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半月兩人每日里都在書房裡讀書寫字談詩作畫。顧倩兮自小沒有兄弟姊妹又加生高傲平日有知心好友難得來了個通文墨的書生為伴心中自是歡喜異常盧雲見待己親匿也慢慢去了生份不再把當小姐。兩人每日里談談說說慢慢的已是不能一日不見。

此時已到三月春暖之時老爺顧嗣源再過半月便要南歸顧倩兮心裡高興知父親甚是喜盧雲有了父親提攜后以盧雲的文才他日要出人頭地絕非難事每日里心裡就是等著父親回來。

但那盧雲卻怕老爺不喜他和小姐在一塊兒又怕逃犯分泄有時想起這一節心中不免鬱郁。倒是二姨娘這幾日不曾過來啰唆盧雲見不聲不知有何謀自不免暗自心驚。那顧倩兮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脾氣看在眼裡自是全不在乎。

這一日顧倩兮與顧夫人到廟中上香要到晚間才回來這時已與盧雲難分難捨兩人才離開一日顧倩兮就代這提醒那深怕他又被姨娘等人欺凌。盧雲心中暗暗慨自覺太過沒用但若無顧倩兮相助他早被姨娘等人整慘了。

這日下午盧雲正在練功忽聽下人們大：「有賊哪！」盧雲大驚忙奔出書房來見到一人穿黑蒙住了臉往堂奔去。

盧雲心道：「大白天的豈會有賊？莫非有什麼機關？」

盧雲向來頗富智計脾氣雖倔但人卻非常聰明這時便停下步來要把形搞清楚再說。

誰知又有家丁道：「賊子跑進小姐寢室里啦！」

盧雲雖知顧倩兮不在府中但一時張便快步追了過去。

只見那名黑人正從堂奔出盧雲喝道：「賊子在這兒大家快來！」

那黑人似乎嚇得魂飛天外一個箭步便往牆上跳去盧雲道：「哪裡走！」一拳往那人背上打去那人舉掌一擋卻哪裡擋得住？立時被盧雲的拳力打得吐。

盧雲一驚想不到自己隨便一拳就能把人打傷不由得出自己的手掌瞧瞧有沒有什麼古怪。

那人捂住口又往牆上急躍盧雲哪容他走手往他背心抓落那人背上縛了一個包袱盧雲這一抓沒能抓住那人只抓住他背上的包袱那人用力往前一躍竟把他背上的包袱扯了下來就這麼一頓那人已翻牆奔逃而去。

盧雲拿著包袱尋思道：「究竟是什麼人會在天化日下來東西？這可是朝中大員的府邸啊！」

正想間忽聽一群家丁奔跑過來指著盧雲道：「抓到小賊了！」

盧雲喝道：「你們胡說什麼！我可是在抓那小啊！」

一名家丁冷笑道：「你手上提的是什麼東西？不是贓是什麼？人贓俱獲你還想怎地？」

盧雲心中猛地醒悟：「糟了！這是個陷阱定是有人要設計陷害於我！」他哼了一聲登將手上包袱丟給那家丁那家丁一愣手接住。

盧雲冷笑道：「你們休想陷害我。現在是你拿著贓莫非你就是賊？你們這些人荒唐至極！可別誣賴好人！」說著轉要回書房。

那家丁見盧雲似離去提聲道：「來人哪！賊子要跑啦！」霎時間衝出十來名侍衛將盧雲團團圍住。

適才那小逃走時全然瞧不見這些人此時卻全冒出來了盧雲知必是有人設計暗害他怒火中燒心道：「顧府中整我最狠的莫過於二姨娘不消說一定是搞的鬼只是這手段可也太拙劣了些。」

幾名家丁道：「把這小賊拿下了送到府去！」

盧雲一怔他可是有案在若被送衙門那一生都要毀在裡頭了。一名侍衛見他兀自出神一腳便往他上踢來盧雲見他向自己腰間當即側一閃輕輕一掌斬向那人手臂。

盧雲這些時日已習練過出掌揮拳的法門這掌帶三分真力尋常人恐怕不住。那侍衛舉手擋隔手臂骨骼喀地一聲已被盧雲的掌力震斷。那人痛的慘嚎其他幾名侍衛見盧雲有武功都大吃一驚一名四十來歲的侍衛罵道：「***！這兔兒爺還真有兩下子！」

