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行了一夜人雖撐得住但馬匹已然不行。

靈音道：“放了這些牲口我們步行趕路。”

伍定遠道：“大師若把馬匹放了只怕昆侖山更容易查知我們行蹤。”

靈音沉道：“依施主之見如何是好”

伍定遠道：“把這些牲口殺了丟下深谷方是上計。”

靈音口宣佛號搖頭不已肅然道：“伍施主眾生萬皆是平等焉能妄開殺戒

老衲不能答應。“

伍定遠低頭不語只有與眾僧一起步行。

又過了半日已至中午眾人已然疲憊不堪舉步維艱忽見遠一座宅院府邸甚宏正是“鐵劍山莊”。幾名年青僧高聲歡呼相護扶持走向大門。

伍定遠朗聲道：“西涼捕快伍定遠求見莊主李居士。”

過了半晌一名管家模樣的人開了門伍定遠走上前去將止觀給他的字條給管家說道：“我們蒙白龍山止觀大師引薦前來拜訪李莊主這里有張字條乃是止觀大師親手所就煩請呈上貴莊莊主。”

那管家接過紙條轉伍定遠見他步伐輕靈顯是有武功想來“鐵劍山莊”

必定非同小可。

過得片刻那管家走了出來道：“敝莊莊主有請各位請進。”

伍定遠與靈音互一眼并肩走了進去。

走到廳上只見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擺設甚是豪奢。一名紅滿面的高大老者迎上前來想來便是莊主李鐵衫果聽他道：“在下李鐵衫哪位是伍捕頭”

伍定遠走上前去說道：“在下西涼伍定遠有擾莊主清靜甚是過意不去。”

兩人隨即坐下一旁家丁送上點心眾人了一日一夜紛紛大嚼一群大和尚直如惡鬼般的大吃大喝眾家丁不訝異。

李鐵杉正待說話忽地見到靈音紅潤的臉上出了詫異的神問道：“這幾位大師在哪座寶剎靜修伍捕頭可否為老夫引薦引薦”

伍定遠知道靈音不愿與李鐵衫多打道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靈音不愿伍定遠為難更不愿謊言欺騙李鐵杉便坦然道：“老衲林靈音見過李施主。”

伍定遠聽見靈音坦言來歷心下一驚這李鐵衫過去是怒蒼山的舊部如何能與名門正派的圣僧同席而坐就怕兩人一言不和到時不免打了起來。

誰知李鐵衫聽了靈音二字忽地點了點頭淡淡地道：“原來是靈音大師駕臨大師生慈悲我是久仰了這里謝過失迎之罪。”

伍定遠聽他說得客氣心下卻不敢稍懈只是暗自戒備。

既然林僧眾日夜趕路此時早已疲憊不堪或坐或站都是勉力支撐。李鐵杉見年青僧累得狠了吩咐家丁先帶去安歇自己則請靈音、伍定遠兩人一起到書房議事。

伍定遠此時仍在擔憂便低聲道：“大師我看咱們歇一晚便走不要多惹糾紛。”

靈音道：“既來之則安之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說著走書房伍定遠見他如此坦然只好跟著走了進去。

甫進書房李鐵衫劈頭就道：“伍兄弟你這張字條是如何得來的”

伍定遠把昆侖山如何劫鏢滅門自己如何上白龍山求見止觀、如何被昆侖山追殺等事簡略說了李鐵衫嘆了口氣搖頭道：“止觀啊止觀老夫早已是廢人一個了你又何必再把我扯下水”

伍定遠見他神蕭索忙道：“不瞞前輩止觀大師原本不愿多管閑事但九州劍王方大俠看得起在下便托他賜下一只錦囊在下這才得了這張紙條。”他想“九州劍王”

是何等來頭只要托出此人名號定會多些助益。

果然李鐵衫聽到“九州劍王”四字登時全一震他拿出字條低聲念道：“鐵劍風骨應猶在不負怒倉結義。眾兄弟們啊大伙兒可有二十年不見了”他出神片刻兩眼猛地放出奇異神彩大聲道：“伍兄弟李某人雖然久已不問世事只是昆侖山如此囂張新仇舊恨一起算我豈能束手旁觀兩位放心這件事我是管定了。”

伍定遠聽他這般說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李鐵衫愿意出手相助活命希多了幾憂的是李鐵衫出不正乃是盜匪之流自己若是欠了他的恩將來說不定后患無窮。但此際命危殆如何能挑三揀四只有靜觀其變了。

李鐵衫問道：“伍兄弟這次昆侖山來了哪些高手”

伍定遠對昆侖山的形不很明了無法回答靈音接口道：“老衲這兩日與昆侖山諸人過手其中一個劍影錢凌異手上的無形劍影頗為了得。”

李鐵衫冷笑一聲道：“這小子還沒死啊靠著一把破銅爛鐵在江湖上鬼混居然還沒給人宰了這次他若有膽子上我莊里撒野老子讓他劍影永遠消失無形。”李鐵衫似乎與昆侖山仇怨極深一出口就沒好話。

靈音又道：“這錢凌異不難對付老衲所憂者乃是劍寒金凌霜與劍蠱屠凌心二人。”

李鐵衫道：“這兩人武功不弱尤其那金凌霜老夫過去和他過幾次手哼不過那也算不上什麼”

伍定遠聽這李鐵衫說話語氣好似有十足把握對付金凌霜、屠凌心、錢凌異等人心中便想：“這李莊主口氣好大。”

過了片刻李鐵衫又道：“大師你還與昆侖山何人過手”

靈音搖頭道：“沒有了就只有這幾人。”

李鐵衫嗯了一聲點頭道：“只要卓凌昭沒來一切都好辦。”

靈音伍定遠聽他提到卓凌昭時聲音竟然微微顯然又是興又是忌憚。兩人都是一奇不知他何以對昆侖山其他人如此輕蔑卻對卓凌昭如此在意

伍定遠問道：“聽李莊主說來這卓凌昭很了得麼”

李鐵衫搖了搖頭嘆道：“這卓凌昭若要親自出手咱們本不必打了恐怕還得連夜逃走。”

靈音與昆侖山諸人過手自忖憑著自己的功力加上李鐵衫的“鐵劍九式”想要抵昆侖門人雖不敢自稱必勝但要保住眾人命也應綽綽有余。

他見李鐵衫面帶憂忍不住道：“李施主這昆侖山的確高手眾多但老衲若與金凌霜、屠凌心等人單獨過招斷無落敗之理。眼下合你我二人之力就算那卓凌昭親來也不至大敗虧輸。施主何必愁”

李鐵衫微微一笑道：“大師我與你的武功相較如何”

靈音思索了一會他知李鐵衫以剛猛劍法聞名心中盤算了一會兒說道：“你我伯仲之間。”

李鐵衫道：“大師太過抬舉在下了我若與大師手大概可撐上五百余招方會落敗。”

