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溪懶懶往引枕上一靠，卻是一臉無所謂的哂笑了一聲，不不慢道，“如若自己足夠強大，又何懼別人報復？”

秋姨娘聞言先是一怔，隨後慢慢蹙起了眉頭，“縣主您份尊貴，自然是不懼夫人報復的，但妾不過只是個姨娘，又無甚背景，縱使再強，又如何強的過夫人？”

對於言語中顯而易見的質疑，沈靈溪也不生氣，只笑的反問道，“府外的世界我們姑且不說，只在這府中，我且問姨娘一句，誰最強？誰最大？”

秋姨娘想也不想道，“自然是老爺。”

古代出嫁的子以夫爲天，沈鶴智乃一家之主，自然是最強最大的。

沈靈溪隨手於小幾上拿過水氣氤氳的茶盞抿了一口，慢悠悠道，“既如此，那你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秋姨娘不語，表略有迷茫，又似有所悟。

沈靈溪見狀笑著搖了搖頭，“姨娘難道不知道，有時候這枕邊微風也能是傾世狂風，端的看這風是怎麼吹了！如今老爺基本都宿在姨娘你的院子裡，姨娘你可別佔著資源不知道利用呀。”

說話的語速不疾不徐，語氣亦是輕描淡寫，卻自有一力量，讓人不自地跟隨著的話，破開迷霧，一路前行。

秋姨娘眼眸中的迷茫一點一點的褪了下去，轉而代之的卻是震驚，是贊服，是驚疑……是畏懼！這一刻，簡直沒辦法去想象，眼前這個看似無害實則心機深沉的子其實不過是個尚未及笄的半大孩。

沈靈溪不聲的將眼中漫過的萬千緒一一瞧進眼裡，面上並不顯分毫，只歪頭謔笑道，“姨娘這般瞧我做什麼，還是說姨娘有更好的主意？”

秋姨娘被這一聲猛地喚回神，連忙斂了臉上異，賠笑道，“縣主的主意自然是最好的，只是……”遲疑了下，這才咬了咬牙續道，“只是老爺並無心後宅之事，妾若是說多了，恐會惹老爺厭煩。”

沈靈溪聞言卻是似笑非笑的瞅向，“姨娘這是在敷衍我呢，還是在敷衍你自個啊？你這敷衍我倒沒什麼，反正真要說起來我也沒什麼損失，可你敷衍你自個，呵……屆時夫人過氣來瘋狂報復的時候，姨娘可不要再來找我。”

秋姨娘垂著頭，死死咬著脣不語。

熱騰騰的水汽於茶盞中縈繞而起，凝一團姿態妖嬈的白霧，模糊了沈靈溪的眉眼，可那刺破白霧落秋姨娘耳中的聲音卻是沁涼，“姨娘這又是想要老爺的，又是想要兒前程的，難道就不覺得自己太過貪心了麼？”

秋姨娘依舊不說話，只垂著眼睫，掩在袖中的雙手卻攥著，指尖深深陷皮猶不自知。

是的，想要沈鶴智的，是真心著沈鶴智，因而沒法不去奢求沈鶴智的。說起來也是可笑，雖說不像阮氏那般出豪門族，卻也是家境殷實的富紳之，按說完全沒必要的送上門去給人做妾。

可偏偏造化弄人，那一年隨父母京遊玩，堪堪遇上了那打馬遊街，春風得意的狀元郎，一遇玉郎誤終，自此爲那人著魔，爲那人癡狂，爲此甚至不顧家人反對委爲妾。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可每次看到自己那幾個被上庶出的孩子，卻又不能不愧疚……

良久，終於死死咬住後槽牙，憋出一句，“妾知道該怎麼做了。”說著起朝沈靈溪福一禮，“時辰不早了，妾就不打擾縣主休息了。”

說罷便匆匆去了。

沈靈溪看著失魂落魄的背影，眼神又是憐憫，又是冷漠。

世上安得雙全法，既然貪圖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總是要爲此付出代價的。

因著秋姨娘的這一耽誤，也差不多到了去阮氏那邊用晚膳的時間了，沈靈溪也沒磨蹭，稍微洗漱了一番，便帶著扶風過去了。

不過纔剛進想容院，便已覺察到了不同，倒並非是院子中的陳設風景變了，而是院子裡伺候的下人們的神與最近一段日子比來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最近這段時間，連阮氏母自個都夾著尾做人，那下面伺候的人自然也是各種愁眉苦臉，戰戰兢兢，可如今這些人眉眼間那毫無法掩飾的喜意幾乎都要流淌出來了，下頷不自覺的擡高了幾分，眼角一路往上吊著，走路更是虎虎生風，若是這些人長了尾，此刻怕是也一併翹上了天了。

“夫人，今兒個莫不是有什麼喜事不？我瞧大家似乎都特別高興呢。”沈靈溪擡腳邁門檻，佯裝好奇的朝裡頭坐著的阮氏問道。

阮氏正和沈佳溪坐在炕上，聞言一派無所謂的擺手道，“那些個眼皮子淺的，不過是齊王妃賞了佳兒一點子布匹，以前這種東西賞的難道還了？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

“娘，這可不是普通的布匹！”沈佳溪立刻不依的接話道。

沈靈溪已然走到了炕前，睞眼瞧了一眼那流溢彩的布匹，也跟著附和笑道，“可不是，這布匹一瞧就不是凡品，靈溪長這麼大還從來沒瞧見過這麼好看的布，到底是齊王府出來的東西。”

這話說的沈佳溪益發的得意了起來，斜眼看了沈靈溪一眼，有些不屑的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就知道你沒見過，不過這也不怪你，這種布匹可是宮中用，以著你的份自然是不可能見過的。”

阮氏瞪了一眼，眼神中卻沒有毫怒氣，“怎麼和你五妹妹說話呢！”

沈佳溪一嘟，想要發作，卻到底被阮氏提前千叮嚀萬囑咐了數遍，強自忍住了，有些不不願道，“吶，給你仔細瞧一眼，不過你可別上手啊，你手那麼，別將這布匹給勾出來了，屆時賣了你都不夠賠的。”

阮氏聞言立刻手輕擰了一把的，笑罵道，“瞧把你給小氣的，再是寶貝也不過是個死，怎麼能拿你五妹妹作比！”

沈靈溪看著這母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的，無非就是在面前炫耀齊王妃是有多麼看中沈佳溪，不由覺得可笑，面上卻只謙和一笑，“夫人您快別說大姐姐了，大姐姐說的不錯，這布匹瞧著就珍貴的不得了，就是大姐姐讓靈溪，靈溪也是不敢真的上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