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舒瑤走后，謝姮便匆忙開始打坐。

發現靈府堆積的靈力又開始了。

方才難過至極，險些走火魔，但好在心志堅定，很快就鎮下來，按理說不應該如此，可是方才在舒瑤跟前使劍時，便又覺到了一奇怪的灼熱，沿著四肢百骸慢慢游走。

每一次揮劍，便變得更有力量。

力量中，又著一如游般的，仿佛天地靈氣皆憑意，手心的溫度似火，劍鋒過，能覺到耳畔的風聲更重，甚至有什麼朝涌來。

是靈火的灼氣。

能覺到，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極微弱的屬于火的元素，在迅速匯聚于劍尖之中。

運功的剎那，的力量便以極為可怕的速度，在瞬息之間變得充盈無比，幾沖破，十分駭然。

與此同時，謝姮覺許久不痛的肩，又再次灼痛起來。

倉促調息，發現無濟于事，又褪下，偏頭去看，原本懸起的心，卻跳得更加厲害。

那赤印記更深了。

何止更深，原本只有指甲蓋大小的紋路，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麻麻地爬滿了整個右肩，如一大片即將生長出來的赤紅魚鱗，映著凝脂般潔白的，目驚心。

大有繼續延的架勢。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即便是傷好了，魔氣已清除干凈，卻仍舊在繼續生長，一開始以為是魔氣所致，現在又覺得不是。

謝姮冷靜下來，翌日一早，便決定去找醫聶云袖探探話。

還在路上，卻突然聽到有弟子在議論。

“你聽說了嗎？容師兄昨夜窺云錦仙子被發現了！今日執法堂的師兄們把他抓去了執法堂，齊闞長老說他有辱門風，意將他廢除修為，逐出師門。”

“啊？怎麼會？容師兄平日看起來那麼正直，居然也會做出窺這樣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人嗤笑一聲，嘖嘖有聲：“云錦仙子可是連宗主都偏的大人，所以才讓他了邪念吧。”

“只可惜，打誰的主意不好，偏偏要打云錦仙子的主意。人家可是蓬萊島主的親兒，早就了蓬萊門下，如今就算回來，那也怠慢不得，容師兄膽子可真大，居然敢對云錦仙子產生非分之想。”

容師兄？

謝姮的猛地一頓，驀地抬頭看去，“你們在說誰？”

那幾個弟子不料謝姮長老突然過來，臉俱是一變，忙心虛地低下頭去，有人猶豫片刻，還是小聲地答道：“是……是容清師兄，昨夜他在云錦仙子的住外窺，被發現了，人已經被抓去執法堂了。”

還真是容清！

謝姮臉微變。

他先前信誓旦旦對說，定不辱使命，未料到他居然會如此鋌而走險，居然追到了江音寧的住去！

簡直胡來！

不再猶豫，飛快地往執法堂趕去。

那幾個弟子見急匆匆地離開，都一臉困地對視一眼。

-

謝姮親自來執法堂，誰也不敢攔。

齊闞正要命人將容清拖下去行刑，突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一抬眼，正好看見匆匆而來的謝姮，倒是有些詫異地一挑眉梢。

他一搖折扇，笑道：“阿姮師妹今日不在君上邊，到我這兒過來做什麼？莫不是也聽說了這孽徒做的事，過來看熱鬧了？”

一邊坐著的江音寧臉蒼白，也詫異地抬頭，“謝姮師妹？”

謝姮這次做不到客氣地回應。

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年。

容清被五花大綁，被押在地上彈不得，因為被污蔑的恥與憤怒，一不正常的紅從脖子漫了上來，漆黑的眸子里卻跳著火。

他死死地盯著江音寧。

謝姮無奈一嘆。

先前不讓他參與此事，就是怕這樣的結果，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謝姮抬眼，看向齊闞，淡淡道：“齊師兄，這件事有誤會，是我派容清去找江師姐，代我傳句話，也許是我沒考慮妥當，讓他一個男子去見師姐，這才造了這樣的誤會。”

地上的年一僵，難以置信地抬頭著，“長老……”

“你說什麼？”

齊闞沒料到居然是來求的，瞇起眸子，盯著看了許久，突然笑道：“師妹，這些玩笑可開不得，你說他是你派來的，可他方才卻分明對我說，他看到寧兒在用魔氣修煉，這些話也是你指使的麼？”

“還有此。”

齊闞拂袖，一顆漆黑的晶石浮在空中，“這是魔域的魔石，他說此是寧兒的，可是一點證據都沒有，這又如何解釋？”