靈音合十道：“施主過謙了。”

李鐵衫道：“在這當口了我還會隨口胡扯嗎”

他沉了一會道：“不瞞兩位我曾與卓凌昭過手只撐過這個數字。”跟著豎起一指頭。

靈音猜道：“一千招”伍定遠卻道：“一百招”兩人的聲音均甚苦。

李鐵衫搖了搖頭靈音與伍定遠一起道：“一招”語音已甚驚恐。

李鐵衫卻又搖了搖頭他道：“不是一招是一劍。連一招都沒到勝負便分了。”

靈音雖然修為深厚這時也不道：“一劍豈有此理”

李鐵衫苦笑道：“真是一劍”跟著便把當年手經過說了

那年李鐵衫初到西涼因細故與昆侖門下弟子手打傷了不人。數日后“劍影”

錢凌異便陪同掌門人卓凌昭一同來討回這場子。

當時李鐵衫聽見卓凌昭的外號竟是“劍神”便大脾氣要卓凌昭自己去了這外號。

李鐵衫自己也是使劍名家用的是柄既重又厚的大鐵劍比常劍長上一倍有余劍上附著剛猛力一般以快以巧取勝的劍客在他手下都走不了十招竟有人在他面前自稱“劍神”李鐵衫取出大鐵劍要對方也亮兵刃。誰知卓凌昭居然隨手折了一枝柳條就要以那至極的柳條來擋他剛猛無匹的鐵劍九式。

李鐵衫當時便對卓凌昭道：“老夫天生臂力驚人力也有獨到之你若一昧求死莫怪未曾提醒在先”他一世英名所系便把全功力貫于劍上力斬下

靈音知道李鐵衫曾斬斷一口大鐘轟天下但他已知李鐵衫在此役中慘敗便道：“他用柳條拂中你上的道”

李鐵衫搖了搖頭。

靈音又道：“他用勁拂開你的鐵劍再用掌力傷你”

李鐵衫不語從書房中找出一只大木匣打了開來說道：“自己看吧”

只見匣中一柄八尺來長的大鐵劍劍已然裂劍尖裂了一其中赫然鉗著一段小小的柳枝

伍定遠與靈音互一眼心下俱是駭然。要知用的柳條拂開這柄鐵劍已是驚世駭俗的武功。但若要用這至極的柳條正面抵擋這柄重達四、五十斤的大鐵劍力一斬甚且震裂劍這份力之純可說匪夷所思。

靈音瞠目結舌問道：“這人有多大歲數”

李鐵衫道：“黑須黑約莫五十來歲似乎比金凌霜還小了幾歲。”

伍定遠問道：“李莊主多久前與此人手”

李鐵衫算了算年月道：“三年前吧那時我到西域找一個朋友朋友沒遇到反而遇上了此人。”

靈音拿起桌上的一張白紙吸了一口氣那白紙原本彎曲此時卻似活了一般漸漸起顯是靈音以力貫注。只見他用勁劈下“咄”地一聲已然切桌角那桌子乃是堅檀木所制靈音以一張薄紙竟能砍桌面這份功力委實驚人。

李鐵衫將手心置在桌上貫力靈音又試一次這次薄紙卻已破裂但桌角也被砍出一。

李鐵衫道：“大師功力果然非凡。”

靈音卻嘆道：“卓凌昭功力猶在我之上看來只有我師兄出馬方能與之一斗。”

眾人默然不語都知若是“劍神”卓凌昭親自前來此役必然大敗。

伍定遠忽道：“大師不知貴派大援何時到來”

靈音屈指一算：“老衲的師兄弟遠在嵩山本院無人知道我在此便是知道從嵩山出趕到這兒尚需二十余日。”

伍定遠心道：“昆侖山眾人追殺我們要的不過我一人我何必把大師他們拖下水”

他沉了一會便道：“大師李莊主我想昆侖山要殺的不過我一人在下就此告辭把他們引開便了。”

靈音搖頭道：“伍施主這昆侖山屠戮我林弟子老衲豈能與之善了何況施主心存仁厚老衲更不能任你被這幫惡人殺害。”

李鐵衫也道：“你是我老友止觀引薦來的客人老夫有責護你周全切莫再說這話。”

伍定遠見二人義氣深重心下不對李鐵衫的芥更是一掃而空暗道：“也罷他二人待我如此我伍定遠今日便畢命此地這生也不枉了。”

他這人行事穩重一向謀定而后極行險。但此刻勢如此除了聽從李鐵衫與靈音的建議外怕也別無選擇了。

那日他遇上燕陵鏢局的案子時如何會料到今日丟亡命的下場。倘若當時便知道此案的艱難自己是否還會義無反顧的扛下這樁大案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當下李鐵衫與靈音便已商妥今夜歇宿明早清晨便即趕路。離莊以后李鐵衫親自護送靈音等人到長安一來那里已林寺的勢力同道甚多便不需他陪伴；二來李鐵衫分特異過去與中原武林人士有些仇恨為免糾紛是以行到長安為止。

原本靈音與李鐵衫兩人一正一邪勢不兩立一個是名門正派的高僧耆宿另一個是昔年殺人造反的高傲怪杰此時卻因共同的仇敵盡去見伍定遠看在眼里只說不出的欣。

李鐵衫吩咐下去命家丁雇了十余輛大車另買了數十匹好馬以便路上換乘之用又將莊中細收妥以免路上了盤纏眼看大小雜事打點妥當眾人才各自休息。只是勢張這一夜人人睡睡醒醒皆不得安穩。

到得天明林僧眾、鐵劍山莊家丁皆已收拾妥當。眾人不及用早點開了莊門便要離去。

行到庭院中伍定遠見李鐵衫為了自己拋下家業不心下激嘆道：“李莊主為了區區在下居然舍得這偌大家產卻要伍定遠如何回報”

李鐵衫微微一笑道：“能救一條好漢的命這點家業算得什麼再說李某人與昆侖山仇深似海遲早要決一死戰兄弟千萬別把這些小事在心上。”

伍定遠嘆息一聲點了點頭心中打定主意只要這次能活得命日后必要報答李鐵衫與靈音的恩德。

眾人甫開大門正要行出忽聽一名家丁驚一聲跟著退了進來眾人驚問道：“怎麼了”那家丁手指門外面慘澹啊啊地說不出話來。

靈音與李鐵衫對一眼兩人連忙出門去看陡地一陣狂風吹來漫天鮮飛灑中赫然見到門口懸著一顆級

靈音駭然道：“這這是什麼”

只見那級雙目閉口角流白白須均被鮮染得火紅死狀甚是悲慘眾人正自驚慌卻聽一人大一聲沖了上前抱住那級大聲痛哭道：“黃老黃老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這人淚如雨下神態悲憤絕正是伍定遠。

