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妧滿臉懵地坐在餐桌前,面前是佔滿整張桌子的盤子和菜品，一眼去琳瑯滿目，什麼蒸羊羔、炒竹筍、炒蝦仁兒一應俱全，簡直能上演一出報菜名。

與其說是「驚喜」,「驚嚇」似乎更能現此時此刻的心活。

今天和遲玉沒有任務,便來到收容所生活區里閑逛,沒想到剛下電梯就被德古拉拽進餐廳里,聲稱有個驚喜送給。

除了德古拉,生活區里其他人居然也都在餐廳，規規矩矩地圍坐在餐桌前,見和遲玉了面,紛紛笑瞇瞇地打招呼。

場面實在有點詭異。

最最奇怪的是，收養的墮天使林清妍士也在場。

「別擺出這麼嚴肅的表嘛！」伯爵先生拍拍肩膀，「收容所里新來了個大廚,特地準備這桌飯菜，當做給我們的見面禮。」

林妧點點頭：「那他人呢？」

「大概還在廚房裡準備飯後甜點吧。」

德古拉推著往前走：「總之我們先坐下來，一起嘗嘗他的手藝。」

於是就這樣稀里糊塗地坐下來，半信半疑地拿起筷子。

據餐桌上那一堆滿滿當當的菜品來看,應該是做了桌簡易版的滿漢全席。

「滿漢全席」,原本指清朝時期皇宮舉辦宴會時,由滿人和漢人合做的一種宮廷盛宴，上菜至一百零八種。它不僅同時備宮廷菜肴與地方風味小吃的特,還完融合了滿族與漢族的烹飪華，取材廣泛，以東北、山東、北京、江浙菜為主。

要憑一己之力做出這一大桌子的菜……

林妧想想就手腳酸痛腦袋發疼。

「姐姐,你嘗嘗這個。」

坐在旁的小人魚安喬細聲細氣地開口,把一塊糖醋藕夾進林妧碗里：「這個……好吃。」

自從被林妧帶回收容所,安喬便過上與尋常小孩無異的生活。不但克服社恐懼上了學，還與狼崽團團了非常要好的朋友，聽說他在學校里乖巧又聰明，憑藉能把人萌化的外表，甚至已經有好幾個小孩悄咪咪遞書。

這會兒他的聲音糯又小心翼翼，說話時睜著大眼睛看，清澈如海浪的眸子里溫溫，閃爍著點點希冀的亮。

像撲閃撲閃的小星星，讓人完全無法拒絕。

林妧男孩腦袋，笑瞇瞇道謝后把它塞進口中。

糖醋荷藕，是將藕去皮切片，然後放鍋中，與煮沸的特製醬混合翻炒。醬由生、醋、料酒、白砂糖、鹽與番茄醬調製而，酸酸甜甜的味道經過煮沸后被發揮到極致，堪稱最能開胃下飯的神。

比起類，蓮藕要清爽可口許多，因此與經常吃的糖醋相比，了幾分質的油膩，多出幾分植特有的淡淡清甜。一口咬下，能聽見蓮藕在牙齒間碎裂時發出的咔吱輕響，脆脆爽爽的口妙絕倫；與此同時糖醋醬滿滿溢出，在舌尖、口腔與牙齒之間輕盈翻滾，酸甜適中的味道不斷刺激腸胃，每個細胞都在囂著更多。

這是道可又清爽的食，果然是小朋友會喜歡的東西。

「好吃！」

林妧由衷點頭稱讚，低頭與安喬對視：「安喬的眼真不錯，你也多吃一些。」

小朋友被誇得紅了耳，匆忙低下頭抿笑笑，聲音低得快要聽不清：「你喜歡就好。」

「誒誒誒，別只吃素菜啊！來嘗嘗這隻威風凜凜的！」

德古拉笑得嘿嘿嘿，獻殷勤般給夾了一大塊，林妧順著他的作看去，見一整隻被荷葉包裹的。

荷葉。

這是淮揚菜系中非常著名的一道菜品，以、質細而聞名。德古拉夾的塊又大又香，剛放進碗里，就能聞到一撲面而來的濃香。

滾滾熱氣騰騰上升，伴隨著荷葉清香、濃郁香與佐料百轉千回的幽香。林妧總納悶著這人似乎殷勤得太過分，卻又說不出究竟哪裡奇怪，只得將它乖乖吃下。

在烹飪這道菜肴時。上被塗抹了醋、生、蠔油與胡椒，加以八角、桂皮、香葉作為輔料，這會兒各種香料與醬盡數燒制味，層層疊疊的香氣全都浸里，集合酸、麻、香、辣與一點點麻，每一口都是難以形容的妙滋味。

至於本，質爛得不可思議，彷彿剛到舌尖，便順著嚨順暢地滾進胃裡，本不用費力咀嚼。

一口吞下，香仍殘留在口舌之間，細細回味，居然能到荷葉淡淡的甜。

德古拉星星眼：「怎麼樣？」

林妧還是點頭：「好吃。」

伯爵先生聽罷仰天大笑，被他邊的陵西一把捂住，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像蚯蚓一樣扭來扭去，從嚨里溢出洋洋得意的細碎嗓音。