謝姮抿。

沒想到容清居然發現了這樣的事，也沒想到他這麼莽撞。

果然年心，藏不住事，急于說出真相，討個公道，可他實在是太了，就算他這樣說，別人也不會信的。

就算是說，僅僅憑一顆魔石，他們也不會信。

頂多落得和萬劍臺那日一樣的結果。

謝姮又看了一眼一邊的江音寧。

小姑娘安靜地坐在一邊，小臉蒼白，眼睛紅紅的，含著水，著楚楚可憐的委屈，任誰，都會為之憐惜。

謝姮猛地閉目，定了定神。

如今今日不為容清證明清白，那麼之后就算要拿出此事指認江音寧，也錯過了時機。

而窺子閨房這樣的污蔑，也不該讓容清一個普通弟子來承，若他真的被按照門規置，這輩子也將為過街老鼠，永遠抬不起頭來。

謝姮猛地拂袖。

袖底卷出一道無形的靈力，三只禍心蠱漂浮在空中。

驀地轉，直視著江音寧，揚聲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把事說清楚了。”

“敢問江師姐，你可認得此？”

江音寧看到禍心蠱的剎那，眼神便是一變。

垂下眸子，袖底的手死死地掐著掌心的，強迫自己冷靜。

謝姮為什麼會有禍心蠱？！

果然，這個名喚容清的弟子，分明是去地殺的，現在卻和謝姮走得這麼近，謝姮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必須冷靜，不能暴。

江音寧再次抬頭時，眼底已滿是困，著驚慌與委屈，“這……這什麼東西？我從來沒見過此，師妹，你這是在懷疑我嗎？”

“這是魔域的禍心蠱，能控制人的心智，但極為罕見，一百年前，那些魔將便是以此控制許多修士，造許多仙門的滅門之禍。”

齊闞冷聲，也皺了眉，收起笑意，對著謝姮沉聲道：“謝師妹，有些玩笑可開不得，這可是私通妖魔的大罪！”

謝姮說：“齊師兄，我現在很認真。”

“那日我從萬劍臺離開，在地療傷，涔之派來的四個弟子幫我斬殺被魔氣控制的妖，隨即便意殺我，當時我的靈白羲，和太玄仙宗的舒瑤仙子，全都在場。”

謝姮冷笑著，一步步，走近了江音寧。

江音寧仰頭著，不住地往后，眼神躲閃。

謝姮俯，湊到江音寧面前，和驚慌的眼睛對視著，又說：“然后我便在他們出了此，他們事先只見過江師姐，你們若不信，可以讓舒瑤，以及其余三個弟子過來，為我作證。”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

君上派的人？地刺殺？怎麼還扯上了太玄仙宗掌門的千金？

齊闞瞇起眼，驚疑不定地盯著謝姮。

他雖與寧兒自相識，但也明白謝姮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果真與魔有關，那一定要查清楚了。

他沉聲下令道：“去吧其他三個弟子找來，再去太玄宗一趟，請舒瑤過來對峙。”

江音寧無助地著齊闞，“齊師兄……你真的懷疑我嗎，真的不是我……”

齊闞漠然道：“在事查清之前，別這樣稱呼我。你已隨母去了蓬萊，如今是蓬萊弟子，雖說你自在藏云宗長大，但按理說，早已與藏云宗無瓜葛，也不再是我師妹。”

江音寧一怔，眼睛紅得像兔子，像是了莫大的屈辱，晶瑩的淚珠簌簌而下。

咬牙，子微著，又看向謝姮：“你……你不能這樣污蔑我，就算你找出了禍心蠱，就算他們見過我，那也不能說明什麼！你憑什麼這麼懷疑我？”

謝姮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般，輕覷了一眼，又重新直起來。

往前走了幾步，回盯著江音寧，不再提此事，換了一個話題繼續質問：“萬劍臺之事，我與殷晗都已自證清白，可是江師姐好像沒有立誓吧？”

江音寧一愣。

謝姮曾在萬劍臺被眾人污蔑，如今重提此事，心底也仍舊無法平靜。

自認子忍，與世無爭。

但也會到不公和難過。

站在此，毫不掩飾地說：“我就是在懷疑你。”

“我懷疑江師姐與魔勾結，要置我于死地，當初也是因隨攜帶禍心蠱而發劍陣，今日又因容清撞見你使用魔石，意賊喊捉賊倒打一耙，江師姐若想自證清白，當場立誓如何？”