原來那死者級便是老仵作黃濟。他向在涼州擔任仵作與伍定遠亦師亦友原本已退卻為了燕陵鏢局的案子又被伍定遠請了出來。那知卻害了他的命。

伍定遠心中悲憤沖上前去對著滾滾黃沙大道：“昆侖山的賊子給我出來有種的就給我出來”

靈音正要走上前去安忽聽馬蹄聲響十余騎從遠遠的沙漠狂奔而來眾人臉上變正要莊閃避卻聽李鐵衫道：“行蹤已來不及了。”索雙手抱傲然看著昆侖眾人。

靈音吩咐群僧取出兵刃手之后全力保護伍定遠及鐵劍山莊家丁逃走。

李鐵衫提氣喝道：“昆侖山鬼鬼祟祟的小賊快給我過來死”

只聽得昆侖山諸人哈哈大笑伴著馬蹄聲響已然奔至鐵劍山莊門前。

昆侖山中一個矮的胖子笑道：“唉呀怎麼全是男人殺來不過癮。上回在燕陵鏢局漂亮的娘們多了那才有點意思。呵呵呵呵”

林僧眾聞言紛紛大怒立時要上前廝殺。

李鐵衫手一攔道：“大師父們稍安勿燥老夫自會料理。”跟著大喝道：“昆侖掌門何在你門下弟子擄掠你豈可不管”

他厲聲怒吼只震得人人耳中嗡嗡作響忽聽得遠傳來一清和的聲音道：“李莊主莫這麼大火氣江湖上的事本來是非難料你豈能事事出頭”

那聲音聽來不甚響卻清楚無比顯是來人功深厚恐還在李鐵衫之上。眾人只見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約莫五十多歲頭戴綸巾腰懸一劍手搖折扇直如飽學宿儒緩緩地走來。

李鐵衫與靈音對一眼心道：“這劍神必竟還是來了”再看昆侖山眾人只見那“劍寒”金凌霜、“劍蠱”屠凌心、“劍影”錢凌異等一流高手皆在人群。

李鐵衫心中一凜知道“昆侖十三劍”已然齊聚己方只有自己與靈音兩名好手其余弟子家丁均不氣候。眼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李鐵衫朗聲道：“卓掌門你門下弟子做出禽不如的事你若不管你昆侖山日后還要在江湖上立足麼”

卓凌昭尚未回話卻聽那胖子獰笑道：“老頭你怎知燕陵鏢局的事是我干的你又怎知我連著強齊潤翔老婆、兒、媳婦莫非你躲在一旁窺大飽眼福哈哈哈哈”

昆侖山眾人嘻笑不絕卓凌昭卻輕搖折扇也不干涉。

李鐵衫冷笑道：“胖子你殺人自有林寺找你算帳不過你出言辱我今日還想生離鐵劍山莊嗎”

李鐵衫雖強敵環伺但仍出言豪壯全不把昆侖山放在眼里那胖子似是聽到了天下最稽的事笑得直打跌道：“這老頭自己馬上就要給砍啦還在放屁你過來啊死老頭”

李鐵衫卻也不怒只聽他仰天笑道：“無知小兒”陡地形飛起如一頭大鳥般撲去。

那胖子兀自在大笑卻沒料到大禍臨頭猛見李鐵衫雙目如電在空中盯著自己一雙大手如同鷹爪向自己抓來那胖子驚道：“媽呀”便要拔劍但李鐵衫何出手何其之快如何容得他從容拔劍抵霎時巨掌一一把便將那胖子提了起來跟著雙足一點在一名昆侖弟子頭上一踩一借力便又躍回原。那被踩中的昆侖弟子腦漿迸流雙目突出已然直的死了。

昆侖門人見狀無不大為震驚一旁雖有金凌霜、屠凌心等高手但李鐵衫出手太快攻其不意竟都救援不及。

那胖子兀自不知好歹罵道：“死老頭你敢戲弄爺爺一會兒我家掌門生氣非把你滿門老小殺不可”他正自喋喋不休的威嚇李鐵衫已拉住那胖子雙暴雷似的大喝一聲：“死”用力一撕只聽那胖子凄厲慘嚎竟當場被人撕了兩半臟鮮流了一地。

李鐵衫將那胖子兩片尸一擲附上了渾厚力向卓凌昭飛去。只見卓凌昭邊跳出一名矮小的中年男子運劍如飛一陣電雷閃的劍招使過那胖子的兩片尸已然被切一團絞如爛泥般的灑在地上。

伍定遠見李鐵衫出手有若霹靂雷震當場就治死了那最為卑鄙胖子手法之狠實是聞所未聞不心下稱快。眾林僧見兇手斃命一齊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那矮小漢子著地下的泥對李鐵衫道：“李莊主你已殺了我五師兄的兩名弟子算是揭過了我們擅闖寶莊、言語無禮之罪兩下扯平請你不必淌這渾水。”

李鐵衫微微一笑說道：“你是劍豹莫凌山吧聽說你一向名聲不壞算是條好漢怎麼自甘墮落和這種禽不如的東西混起來啦”

那莫凌山臉上一紅難以回話。

李鐵衫面昆侖山眾人喝道：“你們之中誰殺過燕陵鏢局的人糟蹋了人家眷給我站出來”只見他神威凜凜一時之間竟無一人敢說一句話、上一口氣。

過了半晌一名高瘦漢子道：“殺人劫鏢我也有份怎麼樣”那人雙頰消瘦態度高傲正是“劍影”錢凌異。

李鐵衫喝道：“怎麼樣死”

只見他欺上前掌翻騰登時已與那錢凌異斗在一起。李鐵衫一生功夫都在劍上不善拳腳功夫但他力渾厚雖只用得一般的拳招也有破碑裂石的威力。

錢凌異左支右拙不住倒退危急間錢凌異喝道：“看劍”跟著長劍出鞘一陣寒掃過李鐵衫登時倒退了一大步卻見錢凌異拔劍在手那劍如同明若不細看恐以為他手中只有個劍柄。原來錢凌異的“劍影”外號便是從這古怪至極的兵刃上來的。靠著劍刃無形招數詭異不知有多英雄豪杰喪生在他手里。

錢凌異一劍在手登時大占上風李鐵衫見他攻勢凌厲再加劍明完全猜不他的劍招只好憑他出劍的風聲閃躲全還不了手。伍定遠等人見李鐵衫節節敗退心中都焦急擔憂。

猛地李鐵衫大喝一聲倒退數丈躍出了圈子。他沉聲道：“劍影算什麼東西來人取我鐵劍來”

只見三名家丁緩緩走出合力扛著一把八尺來長的大鐵劍呈到李鐵衫面前眾人不知他“鐵劍九式”的名頭都瞠目以對不知他要如何運使這把沉重至極的大鐵劍。

李鐵衫單手提起大鐵劍霹靂般地暴吼道：“死吧”他形高大手上提了柄常人高矮重達四、五十斤的大劍白須怒張雙眼環睜真如天將下凡一般。

錢凌異見他這個勢頭暗道：“這老頭虛張聲勢他大劍笨重不能靈我且攻他下盤。”

