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絨之夜》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燈亮得突兀。
被這明嚇了一跳,兩個人的作同時止住。三花貓從宋滄頭上跳下,宋滄被它四爪一蹬,側頭倒在路楠上。他沒有住路楠,但手還放在路楠腰上,再往上一寸,就是險峻地帶。
路楠了。還在回味宋滄的吻,很過分,很強,奇妙的是一點兒也不反。宋滄的頭髮掃在臉頰上,多虧這天氣,不冷不熱的,沒有汗味,聞到的是一種很特別的微熱的氣味。宋滄頭髮比初初見時長了一點兒,濃厚,路楠咬住落在上的幾。
宋滄扭頭看,他的眼睛藏在頭髮的影里。路楠被這眼看得從心頭開始焦慮。
三隻貓安分不下來,在貓糧碗上蹦來蹦去。宋滄起,影子像山一樣落在路楠上。他撥了撥路楠凌的頭髮,轉去關門。落鎖的聲音很脆,有什麼敲定了似的。宋滄又回頭看一眼。路楠知道自己如果想走,是來得及的。可以說太晚了,或者今天不合適。宋滄會給思考的機會。
但不想去思考了。
路楠第一次知道故我堂的百葉窗是可以落下來的。關了燈后,故我堂像一座無人可以造訪的城堡。貓們終於消停,在書架之間用無聲的墊走來走去。在宋滄的帶領下走上二樓,像一個從未造訪的新世界。
二樓如何佈置,怎麼擺設,路楠看不太清楚。宋滄只擰亮了床頭的燈,他們在這種昏黃的燈里檢閱彼此。還沒到熱的時節,人赤.著也不覺得冷。宋滄的手什麼地方,就像在什麼地方埋設了陷阱。陷阱會啟、會把困住,火點逐寸燃燒,人被追得急不停。
宋滄會笑。他這個時候笑得更壞了,壞得讓人喜歡。他琢磨路楠的,像修復一本舊書一樣耐心,食指沿著凈而白的鎖骨畫下線條。線條逐漸延,從頭到腳,從外至。他描摹珍品一樣描摹一軀,極力溫,額角卻沁出細汗。
他還會說一些短促的話,這些話有時候會勾起路楠的竊笑。笑什麼?說你好看,很好笑嗎?他的聲音貓尾一樣撓著路楠的耳朵,又酸又,才笑著把蜷起來,又被他打開。
路楠了一枚果子,是那種了的果子,滲出甜、散發香氣。宋滄起初吃得節制,漸漸便忘了分寸。攀升、降落。沉甸甸的人類軀在想像中變得輕盈,路楠抱了宋滄的肩膀,他們發狠地咬在一起,頭髮勾連。宋滄的鼻尖抵在的鼻尖上,一樣親昵。路楠忽然間上了這種親昵,以及給這種親昵的人。
這當然是錯覺。但人時時刻刻都會產生錯覺,錯覺為什麼不可以?他們都是那樣靈巧的獵,在兩副軀上和自己的獵人纏鬥。好多念頭水流一樣從路楠頭腦里了過去。像草一樣敏,被烈風吹得搖擺不停。
雨輕巧地下了一夜。
路楠早醒了。幾乎躺在宋滄懷裏睡覺,皮沒了昨夜的,乾爽舒適。
知道宋滄也醒了,呼吸還是正常的,心跳和自己一樣快得很。
彼此彼此,路楠暗嘆。沒人教過一夜之後怎麼尋常地跟對方打招呼——說什麼?「嗨早上好」?他們沒那麼。「昨天表現不錯」?也不至於這麼輕佻。心裏一團麻,有個小人兒正指指點點地責備:你啊你,怎麼能這樣?