盧雲心中一凜他聽這侍衛說話侮辱他想起仆來喜的話說侍衛中有人毀謗他是孌看來八就是眼前這人了。

他心念及此不由得怒從心生當下重重一拳往那人臉上擊去口中喝道：「你……

你該死！「

那人見他勢如拚命笑道：「兔兒爺火啦？」閃躲開。

盧雲武功初「無雙連拳」搭配強猛力威力更是奇大但他一來毫無臨敵經驗二來又在盛怒之下只見那人跳躍閃避仗著輕功夫左右奔逃盧雲雖是虎吼連連卻奈何不了他半分。

那人一邊閃躲盧雲的拳腳一邊笑道：「小白臉！你那麼大的火幹麼？爺爺陪你消消火不？」

盧雲脹紅了臉怒道：「我堂堂正正的一個人你…你這般辱我……」他一生盡譏笑欺侮但從未有人以這種低賤的詞句侮辱他他越想越怒只想抓住那人和他拼個同歸於盡。但那人法實在太快始終沾不到他的角。

盧雲心中悲憤大吼一聲口氣悶死猛覺頭一甜竟然噴出一口鮮。

「嘻嘻這小子能跑！」

旁觀眾人嘻笑不止又有幾名侍衛也下場逗弄他只見盧雲高大的形在眾侍衛的捉弄下來回奔跑怒吼連連卻捉不到他們靈活至極的子。

「小白臉來勁兒的嘛！」

一名侍衛笑道竟在盧雲臉上了一把盧雲悲吼一聲用力向前撲了過去那侍衛料不到他竟會勢如瘋虎的撲來一時嚇得忘了閃躲當場被盧雲一把抓住。

盧雲單手將他提起大聲道：「你……你有種再我一聲兔兒爺！你……你說！」

那侍衛臉白只見盧雲滿眼臉上扭曲真怕他會一掌往自己腦袋擊落。

後頭幾名侍衛見勢頭不妙悄沒聲地從溜上用盡全力往盧雲背後打去。盧雲此時大怒狂竟沒留神背後暗算當場挨了一記重手饒是他力有這掌卻也抵不住登時撲地倒了。

眾侍衛大喜將他綁起喝道：「小賊！跟我們去見二姨娘！」

盧雲一口息轉不過來只有任他們帶走。

眾人進到廳上只見二姨娘高坐堂中一名侍衛上前秉道：「書僮盧雲盜家財已給我等當場覺現下人贓俱獲請姨娘落。」

管家跳了起來大罵道：「姓盧的你老爺寵居然還敢盜家財你有沒有良心啊！」

盧雲怒極反笑說道：「二姨娘你這嫁禍手段卻也太拙劣了等老爺回來大家再來分說不遲！」

二姨娘喝了口茶理了理雲鬢好整以暇地道：「盧雲啊盧雲今日你姨娘若非有十足十的勝算也不會把你綁在這兒了。」

盧雲心中一凜暗道：「聽說的有竹莫非我有什麼把柄落在手中？」

二姨娘走下臺階道：「我忍了你幾天讓你和小姐一塊兒讀書寫字絕不是向你投降求和你可別小看你姨娘了。」

說著看了盧雲一眼微笑道：「我這人很是俐落不曾想要為難誰。要不是有人癡心妄想好好的下人不當一心只想結老爺糾纏小姐妄想贅到主人家我好好的清福不又何必大費周章出手干涉呢？」

盧雲聽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怒火上沖一旁下人個個嘻皮笑臉對著盧雲指點笑罵當即大聲道：「姨娘既然如此恨我一心一意只想趕我走那也沒啥難！等老爺回來我向他稟明離意到時自會離開！」