錢凌異著地一滾舉劍向李鐵衫兩挑去李鐵衫大喝道：“死”一劍重重斬落快如閃電

錢凌異大驚失心道：“這劍豈能這麼快法”忙將手中“劍影”擋在頭頂左手解下劍鞘合十字起生平功力擋下李鐵衫驚天地的一斬。

“當”地一聲大響錢凌異立足不定雙膝一竟給鐵劍上渾厚的力道得跪倒只見他面紫顯是真力不濟只有力支撐。李鐵衫加運功力要一舉格斃此人鐵劍更如泰山頂般地沉下只把錢凌異全骨骼得劈啪作響似斷裂錢凌異幾次想要逃竄卻都彈不得。

眼看錢凌異便要當場畢命忽然昆侖門人中躍出一人舉起劍來在李鐵衫鐵劍上一推李鐵衫只覺一極寒的力傳來霎時上微微手上的鐵劍竟爾了開來。

錢凌異忽覺手上一松死里逃生之余連忙著地一滾慌忙爬開跟著滿面愧地回到人群中。那人見錢凌異險便收回長劍不再進擊李鐵衫凝目去來人正是“劍寒”

金凌霜。

李鐵衫見金凌霜沉默不語只盯著自己猛瞧當即冷笑道：“好一個昆侖山居然兩個打一個。”心下卻暗道：“這姓金的幾年不見武功竟練到這個地步昆侖山人才輩出今日若不戰決只怕真會死在這里”

李鐵衫吸了一口真氣手上鐵劍向金凌霜腰上橫切過去金凌霜見劍勢猛惡不敢怠慢向前了一步。鐵劍極長金凌霜往圈攻去正合了破長兵刃的要旨。

金凌霜運起師門嫡傳的“劍寒”心法剎時劍上結了一層寒霜他劍尖微罩住了李鐵衫上的七大。眼看他再近幾步就能破了李鐵衫的鐵劍。

李鐵衫劍上加勁一時之間劍勢呼嘯四飛沙走石金凌霜寧神致志專守不攻腳上步伐卻一點點的靠向李鐵衫。

李鐵衫微微冷笑那金凌霜雖然近旁但他另有一套技專用在近搏之時稱作“掌中劍”不知擊斃過多豪杰。他見金凌霜又上一步心下大喜暗道：“你若再走上一步我鐵劍倒打攻你腦后我左手再賞你一招掌中劍你這老家伙還有命嗎”

金凌霜見李鐵衫似有竹心中一驚又見李鐵衫左袖微明白他手上暗藏厲害后招心道：“我拼著挨你一掌也要使出絕招寒星落長空把你刺出幾個來”

兩人各懷鬼胎要以奇招將對方當場擊斃。

忽聽一人道：“且慢手”正是昆侖掌門卓凌昭出聲說話。

金凌霜一聽掌門有令便即收劍躍開。李鐵衫也不追擊他見卓凌昭輕搖折扇旁若無人的向自己走來登時戒備。

卓凌昭笑道：“好一個鐵劍震天南啊李莊主昔年一會你武功大進啦不如本座再向你討教幾招。”

李鐵衫哈哈一笑：“卓掌門李某武藝不如你不過大丈夫以弱擊強乃是俠義本。

李某又有何懼“他鐵劍一揮暴喝一聲：”進招吧“

卓凌昭搖了搖頭說道：“本座與李莊主并無深仇大恨。你雖殺我門下兩名弟子但江湖兇險怪他們自己學藝不怨不了旁人。本座今日要找的是一名捕頭姓伍名定遠此人與莊主不識我只要帶走此人其余林僧眾及貴莊家人本座絕不加害。”

李鐵衫冷笑道：“伍捕頭是我莊中貴賓豈能任你帶走”

靈音原本在一旁靜觀這時也道：“卓掌門你門下殺我林弟子屠戮燕陵鏢局滿門老衲豈可與你善罷甘休”

卓凌昭哈哈一笑說道：“既然如此本座不一手難你們心服。”說著舉起兩手指微笑道：“李莊主本座就以這兩手指挑了你鐵劍震天南的名號。”

昆侖山門人一齊躬道：“恭睹掌門人神技”人人神態恭敬似乎卓凌昭必定獲勝一般。

李鐵衫臉上變怒火漸生他一生有敵手已是江湖有數的名高手這時又聽卓凌昭輕視自己心中殺意大盛。喝道：“好不妨一試”

自從他被卓凌昭以一枝柳條擊敗后李鐵衫苦練了一門更為剛猛的力他曾以之斬斷巨巖切面平足見威力之大更勝于昔年斬斷巨鐘的威力。

李鐵衫下上出雄偉的他雖已年老但壯毫不遜于年。

只見他背后刺了只猛虎神態兇惡正從山上一步步走將下來旁邊題了有字：“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那猛虎額上卻有個“南”字想是從他“鐵劍震天南”的外號來的。

眾人不知這刺青來歷都嘖嘖稱奇。靈音見了那刺花卻微微的嘆了口氣。

李鐵衫舉劍過頂將全功力貫于右臂運在鐵劍之上。他鐵劍未出頭上已如蒸籠一般白氣遼繞。眾人見李鐵衫舉這鐵劍如舉大鼎足見劍上力是何等的深厚。

李鐵衫心中盤算上回卓凌昭以柳條擋下了他驚天地的一擊功力雖高終是有所憑借現在要以兩手指接他的鐵劍莫非失心瘋了除非卓凌昭練過神奇的指上功夫如林的大力金剛指之類的武功。但李鐵衫素知昆侖山并無任何外門功真猜不卓凌昭的用意。但既然猜不那也不費神手上見真章便是了。

李鐵衫一心雪恥神功登將數十載力貫到劍上加上他天生膂力人想來天下間無人能擋下這泰山頂的一斬。

眼前勢兇險異常但那卓凌昭卻面微笑雙手攏在袖中全不以李鐵衫的威脅為意神態傲慢之至。

李鐵衫狂怒攻心當下怒目環睜大喝一聲：“死”

鐵劍斬下直如閃電雷擊般的氣勢眾人見卓凌昭當場便要被斬一團爛泥人人屏氣凝神要看這位昆侖掌門如何應付這神威凜凜、開天劈地的一擊。

猛聽“轟”地一聲鐵劍砍落卓凌昭微微向后一讓閃開了劍鋒地下登時被李鐵衫劈出一條三尺長、半尺寬的深沙塵四濺中劍上氣勢看來更為驚人旁觀眾人見了這等剛猛劍法無不心下駭然嘖嘖稱奇。