五點多,一切都新鮮得過分。路楠正枕著宋滄的左手,在心裏不斷比較、權衡,最後心一橫,決定由自己來說早安。
才張開口,樓下噼里啪啦一陣響。
路楠心頭一亮,接著宋滄也彈了。「這些壞貓。」他說,「我去看看。」
他出左手,路楠裝作迷糊,著眼睛,從指裏看宋滄的背影。昨夜已經知道他材結實,但在亮里這樣坦地看,又有種奇特的陌生。路楠看得仔細,角角落落都不。意識到的目,宋滄眼皮一垂:「嗎?」
路楠:「……呃?」
宋滄:「我去做早餐。」
路楠:「……謝謝。」
宋滄套上,甩了甩麻痹輕抖的左手,抓起手機:「你先洗漱。」
趁他下樓,路楠凝神細聽,確定這人正在訓貓后火速抓起床邊穿上。宋滄是個服的老手,心想,也不知練過多次。
二樓的面積是一樓的三分之二,除了床鋪櫃之外,還有書房和浴室。路楠昨夜沒來得及看,現在才有空仔細觀察:有點兒雜,但還算井井有條,延續了樓下的風格,角角落落都放著出人意料的小件,還有趣味。想到宋滄那輛價值不菲的豪車,路楠懷疑這裏這是他看店時臨住的地方,他應該還有別的更寬敞的房子。
宋滄急匆匆跑上來,兩人目一對,路楠飛速轉開。宋滄也沒那麼遊刃有餘了,覺到這一點的路楠愈發張。宋滄找出未開封的巾牙刷給路楠,笑笑:「水龍頭有點兒問題,你小心開,別弄了服。」洗手間窄小,兩個人都進來,難免要肩臂。宋滄和路楠都竭力不讓自己到對方,一個說「謝謝」,一個說「不客氣」,像第一次進高檔餐廳的客人和第一次服務客人的服務員。
等宋滄下樓,路楠對鏡刷牙,看見鏡子裏的自己頭髮凌,是昨晚被宋滄的;頸側有淤紅痕跡,是昨晚被宋滄吻的。昨晚,昨晚。宋滄,宋滄。的臉就這樣迅速地熱了,從耳朵一直紅到脖子上,鏡子裏一個通紅的、睜大眼睛的路楠。
用巾捂住自己的,在鏡前悶聲大喊。
等坐在一樓沙發上,路楠已經恢復以往的冷靜模樣。誰也看不出五分鐘前還因為尷尬和無措在洗手間轉了二十圈。
宋滄做的是西式早餐,熱牛烤吐司,煎培溏心蛋,還有一大盆蔬菜沙拉。路楠吃了兩口才想起,為什麼要在一夜對象的家裏吃早餐?應該以高姿態轉告辭的,只給宋滄留下一個毫不留的背影,顯示自己對這種事很稔,絕不拖泥帶水。
宋滄沒話找話說地聊:「今天天氣不錯。」
貓們喵喵附和。
宋滄:「這個醬好吃,不膩。」
貓們繼續附和。
路楠只希他立刻閉,他每多說一句,就讓這個空間的尷尬粒子度增加一倍。
宋滄:「高宴一會兒來找我,可能會說昨晚去調查的事。」
「……」路楠終於找到了契機,「調查順利嗎?」
兩人同時抓住了高宴這個工……這救命稻草,開始聊起高宴、KK酒吧之類的事。尷尬氣氛一掃而空,兩人都心知肚明:對方是開車高手,方向盤打得順溜,任何可能發不良回憶的路障都被靈巧閃過。他們相互配合,在一種和諧的快樂里結束了早餐時。
「我先回去了。」路楠凈。
「要不我送你?」宋滄起。
「不用不用……我的包呢?」路楠左右張。
宋滄和貓也幫著一起找,最後在沙發下發現了不知何時掉下去的挎包。
「不好意思,昨晚可能是我弄到地上的……」宋滄說。
路楠瞪著他。你瘋了嗎?你在說什麼?你居然說出了「昨晚」!!!的眼神無聲地吶喊著這些聲嘶力竭的話,角卻一勾,笑得很脆:「啊,沒關係。」
越來越喜歡演戲了。沈榕榕說得對,人真的很容易對演戲上癮。正扮演一個了快活一夜后灑、利落的人。接過宋滄拭乾凈的包,微微一笑:「再見。」說完款款手開門。
很好,完的結尾。就這樣開門,款步離開故我堂,在晨風裏給宋滄留下一個清爽的背影。不會回頭的,也沒什麼值得回味,不過是一夜——但門鎖著。
路楠:「……」
