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與顧清月並沒有呆多久，太后示意佩嬤嬤賞賜了兩人不東西，佩嬤嬤又代太后說了些吉祥話，兩人謝了恩。便要前往皇后宮裡請安。

臨走前，端莊而不失婉的顧清月笑的拉著明珠的手，“珠姐兒，得了空去東宮坐坐，咱們姐妹兩個也許久沒見了，我有不話想跟你說呢。對了，進宮前祖母讓我給你帶了些東西，你看是我讓人給你送過來。還是？”

明珠笑了笑，恭敬的對福了一禮方纔說道：“哪能勞煩您，還是民去東宮吧。”

“你這丫頭。”顧清月眼尾餘掃了太后與太子一眼，似嗔責的拍了拍明珠的手，“這可是在打趣我？雖說如今我進了宮，可你我依然還是姐妹，你總不能因我了太子妃就不視我爲姐姐了吧？”

“太子妃娘娘言重了。”明珠想要回手，不料顧清月握的牢牢的，一時竟掙不出，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秀眉。

“還說我言重了，瞧你這生分的模樣。”顧清月對於明珠想與劃清界限的冷淡模樣，也不生氣，依然笑意盈盈的，瞧了眼等在一旁神如常的太子，這才鬆開了明珠的手。“還要去母后宮裡，便不與你多說了，珠姐兒。你一貫細心又厲害，一定要好好照顧皇祖母……”

總之，一番細細叮囑後，兩人才終於出了壽康宮。

明珠似不自覺的鬆了口氣，見佩嬤嬤探究般的眼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端了空碗道：“爐上還燉著湯，我去瞧著火。”

待明珠退了出去，佩嬤嬤一邊給太后按，一邊嘆息道，“看許姑娘對太子妃畢恭畢敬的模樣，很難想象得出平日裡在顧府姐妹相親的場面。”

太后從齊腔裡發出冷冷的哼聲。模模糊糊的開口道：“顧府……雖是詩禮傳家的百年世家，到底也……落魄過，養出來的兒……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依哀家說，還不如明珠知進退……”

“如今您老人家也覺得許姑娘不錯吧。”佩嬤嬤笑瞇瞇的道，“雖是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平日裡待人接一點都不含糊，這幾個月來依然事事親力親爲，您的病也是大有起——是了，您的手指頭今兒還能嗎？”

太后試著了已經很久沒有知覺的手指，用了很大的勁兒，纔在佩嬤嬤驚喜的注視下，順利的了尚且只能活一下下的手指，看著佩嬤嬤欣的掉下眼淚來，便沉了臉斥責道：“哭什麼哭……如今不是……越來越好了嗎？”

佩嬤嬤忙將眼淚一把抹了，激的不住點頭，“是是。您會越來越好的！”

……

明珠還是去了東宮，總不能真的等顧清月將東西給送過來，外人瞧來，的架子未免也擺的太大了，簡直就是不將新晉太子妃放在眼裡嘛。

見到明珠，顧清月自然表現的親熱又大方，不住聲的讓人上茶拿點心，“昨日在壽康宮見了你，你對四姐姐那般冷淡，令我回來還好生難過了一回。幸而有太子殿下開解著，不然我可真要傷心死了。”

明珠不知是責怪冷淡還是單純想要炫耀太子對好，但也不多想，只笑笑道：“太后是最重規矩禮儀的，倘若昨日我在太后宮裡與四姐姐表現的過分熱絡，只怕太后要不高興了。四姐姐可別因此吃心，我今兒不就尋著空過來給你賠罪了嗎？”

“太后老人家最重規矩？”顧清月目微閃，拉著明珠的手笑說道：“你瞧，我這剛進宮來，什麼都不懂呢。不過這下可好了，有珠姐兒你時常提醒我，想來我往後想要犯錯也不容易。”

頓了頓，微微紅了眼，甚是慨的對明珠說道：“離了家才知道家裡有多好。珠姐兒，這宮裡就你我姐妹二人，往後，你我可要一條心纔是。”

明珠敷衍的點了點頭，“若四姐姐有什麼吩咐，明珠一定竭盡所能。”

顧清月滿意的瞇起眼睛笑了，“正該是這樣，四姐姐也不會白白讓你辛苦的。”

意有所指的拍了拍明珠的手背，對明珠的識時務很是滿意。

倘若當真表現乖巧，願意爲所用，自然不會薄待了——等沒了利用價值，再提後續也不遲。

明珠不願再與虛以委蛇，便道太后宮裡還有事，不能久留。顧清月便也不好留，將從顧府帶來的東西分了一半給明珠，只說是顧老夫人給的。明珠瞧著琳瑯滿目的珠釵手環就知道，這些東西定是顧清月的私用。不過願意分給自己，明珠也沒有不的道理。