李鐵衫冷笑一聲臉上殺氣大盛刷地一響鐵劍由左向右橫切烈風人直向卓凌昭腰間砍去這劍若要砍實了只怕這劍神立時當場腰斬斷做兩截死得慘不堪言。

眼看劍鋒將至卓凌昭只淡淡一笑忽地影一晃輕輕向后飄開了三尺劍鋒便從他腰旁數寸畫過端的是兇險之至。李鐵衫狂吼一聲再上又是一劍砍出眾人見這鐵劍沉重無比但在李鐵衫手中卻如一般長劍無二都為他過人的膂力到駭然。

兩人連過十來劍卓凌昭仗著法輕盈每次都在間不容之際閃過鐵劍的攻勢足見他對李鐵衫的劍法拿極準。伍定遠、靈音等人見李鐵衫神威凜凜可始終不到卓凌昭的角心下都是暗自擔憂。

斗到酣李鐵衫見對手始終不愿正面戰當下往后躍開一步大聲喝道：“姓卓的你方才狂言放話說的是什麼來著”

卓凌昭哈哈一笑道：“我適才言明說本座今日便以兩指之力挑了你鐵劍震天南的名號。”

李鐵衫雙眉森然挑起道：“你既然記得自己放過的屁如何還這般東竄西逃你這又算什麼好漢”

卓凌昭微微一笑道：“既然李莊主這見責本座倒也不便再移步了。”他立定腳跟輕輕舉起兩只指頭微笑地看著李鐵衫道：“李莊主可以手了。”神態大見輕蔑。

李鐵衫見他如此輕挑直是大怒狂心道：“這老賊如此看輕我今日不把他劈爛泥怎消我心中惡氣”

李鐵衫雙手握住劍柄跟著深深吐納一甲子功力丹田間的渾厚力如排山倒海般地灌鐵劍竟是連護功也撤下了。眾人見他面上殺氣大盛劍上真氣鼓都知此此次比劍事關他一生令名那是萬萬輕忽不得敵我雙方屏氣凝神都要看卓凌昭如何應付那李鐵衫賭注命的一斬。

伍定遠正興忽見一旁靈音眉頭深鎖竟是面有憂伍定遠心下奇怪當即低聲問道：“大師怎麼了莫非是擔心李莊主這劍的力道不足麼”

靈音輕輕嘆息一聲道：“那倒不是以力道而言當世恐無劍法足與鐵劍并論。”

伍定遠哦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大師何必憂慮”

靈音搖了搖頭道：“老衲所憂者反而是他這劍力道過于霸道。”

伍定遠頗為訝異眼前兩大高手對陣卓凌昭言明以兩指之力接下鐵劍照理李鐵衫更應全力出擊怕只怕劍上真力不夠強悍靈音怎會說出這等反話

伍定遠不明究理忙問道：“大師此言何意”

靈音搖頭道：“善戰者必先自保以求勝。李莊主這般運使力只怕中道空虛恐會給人可趁之機。”伍定遠聽了這話只是似懂非懂全然無法答腔。

說話間只聽李鐵衫仰天長嘯長劍伴隨一嘯之威夾著凌厲的破空風聲猛地攻出那致命一擊

眼看李鐵衫的鐵劍重重劈出劍上烈風卷來地下沙塵飛揚已將兩人卷在黃沙之中。

旁觀眾人站得近的都給飛沙掃過只覺臉上辣的足見這劍的力道如何。只要這“劍神”一個應接不當便會給這驚天地的巨力砍餅料來卓凌昭定要吃上大虧。

鐵劍斬落正要下擊伍定遠忽見這“劍神”角斜起似乎有何計謀他心中忽起不妙之便在此時場已是飛沙走石蒙蒙朧朧地什麼也看不真切伍定遠心中忐忑只是不知高低。

“轟”地一聲大響鐵劍重重砍下敵我雙方無不面上變不知勝負如何。

過不半晌黃沙慢慢落下現出場的景眾人心中張忙往場看去。

四野遼闊晨間的曙照在沙漠之上只見李鐵衫兩手舉著沉重之極的大鐵劍劍鋒的一端卻好端端地停在卓凌昭的手指上

伍定遠聲道：“這這怎麼可能”一旁林僧眾與山莊家丁更是面如死灰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要知李鐵衫鐵劍何等剛猛卓凌昭竟能以接下這等悍猛劍勢著實是匪夷所思。

只見卓凌昭面微笑道：“李莊主承讓了。”他運勁一扯要奪過鐵劍但李鐵衫力雄渾竟奪不下來。

卓凌昭頷道：“好力”手上加勁“當”地一聲竟將鐵劍從中折斷。

李鐵衫鐵劍被破一時面慘澹便往后退開幾步他低頭著手中斷劍竟是默然無語。

伍定遠震于卓凌昭的絕世指力心下涼了半截尋思道：“這人武功高到這個地步恐怕當世無敵手看來今日我是翅難飛了。”他嘆息一聲便想上前認輸任憑昆侖門人帶走自己以免連累其他無辜之人。

伍定遠正要從人群中走出忽然一人攔住了他說道：“伍捕頭莫要擔心且看老衲撕下這人的假面。”跟著緩步走下場中。

這人頭僧寶相莊嚴正是林四大金剛之一靈音大師。

卓凌昭見他下場登時一笑道：“大師也要玩上兩手麼”

靈音哼了一聲道：“卓掌門心機如此了得老衲豈能失之臂”言下之意似乎卓凌昭有行巧之嫌。

伍定遠聽了這話也暗自留上了神便又退回人群。

卓凌昭聽出靈音的譏諷便哈哈一笑道：“大師是說我作弊麼”

靈音冷冷地道：“老衲只聽說昆侖劍法了得卻不知袖功也這般厲害。”

卓凌昭見他識破自己的機關登時仰天大笑。

原來靈音冷眼旁觀已將場勢看的一清二楚。先前他見李鐵衫如此運使力腹間的護力必然空虛倘若有何變故只怕不妙。果然方才李鐵衫出劍時靈音便見到卓凌昭左袖微竟是藉著袖上的勁力襲李鐵衫的腹。

若在平常李鐵衫有神功護便是挨上百來記鐵袖功又有何妨只是他適才一心傷敵上毫未加防腹極為脆弱如何經得起登時便給卓凌昭得手了。

真氣不純勁力阻便算鐵劍剛猛百倍又有何用便給人輕輕易易地奪下了。

其實此役卓凌昭之所以獲勝全仗心機巧妙他事前言明能以兩指破李鐵衫的“鐵劍九式”此舉純是激將要讓李鐵衫一意傷敵卻疏忽對手會以袖力暗算。卓凌昭算定此間機關便趁李鐵衫舉劍下擊之時微左袖以勁襲他口要害待他鐵劍勢頭一緩、真氣不純之際再以指力接下這看似驚天地的一擊。