謝姮今日就把話放在這兒了。

不僅是在為容清討個公道，更是在為自己討個公道。

站在此，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齊闞，一時都被的話給震到了，沒有出聲質疑。

謝姮來到藏云宗一百年，從未如此直白地針對過一個人。

就算是被污蔑，也是安靜坦然的，所有人都習慣了這樣的，仿佛天經地義，沒想到謝姮還會記仇，重新提及那件事。

謝姮看起來極為篤定。

但……云錦仙子看起來如此弱，連修為都不高，又怎麼可能和魔勾結？還那麼狠毒地要殺人？他們本想象不出來。

一個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小姑娘，一個是君上邊的左膀右臂。

想起聽過的那些關于上的謠言，們又似乎是敵關系，這讓他們又不得不多想。

到底應該相信誰？

-

舒瑤和其他三個弟子還未來，因事牽扯太大，齊闞無權私自定奪，便去請示謝涔之。

彼時謝涔之正與幾大門派一起商議試劍大會之事。

冰涼的地磚反著粼粼寒，殿中雀無聲，氣氛抑，時有人聲響起，高袖手而立的謝涔之不發一言，背影沉默凜然。

過來匯報的弟子，正好撞見各大仙門的長老，著頭皮說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好彩的一出戲。

蓬萊長老沈復笑道：“陵山君不會因為那些所謂的“證據”，便偏袒您的未婚妻，認為寧兒會做出這等惡毒之事吧？”

謝涔之回，微微一笑，眼底卻沒什麼笑意，“自然要調查清楚，無論是誰，犯錯自有懲，何談偏袒之說？”

沈復拱手一禮，朗聲道：“有陵山君這句話，在下便放心了，只是寧兒如今已是蓬萊弟子，在下認為，不能讓藏云宗獨自手此事，在下這就去回稟掌門，再一道調查真相，您覺得如何？”

謝涔之眸微冷。

他盯著沈復，邊弧度冷冽，強橫的威從腳底漫起，像平面掀起的海，渾然鋪面而下。

“沈長老這是懷疑我？”

沈復額角滲汗，險些沒站穩，面駭然之，急急道：“在下不敢，只是為了公正著想……”

謝涔之不聽他解釋，又拂袖轉，下令道：“先封鎖此事，將容清暫時收押，再做調查。”

-

謝姮眼睜睜看著容清被帶走。

江音寧的眼睛都哭腫了，仿佛是遇到了天大的委屈和不公，那天所有只知道一部分來龍去脈的人，都以為是謝姮將欺負哭了。

他們唏噓不已，議論紛紛。

謝姮遲遲不走，抿盯著江音寧，眼睛里的一點點沉寂了下去。

殷晗聞訊而來，見謝姮眼神不對，連忙擋在江音寧跟前，咬牙警告道：“謝姮！你別得寸進尺！如此污蔑旁人，若是查出寧兒是無辜的，我看你怎麼代！”

謝姮卻不看他。

只是盯著江音寧看，冷聲道：“讓開！”

殷晗：“你！”

謝姮只覺得丹田有滾燙烈焰在翻涌，恨不得順著五臟六腑燒起來，燙得眼底泛。

突然抬手。

掌心出現一道赤的，比火焰的還要灼目，在讓人還未看清的剎那，遽然凝聚一道渾厚的風墻，“嘩啦”一聲朝殷晗迎面拍去。

殷晗猝不及防，被一招狠狠掀翻在地，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謝姮，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被謝姮一招打倒了。

謝姮這實力是怎麼回事？！

不過才半個月不見，怎麼好像又變強了？

謝姮從他從邊走過，只居高臨下地睥了他一眼，右手抬起，江音寧尖一聲，已被一無形的力量控制著飛了過來，雙腳懸空而起，被謝姮用力掐著脖子。

江音寧被迫仰著頭，在謝姮手中拼命掙扎，因為窒息，臉逐漸泛著青紫。

殷晗艱難地站起來，想要靠近，卻又被謝姮一掌掀翻在地。

他怒道：“謝姮！你是要殺人不！”

既然撕破臉，便沒必要再客氣。

謝姮對江音寧說：“你給我聽著。”

“在你打得過我之前，或者說，在你有把握將我一擊必殺之前，不要隨便招惹我，也不要我邊的人。”

“你最好祈禱容清不會出事。”

謝姮指尖一松，江音寧墜落在地。

江音寧發著抖，捂著脖子坐在地上，不住地往后，看著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仿佛看著一個不要命的瘋子。

以為謝姮無論如何，都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明明應該忌憚著師兄，應該委曲求全，可憐地求所有人都相信才對！

可今日才發現，謝姮不是這樣的人。

謝姮可以比誰都溫，也可以比誰都膽大妄為。

——只要徹底惹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