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蛛》七、2008年3月9日晚上

「還沒通嗎?」簡東平看了一眼邊的邱元元,半小時前,就一直在打陸勁的電話,但始終沒聯繫上。「沒通,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邱元元悻悻地掛了電話。

「他跟你說過什麼嗎?」

「他說要跟岳程單獨見一面,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憂慮地看著他,低聲問道,「你說他會不會是被抓了?」

「你多久沒聯繫上他了?」

「從下午三點我就開始打他的電話了,一直沒打通。」

那麼長時間了,簡東平想,估計是兇多吉,陸勁八已經落網了。也許是從他的表里猜出了他的想法,邱元元看了他一眼后,便拿出手機怒氣沖沖地撥通了電話。

「你打給誰?」簡東平看的臉,不像是要打給陸勁。

「岳程。直接問他最乾脆!如果陸勁真的被抓了,那至也是個結果!我不想像個傻瓜一樣乾等著!」的聲音里出隨時準備大吵一架的徵兆。

「也對。」簡東平點頭道,他也很想知道結果。

但是邱元元拿著電話在耳邊聽了很久,最後還是放了下來。

「怎麼啦?」

「打不通,電話不在服務區。」

「跟陸勁一樣嗎?」

「可不是。」

「你再打打看,按理說,警察的手機是不能關的。」簡東平覺得這很奇怪。

「好吧。」邱元元再次撥通了岳程的電話,但過了會兒,又按斷電話,朝簡東平搖了搖頭。

「也許只是個巧合。我讓我爸幫忙打聽一下,如果陸勁被抓的話,應該不難打聽到。」簡東平道,

「謝謝你。James。」邱元元有些泄氣地把手機放進了包里。

服務員把兩人的簡餐端了上來。

簡東平看見面前的海鮮套餐,才意識到自己真的了,中午他在雜誌社對面的小飯店吃飯時,坐在對面的人不斷擤鼻涕,害他飯吃了三口就扔下走了。

「你中午不是去找你家律師了嗎?他怎麼說?」他一邊問一邊往裏送了一大口飯。

邱元元拿起筷子也吃了起來,點的是燒鴨套餐,白米飯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四塊燒鴨,油亮的燒鴨皮看得簡東平垂涎三尺。

「我家的律師說,陸勁的東西的確都還給他媽媽了。」邱元元好像一點食慾都沒有。

「這麼說……」簡東平剛想開口,邱元元就接著說了下去。

「我後來一直在想我們中午說的話,假設兇手是跟陸勁通信的『一號歹徒』,假設他向陸勁要信是為了要回自己的犯罪證據,假設陸勁媽媽的死跟他有關,我只是說假設。」

「好,就算是假設。」

「那麼兇手又是怎麼知道那些信會在陸勁媽媽的手裏呢?如果他是個在現實生活中跟陸勁完全扯不上關係的人,他怎麼會知道這些事?報上連陸勁殺人的事都沒登過,正常的況下,如果是一個跟他失去聯繫好幾年的筆友,恐怕本連陸勁獄的事都不會知道,除非他親自到他家來找過他。」邱元元道。

「你過筆友嗎?」簡東平問道。

「我過,但自從我被陸勁關起來后,就沒聯繫了。你呢,你過嗎?」

簡東平搖了搖頭。

「我懶得寫信。不過,我同意你的說法,筆友一般不會知道那麼多,尤其不可能知道信的歸屬。」他說。

「所以說,我覺得現在應該弄清楚的是,誰有機會知道這事。」

「公安這條線上的人應該最有機會。」

「我也這麼想。」

臉上的表,他問道:

「你是不是從你的嘉賓名單里找到了什麼?」

「還沒有,不過我從近一百六十個嘉賓中整理出十位跟這條線有關的人。我決定就從這十個人中試著找找『一號歹徒』。」笑著說。

「你接著準備怎麼做?」

「調查表。」朝他眼。

「你給他們做調查表?」

「有的問題直接開口問會顯得很唐突,說不定還會引起誤會和反,但一旦變一張表格,就沒那麼突兀了,我決定再準備一些禮品送給他們,這樣顯得正式一些。」

「等這十個人填完,你就可以據他們填寫的容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對。」

邱元元好聰明,有人說,中的人很蠢,看來這句話未必適用於任何人。

「你能不能到時候讓我也看看那些調查表?」簡東平現在覺得自己如果錯過這場遊戲,簡直就是個大損失。

「呵呵,當然。你現在是我最親的戰友。」拍拍他的肩。

「多謝抬舉。」簡東平笑道,又問,「你中午去看你家律師,他還說什麼?有沒有說起過陸勁之所以沒被槍決的原因?我估計他應該知道。」

邱元元搖了搖頭。

「我哪敢多問,他要是告訴我爸怎麼辦?我爸都恨死陸勁了,連聽到他的名字都會發火,要是知道我又在拚命打聽陸勁的事還不得氣瘋了?」

「你爸發火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爸為了讓我忘掉陸勁,還曾經要把我送到國外去,還不許我們家任何人提到蜘蛛,」邱元元嘆了口氣,「如果他知道,我現在又跟他攪在一起,不知道會怎麼樣。」

的聲音輕了下來。

「為什麼不能提蜘蛛?」簡東平大不解。

「陸勁的外號迷宮蛛,是他跟『一號歹徒』通信時自己取的,他們各人都給自己取個外號。後來陸勁進收藏傢俱樂部后,還用迷宮蛛的名字在《收藏》雜誌發表過文章。這是他自己告訴我的。」

「你到底喜歡他什麼?」簡東平吃了一大口飯。

「不知道,就是喜歡他。那次看見他,我都快崩潰了,以前沒發現自己有那麼喜歡他。」歪頭想了想,輕聲說,「不過,我經常夢見他。我有一次夢見他被人打傷了,我到給他買葯,但買完了葯,怎麼都趕不到他那兒,我好著急啊,都快急死了……」看看他,驟然從回憶中醒悟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想非非吧。」

「這種夢每個人都做過,我想他肯定也曾經夢見過你。」簡東平道。

邱元元朝他嫣然一笑。

「James,我發現你很會討人喜歡。」

「得了吧,我是實事求是。」

夢見喜歡的人實在太平常了,他自己就曾不止一次夢見江璇睡在他邊,最近則經常夢見凌戈雙手叉腰兇地對他說,「簡東平!我們局長說我工作能力超過他,讓我當局長,所以從明天起,你給我端飯洗服!」

真是個噩夢!

岳程向來不喜歡巧克力的味道,這味道總會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很多年前認識的一個孩。當時他還是個高中生,那孩是他的鄰居,住在他家後面的一排房子裏。他們幾乎從沒說過話,也不漂亮。在他的印象中,很喜歡吃巧克力,總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買塊果仁巧克力,邊吃邊走回家。有一天清晨,他在去公園晨跑的路上,在一條幽深的巷子裏發現了衫不整地仰臥在一個垃圾桶後面,雙張開,眼睛睜得老大,裏塞滿了未經咀嚼的巧克力塊,看上去骯髒極了。很明顯,已經死了,但他還是不放心,想看看是否真的已經停止了呼吸,於是他俯下子。當他靠近時,就聞到那異常濃郁的混雜著強烈腥味的巧克力味,後來這味道一直魂不散地跟著他,直到幾個星期後才逐漸散去。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吃過巧克力。

他討厭巧克力。

可是為什麼,有那麼濃的巧克力味?

誰在吃巧克力?

我在哪兒?

發生了什麼?