卓凌昭手法巧妙誰也看不出來至于他以指力折斷李鐵衫的鐵劍使的是“四兩撥千斤”的巧勁若非李鐵衫運勁回奪鐵劍卓凌昭也不能借力打力折斷鐵劍了。

靈音見李鐵衫神悲涼便走到他旁輕聲道：“李莊主不必沮喪這昆侖掌門純是行巧并非真有這等指力。此人手法卑鄙待老衲來破他計倆為施主出氣”

李鐵衫如何不知卓凌昭行巧使詐只是他空手與自己放對豈能再指他作弊只好苦笑道：“大師千萬小心在意。”

李鐵衫一敗除了林寺的靈音大師外已無一人可抵擋卓凌昭。眼前靠他擊敗卓凌昭方能保住伍定遠與無數門人的命。

靈音更不打話只緩緩走向前去傲然看著卓凌昭。

這卓凌昭能以袖力傷人巧勁斷劍已是當世第一等武功但他心存賣弄玩弄心機卻非正人君子所為靈音有心要揭破他的花招讓他大大的出丑方出這口惡氣。

卓凌昭卻只把雙手攏在袖中眼半睜半閉仿佛沒見到靈音一般。

靈音見他神態如此當即沉聲道：“施主與老衲過招也是只用兩指嗎”

卓凌昭雙目一亮笑道：“有何不可”

靈音心下微怒想自己何等份竟有人敢如此小看自己這一仗若再敗北丟了老命也還罷了這嵩山林寺的千年威名豈不在自己手上活生生的毀了心念于此神更見嚴肅。

卓凌昭微笑道：“大師用何兵刃”

靈音卻不答話全神功流轉法相莊嚴正是林寺絕技之一“大悲降魔杵”的正宗力。只見他力鼓袖在沙漠狂風吹拂下竟一也不。人人均暗贊道：“林四大金剛果然名不虛傳。”

靈音已知卓凌昭能以袖勁傷人但既知他技倆要破也不難只要他使出雙手敵讓他不能下臺這一仗就算贏了。

靈音凝力在腹要害心思：“我掌上只六功力其余四守住腹要害只要閃過他的袖力必能他手忙腳”他打定主意自信已有必勝把握當下吐氣揚聲蹲開馬步一掌緩緩推出。

這靈音何等份一舉手一投足都能有莫大威力誰知他竟扎下馬步可見此掌的威力。一個是領袖武林的林圣僧一個是稱雄西域的昆侖掌門這番惡斗實在非同小可。

靈音運起掌力六攻敵四自守只等卓凌昭故技重施再以袖勁暗算自己之時便要以四力護拼著他一記暗算也要當場拳腳齊出讓他自陣腳。

靈音推出單掌掌力尚未及掌風已令地下黃沙飛散旁觀眾人見他掌力如此剛猛心下都驚駭萬分伍定遠心下一喜想道：“太好了靈音大師武功高明定能打倒這卓凌昭。讓咱們好好出了這口惡氣。”便在此時只見卓凌昭也是一掌推來兩指卻是朝靈音的手掌直刺。

林寺金剛指力獨步天下靈音師弟靈真大師便是這金剛指力的個中好手靈音一見卓凌昭的指法便知他毫無外門指力不心下暗暗冷笑想道：“若以你的指力對上我的掌力你指骨折斷慘不堪言”

兩大高手掌指正接忽見卓凌昭的袖鼓起攏住了手掌靈音心下一凜知道他別有謀急急看去只見卓凌昭原本直立的兩指此時竟微微屈起已是化掌為拳看來有意用指節接下自己的渾厚掌力但他手掌藏在袖中旁觀眾人也看不出其中玄虛。

靈音見卓凌昭又再度作弊心中忽起不妙之正要往后疾退猛然卓凌昭影一已然飄到面前靈音避無可避單掌急急揮出只聽一聲輕響兩人力相接靈音只覺一霸道無比的力破而來這卓凌昭竟拼起一生苦練的真力來襲連護力也都撤下了真可說兇猛霸道已極。

眼看卓凌昭連全要害都不加守靈音自己僅以六力敵顯是不足這一加一減之下真力差距立時懸殊兩人真力相互激靈音急運林神功勁力只想牢牢護住口要害但其時已晚卓凌昭的力已順著經脈沖靈音護神功雖然雄厚但玄關已破如何耐得霎時氣息一滯鮮大口噴出登傷。

卓凌昭雙手抱拳哈哈一笑道：“承讓大師力深厚四大金剛果然名不虛傳。”

靈音傷沉重咳嗽不止心中甚是不忿想道：“這人好不卑鄙居然又是行巧作弊。”

原來卓凌昭這回又是使詐靈音見李鐵衫被卓凌昭的袖力暗算已是有備而來他算定卓凌昭的謀便改以六力攻敵四用以自守哪知卓凌昭著實攻于心計眼看靈音不敢全力出擊索便改暗襲為明攻拼出全功力與靈音對決。靈因原本一直擔憂卓凌昭的袖勁暗算待見他以全力拼搏自己想要收招卻晚了一步。原本卓凌昭功力就略勝靈音這下以十對六更是大占上風一招便分勝負。

其實若以力拳腳的真功夫而論卓凌昭與靈音兩人沒到百招以外絕難分出勝負只是卓凌昭一心想大殺林寺的風頭是以行險取勝城府可說極深用心更是惡毒不堪。

這下兩大高手都敗下陣來靈音更傷李鐵衫獨木難支。果然“劍蠱”屠凌心大踏步的走向伍定遠李鐵衫提著斷劍擋在伍定遠前喝道：“想帶走伍捕頭先問問我答不答應”

屠凌心面一沉一張丑臉極是駭人他冷冷地道：“老頭你想吃我一記劍蠱麼”

李鐵衫冷笑道：“不妨一試”舉起斷劍護住了伍定遠。

卻見卓凌昭緩緩走上他雙眉倒豎渾不似原本笑容可掬的模樣沉聲道：“本座神劍尚未出鞘你們便已敗下陣來莫非要本座大開殺戒你們方知厲害”說著手按劍柄盯著眾人。

他自號“劍神”劍法如何無人目睹但他適才空手擊敗兩大高手雖說使詐可那拳腳力的微之卻一一顯了出來此刻如果“神劍”出鞘恐怕現場無人可擋真要應驗那句“昆侖劍出汪洋”了。眾人震攝于卓凌昭的氣勢一時竟無人答話。

過了片刻李鐵衫哈哈一笑道：“卓掌門好威風好厲害哪”

卓凌昭冷笑一聲冷冷的看著李鐵衫。

李鐵衫道：“要我投降卻也不難只是只是”

錢凌異喝道：“只是什麼”

