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則比起同齡的世家公子，遠的不提，只說蘇家自己的蘇瑞蘇琮，蘇珩的日子也算過得十分清貧了——因麓山書院院規森嚴，蘇珩邊只有一個小廝清風打點日常起居，許多事都要親力親為，莫說什麼山珍海味，就算尋常家裡的六菜一湯，於他也是十分奢了……不過是十來歲的半大孩子，一時饞，且又不是想吃什麼龍肝膽，當母親的難道還真忍心苛責不？

蘇二太太不由笑啐道，「得虧著還是大家子的爺，居然口吃的饞這樣……說出來也不嫌丟得慌……」又想起來，笑著告訴他，「我今兒為你求了一簽，可是支上上籤。」

「多謝母親。」蘇珩忙拱手道，「兒子定當全力以赴，不母親失。」

蘇二太太含笑頷首，「母親對你很有信心。」

蘇珩笑了笑。

其實他對自己這次下場也信心十足。

而且在那個夢裡，他也是在這次秋闈中了解元的。此時回想起來，甚至連參加秋闈的過程，彷彿都歷歷在目……

要不是因為這樣，母親也不會對自己期那麼高，更不會在他春闈失利時那麼氣憤，以至於把一腔怒氣都發泄在彼時已經是他妻子的宋昀盼上……

只不過……為何他會在春闈中發揮失常？他明明記得秋闈的所有細節，可卻對春闈幾乎毫無印象……

而這一切又跟夢中的盼表妹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盼表妹影響了他的前途，以母親的子，就算再如何不喜歡，應該也不會表現得那麼激烈……還有祖母，祖母又怎麼會允許母親那樣磋磨自己的外孫……

蘇珩心裡一陣迷茫，直覺得那個夢裡似乎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比如那場毫無印象的春闈，又比如對自己寄予厚的母親為何會允許他娶了無父無母的宋家表妹……他本一點印象都沒有……

卻聽一甜的聲音聲問道，「盼表妹方才是去哪裡了？怎麼會跟二哥哥一道進來呢？」

原本其樂融融的氣氛，好像一瞬間就變得微妙起來。眾人彷彿也是在這一刻才記起來，禪房裡還有宋昀盼的存在。

蘇二太太臉上的笑容微頓了頓，目淡淡地投向宋昀盼。

眼見自己一下子變眾人的焦點，宋昀盼的臉登時漲得通紅，正遲疑著要不要把剛才林子里的事兒說出來，卻聽蘇珩雲淡風輕地笑道，「你還好意思說呢……平時整天嫌在家悶得慌，如今真出來了又不見你們好好玩。」

「原本這時節正是去看櫻花的好時候，本以為你們一定會在那裡，誰知去了卻只遇到盼表妹一人……」

這可是不蝕把米了……

蘇蓉掃了眼一旁目不斜視，似乎不打算參與這個話題的蘇瑜，抿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實在是今天天太熱了……咱們上完香已經是一一頭的汗，哪裡還耐煩再彈？倒是盼表妹好興緻……」

宋昀盼也鎮靜下來，忙點頭道，「我也是頭一回來……所以才想著過去看看的。」算是把這事敷衍過去了。

幾個人各懷心思，又閑聊了兩句明仁寺的風景，任誰也沒留意蘇二太太若有所思的目……

待到中午，回自己禪房休息的蘇三太太終於養足了神，蘇琳也領著蘇瀟回來了，眾人一道用了齋飯，也吃上了蘇珩心心念念的東坡豆腐和清蒸白玉佛手，便登上回程的轎子，蘇珩一路護送著回了蘇府。

………………………………

「阿瑜。

」眷們下了轎子，大家各自回去梳洗，蘇瑜正要回自己的院子，後的蘇珩卻住。

蘇瑜腳步一頓，轉頭見蘇珩已經朝自己走過來，便對同行的蘇蓉道，「你先回去吧，我跟二哥哥說幾句話。」

蘇蓉點了點頭，直覺該是與今天在明仁寺的事有關，也不多留，笑著道，「那我等梳洗完了再去找二姐姐說話。」

蘇瑜意興闌珊地點點頭，「好。」

蘇蓉遂笑地朝已走到近前的蘇珩行了禮，便領著丫頭離開了。

蘇珩掃了蘇瑜一眼，淡淡道，「去前頭亭子說罷。」

自打那日在書房吵了一架，兄妹倆私下裡見面也沒什麼話說，蘇瑜聞言就冷冷挑了挑角，「二哥哥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兄妹之間大可不必這麼蝎蝎螫螫的。」

蘇珩原是好聲好氣跟說話，見一副答不理的模樣，火氣也上來了，冷冷道，「那我就直說了：我今日上山時正好見柳府的小廝……聽說是你們告訴人家，盼表妹去了林子里賞櫻花？」

蘇瑜淡淡道，「二哥哥既然見了，就該知道那些話不是我說的，而是三妹妹說的。再則三妹妹也沒有惡意，只不過怕那小廝橫衝直撞，唐突了表妹。二哥哥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告退了。」說罷轉就要離開。

「站住。」蘇珩冷聲道。

蘇瑜雖不痛快，卻也並不敢真的拔就走，只站在原地，僵持著不肯回頭。

蘇珩卻踱步走過來，正道，「阿瑜，不知是不是我上次的話說的還不夠清楚。若是，我便再重申一次——昀盼是我們的表妹，不是無關要的人，更不是可以任你們隨便欺侮作弄的人。希你們好自為之。」

蘇瑜不服氣地揚起下，直視著他，「二哥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珩低頭看著，「阿蓉一向以你馬首是瞻，若沒有你的默許，你以為今天敢這麼做麼？」

眼見蘇瑜張了張想要反駁，蘇珩繼續道，「我知道你聰明，可聰明也要用在正道上。你別以為你那些小作瞞得過別人，就把我的話當耳邊風。父親母親縱著你慣著你，我卻最見不得那些歪歪病。要是再有下回，我也不跟你多說，只把一切稟明祖母，讓老人家送你去家廟裡住一陣，好好修養——也省得整天肆意妄為，別人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