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落針可聞，衆人??看向跪在顧老夫人跟前的顧清怡。

顯然大家都在想，顧家怎麼出了這麼個不要臉不要皮的人？生怕別人不知道要去忠勇伯府做妾了一樣，口口聲聲將忠勇伯世子擡出來，便是要去忠勇伯府做正室，也沒有這樣張揚的！

顧大老爺氣的心蓄養的鬍鬚抖了又抖。曲氏忙住他的手，衝他搖了搖頭。顧大老爺也不好在自己母親壽辰這樣的大喜日子大干戈，只得狠狠瞪了顧清怡一樣，低聲音對曲氏吩咐道：“母親壽辰一過，讓安靜在自己屋子裡呆著！直到忠勇伯府將人接走，不許再出來丟人現眼！”

曲氏溫順的回道：“妾都聽老爺的。”土木低技。

輕輕一瞥眼，看向顧清怡那掩飾不住的得意洋洋的神，冷冷一勾脣。蠢的跟親孃一個樣，到了忠勇伯府還不知道要怎麼找死。

顧二老爺向來是個看不慣什麼就說什麼的主兒，更何況他再不著調也知道這大侄這貴妾還是踩著自家兒的親事謀到手的，此時見了顧清怡的張狂模樣，便慢悠悠的開口道：“這忠勇伯世子出手倒是大方，人還沒擡過去呢，這是顯擺忠勇伯府有銀子還是怎的？不過這忠勇伯世子這樣大方，怎也不接濟一下他可憐的二叔？昨日他二叔見了我。還跟我一通哭窮，連買只鬥的錢都是問我借的。怡姐兒啊，你往後進了忠勇伯府，不得要勸勸世子對他二叔好一點，畢竟是一家人，不好讓別人看笑話啊。”

顧清怡袖下的手絞在一起，一張豔的臉變了又變，自然也知道衆人落在上都是什麼樣的目，但將背脊得更直。微微一笑：“多謝二叔提醒，來日我定會提醒世子，請他多留意的。至於世子的二叔借了二叔多銀子，若您急著使。我可以先替他還給您。”

二老爺纔不會是嫌銀子多燒手的人，更何況他最近看上了一隻兇悍的鬥鳥，正愁沒地兒弄銀子買去呢。於是張口就道：“不多，也就三百兩……”

“行了！”顧老夫人在顧清怡臉徹底僵掉前沉聲開口打斷了他，“外頭客人都快到了，就別都躲在這兒懶了，都散了吧。”

顧老夫人開了口，顧二老爺再是不願，也只得閉上了。

只不過明珠瞧見他在出門時，還磨磨蹭蹭的等著顧清怡出門時提醒上一句：“大侄，記住了啊，是三百兩。”

顧清怡的臉上都能開染坊了，踩著又急又快的步子飛快的走了。

不過一介庶，平日裡的月例銀子也就二兩。就算這些年著顧清月存了些銀子，也不過四五十兩而已！

顧清婉則是又好笑又好氣的搖搖頭，將顧二老爺拉到一邊，“爹，您又缺銀子了？”

顧二老爺立刻涎著臉道：“好閨，你手上可有富餘？”

“等祖母壽辰後，我讓人將銀子給您送去。不過您也省著點花用，萬一讓母親知道了，不得又要念叨您一頓，您又得頭疼了。”

顧二老爺皺眉瞪著顧清婉，“你爹現在就被你念的頭疼了。行了行了，到底我是你爹還是你是我爹？我都這樣大的人了，還能不知道輕重嗎？小丫頭片子，管好你自個兒的事就行了——對了，有人欺負你，比如你大姐姐。你一定要跟我說，我你大伯好好收拾！”

“知道啦。”顧清婉搖頭失笑：“您快去招呼您的朋友吧。”