李鐵衫狂笑道：“只是欠你的人頭一用”話聲未畢忽見他往后一縱抓起伍定遠用力一擲將他丟向馬棚。

卓凌昭臉大變飛縱起便要攔住伍定遠李鐵衫喝道：“給我讓開了”他力丟出半截斷劍勢道猛急直向卓凌昭背心疾飛而去。

卓凌昭舉起長劍不及出鞘便往那斷劍上一格一聲悶響那斷劍登時被震了七、八截眾人見他力如此高深莫不臉上變。

但就這麼一緩伍定遠已然躍上馬匹疾沖奔逃。

昆侖人眾立刻上馬四面八方包圍過來伍定遠快馬加鞭忽聽后頭有暗破空之聲連忙使“飛天銀梭”往后擲出。

只聽“當”地一響已然架開暗伍定遠回頭去只見一人大：“好小子我許凌飛的飛劍你也有膽子接”此人正是昆侖十三劍的一人伍定遠心下苦不知還有多高手在后追趕。

他忽見前頭已無去路是個河谷后有追兵只有跳下馬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那谷中河水湍急怪石嶙峋若躍下去恐怕三兩下便會撞在巖上當場畢命。何況他自生長在西北豈知水

耳聽后頭呼喝聲不斷伍定遠回頭一看多名好手已沖了過來人人目兇都是不殺自己不能甘心伍定遠自知若給這群人拿住不僅保不住命只怕死前還要大折辱心道：“左右是個死倘若跳河谷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不及深思便飛一躍跳谷中。

昆侖山眾人大驚只見兩人飛搶上一人是“劍浪”劉凌川另一人法更快正是“劍寒”金凌霜兩人手急拉伍定遠背心卻晚了一步但見伍定遠的子急急下墜直往那急流中落去須臾間便已落水中。眾人雖是焦急無比卻此時別無辦法也只有谷興嘆了。

不過片刻掌門卓凌昭也已到來他見眾人出手無功不由得怒陡生喝道：“人呢”

眾門人心中有愧皆低下頭去。

許凌飛道：“掌門師兄那伍定遠不要命了居然自己跳谷中”話聲未畢臉上已吃了卓凌昭一記耳他眼前金星直冒幾摔倒旁人登將他扶住。

金凌霜見掌門臉不善忙道：“大伙沿谷尋找把這小子的尸撈出來。”

眾人見掌門人面殺氣心下都是害怕連忙答應一聲各自尋找道路想攀崖而下。

也是伍定遠命不該絕這下落河谷天幸只直直掉水中并未撞上巖石但這河谷流水湍急伍定遠不識水立刻便被卷走大浪打來帶著他往一塊大石撞去伍定遠不識水想要轉彎躲開卻又不得其法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撞向大石這下腦門只要撞實了若非腦漿迸裂也要當場撞暈溺死水中。

正危急間忽見一旁大巖生了塊尖銳棱角伍定遠心下大喜急忙丟出“飛天銀梭”纏住了那塊尖角一拉一扯間登時停下子他雙手牢牢握住“飛天銀梭”尾煉慢慢地拉向大巖好容易靠到巖上猛見巖下竟有一伍定遠氣吁吁爬進了那中。要不是這巖中有一伍定遠定會被激流沖下若不撞死在石上也必會被昆侖眾人覺。

伍定遠聽見昆侖山門人在岸上大四尋找自己。過不多時更有人負著繩索沿谷而下。伍定遠心道：“好險若非這之極今日必然斃命在此。”

昆侖眾人到找不到伍定遠大聲吆喝一路鬧到天黑。遠傳來李鐵衫的怒喝一人高聲道：“把這批人押回山上再做打算”聽不清是誰的聲音伍定遠心道：“想來靈音大師名頭太響昆侖山不敢任意傷害。希大師與李莊主能平安無事。”他自知在險地不敢妄索在中睡了一場好覺。

一覺醒來四周黑暗已是夜間。只聞水流滔滔他見自己手掌已被河水泡的皮再加腹中聽來四無聲似乎昆侖山已然走遠便設法上岸。

正要爬出中忽聽一人道：“這小子不知被大水沖到何啦掌門師伯還要我們守在這兒真是莫名其妙”那聲音在河谷頂上伍定遠心道：“好險若早出片刻此時已被覺。”

又聽一人道：“你說話小心點這里只有我們兩人要被其他人聽見了你我還有命在麼”

原先說話的那人罵道：“小何你就是這麼沒用胖子劉三他們那群畜牲才如此囂張

那晚在燕陵鏢局就是他們那批人搞什麼強供的玩意兒。我們好好一個名門大派只怕將來的名聲“

他還待要說卻聽另一人低聲道：“快別說了有人來了”

果然有馬匹奔近一人道：“何師弟、萬師弟子時已過可以回去啦”

那兩人應道：“是。”跟著馬蹄聲又起那三人一齊走了。

伍定遠心道：“昆侖山中畢竟還有些正直之士只不知為何被得抬不起頭來。”

他腹中決定上岸去但水流湍急上岸極是艱難。伍定遠一路著巖石喝了不水總算也爬上了岸。他在河邊了一陣不敢攀援上谷怕昆侖山諸人去而復返便在谷中走了一會才用銀梭在河中打了幾條魚但他不敢生火怕暴行蹤便直接生吃了。

伍定遠吃了幾條魚氣力漸復便取下腰帶檢查自從他得知這條玉帶有重大后始終不曾有毫空閑這時無人打擾他便細細思索起來。他將玉帶翻來倒去的看著不知它究竟有何古怪竟能驅使朝廷命、武林高手前來搶奪。

伍定遠用力拉扯帶子的兩端就著月一看只見里頭似乎藏有。他心中一凜想起三國里漢獻帝以帶詔下旨殺曹的典故。伍定遠神一振用銀梭割開玉帶輕輕一抖果然掉下一。

伍定遠拿起那東西細看只見那的包在油紙里拿在手里甚輕伍定遠深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將油紙剝開只見里頭還有個小小的羊皮小袋從這幾下工夫就不難想見玉帶主人用心之苦。伍定遠剝開羊皮袋深深吸了口氣他終于要知道這起牽連數十條人命、甚且“關乎天下氣運”的

伍定遠抖著雙手緩緩地把袋里的東西取了出來。他定睛一看不有些失那東西毫無稀奇之不過是張細細薄薄、如紙絹般的羊皮而已。

伍定遠定了定神心道：“這羊皮收藏的如此小心想必有什麼特別之。”他想到這節神又是一振連忙把羊皮展開只見羊皮上畫著一幅西疆地圖圖上黃黃綠綠中間還有一條曲曲折折的紅線只不知是用來做什麼的。

伍定遠大喜知道這羊皮必然是記載著什麼重大才會引得大批人馬劫奪他就著月看去只見地圖上麻麻寫著字他待要細讀卻猛地驚覺一字也不識那地圖竟是用外國文字寫伍定遠又非通譯出一時間怎能識得