他一邊本能地抗拒著嗅覺帶來的不良,一邊用逐漸清醒的意識慢慢在記憶里搜索著,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驀地,一輛汽車出現在他腦海里,那是輛亮著警燈的黑汽車,接著是後視鏡的反,薄荷糖的味道,槍把的影子,咚的一聲,腦袋撞在玻璃窗上的聲音,汽車地面的尖厲響聲,灌耳朵的汩汩水聲,還有……怒吼聲,「你也配打我?!你這屁開花的蛋!」這是他的聲音,接著一張男人的臉出現了,閉的,狂暴而興的表,陸勁!他立刻認出了這個人,現在他什麼都想起來了,他跟陸勁同坐一輛車,他們在車裏打了起來,然後車翻下了橋!就在翻車的過程中,這混蛋還用槍把砸了他的腦袋!

對了,他掉進了水裏!耳朵里灌滿了水!接著……

他猛然睜開了眼睛。

令他意外的是,首先進他眼簾的不是河裏的水草而是沾滿污漬的天花板。這是哪兒?他本能地在心問了一句,隨後便冷靜下來。注意觀察的環境,他發現他很可能正睡在一間賓館的客房,屋子裏開著空調,暖烘烘的,有電視機、兩張單人床和淡褐的窗簾。他看見陸勁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襯衫,襟敞開著坐在靠窗的桌前不知道在看什麼,現在他終於知道巧克力的味道來自哪裏了,這傢伙正在喝熱巧克力!

「嗨!」他了一聲,發現自己的聲帶正常,他很高興。

陸勁轉過臉來。

「你醒了?」聲音平靜而漠然,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

「我們在哪兒?」他問道。

「在……」陸勁拿起桌上的一本紅小冊子,念道,「紅星賓館。」

「什麼地方?」

「紅星賓館,據說是這個鎮最好的賓館。」

賓館的名字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他其實想知道的是,他們現在所的位置,是在地圖上的哪個角落?他們怎麼會到這兒的?但他很快打消了繼續問下去的念頭,因為他覺得頭很痛,而且這時候有別的事大大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突然發現蓋著厚厚被子的自己竟然全。毫無疑問,墜河后他的服肯定全了,一想到也許是眼前這個混蛋幫他服,還把他塞到被子裏的,他就覺得尷尬萬分,甚至還覺得有些恥,但經驗告訴他,只要不流出尷尬的表,就可以降低尷尬的程度,所以,他用異常平靜的聲音問道:

「我的服呢?」

「送乾洗店了,付了加急費,乾服他們應該就快送來了。」陸勁用同樣平靜的聲音答道。

果然是陸勁做的一切。他不願意去想那些細節,便問道:

「你在喝什麼?」

「熱巧克力。」

「真噁心。」

「抱歉,我需要補充熱量。」陸勁輕輕咳嗽了一聲,並下意識拉了拉襯衫的襟,這時候他突然發現陸勁的下只圍了條浴巾,看來這傢伙的服也全都送去乾洗了,至於他為什麼敞開襯衫的襟,大概是因為襯衫還沒完全乾。

「現在幾點了?」

「九點半。」陸勁看了看腕上的手錶。

「九點半?」他記得他們墜河前才不過三點剛過一點,他難以想像自己睡了那麼長時間,他問道,「我睡了多久?」

「大概五六個小時吧。」陸勁漫不經心地答道。

「到底怎麼回事,我們現在在哪裏?我怎麼會睡那麼久?」

「你難道一點都不記得了?」陸勁回眸看了他一眼,「簡短地說,我用槍把砸了你的頭,你昏了過去,我把你從河裏拖了出來,然後我攔了輛卡車一路把我們兩個送到了這兒,J省K鎮。我把你安排在這家賓館的客房,然後我去藥店買了止藥和繃帶,為你簡單理了傷口。對,你想得沒錯,你是不該睡那麼久的,原因是,我給你喝了安眠藥。因為我需要你安安穩穩躺著,才能去做點別的事。」