宋滄:「我還沒開鎖。」
路楠咬牙低語:「……那現在開啊。」
三隻貓跟在路楠腳邊,路楠顧不上跟它們道別了,宋滄一打開門就沖了出去,越走越快,最後像逃後那一夜回憶般狂奔起來。
高宴來到故我堂時,一切都很平常,黑貓白貓在地上曬太,因為認得他,懶洋洋甩甩尾當作打招呼。店裏中有序,和以往一樣沒有一個人客人。
唯一不對勁的是宋滄。他坐在被曬了一半的窗戶邊上,抱著三花貓,帶著堪稱溫的笑容,輕輕給三花貓背。
高宴悉他的諸般表,他被宋滄的笑嚇了一跳,僵在門口進退不得。
「關門。」宋滄頭也不抬,「灰塵都跑進來了。」
高宴他額頭:「發燒了?」
宋滄躲開他的手:「別我。」
高宴來了興緻,坐在他對面:「發生什麼好事了?你笑得好可怕。」
「……」宋滄想了想,「我配合路楠,演了個尷尬的人。」
高宴聽得一頭霧水,宋滄卻不會跟他仔細說明,繼續搖頭晃腦對三花貓說話:「太可了。」
高宴看他手裏的貓:「可嗎?很普通嘛。」
三花嗷喵一聲,跑了。
「說正經的。」高宴掏出手機,打開相冊,「我可能找到你說的那個『sheng哥』了。聲音的聲,肖雲聲。」
宋滄立刻奪過手機,相冊里是一張職檔案。
「他在沈榕榕店裏工作。」高宴說。
此時的路楠已經回到沈榕榕家裏。輕手輕腳進門、換鞋,抬頭看見沈榕榕提著灑水壺站在臺:「你回來了。」
路楠心虛:「嗯。」
沈榕榕放下灑水壺:「去哪兒了?回家了嗎?昨晚你說有事,我再問你又不出聲。」走到客廳,看見路楠倒了一杯水,忽然勾住領。
路楠立刻躲開,捂住領口。
沈榕榕眼睛一瞇:「小楠,你壞了。」只想了兩秒鐘,準確說出名字,「宋滄?」
路楠大震:「你怎麼知道?!」
沈榕榕卻像猜中了大獎號碼一樣興得幾乎跳起來:「果然!」
頹然坐下,路楠捂著臉長長一嘆。沈榕榕不管此時心有多掙扎,只問一個問題:「他怎麼樣?」
路楠不答。沈榕榕哪裏肯放過,牛皮糖一樣挽著胳膊:「他看樣子就是很會玩的那種人,到底覺怎麼樣?」
良久,路楠小聲說:「……前、前所未有。」
沈榕榕大笑,和在沙發上,嘿嘿地腰。路楠揣著一肚子彆扭心事回到這兒,被沈榕榕這麼一鬧,那些糾結的東西好像也不重要了。
「我們還不是談。」路楠說,「做這種事,怪怪的。」
「不怪,好的。」沈榕榕立刻說,「反正你們接下來肯定是要談的。」
路楠立刻糾正:「不會。」
沈榕榕:「都前所未有了!你總不能這樣放過吧!」搖著路楠肩膀。
什麼事兒在沈榕榕這裏都可以由大化小,路楠那些糾結來、糾結去的麻煩念頭,被一揮手就掃得乾淨。「你凡事不要想太多。」沈榕榕說,「你現在單,他也單,有什麼不行?就算真的不了,就當白睡宋滄一次。」
沈榕榕在耳邊強調:是白睡了那個宋滄哦。
那個英俊的、漂亮的、喜歡笑,偶爾做戲般溫的壞東西。
「啊……」路楠捂臉倒在沈榕榕上,「尷尬死了。」跟沈榕榕說起今早那彆扭的氣氛。沈榕榕才聽了一半就斷言,又被宋滄騙了。宋滄這種人,怎麼可能會為一場.事彆扭,他是故意的,故意配合路楠,看諸般有趣反應。
路楠:「……太壞了。」
沈榕榕:「太壞了!」
也喜歡看路楠有趣的反應,臉笑了很久。路楠枕在上,聽見沈榕榕忽然問:「對了,我和高宴找到那個『sheng哥』了。」
路楠騰地坐起。
「肖雲聲。」沈榕榕把手機里的職檔案給看,「你對這個名字和人有印象嗎?」
路楠怔怔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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