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瑤仰狀元樓，很沒見識的慨歎道：“這就是狀元樓啊。”

錢薇有些詫異，“妹妹第一次來狀元樓麽？”

裴錦瑤頜首道：“是第一次。我以前不大出門。京城好玩的地兒都沒怎麽去過。”

“等過完年我給你下帖，咱們去鶴鳴樓吃好吃的。”難得認識個誌趣相投的夥伴，錢薇很珍惜也很熱。

“太好了！”裴錦瑤痛痛快快的應下，“鶴鳴樓的炒大蝦、烹河豚還迎…”

不等報完菜名，有人在後大聲吆喝，“讓讓！讓讓！都杵在門口作甚？擋了我們爺的路了！”

裴錦瑤忙拽住錢薇的胳臂，避到一旁。

素雲和翠巧擋在倆前。

“姑娘，貌似是督主府的馬車。”素雲偏過頭，低聲對錢薇道。

錢薇俏臉含霜，冷冷哼了一聲。

門口有六七位剛下馬車的娘子。裴錦珠也在其鄭認得督主府的徽記，卻是不知來的究竟是明匡哪位義子。裴錦珠忖量片刻，決定先看看再。

“你那麽兇做什麽？”車裏那人隔著車簾怨怪道。年郎的聲音雌雄莫辯，如金石相又好似玉磬歡鳴。語調卻又慵懶至極，讓人不自想起伏在樹杈上午睡的貓兒。

裴錦瑤眉頭深鎖，自言自語，“是他麽？”

口中的他，的是將儀風帝挫骨揚灰的攝政王燕凰玉。

正史或野史對燕凰玉的爭議都是非常大的。有人他有經緯地之才，可惜沒投胎在皇家。也有他睚眥必報，心狠手辣。野史中稱，燕凰玉是繆太子的腹子。為給父親報仇，燕凰玉費心籌謀終於得償所願。

繆太子劉敬乃是先帝的嫡長子，從就作為儲君教導。十三歲那年，先帝冊封他為太子。哪想，劉敬當了十年太子，最終卻暴斃而亡。是暴斃，這其中必定有不為人知的。若不然，儀風帝登基後也不會賜給劉敬一個“繆”的諡號。又將劉敬的家眷盡數送到青城觀為大夏祈福。

國師呂瑯對們照拂有加。吃穿用度不能像在宮裏那般，但也絕不薄待。儀風帝登基後，呂瑯就在墜凡塔閉關不出。至今已經八年過去。

燕凰玉話音未落，裴錦珠忙把頭扭向一旁，不想正好撞上凝眉深思的裴錦瑤。眼風橫掃過去，便是明豔大方的錢薇。

裴錦珠角微抿。那可是愚叟的孫。待會兒一定要讓裴三幫忙引見。若出閣時錢薇來捧場，臉上有不，弄不好還能求一幅愚叟的墨寶。

想到這兒，裴錦珠高興極了，看向裴錦瑤的目漸漸和。

裴錦瑤本沒注意打著如意算盤的裴錦珠。的視線停再在那饒臉上。

他實在是。

到這世間畫技尤其高超的畫師都難以描摹出燕凰玉那張近乎無瑕的麵龐。鬢若刀裁，長眉斜挑，一雙眸烏湛湛宛如莫測深潭，兩瓣比春日桃花更加豔的輕輕抿著，似是在人采擷。墨染似得青挽在頭頂，一素淨的白玉簪斜斜在發間。

他一手挑簾，另一隻手拈一柄掌大的紫金骨緙團扇，扇麵上繡的是喜鵲登枝，日頭一照線泛起盈盈彩。扇墜兒約莫一臂多長，湖綠繩中間結著萬字結，末端綴著兩顆亮閃閃的金剛石，隨著燕凰玉的作晃來去，十分奪目。

人群中發出陣陣驚呼。

“啦，是燕六爺！”

“……”

然而，生的再也改變不了他是個閹饒事實。

裴錦瑤有多驚豔，就有多惋惜。翻過頭想想史書上寫的他做的那些事，連惋惜都所剩無多了。

讚歎聲不絕於耳，但大家都能很好的克製自己。沒人丟荷包果子玉墜兒什麽的。不是們不想，而是不敢。

京城人盡皆知，燕六爺長的漂亮卻不是個好相與的。

裴錦珠試探著喚了聲：“……茶哥哥。”

茶是燕凰玉的名。隻有極親近的人才能以此稱呼。為顯親昵，裴錦珠兵行險著。萬一燕凰玉翻臉不認人，裏子麵子都得掉沒了。

燕凰玉濃黑的眉皺了皺，循聲去，在一堆花枝招展的娘子中認出了裴錦珠。他向微微頜首，旋即便移開了視線。

裴錦珠暗暗鬆了口氣。幸好燕凰玉沒裝作不認識，要不然可就當眾出醜了。

燕凰玉停了片刻才施施然下車，搖晃著那柄緙扇兒走進狀元樓裏。

姑娘們議論的聲音驟然大了起來。

“裴大姑娘不，我還不知道燕六爺茶呢。”

“噓！那也是你能的？裴大姑娘跟燕六爺沾著親！你一個試試，看燕六爺惱不惱……”

裴錦珠麵得意，淺笑道：“茶哥哥輕易不會惱的。”

話音落下，有幾個跟裴錦珠玩的好的娘子聚攏到畔，拐彎抹角的打聽燕凰玉好什麽，厭惡什麽。

錢薇刻意放緩腳步，好讓裴錦瑤細細打量狀元樓。兩人落在後麵，聽著前頭的議論聲，不約而同的搖搖頭。

“這大概就是之心了吧。”裴錦瑤打趣道。

錢薇對裴錦珠方才的作為很是不屑，但又不好在裴錦瑤麵前表出來，便順著的話頭道：“你要是也拿個緙扇兒，一準兒比他招眼。”

裴錦瑤彎起眉眼，促狹道：“扇兒倒是易尋，鵪鶉蛋那麽大的金剛石上哪找去。”

聞言，錢薇掩著，笑的花枝。

狀元樓經過數次改建。前後分了兩進。第一進的主樓可吃酒品茗，也可借宿。當年陸懷遠住過的那座樓而今位於第二進的竹林之鄭今的賽詩會就定在那。

因都是眷，進得門裏就有遂安郡主安排的丫鬟婆子引路。

雖是冬日，卻因殘雪積於枝頭而顯出幾分詩畫意。穿過竹林，就見披檀鬥篷的遂安郡主立在門前與姑娘們寒暄，麵上笑容溫和，瞧著平易近人沒什麽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