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不明白

突然坐到了顯眼的位置上，秦恬稍有些不自在。

尤其一旁有條過道，導致兩張桌案擺的極近，秦恬對於同嫡兄這麼近的接，總是怯怯的，這下更加不自在起來。

好在今日的主角是墨山先生並不是，大家很快便被墨山先生的談笑風生引了過去。

宴請還沒有開始，秦恬趁著這會想要繼續磨葯，但的零零碎碎都被傅溫全掃進了錦囊袋子裏。

回頭瞧了瞧傅溫，後者手握在劍鞘上，秦恬默默看了一眼那劍，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還是很怕。

一旁的嫡兄在這時清了一下嗓子。

秦恬立刻驚得不敢了，但傅溫卻意識到什麼，連忙解下腰間錦囊，把秦恬的零零碎碎全都還給了。

有玉臼、玉杵、幾片草葉，還有一隻散發著葯香的葯囊，和手指長短的銀勺銀鑷。

傅溫完全不知道這些手指都不住的小東西，這位姑娘真的能拿出來用？

秦慎也悄然看了一眼，見秦恬把小東西都擺好，在玉臼里加了兩片葉，又用銀鑷加了些許葯囊里的草藥，然後拿起拇指大小的玉杵，小聲地搗了起來。

別的小姑娘無不是打扮得面亮麗，半含地或靜坐，或與周圍的人低聲言語。

只有在這宴席上，認真搗葯。

天邊的晚霞不知何時散了，日頭自山邊垂落下去，清朗的皎月升至深藍的半空。

月極明，約可辨月宮一般，灑落下清輝許許。

嘈雜的林間草地上，有人靜坐其間全然不被擾，一下一下地搗著葯，白皙的臉頰，一不茍的神，恍惚就像是月宮裏搗葯的玉兔顯在凡間一般，令人瞬時看住了。

只是被人瞧住的玉兔還猶自不知，全神貫注，心無旁騖。

秦慎落在上的目微頓，轉低聲吩咐了一句，傅溫轉快步離去了，不時回來，遞了只玉瓶到秦慎手上。

秦恬還在搗的葯，不意邊的人了手過來。

男人的手骨節分明，指尖了一隻玉瓶，放到桌案上來。

他作很輕，饒是如此，秦恬也被他突然靠近的作嚇了一跳，急忙轉頭看去，卻看到嫡兄素來冰封的神似融化了開來。

「白愈霜，些在虎口。」

秦恬睜大了眼睛。

沒想到嫡兄還留意到了虎口的傷，更沒想到還借了一瓶白愈霜給自己，若沒記錯，白愈霜好像是宮裏傳出的製藥霜，價格頗為昂貴。

秦恬本想用自己搗的葯簡單理一下，如此這般，也著實沒想到。

腦袋還有些驚訝地轉不過來，先連聲道了謝，然後反覆凈了自己的小銀勺，打開了那瓶白愈霜，在潤白的葯霜里輕輕挖了一勺。

一小勺就足夠塗在的虎口傷了，秦恬理好傷口，迅速地塞好藥膏，原封不地雙手放回到了秦慎的桌案上。

有借有還，秦恬又一次道了謝。

「多、多謝兄長。」

只是葯霜被還了回去，秦慎微微挑了挑眉，傅溫險些被自己的吐沫嗆著。

這瓶小葯霜明顯是公子給了姑娘的，姑娘竟然只淺淺用了一勺，又給還了回來。

好像這是什麼極其貴重的東西，不能收下似得。

秦慎顯然也沒想到。

「葯霜你留著吧，虎口的傷還得幾日才能好。」

他突然多說了幾個字，秦恬還有些不適應，驚得心頭跳。

「這不合適，太貴重.」

沒說完，就見秦慎搖了頭，他的態度都在神里，秦恬見他確實並不在意這瓶葯霜，便也沒再推辭，又雙手小心地拿了回來。

「那秦恬謝謝兄長。」

說完，見嫡兄回過了頭去，秦恬正要鬆一口氣，卻聽他又開了口。

「葯膳書的事，我已經查明了，此事與你無關，是另有人作怪。」

秦恬微愣，瞬間明白過來，為何今日嫡兄連番對鬆懈了態度。

「哦，」小姑娘點了頭，也順著問了秦夫人一句，「夫人沒事了吧？」

的神既沒有被冤枉之後的委屈，也沒有因此而生的怨氣，反而還留意關心別人。

「沒事了。」秦慎的嗓音和緩了下來，輕聲道了一句，「搬回府里吧。」

秦恬正給虎口上的傷口敷藥，聞言指下停了一停。

一旁的傅溫上次經過連舟提醒，曉得公子對姑娘多有點愧意，但親自開口請姑娘回府，還是讓傅溫意外了。

他立在後面瞧著兩位主子，但令他更意外的事發生了。

他看到姑娘竟然輕輕搖了搖頭，拒絕了。

傅溫訝然。

秦恬不是仗著這件事拿架子，只是覺得以自己的份，留在府里不論如何，大家都不方便。就算嫡兄秦慎不介意，也不代表秦夫人就一點不適都沒有，而對於而言，外面的住雖然簡陋不如秦府，卻是個自在的地方。

「兄長的好意秦恬心領了，只是在書院附近住，上下學堂更加方便，我想還是不必搬回府里了吧。」

說完，見秦慎轉頭看了過來。

秦恬張地攥起了手來，雙抿著，不見平時的紅潤，微有些發白。

不知道自己的婉拒會不會令嫡兄發怒。

可就算如此，還是努力堅持自己的一點想法。

然而冷肅的嫡兄什麼都沒有多說，輕輕點了點頭。

秦恬張的神就立刻鬆懈了大半，用極小的聲音，像葉片輕輕飄落一般，又跟秦慎道了謝。

「多謝兄長諒。」

說完，轉回子安靜坐了回去。

有人過來同秦慎說話，而秦恬則收起來自己的臼杵艾葉，頗有興緻地又打開那瓶白愈霜，細細嗅了嗅，琢磨了一會，又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旁。