顧二老爺這才心滿意足的邁著輕快的腳步哼著小曲往外走了。

將他們父兩個的互瞧在眼裡的明珠差點笑出聲，這活寶一樣的二舅還蠻可的。

不過同時也羨慕顧清婉，有個這樣護短的老爹。

今日這樣的場合，除了明珠跟顧老夫人不用出去應酬外，顧清婉也是有自己小姐妹小圈子的，故而與明珠陪著顧老夫人說笑了一陣，就被二夫人派人了出去。

“我先去見們。”顧清婉對明珠說道：“們都是心地很好的姑娘，一定會接納你的。”

顧老夫人先就滿意的點頭笑道：“姐妹之間就該這般相互幫襯。”

等顧清婉離開後，顧老夫人拍著明珠的手背，“你先陪外祖母呆在這兒，一會兒再去跟你二姐姐們玩兒。”

明珠乖巧的點頭，當然知道顧老夫人的用意——今日是壽星，來的客人都要過來見一見，明珠跟在邊，第一時間就能讓人注意到。

……

最先前來見顧老夫人的是曲氏領著前來的文沁郡主。只看文沁郡主與曲氏手挽手的親熱勁兒，便可知道跟曲氏有多要好。

明珠也是聽說過的，這位郡主是當今陛下已逝親弟的唯一脈，雖然那位親王在世時與皇帝有諸多不和，甚至還在別人的挑唆下起過異心，不過人都死了，就留了這麼一滴脈，皇帝不忍皇太后太過傷心難過，便開恩將文沁郡主接到宮裡，在皇太后膝下養育長大。待長大了，又親自爲擇了夫婿，只不過這文沁郡主也是可憐的，好不容易挑了個皇帝滿意皇太后滿意自己也滿意的郡馬，可沒多久倒黴的郡馬就墜馬摔死了。

衆人都理所當然的覺得文沁郡主定然要改嫁，畢竟份不同尋常，又沒個一兒半的，想改嫁誰也攔不住。更何況，皇帝跟皇太后也支持改嫁，但誰也沒有料到，這位文沁郡主竟在皇帝與皇太后跟前斷髮明志，表示一不嫁二夫，堅決要一輩子爲的郡馬守節！此舉堪稱天地，以至於後頭這位郡主生活奢侈、作風豪邁，甚至坊間還有傳言養了不面首供取樂等傳言，也因爲的不再嫁而讓人對諸多寬容。

明珠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文沁郡主。長了張極英氣的容長臉，年紀與曲氏相差不大，更神奇的是，明珠總覺得那位文沁郡主的眉眼神態，與曲氏頗有些相似。

尤其兩人親暱說笑時，那會心而笑時相互注視以及脣角相同弧度的輕輕勾起。

槐香見明珠一臉疑，便負責在後替解道：“大夫人與文沁郡主自小相識，是最要好的手帕。您是不是覺得倆眉眼笑容頗爲相似？很多人都這樣認爲呢，大家都覺得定是相久了，才這般有姐妹相呢。”

就跟夫妻相一樣嘛，明珠點頭表示理解。

文沁郡主極爲爽朗大方，顧老夫人起要給行禮，便忙忙托住顧老夫人的手臂，扶起笑道：“老夫人不必多禮，今日你是大壽星，本該我們給你行禮纔是。”

“這怎麼敢當？”顧老夫人不敢當真，“郡主肯屈尊前來，老已是榮幸之極，還郡主不要嫌棄顧府簡陋纔好。”

“老夫人太客氣了。”文沁郡主笑的道：“顧府我也不是頭一回來了，不過因著老夫人的緣故，我這還是頭一回見到你呢。老夫人瞧上去氣不錯，想來已是大好了？”

顧老夫人便趁機將明珠推出來相見，“不瞞郡主，老能有今日，全是我這小外孫兒的功勞——明珠，快來見過郡主。”

明珠便忙上前兩步，恭恭敬敬的垂首，行了個標準的福禮——這還是老夫人讓喬嬤嬤訓練日久纔有的效。“明珠給郡主娘娘請安，願郡主娘娘青春永駐、康健快樂。”

