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回顧清月的院子時，一路盯著自己那隻被唐遇握過的手。

真奇怪，都這麼久了，卻似乎還能覺得到唐遇握著自己手時的力度與他掌紋烙著的那種奇怪的熱熱的覺？

唐遇是什麼意思？難不瞧上了？

明珠低頭瞧了瞧前的小饅頭。

現在還只是個十三歲的發育中的小姑娘啊，難不唐遇就好這一口？

還是，其實想多了。唐遇對並沒有別的想法？

明珠想到唐遇低下頭時那紅的幾乎要滴出來的耳垂，喃喃自語道：“不會是害吧？”

太扯了，堂堂徐安平王府世子爺，即便只有十九歲，只怕也早就閱無數了，怎麼可能會害？

“一定是我看錯了。”明珠糾結的眉頭都要打結了，“可他爲什麼什麼都不說？就算是……他是無意的，也該跟我說一句別多想纔是吧？他就不怕我會想啊？太不負責了！”

“珠姐兒，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心急的顧清月直接在院門口等著明珠，也顧不得細聽明珠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語些什麼，直接問道：“怎麼樣，可找到我的步搖了嗎？”

明珠忙收斂了緒，打起神來應付顧清月，“四姐姐，咱們走後。草廬又發生大事了，你可知道？”

“什麼？”顧清月是一聽見草廬兩個字就覺得心肝肺都抖了起來，忙一把將明珠拉進屋裡去，著急的追問道：“怎麼回事？難不那步搖果然被人發現了？這可怎麼是好？”

“四姐姐先不要著急，不是步搖的事。”明珠看一眼桌上的茶杯，“這大熱的天，跑來跑去可熱壞我了，四姐姐你瞧，我這的都給曬傷了呢。”

顧清月哪裡不知道明珠這做派是何意。心裡雖惱恨，但急於知道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只得放低段，親自捧了桌上的茶水遞到明珠手上：“好珠姐兒。你辛苦了。你對四姐姐的好，四姐姐都記著呢。快喝口水潤潤吧。”

明珠滿意的接過水杯來喝了兩口，方纔滿足的嘆息一聲，“還是四姐姐最疼我了。”

顧清月都快急死了：“珠姐兒，你快說說呀。”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沒看太清楚，我過去時，大舅母都已經趕過去了。”明珠皺眉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我也是混在丫鬟婆子中看到，三姐姐跟的丫鬟好像沒穿裳抱在一起呢。真奇怪，四姐姐，三姐姐跟丫鬟不穿裳抱在一起做什麼？”

顧清月聞言愣了愣，隨即一張臉漲得通紅，“呸呸呸。怎麼敢做這麼不要臉的事？”

“不要臉？”明珠迷茫然狀，“這怎麼是不要臉呢？不過我瞧著大舅母也像是氣壞了，臉很難看呢。”

顧清月瞧了明珠一眼，“你還小，自然不知道。你也別好奇問了，更別去問別人，否則被我母親知道了，定要訓斥你的！珠姐兒，這個事兒也千萬不要跟別人說起，連二姐姐都不許說！記住了嗎？”

明珠心裡都笑翻了，面上卻是乖巧狀，“好吧，四姐姐說不說，那我就不說了——不過四姐姐，三姐姐們是何時進去的？難不咱們剛走們就進去了？”

顧清月卻忽的一凜，如果顧清蓮兩人不是們離開後進去的。那麼，難不是一開始們就在那裡頭？那，那黑人對待自己的模樣，們豈不是全看了去？

顧清月想到這裡，立時坐立不安起來。努力的回想那草廬裡可有能藏人的地方，可越是著急便越是想不起來。那破地方只恨不能一把火燒了，連同那可怕又恥辱的記憶一塊兒燒的乾乾淨淨的，哪裡還敢再涉足去看看那噩夢一樣的地方？

