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怪人懵了。

他起了，一拳被秒了，有什麼好說的。

——這是到了一拳超人嗎？

淡淡月落下來，沁林妧漆黑如夜的眸底，猶如清冷湖面泛起幽幽冷波，下一秒就會將人吞噬溺斃。

這哪裡是詢問別人喜歡什麼的眼神，擺明了就是讓他自己來挑選一種死法。

無論怎麼回答都是死路一條，這是他立下的規矩。

搬起來的石頭不偏不倚落在了自個兒腳上，眼看著快把整個人都砸沒了。

「等、等等！」他無從反抗，只能躺在地上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如果你能放過我，我什麼都能給你！包括被我珍藏已久的甲殼蟲風乾、校花踩過的泥土和男生浴室部圖！」

林妧：？

這些玩意兒算哪門子的珍貴收藏品！而且那個所謂被校花踩過的泥土也太狗了吧喂！合著你就用怪談的超能力收集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建議此人被怪談聯合會開除。

「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那就告訴我下一個的答案。」林妧看他的眼神裡帶了點同，「你見過這幾天同時間段來這裡探索七大不可思議的人嗎？」

「見過見過！」斗篷怪人猛地點頭，「他們來去匆匆，都是瞥一眼竹林就跑了。」

「你沒有攻擊他們？」

「只要不回答問題，我就不會對他們怎麼樣。」

還有一句話他憋在心裡沒說出來：哪像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揍人嘛！

林妧笑了，把腳從他上挪開：「沒想到你還有職業道德。」

「那當然！」斗篷怪人滋滋地嘖，「在所有怪談里，我永遠是最……」

等等，不對啊。

他為什麼要因為這傢伙的一句誇獎而沾沾自喜啊！明明不久前才被人家錘過！他今天就算是被打死，從這兒跳下去，也絕對不會再給好臉！

林妧停頓幾秒鐘，一眼寒爍爍的刀刃繼續問：「你知道自己實化的原因嗎？」

這本是無心之舉，卻讓對方到了一陣如芒在背的危機。斗篷怪人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咕嚕咕嚕轉，與面彎起的笑眼形鮮明對比：「因為一個男孩子。我實化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人似笑非笑地告訴我要『記住自己的責任』，最近也經常在學校里轉悠。」

一張存放於資料中的照片再清晰不過地浮現於腦海，眸微沉：「他長什麼樣子？」

「十八九歲的樣子，眼睛細細長長，角有一顆痣。」他艱難地說完，語氣帶了點懇求的意思，「其餘我是真不知道了。」

林妧笑意不減，溫溫地把匕首收回刀鞘：「我知道了，謝謝你的配合。」

斗篷怪人不好意思地笑：「嘿嘿，不用謝。」

笑過之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之前絕對不給笑臉的決意。

他好沒用。

屑。

等斗篷怪人失魂落魄地離開，一直在旁邊安靜圍觀的秦淮書才遲遲開口：「他描述的男孩子……是不是十年前墜湖案死者的弟弟周航星？」

「年齡樣貌吻合，作案機充裕，更何況死者父母早逝，只有兄弟兩人相依為命。要說有誰替他報仇，也只會是周航星了吧。」

林妧從一開始把他列為頭號嫌疑人，如今也並不到意外。

秦淮書愣愣地應答一聲，聽見邊人用和的聲線問：「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他抿了抿乾的，「那個男孩子活著的時候人欺負，死得不明不白，在那之後記得他的，似乎也只有他弟弟。總覺得……有點可憐。」

林妧低聲笑了下，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漫不經心地轉開話題：「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跟著越往前走，秦淮書就越覺得不對勁。

穿過小徑便到達學校里的綜合樓，然而這棟樓房卻全然喪失了現代化的鮮，更像是多年前頹敗的老建築。

灰白牆壁布滿黯淡的黑線條，笨重的無聲投下一片沉重影。此時月褪去，黑雲翻湧如，整棟綜合樓如同屹立於黑暗中的墳冢，更添幾分詭譎森之。

他被無端生出的寒氣冷得咬牙關：「我怎麼覺得……這棟樓有點不對勁。」

林妧沒說話，用手電筒照亮樓房前巨大的告示牌。

端正的黑字猶如一條條小蟲，麻麻地分佈於白底板之上，秦淮書跟著的目看去，被上面的容驚得呼吸一滯。

「恭喜我校周航宇同學於歧川市數學競賽榮獲一等獎，校方以資鼓勵，給予獎金兩千元。」

日期是2009年5月8日，周航宇死亡的前一天。

「這應該是十年前的綜合樓。」林妧環繞四周，「穿過小徑后，整個學校都變得老舊許多，三中在13年時徹底翻新過，不可能是這副模樣。」

先是讓他們臨其境驗七大怪談，又將場景做得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林妧心下一，看一眼手錶。

