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嫡兄的耐心

獵風山房。

馬蹄聲雷聲滾而至。

秦慎袍翻下馬，剛行至庭院，就見專司養鷹的管事快步走上前來行禮。

「公子安好。」

秦慎瞧了過去。

那管事也不繞彎，只是臉有些為難地道。

「就在方才，墨月抓了只兔子回來。」

墨月，秦慎的鷹，得之于山崖峭壁之間，通墨黑，罕見品種。

秦慎經五天五夜親自馴服，這才養在獵風山房。

一旁的傅溫聽得皺眉。

「抓了兔子這點事也回稟公子嗎？」

秦慎亦看向那管事，管事連忙躬了。

「公子有所不知，那灰兔雖然是常見的山間野兔，但上卻裹了件裳，還系了個.」管事有點尷尬又有點想笑，「背上還系了只蝴蝶結。」

傅溫：？

還有人給兔子穿裳？

閑的？

秦慎微頓，「帶來。」

管事一聽，連忙示意後的小廝將兔兒帶了上來。

秦慎低頭看去，只見確實是只平平無奇的灰兔，但上這件淡黃的小裳還算巧，配上這隻蝴蝶結有點說不出的稽。

只是秦慎看到那灰兔被墨月抓傷了肚皮，兩隻耳朵直直豎著，渾僵，一副嚇呆了的模樣，眼睛一不的，莫名想到了一個人。

他心下一，問了傅溫。

「姑娘是不是養了只兔子？」

傅溫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睛。

「好像，確實是！」

秦慎看看兔子被抓傷的肚皮，了眉心。

*

秦恬是抱著嫡兄未必就在這山莊的想法來的，畢竟他不在的話，自己去問兔子的況，應該不冒犯吧。

但秦恬叩開獵風山房的門，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傅溫。

「公子請姑娘往闊山堂說話。」

秦恬：「.」

他竟然就在，還等著了了。

秦恬登時想走，但現實還是只能著頭皮進了秦慎的別院，去了闊山堂。

他的別院非常闊大，院落套著院落，完全不比城中的秦府遜一分，甚至地山腰，景更勝不止一籌。

秦恬都不敢想，之前老管事周叔怎麼敢替惦記這樣的別院。

只是在越往裏走，秦恬越有點說不出的張，兩手疊在前攥著，一路走到了闊山堂正房門口，待傅溫替推開了門，然後告退下去，抬眼看到了坐在正中的嫡兄。

闊山堂房如其名，高闊可容山川一般，但青年坐在正中，毫沒有被這般高闊的廳堂襯得渺小，反而通氣派四溢比在書院時更勝。

他穿了件墨綠暗紋錦袍，坐在正中的紫檀木圈椅上，後一副高山松林圖，松林之濃郁與畫前青年的氣度相得益彰。

秦恬腳下停在門口腳下怯怯。

偏他看了過來。

「進來坐。」

秦恬攥著手走了進去，跟他行了禮，就坐到了離他最遠的最後一排。

秦慎：「.」

「那灰兔是你養的？」他問。

秦恬一聽果然在這，連忙點了頭，期盼地看向嫡兄。

卻見青年沒有立刻說什麼，反而略沉默了一下。

秦恬見狀，一顆心直往下墜。

完了，他的鷹是不是已經把拆吞腹了，是不是真要回去給兔兒燒紙錢了？

秦恬臉上的神一下子跌落了下來，眼眶發紅卻抿著不出聲。

只是這時，卻聽見上首的青年清了下嗓子。

秦慎看著小姑娘紅起來的眼尾。

「那兔兒尚在，只是被墨月抓傷了肚皮。」

男人的聲音莫名的有些輕，秦恬一時顧不了許多，聽見灰還在，眼睛都亮了起來。

「敢問兄長，灰在哪？」

確實是只灰兔。

秦慎聞言轉頭示意，傅溫便提了個籠子放到了秦恬臉前。

秦恬連忙開籠門，細看呆兔子。

呆兔子果然被抓傷了肚皮，從紗布裏面滲了出來。除此之外，其他尚好，只是顯然被嚇壞了，一不敢地僵得不行。

秦恬心疼地挲著呆兔子灰絨絨的耳朵，可也不敢指責什麼，畢竟鷹抓兔子乃是天。

能要回兔子就是萬幸了，秦恬沒準備逗留，正要立刻離開嫡兄的山房，返回自己的小院。

剛一起行禮要走，男人便開了口。

「等等。」

秦恬沒料到他留人，抱著兔子的手了。

「兄長有什麼吩咐？」

說完見嫡兄起走了過來，秦恬想往後退卻也不敢，好在他在前兩步以外停了下來。

「我此有位醫今早出門去了，約莫不時就回，兔子既然了傷，不若等他回來替兔子看看傷勢。」

秦恬竟從他口中聽到了十足的溫和和耐心，不由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男人英眉舒展，半低著頭向看過來。