二姨娘連連搖頭嘖嘖有聲笑道：「你又來了你老以為我只想恨你整你從不知反省自躬。其實我念在老爺疼你的份上本不想趕你走這你可知道麼？」

盧雲哈哈大笑道：「二姨娘想要留我？只怕太要打西邊出來了！」

二姨娘卻不生氣忽地微笑道：「我說盧雲哪！你若是真想留在顧家姨娘也不會難為於你只要你依著我兩件事咱倆今後只會開開心心絕不會如今日一般難看。」

盧雲不知在搞什麼名堂冷冷的道：「是哪兩件事請二姨娘直說。」

二姨娘道：「第一件事你不可和小姐在一塊兒別說寫字畫畫就連說話也不。」

盧雲早已料到此事只哼了一聲道：「第二件呢？」

二姨娘忽地掩一笑竟是面帶只聽溫言道：「這事也不難辦只要你依了我從此咱倆再也不分彼此便如家人一般你說好不好啊？」

盧雲從未見過二姨娘對他說話如此客氣以往不是痛罵便是譏嘲何時有過這般溫的神氣他心中大為戒備冷冷的道：「二姨娘有話請說不要拐彎抹角的。」

二姨娘嘻嘻一笑只見輕移雲履婀婀挪挪地走上前來跟著附在盧雲耳旁輕聲道：「我要你認我作娘。」

盧雲張大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痛恨自己已達極點不惜用卑鄙手法來整自己的人竟會自己去拜作娘？盧雲怔怔地瞧著只見二姨娘面微笑道：「你只要乖乖聽話依了姨娘代的兩件事姨娘保管你不會吃虧。」說著走上前去一雙眼便只瞅著盧雲。

盧雲張大了口良久說不出話來。

二姨娘見他遲遲不答臉一沉低聲道：「姓盧的！我醜話說在前面我今日若要將你整倒斗臭那可是易如反掌的事。你可要知道厲害！」

盧雲嘆息一聲已然明了姨娘的那點心眼。之所以要收自己為義子無非是為了老爺看重自己倘若兩人長年累月的斗下去恐怕也吃不消只要自己願意拜做乾娘日後兩人自會親匿相近再也不必為敵。母子名分一定姨娘自能大大方方的讓他遠離小姐好來安排顧倩兮與裴家爺的親事。

二姨娘見他面微笑以為他有意應允當即笑道：「只要你答應了咱們一切好說誰敢再設計陷害於你我一定重重責罰絕不輕饒。姨娘從來不虧待自己人。」

盧雲忽然忍俊不當場哈哈大笑起來二姨娘怒道：「你…你笑什麼？」

盧雲仰天大笑只笑得捶跺地好似聽到世間最荒唐可笑的事他大笑道：「我笑什麼？我笑我自己竟是這般可悲這般的不……想我盧雲飽讀詩書本該忠報國為天下百姓謀福誰知我科考落第噩運連連非但淪落大戶人家的書僮整日里做些打雜幫傭的雜事這也都罷了最最可悲之事卻還要與你這種三姑六婆鬥氣去理會你那些大姑姑斗小姨媽的無聊事！哈哈！可笑至極！哈哈！哈哈！」

二姨娘氣往上沖好心收盧云為義子瞧這小子俊秀也不討厭想給他好日子過誰知盧雲不答應也就算了此人最最可恨之卻是他如此傲慢地嘲笑自己把每日里關心的大事都當作些蒜皮的瑣碎東西這不只是說無知而已還帶有一種深深的可憐。對二姨娘來說每天管教下人與太太應酬就是自己的一生那是花了好大的力氣得來的榮耀想不到竟有人敢嘲弄。

二姨娘只氣得沒有昏過去大聲喝道：「低三下四的東西也敢和我頂來人哪！拿家法來！」

一旁家丁送上一木二姨娘提起家法走到盧雲前用力往他上打落：「打爛你這張看你還敢不敢說！」

忽聽一人聲道：「誰敢打他！」眾人聽那聲音正是顧倩兮到了。

二姨娘心中一凜停下手來暗道：「小姐夫人回來的好早這下失算了。」

只見顧倩兮與顧夫人走到廳上顧倩兮扶起盧雲見他上帶傷饒修養甚佳也氣得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顧夫人道：「小蘭你在幹什麼？怎麼把這孩子綁在這裡？」

二姨娘狠狠地往盧雲瞪了一眼盧雲見眼神狠惡兇殘知道已然拼上了想起方才有竹的模樣心下登時一凜。

卻聽二姨娘嘆了口氣說道：「夫人哪！我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孩子白讀了那麼多書枉費老爺待他好竟然家裡的東西真是讓人心寒啊！要不是幾名侍衛現的快咱們的家當怕要給他了。」