……

且不說明珠與顧清月如何上演虛假的姐妹誼，皇后宮裡今日也正款待著一名生的年輕貌卻有些弱不風的命婦。

年輕婦人顯然很是拘謹與小心翼翼，半坐在椅子裡，細聲細氣的回著皇后的話。

皇后對的態度很是和藹親切，“王妃不必張，本宮今日請你進宮來，不過是想與你說說話罷了。”

這不及三十的年輕婦人正是如今宣平王的王妃。生的弱，子也弱，本是個深居簡出的，平日裡鮮出現在人前，故而一大早被皇后宣進宮來，除了忐忑便是惶恐。聽聞了皇后這一番輕安的話語，也並沒有輕鬆多，依然很是張拘束的回著話，“是，這是妾的榮幸。”

皇后見狀，目微閃，脣邊的笑意更深了些，“近來宣平王可好？宣平王府一切都還好吧？”

“謝娘娘關心，府裡有王爺與二叔，一切都很好。”宣平王妃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其實本宮今日宣你進宮，不爲別的，便是想跟你打聽一下，府裡的世子年紀也不小了，可是已經定下親事了？”對著宣平王妃這麼個不懂事的木頭似的人兒，皇后也漸漸地失了聊天的興致，索開門見山的詢問道。

宣平王妃一驚，如水的雙眸閃過驚惶之，猶如被驚嚇到的無辜小鹿一般，“這、世子大了，他又是個主意正的，王爺沒有吩咐，妾……妾外頭也不認識什麼姑娘家，是以……”

“這便是說，世子如今尚未定下親事了。”皇后笑盈盈的打斷宣平王妃的話，眼底一抹鄙夷飛快閃過，到底是出聲小門小戶，這般上不的檯面，難怪宣平王府的中饋不是這王妃做主，若非這我見我憐的容貌，又是前宣平王妃的遠房姐妹，這宣平王妃的位置哪裡得到？

“是，是的。”宣平王妃攥著手帕，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是這樣。”皇后笑著道，“榮國公府倒有兩個適婚的姑娘家，王妃若是不嫌棄，本宮倒是想做一回這冰人，你看如何？”

似玩笑一般的說道，但宣平王妃哪裡敢當在開玩笑，更何況榮國公府還是皇后的孃家，便是給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嫌棄皇后孃家的姑娘！但是——

宣平王妃咬著脣，爲難的臉都漲得通紅，“娘娘您也知道，妾並非世子的親母，世子與妾一向不親厚，妾的話，世子怕是不肯聽……何況，世子還有那樣的名聲，哪裡敢……敢……”

“王妃也太小心了些，世子從前的名聲是有些不大好聽，但如今世子早已痛改前非，連陛下都道世子如今心沉穩堪當大任，這些日子前往宣平王府的冰人怕是連宣平王府的門檻都踩壞了吧？”

“您說笑了。”宣平王妃還是張的不行，囁嚅著說道：“妾素日裡子不好，府裡的事都是二弟妹在管著，妾是半點都不知……”

皇后面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端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這才淡淡道：“看來世子的親事，本宮只好跟吳氏談了。”

宣平王妃臉紅的幾乎要滴出來，深深埋下腦袋，愧難當的模樣，“妾……讓您失了。”

“罷了。”皇后放下茶杯，神變得淡漠起來，“你子骨不好，本宮也不敢留你太久，這就回去歇著吧。”

宣平王妃如蒙大赦，忙起，深深的行了個禮，口中道：“多謝娘娘，妾告退。”

看著宣平王妃心驚膽戰退出去，皇后搖了搖頭。

邊的徐姑姑便笑著道：“早聽說宣平王妃膽子極小，往日與衆命婦站在一起倒也不覺得，今日單單見了，才知道傳言竟一點都不假。也不知這樣的子，在宣平王府是如何過的。”

皇后淡淡笑了笑，“不管怎麼樣，是宣平王府的王妃，宣平王爺比年紀大不，據說很是疼寵，雖說膽子小了些，想來在宣平王府過的還是不錯的。不過，的確是個沒眼不懂事的。”

徐姑姑便點頭道：“是呢，這京城上下，多人想跟咱們榮國公府聯姻，若方纔是旁人聽了娘娘您那般說，只怕立時就要應下來，生怕慢了您就該改變主意了，哪裡像宣平王妃，竟是半點主意也沒有似的。”