難道真的是這個人把我從水裏救出來的嗎?他把我安排在賓館客房裏,還為我療傷止,另外還下我上的服送去乾洗?難道這些都是這個殺人犯做的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讓我就這樣死在水裏?這不更乾脆嗎?不殺他,還費這麼大一番工夫把他救出來?岳程發現自己越來越弄不懂陸勁了。他想,唯一解釋是,狡猾的陸勁肯定認為他還有利用價值。

「別的事?是什麼?」他問道,現在他已經完全清醒了。

「我去車站買了車票,很幸運,從這裏到安徽黃山有直達的長途汽車,我打算到了那裏后再轉車。」陸勁平靜地說。

奇怪,他完全可以買好車票自己走人的,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還要把他的打算告訴我?岳程實在不明白。

這時,叮咚一聲,門鈴響了。看來是乾洗店來送服了。果然,陸勁走到門口嘀咕了幾句后,便拎了兩個大號膠袋進來。他將其中一個大膠袋丟在床上,然後自己閃進了盥洗室,五分鐘后,當岳程再次看到他時,他已經穿戴整齊了。

「我的鞋呢?」岳程穿好服,下床時問道。

陸勁不知從什麼地方踢出兩隻鞋來。

「這不是我的鞋。」他道。

「你的鞋在那條河裏,這是我買車票時順便在集貿市場買的。」陸勁一邊說,一邊把他剛才在看的那捲東西塞進了口袋。

無奈,他也只能穿上了那雙還算合腳的運鞋,他看見陸勁腳下那雙鞋跟自己一模一樣。就在他穿好鞋的一剎那,他忽然想到一件最重要的事。

「喂!陸勁!我的證件、錢包和槍呢?」

「跟你的鞋在一起。」

「你說什麼?!」他上前一把揪住陸勁的前襟,他不敢想像自己會丟失證件和槍,這對他的職業生涯來說,簡直就是致命打擊。

「跟你的鞋在一起,我說了。」陸勁冷冰冰地回答。

「我的槍……」他的聲音嘶啞了。

「在河裏。」

他注視著陸勁,覺自己正在漸漸深淵,他明白陸勁沒有說謊,車掉進河裏后,他的證件和槍一定都跟著掉進了河裏。按照當時的況,陸勁能想到把他救起來已經不錯了,本無暇顧及那些東西,而且就算陸勁想到要下河去找,也未必能找到。

「那條河深嗎?」他忽然產生了想回去找槍的衝

「深淺我不知道,但淹死個把人大概不問題。」陸勁推開了他抓住自己的手,歪頭問道,「你想回去找槍?」

「不行嗎?」

「天那麼黑,能找到嗎?」

「這你管不著!」他怒氣衝天,心想如果不是跟你這混蛋搏鬥,我也不至於會丟槍!也不至於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他真想狠狠把陸勁揍一頓,但一想到就是眼前這個人救了他一命,他攥的拳頭又鬆開了。

「別衝,衝對你沒好。」陸勁大概看出了他心的想法,注視著他說道。

「陸勁,你搞清楚,我是不會激你的。」他冷冷回敬道,「對我來說,你永遠是個殺人犯,你做什麼都沒用!」

「你就是這麼對救命恩人說話的?啊,你的家教可真不怎麼樣。」陸勁笑著說。

「我的家教教我的是明辨是非。」

陸勁走到桌邊,回看著他,道:

「我給你買了車票。當然,如果你想回那個地方去找槍,也隨便你,現在我得走了,汽車二十分鐘后就開。」陸勁說完,將一次茶杯里的熱巧克力一飲而盡。

「你給我買了車票?你想讓我跟你一起回去?」岳程不明白陸勁為什麼要這麼做。

陸勁對他的問題充耳不聞,匆匆將桌上的麵包丟進一個膠袋,開門走了出去。

岳程不由己地跟上了他。

「喂!我的手機呢?也掉進河裏了?」他在陸勁後大聲問道。

「放心,有我的手機陪著,你的手機不會寂寞的。」

晚上九點四十分,B區公安分局副局長舒雲亮還沒回家,自從妻子在兩年前離世后,他把很多時間都花在了工作上。他發現跟工作相伴,比跟生病的妻子在一起更開心。此刻,他正在自己的辦公室研究「一號歹徒」的案卷,這是最近在S市發的一起連環殺人案,由於案發地點大多都在B區,所以目前該案由B區公安分局刑事科辦理,主辦警是該科的副科長岳程。