顧夫人一聽之下登即怒道：「竟有這種事？那還不趕把他送究辦！」

二姨娘搖頭道：「我本也是這麼想可是我一怕小姐生氣二怕老爺回來看不到他會怪我趕這孩子走。要如何置他還要請夫人作主。」

顧夫人極是生氣說道：「這種不要臉的人我們還客氣什麼？把他押到府去就是了老爺那兒我會擔待。」

二姨娘嘆息一聲說道：「唉！我也不願就這樣毀了這孩子不過是他自己不長進我也沒法子。來人！把他帶走！」

幾名家丁聽這麼說便都走上來要將盧雲帶走。

顧倩兮擋在盧雲前大聲道：「你們誰敢過來？」

眾家丁見小姐怒誰敢上去？顧倩兮素知姨娘痛恨盧雲明白姨娘必是趁出門不在府中趁機設計陷害他。

顧倩兮越想越是生氣大聲道：「姨娘！我娘怕你我可不怕你。今天你說他盜財你可要拿出真憑實據來！只憑你和你那幾個心腹下人胡說騙得了誰？」

二姨娘微微一笑道：「小姐要證據那有什麼難的？」命家丁取過盧雲平日收藏隨事的一隻布袋問道：「盧雲這布袋是不是你的東西？」

盧雲知道又有謀但他自信明磊落也不來怕的詭計朗聲道：「這布袋是我的東西！」

二姨娘笑道：「真是你的東西？好極了別讓人說我冤枉你大家看看這是什麼東西？」說著把布袋一抖落下一堆珠寶手飾。顧夫人驚呼一聲二姨娘面帶微笑顧倩兮卻臉慘白一時大廳上無人做聲。

二姨娘笑道：「盧雲你還有什麼話說？」

盧雲不怒反笑沉聲道：「昔日老爺待我不薄許我隨意出門戶我若要盜何不那時下手又何必拖延到今日？二姨娘你想我走爽爽快快的說出來何須要這樣鬼鬼祟祟的找人栽贓我盧某？」這幾句話甚是有力眾人中只要是公道的莫不暗自點頭。

二姨娘怒道：「大膽！憑你這下人也來和你姨娘頂！來人哪！掌這小子的！」

幾名家丁奔上便往盧雲臉上打去顧倩兮怒道：「誰敢傷他！」千金小姐攔在路中頓時無人敢走近。

二姨娘見顧倩兮神態決絕自己一時又辯不贏盧雲但這人乃是薑桂之老而彌辣卻見微微一笑道：「小姐你別給這禽不如的人給騙了他外表人模人樣其實骨子裡是個大大惡之人我這全是為你打算你可別錯怪姨娘一片苦心啊！」

顧倩兮毫不領大聲道：「姨娘說話要憑良心！他哪裡惡了！你就是那幾個壞心眼想要擺弄我的婚事難道我會不知嗎？」

顧夫人高聲道：「倩兒說話要有分寸姨娘可是你的長輩！」

二姨娘道：「倩兒還小我不怪待長大后懂得事一多就會激我了。」轉頭向眾人一笑淡淡地道：「今日要你們見識一下看看姨娘是不是枉顧是非之人！大家看好了我現下便來揭穿這小子的真面目！」

二姨娘從懷中取出一張薄紙看來似乎是張衙門的公文。只聽朗聲念道：「山東濰縣人盧雲殺害獄卒夥同太湖群盜等人逃獄若得查報賞紋銀二十兩。」說著冷笑道：「這人出如此骯髒眼下又給咱們侍衛抓到了竊盜罪行小姐、夫人你們說句公道話我這般為顧家上下打點難道錯了麼？」

