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在忙著互相品評詩作的眾人也跟著安靜下來。

大家彷彿這時候才發現，這位天仙似的表姑娘好像自打剛才在屋子裏見過禮，到現在還沒怎麼說過話，就算不時有人向獻殷勤，也只是紅著臉靦腆地笑笑……

蘇琳這話一出口，果然就有人躍躍試地想攛掇宋昀盼作詩。

這些年宋昀盼雖也一直在努力追趕姐妹們的腳步，可奈何於詩詞上向來沒什麼才能，聞言登時漲紅了臉，忙擺手道，「我……我不行的……」

卻聽蘇珩溫聲笑道，「作詩還罷了……倒是今天有詩有字，有景有畫，唯獨缺了一樣，不若就由表妹補上可好？」

宋昀盼一怔，還沒反應過來，沈萬章已經笑著附和道，「表弟這主意妙得。」又溫聲對宋昀盼笑道，「我記著盼表妹的琴時便彈得極好，如今大了，想必又更進了吧？」

宋昀盼這才明白蘇珩的意思，雖有些於在這麼多人面前彈奏，但也知道兩個表哥一片好心，忙道，「當不得表哥謬讚……」便輕聲吩咐丫頭去取了的琴來。

沈萬章含笑點了點頭，也回頭吩咐了自己小廝幾句。

蘇琳原本有心想宋昀盼難堪，卻不意引得兩個哥哥接連出來替解圍，臉登時就有些不大好看。又見堂姐蘇瑜也面淡淡地朝自己投來一眼，雖沒說什麼，但那神分明是在怨多事。蘇琳自討了個沒趣，也就嘟了嘟，不耐煩說話了。

須臾，就見丫頭捧了琴上來。

宋昀盼只得著頭皮朝眾人福了福，「那我就獻醜了。」

說罷在案前坐下，素手調了調琴，便聚會神地彈奏起來。

一淺碧衫，靜靜坐在那裏，細長的指尖在琴弦上嫻地跳，在下晶瑩得宛若明……

蘇珩凝神聽了一會兒，轉頭掃了眼旁的柳進德，才發現後者的眼睛直直地定在宋昀盼上，已然看得癡了。

蘇珩不悅地皺眉頭，順著目看去，只見宋昀盼低垂著眼，好看的眉輕輕蹙著，瓣得猶如三月里的桃花，尤其是那出來的一段脖頸，真真跟雪花堆出來似的。

許是因為在眾人前演奏的，又許是太映的，竟出些淺淺的，讓人忍不住好奇……

蘇珩猛地打斷腦海中的綺思，幾乎是帶著幾分懊惱地嘆了口氣。

他這都在想些什麼七八糟的！

怨不得柳進德那廝會對宋昀盼心生遐想，實在是如今的容貌，已不單單是生得好看不好看的問題了，那完全是一種……幾乎超了世俗的。

尤其現在還只是含苞待放的年紀，等再過上幾年，模樣全然長開……

饒是他自詡潔自好，絕非好之徒，且於夢中對兩人當初婚之事還有那麼重的心結，可又何嘗不是在不經意被吸引，甚至會因的排斥推拒惱怒……

此時的宋昀盼自然不知在這短短幾瞬的功夫，蘇珩的心思已經轉了幾轉。

垂眸撥著琴弦，不知怎麼，腦海中忽然有無數個畫面如走馬燈般閃過——新房裏，著嫁，忐忑無助的自己；跪在太底下，麻木地背著《誡》的自己；閣樓上，滿心絕，縱一躍的自己……

宋昀盼心中驀地一陣疼，指下也不由跟著凌起來。

正不知所措之際，耳邊卻忽然傳來一縷笛音。

那笛聲悠揚清越，彷彿一下子撥開眼前的迷霧，

讓心境也跟著豁然開朗起來——卻是沈萬章執笛吹奏。

宋昀盼聽得心頭一震，下意識抬起頭，目卻意外與沈萬章在空中相遇。

宋昀盼微怔了下，激地沖他笑了笑，就連忙收回心思，聚於指上。

一時只聽得琴聲婉轉，笛聲漾，兩音相合，似纏綿又似追逐，此時不獨是柳進德，眾人聽得都不有些癡了。

待一曲終了，大家彷彿還沉浸在先前的琴聲中，久久不能回神。

宋昀盼忙站起來，紅著臉低聲道，「……獻醜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不由贊道，「宋姑娘謙虛了，真真彩至極，令我等大飽耳福。」

宋昀盼忙擺手道，「並非我彈得好，方才若不是沈表哥幫我，怕是要貽笑大方了……」

眾人不得又將沈萬章也讚了一番。

唯有蘇珩自始至終一言未發，-只若有所思地倚在欄上，自然也不曾發現堂弟蘇琮的目一直不聲在宋昀盼上來回打量。

倒是眾人聽了一回天籟之音，一時又覺得思如泉湧，詩興大發，紛紛潑墨揮毫，就連蘇琳也不甘心宋昀盼比下去，要來筆墨，畫了幅寫意花，引得眾人讚不絕口。

宋昀盼向來不擅這些，如今大家各得其樂，互相品評，唯獨自己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不免就有些自慚形穢。

且素來敏多思，眼見蘇瑜的臉似是有些不太好看，再聯想起先前沈萬章為自己解圍之事，心裏也覺著好沒意思，又想剛才蘇琳取笑自己不，難保不會再想出別的法子，索趁著大家現下忙著作詩，自己一個人躲到湖邊餵魚去了。

……想起昨天外祖母語重心長跟自己說的那番話，宋昀盼心裏不由一陣恍惚。

知道外祖母都是為了自己好，今天邀來給相看的士子，雖比不得幾個表哥神俊朗，卻也都是相貌堂堂的青年才俊，可還是……到迷茫和害怕。

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配不配得到別人的喜歡——腦子笨，開蒙又晚，學什麼東西都比別人慢許多，更不會像幾個表姐妹那樣，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信手拈來……

就連在那個夢裏，他……也覺得蠢，話都不耐煩跟多說……

宋昀盼正胡想著，卻聽後響起一個悉的聲音道，「盼表妹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宋昀盼一怔，趕站起來。

果然就見沈萬章領著小廝朝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