岳程,一想到這個名字,舒雲亮的心裏就掠過一深深的不安。

這小子上哪兒去了?為什麼目擊者說,有個白髮男人把另一個人男人背上了河?陸勁就有一頭白髮,難道是這個逃犯救了他?很奇怪,如果真是這樣,陸勁為什麼要救他?而且,陸勁的檔案中曾提到,他不會游泳,那條河又很深,為什麼陸勁會沒事?難道是良心發現?不,不可能。雖然在監獄里,獄警總是不厭其煩地教育這些犯人重新做人,總是想讓他們認識到自己的罪行,但他很清楚,他們這些人在子上是很難改變的。他在監獄見過陸勁,那張冷漠蒼白的臉曾經留給他很深的印象。雖然他沒跟陸勁說過話,但當他路過陸勁的囚室時,那雙盯著他後背的眼睛讓他不住打了個寒戰,由此他覺得,這個人是不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疚的,他就是個殺人犯,而要他這樣的人,學會從心去珍惜別人的生命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麼,他為什麼要救岳程?

「丁零零……」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他拎起了電話機。

「喂,我是舒雲亮。」他道。

電話那頭先是一片沉默,隔了兩秒鐘才傳來岳程的聲音。

「報告副局,我是岳程。」

一聽到這個悉的聲音,舒雲亮心頭就一陣興。從今天下午起,他就一直在等這個電話。他很想知道為什麼陸勁會救他,作為岳程的上司,他還想知道,岳程為什麼要帶陸勁去市局自首,結果為什麼又沒去?他們現在在哪裏?

要問的問題實在太多,該不該信任這個剛剛被他推薦晉陞的年輕探長也是個問題。雖然他認為像岳程這麼聰明的人,按理說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犯如此嚴重的錯誤,但是人心有時候是難以捉的,所以,還是得小心。

「副局,我是小岳。」岳程又報告了一遍。

他穩住緒,點上一支煙,平靜地問道:

「小岳,你現在在哪裏?」

「我現在正在前往陸勁家鄉的路上,現在還搞不清楚在哪裏。」岳程道。

謊話,明顯的謊話。舒雲亮想,這又不是在外國,在沒有語言障礙的中國,想問個路還不容易?

「你在那裏幹什麼?」他不地問道。

「我在查『一號歹徒』的案子,我預計大概明天晚上或後天白天就能回來。」

「你跟誰在一起查案?」他試探地問道。

「我一個人。」

「一個人?」

「當然,還有犯人,就是陸勁。我要求他配合我的工作,他同意了。」岳程道。

舒雲亮吸了口煙。

「幹得好。」他聲音低沉地說。

岳程似乎並沒有從他的口氣中聽出什麼異樣來,他道:「副局,我有件事想報告。」

「說吧。」

「我出車禍了,出事地點應該在離S市八十公里左右的國道附近,車掉進了河裏,」岳程頓了一頓才說,「我跟犯人在車上有過一次激烈的搏鬥,結果翻車了。」

「我們早就找到了你的車,正在擔心你呢。你傷了嗎?小岳?」他假裝關切地問道。

「沒事,一點小傷。」

舒雲亮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現在是九點四十五分,他們發現那輛車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四十五分,前後正好相差六小時。問題來了,出事後,岳程為什麼沒有及時報告?為什麼前後竟要耽擱六小時?