文沁郡主一邊拉起明珠打量著，一邊含笑道：“瞧這可人疼的小。”

打量完了，又轉頭問含笑立在一旁的曲氏，“這明珠姑娘，可就是一直住在顧府的那位表姑娘？”

“正是呢。”曲氏忙答道，見文沁郡主目詫異與不解，忙又道：“這也是珠姐兒的機緣，不知怎的，珠姐兒就全好了，不但好起來了，還特別懂事，將外祖母照顧的妥妥帖帖的。咱們老夫人能好轉，還真多虧珠姐兒用了在古籍上瞧見的飲食療法。您瞧瞧，咱們老夫人這神氣是不是都不錯？”

顧老夫人要明珠在客人們面前完亮相，曲氏雖心有不願，但當著的面，自然要爲明珠多說話。

“飲食療法？”文沁郡主眸微閃，“這倒是新鮮。”

又問明珠：“明珠姑娘能否告訴我，何爲飲食療法？”

明珠倒沒想到文沁郡主會對這個有興趣，當然也許並不是對飲食療法有興趣，而是給老夫人與曲氏的面子，所以特別找了話題跟聊？

“回郡主娘娘的話，明珠也是小時候在古籍上看到，飲食療法便是利用食來影響各方面的功能，使其獲得健康的一種方法。”

“這意思是，食還能治病了？”文沁郡主愈發興致起來。

“古籍上有載，食‘病人服之，不但療病，並可充飢。不但充飢，更可適口，用之對癥，病自見愈，既不對癥，亦無他患’。可見食本便有‘養’和‘遼’的作用，因此我們完全可以通過食療來調理。”

文沁郡主便讚賞道：“真是個蘭心蕙質的好丫頭——我這頭一回見你，沒備下什麼像樣的東西，這鐲子倒還能見人，就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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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將自己腕上的紅瑪瑙手鐲褪下來，就勢套在明珠的手腕上。不過明珠手腕太細了些，晃晃的並不如何賞心悅目就是了。

顧老夫人先出聲：“這怎麼使得，一個小姑娘家，如何能戴的這樣貴重的鐲子？”

“老夫人這話我可不聽。”文沁郡主微微一笑，拉著明珠的手笑說道：“明珠這般年紀已是這麼厲害，說不得哪一日我也有需要幫忙的時候呢。這不趁早賄賂著，到時候纔不好拒絕我啊。”

屋子裡的人便都笑了起來，氣氛一時間十分融洽愉悅。

明珠卻有些笑不出來。

總覺得文沁郡主這話，不像是隨口說來的玩笑話。

不過又一想，自己不過是個黃丫頭，文沁郡主未必真的會將放在眼裡，是自己想太多嚇自己而已。

客人陸陸續續的來了，雖然二夫人沒有文沁郡主這樣的好閨來撐面子。不過大長公主雖然沒有親自前來，卻也特地令人送了賀禮來，二夫人忙前忙後的帶著大長公主府的嬤嬤見過顧老夫人，當衆獻上賀禮，得到衆人羨慕的注目後，才覺得算是扳回了一局，揚眉吐氣的繼續忙去了。

明珠這小半天見了多客人，行了多禮，說了多吉祥話，都已經記不清楚了。不過得到的誇獎真是滿籮筐都裝不住，顧老夫人逢人便將誇讚一番，可說今日最風的人，都快變明珠而不是顧老夫人了。

不過對於這樣的搶風頭，顧老夫人顯然是樂見其的。

然而顧老夫人樂見其的事，落在其他人眼中，可就顯得太刺眼了些。

“祖母也太偏心了！”顧清蓮扯著帕子瞧著被衆人圍著爭相誇獎的明珠，“月妹妹你纔是老人家嫡親的孫兒，憑什麼這時候被衆星捧月的卻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野種？四妹你當真看得下去？”

