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二太太鬆了口氣，嗔道，「母親就你一個兒子，不擔心你擔心哪個？你都不知你回來的時候樣子有多駭人……母親這幾天連覺都睡不好……」念叨了半天才想起來，不由拉下臉訓下人道，「你們就是這麼伺候的？二爺起來好一會兒了，怎麼飯還沒端上來？」

嬤嬤連忙道，「已人去廚房催了，馬上就來！」

蘇二太太冷哼了聲，又聲問蘇珩，「肚子不？可有什麼想吃的沒有？母親們做……」

蘇珩看著母親那張滿是關切的臉，卻覺得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從小到大，母親拿他當自己的命一樣，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裏怕化了……所有的希都寄托在了他上。

如果不是這樣，當初出了他跟宋昀盼的事後，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憤怒？他春闈名落孫山，是不是就不會那麼失？

如果母親對自己的疼一些，期低一些，是不是夢裏的他們，就會是另一個結局？

想起宋昀盼面無，目獃滯地躺在床上的模樣，想起閣樓上那個縱一跳的影……他忽然覺得口好像了一塊大石頭，疼得幾乎連呼吸都困難了……

蘇二太太見他臉白得厲害，忙張道，「怎麼了？可是又覺著哪裏不好？」

蘇珩深深吸了口氣，勉強笑道，「沒什麼……母親不說還不覺得，這時候竟真有些了。」

正說著，就見幾個婢端著托盤魚貫而，倒也沒什麼山珍海味，除了養胃的粥，就是些好克化的吃食。

蘇二太太端起一碗小米粥就要親自喂他，蘇珩忙接過來，「母親不必忙了……兒子自己來就好。」

蘇二太太倒也並不勉強，只在一邊含笑看著他進食，慈母的眼睛裏滿是毫不掩飾的關心和寵溺。

待蘇珩這廂吃完了飯，二老爺那邊也得到了消息，又命人過來他到書房去。

蘇二太太聽了不由皺眉，「你父親也是的……你這才剛醒呢……就不能等明天麼？」又對蘇珩解釋道，「瑞哥兒琮哥兒昨天已經把文章默下來給你父親跟大哥看過了……你父親你想來也是為了這事兒。」

蘇珩點點頭，「三弟和四弟考得如何？」

蘇二太太道，「琮哥兒倒還不錯，瑞哥兒嘛……」眼裏閃過一抹不屑，按了按角道，「大抵也就那麼回事吧。」心裏雖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兒子答得如何，可見蘇珩一雪白中直在上打晃，不由心疼道，「你要是覺著力不濟——」

蘇珩搖搖頭，「兒子已經好多了……」支撐著便要起來更。

蘇二太太見狀忙上前扶住他，「母親陪你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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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蘇二太太的目一錯不錯地看著丈夫，張地問。

蘇二老爺沒有答話，只把文章遞給一旁的蘇璟，笑道，「子安以為如何？」

蘇璟細細翻看了一遍，見二太太屏息凝神地看著自己，不由笑道，「二嬸不必張……二弟之才，解元也當得的。」

蘇二老爺聞言不由笑起來，「你就莫抬舉他了……」又對面喜的蘇二太太道，「一個舉人應該是跑不掉的……只是名次還得看考的喜好。」神間卻對蘇珩的文章很是滿意。

蘇二太太一顆懸著的心這才徹底放回了肚子裏，忙念了句「阿彌陀佛」，又在心裏謝了一遍天上的各路神仙，

全然沒留意一旁的蘇珩神複雜，目只定定地落在自己的文章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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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八月二十八，桂榜放榜那日，鑼鼓聲鞭炮聲一整天都響徹蘇府門前的永康街——蘇家二爺蘇珩高中解元，四爺蘇琮也考了第六十二名。

整個蘇府都沉浸在一片喜悅之中。

就連蘇三老爺蘇律也從浙江趕了回來。

蘇律生得劍眉星目，跟蘇二老爺眉宇間頗為相似，只是年齡卻只比蘇璟長了一歲，反倒兩人看著更像兄弟。

他上前給蘇老太太行禮道，「母親一切安好兒子就放心了。原本秋闈之前就該趕回來，誰知中途有批貨出了問題……這才給耽擱了。」

蘇老太太高興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又指著蘇琮道，「琮哥兒如今也是舉人了……你高興不高興？」

蘇律就笑笑道，「還是珩哥兒的學問更紮實些。」又對蘇琮道，「日後多跟你二哥學著點。」

蘇琮連忙拱手稱是。

倒一旁的蘇瑞好不自在。

家裏三個兄弟同時下場，連比他小的蘇琮都中了，自己卻名落孫山……這幾日父親每常把他過去訓斥一通，要不是今天三叔回來，他連門都不想出……

這般想著，就見妹妹蘇蓉一記眼風掃過來，當下更覺惱火，心說連這死丫頭都瞧不起自己……垂著眼越發把閉得跟河蚌似的。

蘇三老爺常年在外走南闖北，見的市面多，帶回來的禮五花八門，有的大家連見都沒見過。

眾人聚在一起七八舌，熱熱鬧鬧地研究了好一會兒，三老爺才注意到角落裏的宋昀盼，不由笑著對蘇老太太道，「盼姐兒倒是還跟從前一樣文靜……」

宋昀盼不意自己會被點到，抬起頭朝三老爺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說起來三舅舅可算是見到的外祖家的第一個親人，當年要不是他千里迢迢把自己從伯父家領回來，現在還不知在過什麼日子……不過也許是因為輩分的關係，對三舅舅除了激，還有種本能的敬畏，並不格外親近。

蘇老太太就笑道，「可不是麼？」因想起來，就打趣道，「剛才咱們娘幾個兒還說，再過幾天就是盼姐兒的生日，雖不是整生日，可咱們家也算雙喜臨門，便想著借這個由頭熱鬧熱鬧……如今你這財神爺回來了，又怎麼說？」

蘇三老爺忙告饒道，「母親就別寒磣兒子了……橫豎是要看戲還是吃酒，全憑您老人家吩咐就是了。」

說得眾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