廳上眾人聽了二姨娘所念的公文無不大為吃驚都是議論紛紛。眾人往布袋裡的珠寶看去神態鄙夷卻都把盧雲當作是賊再也無人懷疑。

盧雲心頭大震方知二姨娘早已查清楚他的來歷前幾日不來擾他想必便是在找這公文。先前三番兩次地暗示自己說隨時能把自己整垮果然不是虛言恫嚇。

二姨娘把公文遞向顧倩兮微笑道：「小姐啊這人是個逃犯可惜你不更事卻給他騙了。」

顧倩兮接過公文一時雙手抖竟不敢多看一眼。

二姨娘笑道：「小姐怎不展開看看呢？你老說我要陷害這小子何不來揭穿我的伎倆啊？」說著掩輕笑神甚是愉悅。

顧倩兮心中害怕聲道：「姨娘你…你為什麼一定要和他過不去？我求求你你就放過他了吧……」聲音抖已然低頭認輸了。

二姨娘溫言道：「小姐我絕非惡意陷害這個盧雲都到這當口了你何必還要維護於他？」

顧夫人大聲道：「倩兒！你快點打開公文看看別要引狼室了！」

顧倩兮雙手抖將公文緩緩展開勉強看了一眼猛見了上頭印霎時心下一驚臉變得慘白至極更不敢瞧上一眼。淚眼汪汪將公文一團聲道：「這不是真的！天下同名同姓的人那麼多不是他！不是他！」

二姨娘道：「小姐山東濰縣人做盧雲的天底下只怕也不是太多你看開點吧！何必為這種人難過呢？」

顧倩兮忍住了哭拿著手上的公文走到盧雲邊輕聲道：「這……這是真的嗎？我不要聽別人說我要你自己告訴我。沒聽到你親口說我……我誰都不相信。」

癡癡的著盧雲只盼他能告訴自己姨娘所說的全是假的、造的謊話。

盧雲咬牙低頭他見顧倩兮神凄苦真盼自己能大聲告訴他盧雲從未殺過人坐牢是被人冤枉的錢也是給人栽贓的但裡就是說不出話來。一時間心中好似碎了只別過頭去不敢再看的臉。

顧倩兮盯著盧雲見他始終不敢向自己看來實終是如此臉慘白眼神儘是凄苦用力咬住了下轉奔進了堂。

二姨娘見盧雲自己認了冷笑道：「盧雲！你還有什麼話說？」一旁家丁大喝道：「小賊！看你還有什麼伎倆！」顧夫人搖頭道：「老爺這麼疼他實在萬萬想不到唉這人真是禽不如啊……」

眾人滿面鄙夷紛紛咒罵盧雲。

盧雲心中悲涼如刀割他默默運起力將上繩索盡數綳斷緩緩站起來。廳上眾人見他如此神力莫不大驚顧夫人更是嚇得花容失。眾侍衛怕他暴起行兇都出了腰刀。

二姨娘卻鎮靜自若俏眉一冷冷地道：「瞧你模樣像個讀書人想不到是個逃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念在老爺疼你一場我們也不再報了你這就去吧！」

盧雲見顧倩兮仍不出來知道這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他心中難過低聲說道：「夫人請你多多拜上老爺就說盧雲對不起他老人家不能向他拜別了。」

顧夫人連連揮手嘆道：「虧你還敢提老爺別再說了快走吧！」

盧雲轉行忽聽顧夫人又道：「你別說你在顧家待過我們顧家丟不起這個人！」

盧雲仰天不語已然淚水盈眶此時此地除了認命夫復何言？他咬住了牙轉走向大門。一旁家丁喝道：「小子！從後門出去！這大門不能給下人走！」

盧雲雙目一翻怒目往那家丁看去那家丁心中一寒往後退開。

盧雲走向顧家大門只見朱門閉上了又重又厚的閂他忽覺心中激憤難抑「啊」

地一聲大猛地一掌劈出雄渾力砸下登將顧家大門劈的碎旋即飛奔出去。

廳上眾人見他神功如此一時都驚出聲眼見盧雲外貌文雅本該手無縛之力誰知武功高強若斯？若非是盜匪出哪來這等手？

盧雲離開顧家無分文連存下的工錢也沒帶走。但他心神激已管不到那麼多一路狂奔而去。

此時天已暗忽地下起雨來盧雲全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揚州城的街上只覺說不出的孤寂更不知何去何從。想起一年前初來揚州時自己也是這麼一個人在街上走著一個人孤獨的來又要一個人孤單的走又了當年那個剛從大牢里逃出來的全污穢、彷徨恐懼的逃犯。去哪裡好呢？科舉不能再考了揚州也不能再待了盧雲抹去臉上的水珠也不知那是雨水抑或是自己的淚水十年一覺揚州夢如今一切盡空。