伍定遠癡癡的看著這張天書般的東西想到自己這些日子奔忙困苦最后弄到丟亡命的下場到頭來卻連個原由也不知道他越來越是暴躁只覺怒火中燒像是被人玩弄了一場。自己丟亡命燕陵鏢局滿門被殺到底為了什麼什麼做關系天下氣運什麼非比尋常為了這張天書模樣的玩意兒死了多人

昆侖山是瘋子知府陸清正是瘋子齊潤翔也是瘋子

伍定遠嘆了口氣也許他自己也是個瘋子。

他閉上雙眼抱頭坐下尋思道：“眼下解不羊皮上的卻要如何為大伙兒報仇雪恨我現今只有仇人可靠的朋友也沒半個日后卻要投奔何”只覺天地雖大卻無自己的容之地。

伍定遠嘆息一聲又想道：“伍定遠啊伍定遠你平日多夸自己手段如何了得閱歷何等富方今遇上了這等絕境你可要如何平反難不就這樣死在這里麼”

他睜開雙眼用力地凝視著羊皮只見羊皮上頭的外國文字彎彎曲曲似乎正在跳躍扭不住地嘲笑他伍定遠想起齊伯川臨死前的言心中一酸淚水不滴了下來他心中氣苦大一聲將羊皮玉帶一團用力扔了出去。

便在此時忽見空中飄下一張薄絹伍定遠心頭一震急忙手抓住他低頭細看那薄絹上竟然寫著漢字伍定遠心頭大喜暗道：“天不絕我這里頭定有要。”

他將玉帶反覆檢查一陣這才明白這玉帶里尚有暗袋這薄絹便是藏在里頭只是他一時氣憤激竟然未曾覺直到將玉帶卷做一團使勁扔出這薄絹才落出來。

伍定遠手持薄絹心道：“老天有眼但愿這張東西能指引我一條生路好替齊家滿門老小報仇也替我自己平反冤屈。”他全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便即低頭細讀。

伍定遠低聲念道：“王大人寧公足下；余遍訪西疆三年有余終無愧公之所托”他跳了起來大笑道：“有字有字哈哈哈哈”猛地想起自己還在險地連忙掩住了坐了下來。

伍定遠平心靜氣重新讀道：“王大人寧公足下；余遍訪西疆三年有余終無愧公之所托日前輾轉覓得此余堅信此所載之圖證即為昔年江充與也先所定之圖約。江充無視陛下所托社稷所重為求一己命周全竟至割地千里置我國生計于不顧。憑此圖證八虎雖惡橫日久然重振朝綱之日亦不遠矣。”

伍定遠心中一驚這江充乃當朝第一權臣他雖遠在西涼不甚明了朝政卻也曾聽聞這人名字。想不到這羊皮牽連如此之廣真是始料未及了。伍定遠定了定神又往下讀去。

“當今佞黨羽熾張天下莫能擋之然此既已現世黨氣數已盡此誠大喜之兆也。公本四世三公棄榮華于不顧以孤抗眾妖天下莫不景仰弟雖輕人鄙亦知義節余若不保是乃求仁得仁公當長笑贊嘆不必為吾悲戚。”

“吾子練達必不負托此終呈大人之手。明公豪舉宛若春雷斬除惡吾輩焉有踟躕哉”

再看署名之人見是：“弟梁知義頓再拜。”

見到“梁知義”三字伍定遠全如遭雷震一時思緒如。

寫信之人他非但相識彼此還有極深的淵源這梁知義正是他舊日的上司前任涼州知府兩年前忽然暴斃在府邸當時伍定遠職務在還曾詢問過梁夫人相關事但梁家不知如何竟然不愿他介調查伍定遠便不再過問只是他萬萬料想不到這梁知義的死也與這條玉帶有關。

以知府這麼大的職尚且有人敢謀害無怪燕陵鏢局有這麼多人被殺伍定遠自知自己的境也是兇險重重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心道：“看來這羊皮確實要異常只怕涉及朝廷里的大斗爭難怪齊伯川會說此關乎天下氣運我懷要可要加倍小心了。”

伍定遠常居西涼對朝政不甚明了什麼江充八虎黨叛國云云都是不甚知曉。自己這次莫名其妙地卷斗爭之中真可說是飛來橫禍只不知齊潤翔好好一個鏢局老板卻又為何要卷這個是非之中真是令人猜想不了。

伍定遠坐在石上回想那日齊潤翔代言的景尋思道：“那日我見到齊潤翔最后一面時上系的正是這條玉帶無怪他說什麼東西沒丟云云原來說得是這條玉帶。”

轉念又想道：“齊潤翔要我去找什麼王、什麼周的照這般看來那個王字指的定是信上的王寧大人。至于這個周字八是奏章之誤。”

他搖頭苦笑那時自己還要屬下去尋找姓王姓周的武林人誰知竟是這等意思那是萬萬料想不到的。他嘆息一聲自知還有無數疑團待解但眼下命要只有先活了生路才能再論其他。

第二日早昆侖山的幾名弟子又到河谷邊搜索伍定遠眼尖早已遠遠瞧見這群匪人當下急急躲山相避他提心吊膽只怕給人揪了出來那可是死路一條了。所幸昆侖山弟子只求敷衍蒙混不曾認真搜尋不到黃昏便已散去。

伍定遠見昆侖山到派人搜捕自己心道：“我這般躲下去終究不是辦法現下不只昆侖山找我知府陸清正定也四派人捉拿我若要保住命只有找到信上這位王大人一切再從長計議。”

他知靈音已向林本院求援他們眼下雖被囚但遲早定有人前來援手到時以嵩山的能耐自會將他們平安救出這節倒不必多慮。他知昆侖山等人心狠手辣不拿自己決不甘心此時若為靈音勉強出頭反會惹禍上。當今先前自保其他外之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又過數日伍定遠仍不敢出谷夜間沿著河谷行走日間找些樹叢山睡覺。每日里心驚膽跳就怕昆侖山門下突然出現。伍定遠一生只有自己追捕他人誰知今日反他人獵殺的靶子想來有些可悲。伍定遠想道：“這昆侖山只要一、兩個月找不到我必會當我已死好去邀功。那時我便在江湖行走勢也不至這般兇險。”

伍定遠久在公門深知衙門吃案那套手法昆侖山既是替朝廷辦事多半也是用這套文章應付。又過半月眼看昆侖弟子不再出現便大著膽子攀出河谷跟著找了農家了衫換上。伍定遠見自己淪落至此不搖頭苦笑心道：“我伍定遠堂堂的西涼名捕現下不只丟還了小賊哪”

伍定遠將原本用火燒了他眼火堆想起老仵作黃濟被殺燕陵鏢局滿門慘死自己被迫棄職逃亡的苦不悲怒迸那位王寧大人看來爵高名重必定是京城里的要員要找到他看來非上北京去不可。

伍定遠當下裝作一個尋常農夫將隨事打了一個包袱悄然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