“珠姐兒，那個草廬裡頭，可能會藏人？”忐忑不安的顧清月忍不住抓著明珠詢問道。

明珠一臉茫然狀：“藏人？我沒留意哦。四姐姐你怎麼了，臉突然又變得好難看啊。”

“沒事……”顧清月喃喃回了一句，“你不是說祖母派人找你？耽擱了這麼久，祖母定然等的很著急了，你快去祖母那邊看看吧。”

“哦。”明珠知道懷疑的種子已經順利的種下了，便也不再多做停留，“那我先去外祖母那邊了。”

……

明珠才從顧清月的院子裡出來，就見迎面跑來個一臉焦急的小丫鬟，這小丫鬟明珠認得，是廚房裡的燒火丫頭。槐香與很是要好，時常在明珠跟前提起，明珠也見過幾次。

“小香，你這麼急急忙忙的要去哪裡？”

“表姑娘，不好了，槐香姐姐被打了！”小香見了明珠，忙慌慌的稟道。

因這小香家境很不好，父母都是老實人，在府裡戰戰兢兢也只能謀個溫飽，小香底下還有幾個弟弟妹妹，因爲太小也不能進府做事。槐香同小香，時常給帶些明珠賞的糕點零之類的，故而小香對槐香十分激。槐香出了事，雖害怕還是冒險跑來找明珠求救。

明珠心下一沉，皺眉怒道，“誰打？”

“是曲相府的那位曲三姑娘。”小香小心翼翼的說道：“奴婢過來時，槐香姐姐都被打得暈死過去了，表姑娘您趕過去瞧瞧吧！”

“在哪兒，快帶路！”明珠強忍怒火沉聲道。

小香忙在前面帶路，明珠提著襬隨其後。

這是一離園子有些遠的角門，也因地偏僻沒什麼人走。隔得遠遠的，明珠便瞧見角門邊幾個使婆子正使勁掄圓了子朝被捆在春凳上的槐香上打下去！旁邊站著個材纖細的華姑娘正吩咐著什麼，邊簇擁著自己的丫鬟婆子，正一個勁兒的對獻殷勤。

明珠怒火沖天，卻也沒有衝的立刻就衝過去，“小香，你去園子裡找二姑娘，讓帶人過來幫我。還有，你自己千萬要躲好，別讓人知道是你告的。”

小香點點頭，飛快的跑走了。

明珠深吸一口氣，挾裹著雷霆萬鈞的氣勢跑出去，大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這些負責打人的都是顧府的使婆子，因而一見來人是顧老夫人邊最寵的表姑娘，忙都停了下來。

“不許停！”曲曼文邊的小丫鬟一臉蠻的喝道：“我家姑娘讓你們停了嗎？還不給我繼續打？”

婆子們忙又下意識的揮舞起子。

綁在春登上的槐香已經沒有了聲息，而曲曼文卻還沒停，擺明了是要打死槐香才肯罷休。

明珠不知道槐香到底怎麼得罪了曲曼文，但是當著這個主子的面，曲曼文卻連個正眼也懶得賞，目中無人的姿態以及如此心狠手辣的做派，令明珠一陣?寒，然清亮明的瞳孔裡怒火燃燒的愈發盛炙！

猛的轉頭瞪著沒事人一般的曲曼文。

曲曼文眉心一跳，原本那隻會傻乎乎的哭笑的許明珠此時竟目凌厲如劍，眼神冰冷下抑著熊熊怒火，幾燎原般瞪著。

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似不願意承認自己竟被明珠的氣勢制，正想開口，明珠已經轉過頭，劈手從一個婆子手裡奪過子，朝著那幾個婆子劈頭蓋臉一通打。

婆子們哪料到明珠竟會這般發難，一時不防，都被打了個正著，抱頭抱腳的哀哀直跳。

明珠沒有停手，在一衆人驚慌失措的尖聲中舞著子殺向了曲曼文的陣營。當然，曲曼文也沒料到明珠爲了個丫鬟敢真的對手，因此當那虎虎生風的子打傷了的丫鬟打傷了的婆子又毫不客氣朝著的頭面砸來時，也嚇傻了，呆愣的站在原地彈不得。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忙慌慌張張遮擋了臉，“許明珠，你敢！”

