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著挑心髻，正中戴一片茸茸的白貂妝飾。細看樣貌，雖稱不上傾國傾城，也算是端莊持重。

遂安郡主剛得了燕凰玉在前頭吃酒的信兒。明匡的九個義子中，最是不喜燕凰玉。越不喜，就越會給添堵。一年一次的賽詩會，總不能因為他而掃了興。尤其今年愚叟的孫也來參加，一定要比往年辦的更好。遂安郡主打醒十二分神酬酢。與娘子們寒暄幾句，就讓仆婢將們帶到樓裏吃茶暖。

裴錦珠方才在眾人麵前了回臉，眼角眉梢的得意之還沒褪盡。來到遂安郡主跟前，行了禮，聲道：“今兒個真是湊巧。舅父家的六哥哥也來了。待會兒做好了詩，讓他也幫著做個評牛好不好呀，郡主。”

遂安郡眸中不悅一閃而過，“裴大姑娘的是燕六燕凰玉？”

“正是。”裴錦珠頜首。

“那倒不用特特請他做評牛今兒個我備下以花木為題的箋紙。以花名暫代閨名，送去前邊請才子們一判高下。得了魁首自是有好彩頭。”

裴錦珠本想借機在燕凰玉跟前討個巧兒。沒想到遂安郡主早有打算。卻又不能揪住這茬不放，便隨意誇幾句郡主巧思玲瓏。

裴錦瑤和錢薇是最後與遂安郡主見禮的。

遂安郡主已是急不可耐的想與錢薇結識，甫一見就表現的非常親厚。

“錢五姑娘才名遠播，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遂安郡主笑容滿麵，眼風瞟向裴錦瑤，“兩位妹妹第一次來賽詩會，等陣挨著我坐，方便我向錢五姑娘討教。”

錢薇連不敢當。遂安郡主細細看樣貌，與弟弟劉桐正相配，不免對又多親近幾分。

裴錦瑤並不意外遂安郡主對另眼相待。畢竟和錢薇一道來的。看在錢薇的麵上，也斷不會冷落。

進到樓裏，火牆燒的很熱。除去鬥篷沒一會兒功夫，手臉暖了許多。

遂安郡主落座，了幾句客套話。婢便捧來盛放箋紙的托盤供大家揀選。郡主是東道，自是讓著來客。端起茶盞，笑道：“就從錢五姑娘這兒起始吧。轉一圈回來剩哪個我便用哪個。”

氣氛立刻活絡起來。

箋紙十分，角落裏繪製著銅錢大的一蓬花木，是看看都覺得賞心悅目。錢薇選的是蘭草。裴錦珠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若裴錦瑤沒眼力見兒，選了牡丹怎麽辦？想要提點一二，奈何離裴錦瑤有點遠。裴錦珠強自定下心神，端起茶盞眼風落在裴錦瑤那，也不。

裴錦瑤並沒察覺裴錦珠的異樣，不慌不忙拿起了鬱鬱蔥蔥的梧桐。

錢薇有些詫異，低聲問，“怎麽不挑花兒？”

“紅花須有綠葉扶，我在姹紫嫣紅的花堆裏最顯眼了。”裴錦瑤仰起臉，真的道。

遂安郡主勾笑笑沒做聲。眼角餘不由自主的瞟向裴錦珠那。但見抻長脖子盯著托盤裏的箋紙，遂安郡主有些不悅。若是不明匡勢大，儀風帝疑心甚重，又何須委屈自己對裴錦珠之流笑臉相迎。宦臣，宦臣，還不就是會咬人能吃屎的賤奴！

錢薇拍拍的手背，讚了句，“妹妹蕙質蘭心。”

裴錦珠微凝的臉舒緩，暗道：還好裴三沒丟人現眼。要不然真不知該怎麽給打圓場。

次輔郭正的孫郭雲和郭月，一個選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另一個則相中了紅梅。

裴錦珠麵沉了沉。到這兒，箋紙所剩無多，但那朵豔麗絕的牡丹卻無人問津。自不會黴頭，便挑了金桂。

托盤轉了一圈，回到遂安郡主這裏，那朵牡丹孤零零的瞧著有些冷清。遂安郡主語調輕快的道：“我得做一首好詩才能襯得起這麽的牡丹。”

如此大家各得其所。

遂安郡主命人捧來文房，又道：“不拘詩詞，隻要其中含有箋紙上花木的名字，或詠或歎或怨，隨大家喜歡。”

話音落下，有人失的“啊”了一聲。

往年不是詠春就是寫景，已是約定俗的規矩。來參加賽詩會的姑娘們從冬起就字字斟酌，不求拔頭籌，也不會落了下乘。這次以箋紙上的花為題，令得大家措手不及。

裴錦珠更是懊惱。準備了兩首詠春的詩。還特意請人幫忙修改潤。這下全無用武之地了。

錢薇道：“想不到賽詩會這般有趣，早知如此，舊年就該來湊個熱鬧。”是才，越是刁鑽的玩法越合心意。

遂安郡主淺笑嫣然，“以後錢五姑娘再不可缺席了。”

一晃眼，賽詩會辦了七年。真正有才學的姑娘屈指可數。錢薇出世家。雖與之談不過寥寥數語，遂安郡主覺得有底蘊有眼界有才華。又沒有那些家姐的驕二氣。

錢薇不置可否，抿笑笑，話鋒一轉，稱讚起墨硯來。

遂安郡主也不再多，吩咐道：“焚香。”

一爐香約莫半個時辰。想要作一首好詩，不大夠用呢。

眾人神一肅，紛紛執起筆，凝眉思量。

婢們添茶倒水都放輕了腳步，唯恐擾了諸位貴主兒的思緒。

……

燕凰玉在雅間裏自斟自飲。三杯酒落肚，雙頰泛起紅暈。

下酒菜簡簡單單。

鹹豉，白胡餅，水飯鹹旋鮓瓜薑，雙下角子，蓮花油餅，棗圈，桃圈，梨圈並一碟假沙魚。

東廠探在外頭輕輕叩門，喚聲：“六爺。”

燕凰玉唔了聲。

要是耳力不好的，肯定聽不見。探是個機靈鬼兒，耳朵在門板上，聽的真真兒的。

“六爺。”探推門，乖乖巧巧立在門口。

虎子食髓知味，探去問，他趁機敲竹杠，又給夥伴們訛了厚厚一摞糖人。萬幸吳大不要糖人不要錢，老老實實道明原委。末了，還很是不好意思的：“您來晚了，仙姑就給俺一封信。不過晚有晚的好，您能省下五十兩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