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春》第29章 進宮
看門子都知道的事,自然也瞞不過薛家主子們的耳朵。
薛三老爺這兩日在國子監當值時,就已經約聽到儒生們在竊竊私語永安伯府的事。
雖然事關親家,但他到底不是個打探人家八卦之人,更不喜歡在背後論人是非長短,是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今日剛踏進國子監的大門,就見門下幾位徒紅著眼齊齊地聚在他書房門口。
先開口的周綸,是虎威將軍的長子,將門虎子,不舞刀弄槍,卻偏偏喜好讀書,七八歲便拜了薛三老爺門下。
周綸頗有才幹,但欠缺了一點運氣,所以與他同齡的林朝已經了翰林院,他卻還在國子監廝混著,給恩師當個副手,管理管理庶務。
也因此,周綸對林朝所作所為很是怨忿。
他對薛三老爺道,“師妹被欺負到這番田地,恩師難道打算就這樣束手不管嗎?”
薛三老爺倒是愣了愣,“被欺負?琬琬怎麽被欺負了?”
自從夫人去世之後,他醉心學問,對旁的事都不怎麽關心。
但一雙兒,還是放在心上的。
長就在邊,食住行總歸家裏不會虧待了。又是從就定下的親事,未來的婿知知底,樣貌學問都過得去。
他確實不必怎麽心。
子薛琛四年前就被他送去了江南書院,院長是他好友,當地又有夫人的娘家照應,他每月隻需要去書一封,問問孩子的學業況便可。
倒也是省心。
所以,乍然聽到周綸薛琬被欺負了,他確實有些迷茫。
周綸和幾位師弟便七八舌將這幾日發生的事俱都回稟一遍,越越氣憤,“大家知道了這事,都很氣憤,這林朝怎麽也是個讀書人,居然做出這樣齷蹉之事,真是何統!”
他頓了頓,“更何況,被欺負的是我們師妹,林家真的當我們國子監是死的嗎?”
早就有師弟跑去永安伯府門前打探況了,送回來的消息簡直氣炸人。
化日,朗朗乾坤,林朝這下三濫的馬車裏,居然真藏著書生的紙偶,真是欺人太甚!
一旁細瘦的師弟連聲附和,“這事,整個國子監都知道了,大夥兒氣死了,都卯著一勁要去永安伯府要一個法呢!”
薛三老爺對萬事不經心,並不代表他沒有脾氣。
他平時連麵都很見兒,也不代表他不兒,他隻是覺得很放心,所以就將所有的力放到了學問上而已。
如今居然發生這樣的事,薛三老爺心裏又是氣,又是懊悔,又是心疼。
五味陳雜。
老實人被急了,也會跳牆。
薛三老爺心裏掀起了滔怒火,但卻一言不發,隻是板著臉,“周綸,你年長,不要縱著那群孩子胡鬧。”
他頓了頓,“你們幾個將功課都安排好,該講學講學,該授課授課,該讀書讀書,不許了章法。我……出去一下,去去就回。”
罷,薛三老爺便拂袖離去。
周綸跺了跺腳,但到底還是聽話的,“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聽恩師的話,咱們還是好好進學。”
他聲地嘀咕,“靖寧侯府好歹也是侯爵,論起來比永安伯府還要高一個品級,該不至於讓人騎在頭上欺負著吧?”
唉,到這時候,他總算有點了解當初老父親非要他學武的用心了,文人遇到事,確實沒有武人簡單直接。
要是他家的妹妹們遭了這樣的對待,他老爹定是二話不就殺了過去!
哪像恩師,手無縛之力,當然沒法給師妹報仇,這不,就隻能氣呼呼地出門散散心。
薛三老爺可沒有出門散心。
他坐上馬車徑直便進了宮。
國子監祭酒品級確實不高,但因為掌管著下人才的來源,被儒生們尊崇,幾乎便是整個下最有學問之人了。
所以,陛下有不解之時,也時常會請薛三老爺進宮。
進宮的路,薛三老爺門路。
雖然不是陛下派人去宣他宮的,但掌門的太監還是很客氣地進去通報了,不一會兒,就有位大太監親自來迎。
“祭酒大人,可巧,陛下正好有一首詩不知道如何解,正要派人去請您來呢!”
薛三老爺麵沉如水,心事重重,“王公公,還請快些帶我去見陛下吧!我……我要向陛下陳!”
王公公雖然不是陛下邊最得寵的大太監,但論八卦的程度,他稱第二,怕沒有人敢稱第一。
他立刻像聞到了腥味的貓,湊到了薛三老爺跟前,“陳?薛三老爺莫不是遇到了什麽為難事?”
薛三老爺與這位王公公素常見的,也算識,便也不瞞著他。
他歎口氣,“我兒琬琬自就乖巧,從不讓我擔心,我最近忙著編修古籍,已經半年沒有見過了,也不曾埋怨委屈。我這個當父親的,居然還讓到這種傷害,實在是……”
王公公腹誹,“呃,半年都沒有見過自己的親兒,祭酒大人也確實有點啥。不過,這永安伯府的人更不像話啊,陛下最討厭這種神神叨叨的事了,這回,林家的人定是要倒黴了!”
不過,麵上還是笑著的,“祭酒大人請放心,陛下明察秋毫,定會為您做主的!”
王公公親自領了薛三老爺到了陛下的書房,然後下去準備茶水。
不過一炷香時間,整個後宮便都聽了永安伯世子和男鬼冥婚的故事了,那個曲折離奇,跌宕起伏,簡直比書先生的還要好聽。
陛下正捧著一卷書冊臨窗歎息,“唉,真是好句,這裏用了這個字,讀起來就是朗朗上口,為何朕就是想不到這樣的神來之筆呢?”
他一轉頭,恰看到薛三老爺進門,歡喜地地招了招手,“老薛,你來得真快!快快,過來幫我看看這首詩,若是這裏不用這個且字,用和,是不是也?”
陛下平素沒什麽別的喜好,就喜歡鑽研詩詞歌賦,對每個字的用法都要推敲許久,真是非常認真。
薛三老爺雖然心中有事,但卻也還是耐著子跟陛下講解了一番。
沒辦法,誰他也是個詩之人呢!
讀書人對待學問就該認真。
陛下搞清楚了疑,心中甚是舒暢,笑著對薛三老爺,“老薛,你今日若是國子監無事,就在我這裏多待一會兒吧!”
他湊了過去,笑瞇瞇地,“我今日也給自己放了一假,咱們可以繼續研究一下詩詞!豈不哉?”
薛三老爺想了想,點點頭,“那好吧!”
奉著茶水而來的王公公在門外恰好聽到,一時腳步踉蹌,差點摔著了。
他抖了抖肩膀,“不是來告狀的嗎?怎麽就研究起了詩詞?祭酒大人這爹當得確實有些不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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