特意打扮的乖巧溫文的顧清月一張清秀小臉滿是霾，聽了顧清蓮挑撥的話語，卻反而輕鬆一笑：“三姐姐這是什麼話，大家都是姐妹，珠姐兒能讓大家這麼喜歡，不是好事嗎？”

顧清蓮顯然沒料到顧清月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愣了愣方纔道：“可這樣一來，大家都注意到了珠姐兒，反倒你我姐妹卻被人忘了似的……”

顧清月微笑道：“其實三姐姐有句話說的還是對的，祖母老人家的確太偏心了些。我原還以爲，今日跟在祖母邊的會是三姐姐呢，畢竟，三姐姐年紀也到了，祖母很該爲三姐姐好好打算一番纔是，沒想到倒珠姐兒佔盡先機。今日三姐姐這樣用心的妝扮……嘖，只怕是白費心機了。”

顧清蓮年紀也不小了，且又是庶出，自然比顧清月更著急更迫。原本想趁著今日顧老夫人的壽宴好好在衆人面前一臉，讓人家都知道顧家還有個年紀正好的顧三姑娘，如此的機會也會多一些。

卻沒想到，一個許明珠，竟將顧家所有姑娘的風頭都蓋了過去！

原還想攛掇顧清月對付，不管是想法子令許明珠當衆出醜還是讓在人前消失也好，總能給們博得一些機會。可這顧清月今日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竟完全不上當，還反過來諷刺，實在教著惱不已！

不過也是，顧清月還未及笄，又有曲氏不餘力的爲謀劃親事，哪需要像們這些庶一樣戰戰兢兢自己謀劃？既然攛掇不了顧清月，那就換其他人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許明珠一個人佔盡風頭！

計劃煽別人對明珠出手的顧清蓮悄無聲息的忙的去了。

顧清月眼瞧著不聲的靠近顧清怡，忍不住冷冷一笑。正逢平日裡與要好的小姐妹前來拉去園子裡看戲，便高高興興的隨著去了。

……

明珠能從一羣熱的中老年婦的包圍下，還是託了顧清婉的福。

瞧著明珠滿臉通紅的直呼可怕的模樣，顧清婉白一眼，佯裝嗔怒道：“你可知道你這樣的風是旁人羨都羨慕不來的，偏你還諸多嫌棄，讓人聽到了，不得恨你纔怪。”

明珠翻了翻白眼，“有什麼可羨慕的？那些夫人們不過是瞧在外祖母的面兒上罷了，你沒見們一聽說我是出生商賈之家，那臉立刻就變得微妙了起來。可憐外祖母一心爲我謀劃，只怕要讓老人家失了。”

“你呢？”顧清婉隨口問道，取出帕子將明珠額上亮晶晶的汗珠拭了去，“你失嗎？”

明珠撇撇，“早料到了，有什麼可失的？倒是二姐姐你，我見方纔不夫人都拉著你說話，可見對你很有好喲。”

見明珠不正經的對自己眉弄眼，顧清婉又好氣又好笑，“就你眼尖。行了，快走吧，吳妹妹們都還等著見你呢。”

邊走還邊囑咐道：“可得好好表現啊，我可是跟們說了，我這小表妹文武雙全、文韜武略絕非一般人。”

“好姐姐，你這是要害我麼。”明珠大駭，“什麼文武雙全，一會人家要是讓我表演個口碎大石，豈不是要我小命啊。”

顧清婉憋著笑：“口碎大石就沒有，不過赤手空拳追小倒是可以有的。”

明珠原還以爲在說笑，等被顧清婉拉著到了一全是養眼小姑娘們的涼亭時，便有個穿著淡紫裳的貌姑娘迫不及待先站了起來，迎著明珠笑著打量道：“這就是珠姐兒吧，長得可真俊俏。”

一個穿著黃裳的小姑娘也站了起來，拉著明珠的手，一臉興的問道：“珠姐兒，方纔你二姐姐說你竟敢赤手空拳去追小，可是真有其事？不是你二姐姐編了來哄咱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