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附在抬棺人以及管事上的鬼魅也都被邱將離等人一一降服。

呂瑯四下看看，發現了在柴火垛後頭的裴家父。他甩開大步走過去，兩指搭在裴錦瑤手腕，默了默，沉聲道：“這姑娘了傷，快把扶進莊子裏，我有療贍丸藥先吃兩粒。待明日，我命徒兒去鎮上抓湯藥給煎服，養個十半月就沒大礙了。”

裴庭武一聽，千恩萬謝。打橫抱起裴錦瑤。他有生以來頭一回親眼目睹捉鬼拿妖，心裏難免害怕，而且躲在柴火垛後邊也有些時候了，腳下力，一個趔趄差點把懷裏的裴錦瑤扔出去。

探趕上前托住裴庭武的胳膊肘，“老爺，您先放下姐，的去找塊門板抬著。兩廂都省事。”

裴庭武仰頭看看探，認出他是賣炸炸蝦的販，連聲向他道謝。

裴錦瑤掙紮著想自己走，裴庭武強按住的肩頭，“現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你子骨弱的很，一旦落下病，你娘準得罰我跪硯臺。”

娘怎麽舍得罰你跪硯臺？

裴錦瑤哭笑不得，著裴庭武哭腫的眼睛，心裏湧起一陣暖意，聲道：“等回去，我要吃鶴鳴樓的炒大蝦，烹河豚。”

裴庭武的頭，“好好。我置辦一桌上等席麵，管夠吃。”頓了片刻，又問：“你怎麽知道那孩子不對勁？又怎會用木簪子刺他？你不怕麽？三兄妹裏，數你膽子最，……”

裴錦瑤滿臉的笑容僵住。雖沒有分，但哥哥姐姐捉鬼驅邪時總會帶上。遇到厲害的怪，就順便跟講一講。見得多聽的也多。方才的邪，是世間怨氣集聚而，又在葬崗裏吸了不幽魂。那孩子應該剛死不久，且生前必定了些苦頭。所以那邪才得以順順利利的占了他的皮囊。

在平常人眼中那孩子僅僅是麵差零。可裴錦瑤終歸不同於一般人。一眼就看穿了那邪的來曆。幸而頭上有支現的桃木簪子。而那邪以為不過是個孩子，並未多加提防。有呂國師在側，裴錦瑤便毫無後顧之憂的將那邪從裏出來。

現在想想，確是有些後怕。

“我……我聞到了腐的味兒。那個孩臉白的嚇人，上又有味，我就猜他不是個好東西。桃木不是能辟邪麽，我尋思試試倒也無妨，沒想到……爹，我是不是闖禍了？”裴錦瑤眼裏盈滿了淚。

裴庭武心了一灘水，“沒、沒闖禍。”抬手了裴錦瑤的額發道：“不過，此番是你運氣好，沒讓它害了命。以後切不可魯莽行事，知道嗎？”

裴錦瑤溫順的點頭應是。

……

四裏八鄉的百姓們聽聞福堂村鬧大鬼，興的不得了。三五人一夥搭著牛車趕到福堂村。淩霧山莊門前比趁墟還熱鬧。探自告勇幫忙招呼村民。

“大夥兒上這！”探揮手中的白帕子，“昨兒晚上，呂國師和雲道長就是在這與那邪大戰三百回合的！你們看，地上的土都焦了……”

“真的焦了！”

有人蹲在地上摳土麵兒，“帶點回去給俺娘開開眼！”

“對對。不能白來一趟……”

大夥紛紛行起來，有的幹脆坐在地上，唯恐落於人後。

探眼珠兒一轉，解下腰間的荷包，撮了把土麵放進去。

“早知道昨晚在這兒住一宿就好了，還能看看那邪長什麽樣……”

“難看的，瞧上一眼十來吃不下飯！”探口若懸河的講，大夥兒如癡如醉的聽。

“……”

多虧探幫襯，山莊裏仍舊寧靜安和。

觀中亦有幾名弟子傷。於是，呂瑯決定多待三五日，待他們傷勢見強再回青城觀。

裴錦瑤住在東廂房，昨夜裏吃過丸藥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時已是日高三丈。眼睛腫的跟桃子似得韋氏坐在床畔。翠巧和紅翎在屋裏走來走去不知忙些什麽。

“娘！”裴錦瑤喚。

韋氏眼裏又蓄了淚，“你這孩子看熱鬧看傻了？明知道那東西不是個好相與的，就不知道避一避，躲一躲麽？”

裴錦瑤抿不語。

想必是裴庭武怕韋氏擔心，替遮掩過了。

“娘，我沒事了。”裴錦瑤才兩句話，就又咳了起來。翠巧忙奉上溫水，紅翎去灶上端藥。

裴錦瑤強撐著出一笑容，道：“呂國師呢，我想當麵向他道謝。”

“呂國師和你爹在前頭跟你謝伯伯敘話。”韋氏給掖了掖被角，歎道：“你啊，還是膽子點的好。省的我擔驚怕。”

……

晌午，裴錦瑤和韋氏一塊用了飯，便催促韋氏去歇午覺。夜裏睡得多，躺在床上覺得渾都不得勁。見外麵正暖，便吩咐翠巧搬來一把躺椅，裹著羊毯抱著手爐在外頭曬太。翠巧守著繡帕子。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賣炸的哥吃過晌飯回城了。老爺賞了他五兩銀子。”

裴錦瑤砸吧砸吧，“也不知他上元節在哪擺攤……”

“姑娘想吃炸，讓灶上的婆子做就是了。”翠巧放下針線給捧來一碗熱水，心翼翼的伺候喝，“再待半刻就進屋吧。要是讓太太知道了，奴婢可得挨罰呢。”

裴錦瑤笑著應承，一抬頭就見呂瑯立在不遠的海棠樹下。

沒有綠葉花的點綴，高高的海棠樹頗有蕭瑟孤寂之福

裴錦瑤趕從羊毯裏掙出來，想起給他見禮。

呂瑯大步到在麵前，溫聲道：“不必多禮，我來給你把把脈，看有無大礙。”著，順勢坐在翠巧方才坐過的杌子上，手指搭在裴錦瑤手腕。

高人大多灑不羈。想來呂瑯也是屬於這一類的。裴錦瑤不再堅持，示意翠巧遠遠守著。

“再吃幾副藥也就大好了。”呂瑯拈須道。

裴錦瑤微微欠，道：“多謝呂國師。”

“你無需言謝，隻早早走了便罷。”呂國師麵含笑意，眼中卻有著令裴錦瑤心驚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