被怒火支配的明珠出了口惡氣，也終於稍稍平靜了些，手中子方向一轉，原本呀落在曲曼文臉上的子一偏，毫不客氣的砸在了肩頭上。

“哎喲。”曲曼文痛的驚呼出聲。

明珠隨手將子一丟，毫無誠意的對道歉：“抱歉，手了。曲大小姐沒事吧，要不要請個大夫給你瞧一瞧？可千萬別被我一時失手給打殘了，這一輩子怕是再也不能進顧府來抖你的主母威風，豈不是要憾死了？”

曲曼文捂著劇痛到麻木的肩頭蹲在地上，強忍著沒讓眼淚滾下來，咬牙死死瞪著明珠，本是驚怒加，聽聞明珠這一番話，立時又憤死，“你這賤人胡說八道什麼！這是我姑母的府邸，我在我姑母家中教訓一個得罪我的奴才也不行？你又算個什麼東西，連顧府人都算不上，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話！”

明珠目忽然變得和，彷彿兩潭深不見底的水，有曲曼文瞧不明白的波濤暗涌。被明珠這樣的目注視，曲曼文莫名覺得有些不安，卻又不肯跌了的氣勢，厲荏的喝道：“你看什麼看？難不我說錯了？”

明珠微微一笑，“你沒說錯，其實你在你姑母家教訓誰我都沒意見。但千不該萬不該，你挑上了我的人——是誰告訴你，槐香是顧府的丫鬟？”

曲曼文強忍著痛意問道：“不是顧府的奴才？”

“槐香是我許家的丫頭，你有什麼資格我許家的人？”

“許家？”曲曼文冷笑，口不擇言道：“連你這個主子都寄人籬下，還談什麼許家？真要有那能耐有那氣節，又何必死皮賴臉賴在顧家不滾！”

匆忙領著吳含煙等人前來幫明珠的顧清婉正好聽到這句話，立時沉了臉，皺眉說道：“曲三姑娘慎言，明珠在顧家如何，是顧家的家務事，曲三姑娘如此，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

氣瘋了的曲曼文這才發現顧清婉等人的到來，見衆人雖都沉默不語，卻都拿複雜奇怪的眼神盯著看，一時又又急，捂著肩頭站起來，“顧二姑娘來的正好，許明珠拿子打我，這件事你看要怎麼辦吧？”土扔每號。

“珠姐兒？”顧清婉詢問的看向一旁抿脣一臉倔強的明珠。

明珠看也不看曲曼文一眼，只委屈的顧清婉說道：“二姐姐，你也聽到了？這顧府我們主僕兩個是再也住不下去了，否則來日還不知道又要被誰指著鼻子罵死皮賴臉。我夠了，我們這就搬出顧府去！”

“說的這是什麼傻話！”顧清婉一把拉住，沉聲教訓道：“無關要的人說的無關要的話，你當什麼真？”

“無關要”的人曲曼文一張俏臉漲的又紅又紫，咬著牙關，一臉屈辱的低下頭去，彷彿纔是那個最委屈的人一般。

只是方纔衆人早將的惡形惡狀看在了眼中，自然不會因爲此時的裝模作樣就轉而去指責明珠。

明珠跑到槐香邊，“我的丫鬟被無緣無故的打這個樣子，要是再不離開顧府，誰知道來日被打這個模樣的會不會是我？二姐姐，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我不能因爲你跟外祖母對我好就繼續留在這裡辱！”