秦恬的目恰與他的目遇了個正著，小姑娘一怔，不想就在這時，門外一陣驟然而起的疾風掠了過來。

秦恬懷裏的灰一下子抖了起來，直往秦恬懷裏鑽去。

秦恬轉頭看去，巨大的黑影乍然側著從門外飛了進來，在高闊的堂展翅盤旋。

是鷹！

鷹翅扇起來的涼風直撲秦恬臉上，翻起額間的碎發，撲得滿臉發涼。

那鷹好似要直撲到上一般！

秦恬驚得護著兔子急忙轉了。

但鷹沒有直撲過來，反而被男人忽然深的長臂擋在了後面。

男人肩背寬闊，臂勁而長，他手將秦恬和懷裏的兔子護了下來，低低訓斥了一聲，那鷹便轉飛去了一旁的高高紅木架上，老老實實收起翅膀立住了。

廳中還有未停的風聲。

如此這般，秦恬哪裏還能等得秦慎的醫回來？

連忙搖了頭。

「不必兄長擔心了，我回去給它治一治就好！」

說完，再也不敢多留一步了，抱著兔子轉幾乎小跑了出去。

路過中庭的時候，險些與傅溫撞上，好在後者避閃的快，但一轉眼的工夫，姑娘就沒了影。

傅溫：？

這位姑娘，怎麼跑這麼快？

傅溫不由地向堂里看去，黑影墨月搖頭晃腦地立在紅木架子上，好像一切與它無關。

但站在廳中的公子，則看著姑娘離開的地方，嘆氣搖了搖頭。

傅溫有點理解，公子難得對小姑娘有這般耐心，但那位姑娘，卻更害怕了，出了門一溜煙沒影了。

半晌，傅溫見公子才回頭，直直瞪向了搖頭晃腦的黑鷹。

「三日不許吃。」

鷹好像聽懂了，一下定在了那裏，接著低低地鳴了一聲，也可不敢有更多反應了。

傅溫險些笑出聲，但公子又向他看了過來。

「有什麼事？」

傅溫連忙收斂了神，上前把剛剛的來的消息說了。

*

秦恬逃也似的出了獵風山房回了家。

當天給逃出一條命來的灰上藥包紮的時候，秦恬一直在叨叨這隻呆兔子。

「下次不要跑記得嗎？要不然以後不帶你吃草了，不，直接把你薅了下鍋！」

灰：「.」

秦恬叨叨著兔子，卻莫名想到了今日在獵風山房的場景。

彼時聽到嫡兄的言語，轉頭看去的時候，正同他的目遇在一。

那目同他的話一樣溫和而耐心十足，那是秦恬從未想過會在嫡兄眼中看到的目。

是真的溫和而耐心，還是的幻覺？

小姑娘獃滯了一會。

恰窗外有鳥鳴掠過半空。

秦恬剎那還以為是鷹鳴，但當回過神來，也想起了獵風山房裏他的那隻黑鷹。

突然知道了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

肯定是幻覺1

高山雄鷹一樣的嫡兄，怎麼會對這田間草兔的庶妹有什麼特別的耐心？

秦恬搖了搖腦袋，把幻覺搖了出去。

覺得還是與嫡兄保持距離的好，哪怕為了的命，也該遠著些。

了兔子，又了兔子的耳朵。

「聽見沒，跑遠點」

雨又零零散散地下了兩日，終於停了下來。

但秦恬卻在返回書院上學的時候，聽到了學子們義憤填膺的聲音。

兗州等地果然沒有撐過這次漫長的降雨，兩條河流決了堤，沖了百畝糧田。

這兩天還不是域最大的河，這時節也不過剛剛進雨季，待到了六七月份，真正令堤壩搖搖墜的降雨才真的到來。

當地百姓埋怨府和朝廷不作為，他們高聲喊著要朝廷撥下賑災款和修河款，抱住其餘大堤。

不百姓紛紛湧上街頭，高呼讓府有所作為，總不能收繳了大量的賦稅卻半厘不用在百姓上，好比那宮中要修建的溫泉行宮，難道還能比守護糧田的大堤更為重要？！

可他們越是這樣湧向街頭高呼，越是令當地府張膽怯。

不好的事到底是發生了，槍走火中，五人死在了兵的鎮之下。

此事就像是投熱油里的水，一下子炸開了來。

沿街巷頭、書院私塾，高門平戶，都在論起此事，聲援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從周遭向兗州府聚集而去，連鶴鳴書院的學子也都紛紛提筆為此事發聲，為被鎮的百姓鳴不平。

秦恬對這樣的事甚了解，但從青州府衙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約莫知道了一些。

父親和知府，應該都是默認維護百姓的吧？

百姓有什麼過錯，無非是想要過太平安生的日子罷了。

鶴鳴書院一連幾日都在論起此事，但秦慎在晚宴之後就沒有再來過了，秦恬也沒有再見過他。

他的行蹤是無法探知的，可不知怎麼，莫名就覺得他在這件事上不會毫無作為。

可他做了什麼，也不可能知道。

秦恬覺得自己是不是膽子變大了一點，竟然還敢試著去想那位嫡兄做的事？

趕搖頭甩開這些想法，對於來說，能不摻合到這些外面事裏面來，對大家都是好事。

恬恬：嫡兄的耐心？這是幻覺！

謝大家留言鼓勵，很很，會繼續努力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