「這則公告想告訴我們什麼？」在四周抑的氛圍下，秦淮書一顆心好像吊在半空中，他悄咪咪往林妧的方向靠近一點，「周航宇死於謀財？」

「應該不僅僅是這樣。」

噙著笑瞟向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九尾狐，又不聲地移開視線：「那群失蹤的害者絕對和周航宇的死亡不了干係。他弟弟費盡心思地把場景還原到十年前，無非是為了重現過去，讓他們會臨其境的恐懼。三中晚自習下課的時間是晚上九點鐘，周航宇發出尖被保安聽見時卻已經是深夜十點左右，你覺得在這一小時的間隙，他會去做什麼？」

秦淮書尾微，低頭看向手錶。

他們九點鐘進校園，現在已接近9:35，等到達最後一個場景時，應該也正好是十點。他乾出聲：「他和我們一樣，把校園怪談都走了一遍。」

「周航星之所以迫害者親驗怪談，很可能是因為他們強迫哥哥周航宇幹了這件事。至於他不得不這樣做的原因，應該與公示板這條線索聯繫切。」林妧繼續說，「想想我們一開始收到的字條，『如果想找到它，就搜索校園七大不可思議吧』，我們從一開始就理解錯了，那並不是幕後兇手給我們兩個的信息。」

腦海里支離破碎的線索於此時串聯線，秦淮書瞪大眼睛：「而是害者們十年前遞給周航宇的。他們搶走了獎金，把它藏在其中的某個地方。」

真相簡單得不可思議。

遭校園暴力的男孩子被強迫探索校園靈異事件，並不明緣由地喪生。從小相依為命的弟弟為了報復兇手，先讓他們親驗行走於怪談之中的恐懼，再將其殺之而後快。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周航宇究竟是怎麼死的。」林妧嘆了口氣，眉眼彎彎地看向秦淮書，「還差三個場景，我們就能知道真相了，速戰速決吧。」

下一個怪談是「音樂室半夜獨奏的鋼琴」。

這個設定聽起來並沒有太大殺傷力，饒是如此，秦淮書在聽到遠飄渺悠然的鋼琴曲時還是被嚇得渾一震。仟韆仦哾

至於見到林妧興高采烈衝上前，和空氣中明的演奏者來了場四手聯彈之後……

秦淮書放棄了思考。

不僅是他，連眼不可見的奏樂人也愣怔片刻，原本流暢的琴音很明顯了一下。

這絕對是把人家嚇到了吧！哪裡會有人面對怪談還這麼興沖沖地跑上前合作啊！這樣子和突襲嚇人的鬼怪有什麼區別啦！

秦淮書對西洋樂曲了解不多，卻本能地到這首曲子清澈悅耳。在林妧加后，原本和緩孤寂的樂曲逐漸過渡至激昂高，如同海面終於迎來久違的風浪，漂泊不定的音符化作竭力前行的船隻，在電閃雷鳴之際一往無前地行進。

兩名演奏者彼此不甘示弱，由最初的生逐漸磨合至佳境，等風浪平息、樂音緩和時，一首曲子已接近尾聲。

林妧心滿意足地了個懶腰，看向旁並不存在的人：「謝謝你啦。我很久沒有彈鋼琴了，合作得很開心。」

對方遲疑片刻。

然後象徵按了兩下琴鍵，大概是應和的意思。

秦淮書站在一邊，變一個沒有的鼓掌機。

無人鋼琴事件風平浪靜地結束，下一個怪談就多帶了點森恐怖的氣息。

相傳有個孩子高考失利，因接不了打擊而選擇自縊於綜合樓不遠的梧桐樹上。此後每至深夜，都會有人看見死去的懸掛於樹梢隨風搖擺，而每個見到的學生都會厄運纏。

這就是實打實的恐怖片了，之前的畫中人好歹還有張算得上漂亮的臉，這位……

秦淮書很沒骨氣地決定一直低頭行走，打死也絕不往樹梢上看。

他因為低著腦袋注視地面，沒發覺跟前的林妧不知何時停下腳步，額頭猝不及防地撞在後腦勺上。

「對、對不起！」

雖然額頭疼得厲害，從小到的良好教育還是讓秦淮書最先把關注點放在林妧上，抬起右手小心翼翼了被撞到的地方。

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作好像有些過於親近了。

手掌及到的地方溫溫熱熱，清甜的檸檬香氣隨夜風縈繞鼻尖。滾燙的熱氣從掌心一直蔓延到頭頂，腦袋裡彷彿冒著開水泡泡，讓他一時間思緒空白。

孩子的。

孩子。

他一定是被撞蒙了。

「對不起！我……」

秦淮書臉通紅地收回手，好不容易復原的手掌又變了狐爪模樣，乎乎的墊在一片雪白絨下顯得格外可溫。

他結結地抬頭，因為不敢直視林妧而把目轉向別。

然後正巧與掛在樹上的孩四目相對。

自縊而死的人模樣都不會好看。

孩因呼吸不暢而面紫紺，黑眼珠幾乎看不見蹤影，凸出的眼白里充盈著蛛網般駭人的，舌頭則長長出口外。

秦淮書臉剎那間由紅到白，彩程度可以媲川劇變臉，用茸茸的爪子林妧擺，然後慷慨赴死般站在面前，用抖的聲音說：「你你你別別怕，我、我……」

林妧抬頭，面深沉地看著。

良久，很認真地對說：「那個……你走了，是紅草莓。」

秦淮書，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