「你哪兒傷了?小岳?」他在黑玻璃煙灰缸里磕了下煙灰。

「頭部。可能是被車玻璃的什麼東西撞到了,流了點。」岳程輕描淡寫地說。

可是來報告的下屬說,沒在那輛車裏發現跡。

「那犯人呢?」

「他也沒事。」

這應該是句實話,舒雲亮想。

「你準備帶他回安徽?」

「他說在那裏也許能找到一些跟『一號歹徒』案有關的線索。」岳程道。

「需要支援嗎?」

「暫時還不需要,」岳程忽然正兒八經地了他一聲,「副局。」

「聽著呢。」

「我覺得陸勁肯定知道些什麼,我準備相信他一次,給他一個機會,我是說,想給他一個較寬鬆的環境。」岳程好像鼓足勇氣才說了下面的話,「所以,可不可以暫時不要抓他?」

舒雲亮沒有馬上回答。

岳程立刻道:「我想暫時給他點自由,有助於發揮他的積極。他說他之所以會逃跑是因為我們沒給他公平參與的機會。」

「公平參與!」他笑了起來。

「副局,我知道這很可笑,但這就是他的想法。不管他怎麼想,我們只是廢利用而已。您放心,他始終在我的掌控中。我保證,我會把他帶回來。」岳程信心十足地說。

「小岳,那你要小心,可別被他的溫和外表騙了,他是個手上沾滿鮮的殺人犯。」

岳程沉默了一下答道;

「可是他沒有殺我。」

舒雲亮深吸了一口煙,笑道:「這倒也是。」

他很想知道原因。

當天晚上差不多同一時間,簡東平在小區門口見了怒氣沖沖的凌戈。

「簡東平!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把一個逃犯帶到家裏來?你知不知道窩藏犯人是犯法的!」一見面,就用小布包甩在簡東平上嚷道。

「輕點!」他低聲喝道。

被他這麼一說,立馬收了聲,朝四邊,發現自己的話並沒引起路人的注意,這才放下心來。

「我聽說岳探長很厲害,審問起犯人來,沒有搞不定的,要是那個陸勁被他抓住了,把你供出來怎麼辦?」盯著他的臉,張兮兮地說。

簡東平看了一眼,問道:

「如果我坐牢,你會來探監嗎?」

「不會!」沒好氣地說,接著又跺腳,「如果你坐牢,我都沒臉見人了!你整天到我們局裏來瞎說,說我是你朋友,你要是坐了牢,我就只好辭職了。那樣的話,我可被你害苦了!要是我找不到工作怎麼辦?就算找到,也未必是個像樣的鐵飯碗,要是我被人解僱怎麼辦?那樣我就沒辦法退休了,沒辦法退休就沒辦法養老了……」

「凌戈!我發現你真是無無義!行,我明天就到你們局裏來當著大家的面跟你絕,這樣等我出了事,你就撇清了!」簡東平惱火地打斷的話,隨後轉就走。

見他真的生氣了,凌戈心慌意地追上了他。

「喂,你不要這麼生氣好不好!?我說不來看你,也就是說說而已,你說我這樣的人會不來看你嗎?我是那麼勢利的人嗎?也許還給你帶好吃的呢。」

簡東平回頭瞄了一眼,心想也對,凌戈倒真不是個勢利的人,沒準他真的坐了牢,會哭得比誰都傷心。

「你到時候給我帶兩個圓來就行了。」他口氣緩和了下來。

瞪了他一眼,板著臉說:「簡東平,這種時候別再開玩笑了好嗎?如果他真的把你供出來怎麼辦呢?你總得想想辦法吧。」

「我能怎麼辦?就說他用槍頂著我唄,事實上,他也的確是這麼做的。」簡東平平靜地說,「他脅迫我,還拿走了我那件英國產的藍雪衫和帽子。」

「他還搶了什麼?」

「沒別的了。」

凌戈鬆了口氣道:

「那天你裝得可真像,我本就看不出來你們原來是仇人。」

「對啊,你想想,當初就是我把他送進監獄的,我怎麼可能幫他?」看見真心在為自己擔心,他心又好起來,忍不住勾住的肩,親熱地湊近的臉,輕聲說,「要不是為了你,那天晚上,我就把他送給岳程了。」

「為了我?」很吃驚。

「如果那天我不幫他逃過去,他就會開槍殺了你,別忘了,岳程來的時候,你離他最近,你說我能怎麼辦?難道我眼睜睜看著你死在他手裏?所以,我當時只能這麼做。還記得我說你看他的事嗎?」

「我哪有看他?!」

「我是故意讓你說這句話給他聽的,為的就是消除他對你的戒心。」

聽了他的話,的氣消了一大半。

「那你應該過後就把事都告訴我。」嘀咕了一句,又道,「老實說,他看上去可真不像個壞人。對了,他真的有個朋友嗎?我記得那天他讓你跟他的朋友聯繫的。」

「有的。」

「誰會喜歡一個殺人犯呢?難道不覺得害怕嗎?」凌戈很不理解。

「淤泥里也能開出麗的荷花。」簡東平的眼前浮現出陸勁和元元在巷口忘擁吻的景,不輕輕嘆了口氣,「雖然陸勁是個殺人犯,但是他對他喜歡的人還是有有義的。」

「你好像很同他。」凌戈道。

「我是同那個孩。」

「那個孩我認識嗎?」凌戈問。

簡東平正想回答,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是條短訊。

翻開手機,他發現短訊竟然是陸勁發來的,容是:

「J省K鎮澎湖路28號,用你的名字存了個包裹,請儘快幫我去取一下,對不起,本不想打擾,只能以後報答了。陸勁」。

他立刻將這條短訊轉發給了邱元元,並在短訊后又加了句,「我去過之後給你消息」,他知道一整天都在等陸勁的消息,他也知道陸勁應該不會把這條短訊發給,因為既然找到他幫忙,就意味著他不想打擾

「誰來的短訊?」凌戈見他神不對,擔憂地問道。

「是元元。」他隨口答道。

他話音剛落,邱元元的電話就打了進來,簡東平一看那號碼便知道,這是新買的手機。

「James,我去吧。」邱元元說。

「可是……」

全我!我只想為他做點事。」

簡東平有點後悔給發這條短訊了,但又一想,能夠為自己喜歡的人做點事,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應該給這個機會。

「要我陪你嗎?」他問。

「不要。你把份證給我就是了,你在哪兒?」好像正在開車。

「我在小區門口,這樣吧,我在小區對面的便利店等你。」

「OK。五分鐘後到。」說著,乾脆地掛了電話。

他收線后,凌戈好奇地問道:

「是邱元元嗎?要來找你嗎?什麼事啊?」

要辦信用卡,要我幫作擔保,所以來向我借份證。」他道。

凌戈頓時停住了腳步,一臉凝重地回頭著他說:

「給人作擔保,要慎重啊。尤其是辦銀行卡。」

他看著臉上嚴肅的表,撲哧一聲笑出來:「你放心吧,圓,我是什麼人?」

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嗯,那倒是。」

他覺得現在的特別可,於是摟住的肩膀,輕聲問道:「今晚陪我看電視好嗎?今天『午夜劇場』有國大片。」

「我怎麼能半夜三更待在你的房間?你爸看見會怎麼想?」雖然上這麼說,但他看得出來,有點心

「我爸才不管這些呢。這樣吧,我允許你穿著,不穿子,坐在我床上看電視,怎麼樣?」他覺得自己已經夠有誠意的了。

立刻白了他一眼。

「哼!誰稀罕!」說著自顧自朝馬路對面的便利店走去,看著的背影,他心想,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說服跟自己一起看電視,因為今晚他肯定是睡不著了。

    人正在閲讀<迷宮蛛>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