皇后不多說，“罷了，還是改日宣了吳氏進宮來說話吧。”

“是。”徐姑姑忙應了，“想來那吳氏應是個通伶俐的。”

……

宣平王妃從皇后宮裡出來，悄悄鬆了口氣，面上那卑怯膽小之也褪去不，悄聲吩咐邊的丫鬟：“平兒，今日世子爺在宮裡當值，你想個法子讓世子爺今晚務必回府一趟。”

那平兒的丫鬟不不願的嘟了，“世子爺向來不聽您的，奴婢便是想法子知會了他，想必也不會有迴應的。”

“你只管去做便是。”宣平王妃微微有些惱的橫了眼自家丫鬟，“世子不聽我的有什麼打……”

神暗淡得嘆了口氣，“該做的我卻不能不做。你去吧，當心些。”

平兒十分機靈，宣平王妃接了皇后的懿旨就知道定不是什麼小事，也猜到了皇后有可能會說的事，故而才帶著機靈的平兒來，到底平兒跟著進了幾次宮，要找到唐遇又不被人發現，總比別人更容易些。

平兒只得道：“您放心，奴婢定然將事給您辦好了。”

知道平兒一直爲抱不平因此不喜歡唐遇，宣平王妃忍不住搖了搖頭，然面上的擔憂之卻更甚了。

平兒捂著肚子靠近一名宮人，“姐姐，好姐姐，煩你告訴我，這附近最近的茅廁在何？我今日也不知吃了些什麼，肚痛難忍得很，還求好姐姐告訴我一聲。”

那宮人便給指了個方向，平兒滿臉堆笑的道了謝，沿著指的路一路小跑過去。待不見了那宮人，平兒直起來，猶如在自家後花園裡漫步一般，輕車路的往唐遇所在的地方走去。

“哼，世子向來不知好歹的很，我看這一回，王妃的好意多半又要被狗吃了。”倒是個十分大膽的丫鬟，背地裡這樣說宣平王府未來的主子，竟是半點忌諱與擔心都沒有，有的只有對唐遇的不滿與憤然。木休歲扛。

宣平王妃剛上了馬車，平兒就回來了。

“世子可有說什麼？”宣平王妃平靜的問，甚至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平兒亦是一臉呆滯樣兒，聞言道：“世子說，他今晚會盡量早點回府去。”

宣平王妃一呆，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他，他說什麼？”

平兒又重複了一遍，“世子說，他今晚雖不當值，但還要去秦老將軍府上，因而，會晚一點回府去。”

“快上車！”宣平王妃難掩激的招呼平兒上車，“咱們趕回府去，吩咐廚房今晚多做幾道世子吃的菜，還有還有，世子喝陳記酒家釀的桃花釀，咱們趁早去買，否則定然又要買不到了……還有，世子還吃於記糕點鋪的栗子糕，那家的糕點也要排隊才能買得到，咱們可得抓時間……”

平兒很想潑一盆冷水，世子可從來也不吃準備的任何吃食，難爲還一如既往的準備著。雖說今日世子的態度不似從前一般冷無，但都這麼多年了，王妃怎麼就是不肯長記呢？偏就認爲能將世子那顆石頭一樣又臭又的心給焐熱了？

不過瞧著宣平王妃難得這樣興致的模樣，平兒還是將到口的話嚥了下去。

……

唐遇從宮裡出來，特地繞到陳記酒家買酒。

老闆見了他，忙笑著迎上去，“世子爺來了，您的酒給您留著了。您好幾日沒來了，小老兒還以爲世子往後再不來顧了呢。”

唐遇將銀子擱在櫃檯上，微笑道：“這幾日比較忙，便沒有來。”

陳老闆見他拿了酒就要走，忙追在後道：“今日王妃也來了，買了世子爺喝的桃花釀。”

唐遇怔了怔，微微垂了眼掩住眼底的緒，方纔笑道：“是嗎？那我可得趕回府去，免得晚了，那酒就被旁人喝了。”

與陳老闆告辭後，唐遇想了想，到底還是往秦老將軍的府上去了。

而宣平王府，王妃一臉平靜的看著丫鬟將唐遇吃的菜一一擺了上來。

材圓圓的宣平王爺冷著臉坐在首座，瞧著桌上的菜，到底還是忍不住滿腹怒氣，用力一拍桌子，“那孽子不回來吃飯便算了，不等了！”

王妃一臉哀求的看著他：“王爺，天尚早，不若再等等吧。”