秦慎眼角目輕輕一落，在有所察覺之前，收了回來。

天漸漸暗了下來，學子們趕在夜幕四合之前掌了燈，宴請也自此開始了。

山長、大儒簡單言說了兩句，飯菜陸陸續續上了眾人面前的小桌案，與此同時，一壺一壺酒水也傳了上來，各式各樣的酒水也有準備，甚至給各位姑娘還特特預備了味道極淺的果酒。

墨山先生酒，對於敬酒來者不拒，但書院有這麼多學子，挨個跟他敬酒，他也是吃不消的，他倒是會想辦法，請了周圍的先生學子替他分擔，秦慎做的距離墨山先生極近，墨山先生當先請了他。

青年沒有拒絕，笑著舉起了酒杯。

他來為墨山先生代酒，前來敬酒的學子竟就多了起來。

秦恬跟們雖然在同一間學堂里讀書，但其實完全不絡，別人沒有跟打招呼的意思，們只是從墨山先生敬酒過來，跟秦慎行禮飲酒。

秦司謹桌前圍了不人，把兄妹兩人圍在了一起。

秦恬並不想離這位嫡兄太近，趁著人了一點的時候，默默往遠離嫡兄的一側挪了挪，又挪了挪。

然而沒想到的是，往過道的方向一挪，後面走過來上茶的人沒有看見，一下絆在了桌，小桌案一搖，秦恬前滾燙的茶水瞬間傾倒了出來。

變故就在一瞬。

然而就在秦恬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一旁忽然有人出了手來。

男人的手越過方才悄然拉開的距離，一把將人拉出了桌案前。

秦恬踉蹌中跌進了男人的臂彎里。

抬頭看見離得極近的嫡兄如石刻般的臉龐，心跳都停了一停。

而他剛才要端起飲下的酒，也因為到他的桌案而灑了出來。

周遭還站著前來敬酒的人，皆看到了這混的狀況。

秦恬臉都熱脹了起來。

不曉得被人圍著敬酒的嫡兄，怎麼能如此迅速地，出手拉了一把。

就像朱建應糾纏，嫡兄明明不知狀況，卻突然出現一樣。

秦恬乾咽了口吐沫，覺得可能是因為他理清了秦夫人那兩件事原委的緣故，可這也不算什麼，不是嗎？

不太明白。

無論如何，今日嫡兄待著實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可饒是如此，在他靠近的時候，還是有些下意識的張得不行。

他是高山上的雄鷹，自己則是田野里的草兔，無論如何也不是一類人。

秦恬連忙從他臂彎里坐直了回去

*

整個晚宴其樂融融，但到了尾聲，就在眾人皆微醺的時候，墨山先生突然站了起來。

明亮清的月，詩書大儒中間的小坡上，眾人的目一下子全都被吸引了過去。

他行走的腳步帶著醉意的踉蹌，但是站在小坡上說話，他忽的問眾人。

「各位，青州比之旁，好不好？」

這是個什麼問題？

眾人被墨山先生突然的一問，問得有些怔，但隨即也有學子開了口。

「自然是好，青州府治安穩定，天災不多，唯海匪偶有上岸，皆被衛所擊退，俯瞰全朝野，比青州府更好的地方，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這人開了頭，接著眾人也都說了起來。

有人不是青州人，是外地前來求學，道。

「外面天災人禍不斷，能茍活已是幸事，青州如同太平仙境一樣，如何不好？」

也有人乾脆道，「我觀青州之安泰，恨不能舉家搬遷至此！」

在這一點上，眾人幾乎沒有異議。

但墨山先生卻搖了頭。

「我以為青州也不過如此。」

他這麼一說，眾人全都愣住了。

墨山先生來了趟青州，竟然說青州也不過如此？

眾人不免去看山長的臉，山長是東道主，又看到了秦家兄妹臉上來，青州可就在秦家的治下。

但看來看去並沒有在他們臉上看出慍。

有人忍不住問，「這世間還有旁的州府，比青州更清明安泰？」

墨山先生說沒有了，眾人就更疑了，卻見墨山先生抬頭看向了高闊天空中清朗的月。

「這世間是沒有了，可就是在二十年前三十年前，天朝各州各府，沒有一不是青州這般，那時候，朝野皆安，土匪盜賊不能橫行，收稅不過今日一半，天災皆有府賑濟，人禍自有衙門清剿.天朝都是青州，可惜，你們這些年輕學子，一個都沒見過。」

他忽的笑了，上了年歲的臉上悵惘中漸漸出堅毅。

「伱們要一直過這樣的日子嗎？就怕不久之後，連青州這最後的凈土都沒有了。年輕人，該你們好好想明白的時候了。」

此言一出，整個林間草地完全寂靜下來。

這樣的話，學子們多多都有聽過。

先帝還在的時候，國本還是先太子的時候，人人過得都是這樣的日子。

他們年紀小不知道，可長輩們無一不知，但這樣的話說出來，都只能在私下裏，只能在語焉不詳的話中。

今日，墨山先生卻直白地講了出來。

秦恬如眾學子一樣，心間為之一盪，久久不能言語。

但墨山先生卻在講完這番話之後，被山長派人護衛著離開了。

宴會在奇怪的氛圍里結束，秦恬堪堪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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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