大雨傾盆早青衫他只想大喊大以泄苦楚。

忽地背後一隻纖纖素手來舉傘遮住了他盧雲心中一震回過頭來眼前那人淚衫袖清麗的臉上勉強掛著笑容卻是小姐顧倩兮來了。

過了今夜世相隔恐怕永生不能再見所以還是來了。

盧雲口中干嘶啞的道：「小……小姐……」

顧倩兮勉強一笑拿出一個包裹塞給盧雲。

盧雲低聲道：「小姐盧雲因案被緝一直沒向你說實話……」

顧倩兮搖頭道：「別說這些了都是命……你走吧！別給府捉到了。」

盧雲強忍淚水心中一個聲音正自大：「我沒有殺人！我是被冤枉的！」但公文上白紙黑字他便是喊破了嚨天下間又有誰信？淚眼朦朧間仰天去那黑漆漆的夜空里除了細細的雨不停飄落卻是什麼也看不見。

盧雲慘然一笑道：「這就是我的命麼我……我從未作過做過一件壞事不比你們任何人多一分罪業為什麼我一生中都要做個逃犯？」

顧倩兮聲道：「公子天無絕人之路你只不過一時不得意千萬別灰心我……我……」雖這般說話但心中悲痛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

盧雲見流淚心中只悲涼已極再也按耐不住他衝上黑暗的大街仰天道：「老天爺啊！為什麼要這樣待我？你們不喜歡我的文章看不起我、打我、罵我笑我這都算了！為什麼要毀了我的一生！為什麼？」

他喊了一陣只覺頭嘶啞淚水更要落下那老天卻是沉默不語除了賜下冰冷徹骨的雨水外別無回答。盧雲悲痛難忍終於膝間一跪倒在地。

正是「玉皇若問人間世世文章不值錢」。

雖然上蒼無雖然世人涼薄但日子總還要過下去不是麼？盧雲跪倒在地輕輕地苦笑此刻他便算撞牆自盡除了饒上一條命又能如何呢？他抹去面上的淚水轉頭看著顧倩兮只見滿面不忍正自癡癡地看著自己。

盧雲心中一悲想道：「我今夜一走恐怕永生再難相見了。盧雲啊去看看吧這可是最後一眼啊……」心念於此便強裝一幅笑臉緩緩站起來走到顧倩兮的面前。

兩人靜靜看著對方誰都沒有說話。

盧雲著顧倩兮麗的臉龐心中慨萬千。本該屬於那好世界和自己這個卑賤的人在一塊兒只有帶給痛苦也許兩人本就不該識得也許這樣收場才是對的……但可憐他也是人生父母養也是有有的人啊卻要如何熬得起這錐心之痛？霎時心中一痛險些墜下淚來。

良久良久盧雲低聲道：「小姐我走了。」

顧倩兮實在難以忍耐登時哭泣起來想替盧雲做些什麼卻又不知該當如何眼見大雨落下盧雲已如落湯一般出素手便將手上的傘遞了過去。

盧雲不接低聲道：「我上了便走到天邊都是的。」

顧倩兮雙手捂面任憑那傘掉落地下啜泣道：「世間風波險惡……公子……你……你要多多保重！」

盧雲默默拾起地下的油傘塞回顧倩兮手中霎時轉過去低頭走了。

眼看盧雲痀僂的背影逐漸遠去顧倩兮心中大慟熱淚盈眶間實不知此生兩人能否再見……

盧雲滿懷心事雨夜中信步而行走到城郊在一破廟中躲雨打開顧倩兮給他的包裹只見裡頭有幾隻小小的金元寶另有些乾糧服顯是倉促所就但深款款都在其中。

盧雲手包袱里的東西彷彿佳人就在邊他環顧破廟黑暗中只有自己一人孤隻影除了抱住顧倩兮下的包裹實不知何去何從。

當此景傷盧雲再也忍耐不住淚水一滴一滴地落上包袱。

直到這分離的最後一刻他才明白顧倩兮對自己的重要。他要永遠記得在他卑微的一生中曾有這麼一個高貴的子那樣的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