“這其間怕是有什麼誤會。”顧清婉瞧著明珠堅定的神，忽然有些了悟，難不真想離開顧府？可一個孤，又家財萬貫，若離了顧府，沒了顧府照拂，怎麼可能生活的下去？“珠姐兒，你不想想其他人，也想想祖母，你若搬出去了，老人家該有多傷心？今日又是老人家的壽辰，你是存了心不讓高興嗎？”

二夫人也聞訊趕了過來，聽聞明珠要離開顧府，立時大驚失：“好孩子，渾說些什麼呢？是誰惹你不高興了，儘管告訴二舅母，二舅母決不讓人欺負你！”

明珠毫不客氣的將手指頭指向臉十分難看又有幾分尷尬心虛的曲曼文：“欺負我。說我寄人籬下，還說我死皮賴臉賴在顧家不肯走！”

衆人默默譴責的小眼神愈發令曲曼文無地自容，更別提還有二夫人那凌厲的指責的目毫不客氣的指向曲曼文以及輕慢的神鄙夷的語氣：“曲三姑娘是將顧府當你們曲府了不？現在就開始管咱們顧府的事，會不會太心急了點？”

明珠這樣說的時候，畢竟當時只有曲曼文跟的丫鬟婆子，衆人都心知肚明曲家與顧家的親上加親的事怎麼回事。可此時被二夫人這般當衆說出來，就算別人也有所預料，但畢竟跟顧士循的親事並沒有正式定下來，即便定了下來，一個沒過門的姑娘家對別人家的事指手畫腳，就已經夠讓人詬病的了，更別提被二夫人如此赤的猛打臉。

曲曼文覺得自己的臉皮子都要燒了起來，再也沒有勇氣在這裡多呆片刻，猛地捂住臉哭泣道：“你們、你們太過分了！”

說罷，一跺腳轉跑走了。

“姑娘，您慢點。”的丫鬟婆子呼啦啦的追了上去。

顧清婉見自己母親正安著明珠，這才放下心來對自己的小姐妹說道：“讓大家見笑了，咱們回去繼續玩吧。”

“珠姐兒看起來很傷心，你還是留這兒陪吧。”吳含煙很是細心，“還有那個丫鬟，珠姐兒看來很看重，可千萬別被打出個好歹來纔是。”

“是啊，哪有曲三那樣的人，跑到別人府裡來打罵別人的奴才，還說話那般難聽，纔是最過分的那一個呢。”秦三姑娘快人快語的說道，都快憋死了，要不是剛纔吳含煙一直掐著的手不讓，也不會忍到這時候了。“我還道曲相府裡是何等樣的教養，今日見了，也算開眼了。”

“好了秦妹妹。”吳含煙拉著的手，“我們先回園子去吧。”

曲相府的教養再如何，也不到們來置喙，畢竟各自的父母在朝堂上都要以曲相馬首是瞻呢。

……

待臉各異的姑娘們各自散去，槐香也被人擡下去救治後，剛訓斥完顧清蓮的曲氏又提著襬一路小跑了過來，“珠姐兒，可有傷著哪兒？”

二夫人將明珠摟在懷裡，冷笑道：“我說大嫂，你這關心也來的未免太晚了些吧？嘖，你家那侄兒的做派，可真是人無話可說呢。打珠姐兒的丫鬟就不說了，還罵珠姐兒死皮賴臉，我還真是頭一回見到到別人家這樣做客的姑娘呢，真真是開了眼界！”

曲氏面上一陣紅一陣白，曲曼文毒打槐香定是了顧士循的引導，但曲氏做夢也想不到，曲曼文看著是個明的，收拾個奴才，哪裡用得著親自監督？被人打了不說，連帶曲相爺的臉都被給丟了。想到回孃家後必定不了被父親一頓好罵，曲氏心裡便一陣煩躁。又聽得關氏這般嘲諷，頓時覺得下不來臺。

但不管怎麼說，的確理虧，此時也只能強忍著不悅聲對明珠說道：“珠姐兒，你那三表姐也是無心之過，你大人大量，看在大舅母的面上便原諒這一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