宣平王冷哼一聲，到底沒有堅持不等。

王妃便又聲解釋道，“其實今兒個阿遇便說過的，他會回來的有點晚，都是我，想著他要回家，便讓人準備了——其實阿遇沒有說要回來吃飯的，都是我……”

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神終究還是變得暗淡了起來。

宣平王爺哪裡捨得看這副自責的模樣，正要出聲寬，就見平兒疾步走進來稟道：“王爺，王妃，世子爺回來了！”

宣平王妃聞言，面上的失與暗淡一掃而空，立時喜氣洋洋的吩咐道：“快請世子進來，還有，世子吃的菜擺在他面前，對了，酒溫好了嗎？溫好了就趕送過來！”

宣平王瞧著王妃忙活的模樣，頗有些不是滋味的道：“那孽子一回來，本王倒了個多餘的了。”

“王爺。”宣平王妃嗔責的笑看他一眼，“您天天在府裡，阿遇卻是難得回來一次。您也別說我了，雖則您上總是罵阿遇，心裡不還是跟我一樣盼著他回府來的？”

說著，正了正臉，勸說著：“王爺，阿遇從前是不懂事，可這大半年來他的變化您也看到了。如今不但踏實上進，連陛下也誇他是可造之材。您便別再記著從前那些事，不給阿遇好臉看。您看看您前次做出來的事兒，竟上摺子要改二叔家的子言爲世子，雖然陛下沒有同意，可這事聽在阿遇耳中，您想想，他該有多難過。”

宣平王了齊子，顯然他也覺得自己這件事做的不是那麼妥當，“當日本王委實被他氣狠了，又喝了酒，這才……陛下不是沒有準嘛，他難不還敢記恨老子？”

話音一落，就見唐遇面無表的闊步走了進來。宣平王爺對此事本就有些心虛，這時候見唐遇進來，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一張白胖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卻又偏要擺出一家之主的架勢，從齊子裡冷冷的哼了一聲。

唐遇看向他，平靜的道：“父王。”

頓了頓，又看向王妃，“雲姨。”

宣平王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的擡手捂住自己的，求證一般看向平兒。平兒雖然吃驚，卻還是衝點了點頭。

宣平王妃嗚咽一聲，眼淚頓時涌了出來。但又怕這模樣被唐遇所討厭，手忙腳的拿了帕子眼淚，語無倫次的說道：“阿遇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我就是眼睛忽然進了沙子，等一下就好了……平兒，快，快請世子爺坐。”

唐遇神複雜的看著王妃手忙腳又語無倫次的模樣，心裡很是慨的嘆了一聲。

與母妃雖是遠房姐妹，卻是自隨在母妃邊長大的。母妃去世時，因放心不下他，求著父王娶過門，便是爲了能更好的照顧他。可他那時候，聽了旁人的心懷叵測的教唆，只當是勾引了父王，氣死了母妃，從不肯給好臉看。儘管如此，這個人還是盡所能的想要照顧他。

唐遇想起上輩子最後一頓飯，便是親自送了去，默默地流著眼淚看他吃完了，最後失控的在他面前痛哭失聲，說對不起母妃，對不起他，當著他的面一頭就撞在了牆上。唐遇到現在也忘不了，倒在他面前流如注奄奄一息的模樣。好在，並沒有因此就死去。

好在，重來這一回，他終於能回報的好。

“阿遇，嚐嚐這東坡肘子，可還合你胃口？”

“阿遇，這翡翠丸子湯也是你喜歡的，你多喝點啊。”

“阿遇，桃花釀可是你慣常喝的？若不是，你說給雲姨聽，雲姨再去買你喝的。”

“阿遇，這酒雖好，卻也不能喝太多了，穩著點——陪你父王喝一杯，你父王也喝桃花釀呢。”

有了王妃這般周旋，這怪異的氣氛終於不再那麼奇怪了。

唐遇看向宣平王爺，宣平王立刻哼了一聲，轉開視線。

唐遇果然聽話的取了酒壺，親自給宣平王爺斟了酒，“父王。”

他與宣平王父子不合已經多年，自先宣平王妃去世後，兩人一同吃飯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別提那可憐的幾次裡，父子兩個不是掀桌子就是大打出手，委實彩的很。唐遇有些慨的喝完杯子裡的酒，仔細算下來，他們父子兩個，已足足十年沒有一同吃過飯了。

宣平王本不想理會唐遇，卻架不住王妃哀求的目。終是端了面前的酒，氣哼哼的一口飲盡了。

宣平王妃終於放下心來。

一頓飯吃的雖然不像旁人家那般熱鬧歡快，倒也沒有再發生什麼掀桌子摔碗的事，令得滿屋子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鬆了一大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