊罵著祖宗,除了平素極得他寵的四姨太以外,沒人敢在房間出現。

等他轉了半個多小時,四姨太才大著膽子道:「三爺,您先別著急啊,要我說事也不至於到無可挽回的地步。許他們告狀,也許咱講理不是?要我說您給您認識的那幾個大律師打電話,跟他們打司,先把逮捕令撤了再說。幾個人都死了,憑什麼就說是咱派的人,這也太霸道了。」

「你懂個屁!」袁彰武對這個四姨太並沒有,只是指著的鼻子說道:「大律師?你知道大律師一小時辯護費多錢麼?你就算陪他睡一晚上,都不夠他半小時的挑費,咱們雇得起麼?再說了,這事找律師不管事,人家咬死了是我,你找誰都沒用。壞就壞在人都死了,要是有個活的還好辦。現在連郭建章帶刺客都死了,我渾都說不清楚。他們就說一句,死者郭建章死前跟我有仇,我又發下格殺令,找到他就地正法,這事就算辦鐵案,我想跑都跑不了,知道麼!」

「格殺令得事是您在門裡下的,外人怎麼知道啊?」

「廢話!你以為那幫孫子現在還跟我一條心?郭建章這個混蛋玩意,把我的賬本走了,其他人也未必好到哪去。樹倒猢猻散,現在怕是一多半的人都有異心了。保不齊就有誰到警察局出首,讓我進去吃牢飯。」

四姨太越聽越急,「三爺,按這麼說這事就辦不了了。」

「辦……怎麼辦不了?這個天下就沒我袁彰武辦不了的事!」

袁彰武惡狠狠地說道:「他不是想要我這片家業麼,我都給他!他們兩人別看現在是一條心,等到分產業的時候,保準人腦子打出狗腦子,等到那時候我再回來,把他們挨個收拾。吃進去的都給吐出來!」

四姨太道:「三爺,您這意思是……要走?」

「沒錯,我必須得走。我想明白了,現在正在風口上,我不走他們就沒完,不定什麼時候就緒要了我的命。寧立言已經瘋了,為了陷害我,寧願自己挨一槍!跟這種不要命的玩意作對太嚇人。我得躲著點他。」

「躲?您去哪躲?」

「大連!我想好了,就去大連。」袁彰武斬釘截鐵道:「你去收拾下行李,跟我一塊走,其他幾個我就不管了,去哪去哪,跟我沒關係。」

「不是,咱到了大連找誰去啊?」

「找日本人!我當初給日本人幫忙,他們現在不能不管我。天津這邊的日本,跟當初找我幫忙的不是一路,兩邊還有點彆扭,我找天津的不行,就得找東北的那幫朋友幫忙。我當初給他們辦事的時候,跟幾個日本人聊的不錯,他們不會不管我。再說眼下日本人總惦記著把天津衛拿下來,真到了那天,也離不開我給他們穩定秩序。到了那肯定有人管我。」

四姨太低下頭,目來迴轉,袁彰武怒道:「你沒聽我說話啊!趕收拾行李去,在那愣著等雷劈啊!」

「不是三爺,您別著急,我是想這個,咱走容易,可是太便宜那幫人了。寧老三那麼對付您,您二話不說就走了?把這麼一片家業就丟下了?當初這些碼頭可是您玩命賺回來的,現在說個走,拱手送上,這是不是也太給他臉了?」

「拱手送上?的他!我好不了,他也別想好!」袁彰武惡狠狠道。「就算劉海對付不了他,也有人能要他的命。」

四姨太問道:「您也打算雇槍手?」

「雇槍手?那招太笨了,我給他來個借刀殺人,找個厲害的人除了他!你收拾行李去,別的事別摻和,我打個電話。」

趕走四姨太,袁彰武拿起話機,對著聽筒道:「給我接意租界湯公館……喂,湯爺是吧?我袁彰武啊……哈哈,對,是我這王八犢子,大早晨起來攪合您睡覺,是小的不對了。您找我那事有著落了,這個案子要破,您得找天津警察局的寧立言,寧三爺……找他幹嘛?這個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寧三出面這事能平,換個人就不好說了。小的就這麼點道行,您要是不信我再找別人,要是信我就找寧三,就看他出不出頭了……」

放下電話的袁彰武,面上出一獰笑,自言自語道:「寧立言,這回我看你死不死?我就不信,卷到這事里,那幫殺人的祖宗能饒得了你!」

牆上的石英鐘指針轉,袁彰武等了良久不見四姨太出來,連了幾聲也沒人回答。氣急敗壞的袁彰武一腳踢開四姨太的門,卻見房間里一片狼藉空無一人。梳妝臺的屜都敞開著,東西七八糟扔的到都是,所有金銀細連同幾件服隨同一口紅的旅行箱不翼而飛。

房間,再次響起袁彰武的咆哮聲,聲如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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