明明這道菜不是出自他手，德古拉卻顯得比廚師本人更加高興，真是奇怪。

正在給團團餵食的陸銀戈冷笑一聲，夾起一塊蝦放進小狼崽裡：「這蝦不錯，如果不試試的話，一輩子相當於白活。」

……你這個彩虹屁已經吹破太系了吧喂！「一輩子白活」這種話說出來真的沒關係嗎！你這傢伙絕對是在明示吃蝦對吧！

林妧狐疑看他一眼，把蝦分別夾給安喬和遲玉，然後給自己也投餵了一隻。

這道菜曾經嘗試著做過，名琵琶大蝦，是首都的一種特食。

琵琶大蝦並非「琵琶蝦」這一種，而是把普通的大蝦洗乾淨後去皮留尾，挑去蝦線，從中間將其劈展開的兩邊。接著用蛋黃和麵調糊狀，並將蝦在其上翻滾裹勻，經過油炸炸金黃，就得到了與琵琶無異的外形。

這道菜品形狀十分獨特，金黃的澤在燈下很能勾人食慾。不費多大力氣就咬開了脆的外皮，在咔一聲輕響后，屬於蝦類獨有的鮮氣息瞬間填滿口腔。蝦最是，嘟嘟、，在脆脆的外皮反襯下更顯出Q彈勁道的口，牙齒到時，似乎還會極有彈地晃一下。

由於外殼上蘸了特製的辣椒醬料，辣味、醋的酸味、蝦濃郁的鮮香與麵油炸后的香氣一同在口中綻開，既不會被質膩到，也不會因為辣醬覺得過於刺鼻，種種口味織融合，的確是一等一的。

林妧很誠實地眼睛一亮，意猶未盡地點點頭。

見到這副表，餐桌旁的其他人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居然也開始像陸銀戈那樣開始了毫無下限的吹噓。

宋修言吃了口面前的一品豆腐，滿臉震驚地豎起大拇指：「這是什麼神仙豆腐！清口不膩，彈十足，只需要輕輕一咬，外面的皮就綿綿地破開，出裡面雪白雪白的豆腐塊。再搭配上澆在豆腐頂上的醬，鹹鹹辣辣，簡直絕了！」

娜塔莉婭一句臥槽行天下：「臥槽！這干煸花菜，絕！」

陵西小朋友沒大爺這麼好的口才，一時間面紅耳赤，憋了好一會兒才滿臉通紅地出聲：「啊，這牛柳！吃起來就像騎著野牛以每秒鐘一千米的速度奔跑在草原上！牛和你一邊跑一邊吃草，滿肚子都是屬於大自然的清香！」

……你這也太誇張了吧！而且為什麼要和牛一起邊跑邊吃草啊！那樣的場景想一想就特別恐怖好嗎！

林妧面無表地看著他們。

林妧：「我說啊，這些菜……不是什麼新廚師的手藝，而是你們自己做的吧？」

上一秒還化推銷狂魔的大家陡然愣住。

場面一時半會兒有點尷尬。

林妧心裡明白了大半，繼續語氣淡淡地補充：「因為今天是我生日，所以你們想給我一個生日驚喜？」

「你……」

在一片大眼瞪小眼的寂靜里，響起德古拉毫不做作的哀嚎：「你怎麼知道？我們保工作不是做得很好嗎？明明演技也這麼真……！」

保工作的確不錯，但演技這回事兒你就別提了吧，在場各位都是可以競爭金掃帚獎最爛男主角的狠角。

「而且按照小說里的標準劇，你不應該完全不記得自己的生日，然後在我們送上驚喜的瞬間淚流滿面嗎？」

陵西看上去了點打擊：「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很有人會忘記自己的生日吧？你們說的那些只不過是小說里的劇——畢竟作者要製造煽的效果。而且我高中認識的朋友們在零點就打電話說了生日快樂，我想忘記這茬也忘不了啊。」

林妧頓了頓，遲疑地看向江照年：「大叔，年年今天還給我送了禮，你不知道嗎？」

「年年」是他的親妹江月年，與林妧關係向來不錯。江照年滿臉被背叛后的痛苦，握著拳頭咬牙：「可惡！那丫頭沒跟我說！叛徒！怎麼可以比我先對你講生日快樂！」

德古拉震驚不已：「什麼！居然搶佔先機在零點送祝福，過分！卑鄙！」

林妧悄悄嘆了口氣。

其實這是很常見的一種方式，只有和人類社會節的你們不知道而已。

「為了給你慶祝生日，他們每個人都特意做了道菜哦。」

坐在林清妍邊的江照年雙手環抱在前，角是止不住的笑：「這群傢伙兩手不沾春水，本不是做飯的料。多虧你的小男友加班加點學完了他們想做的所有菜式，然後呆在廚房一點一點地教。明川和安喬都被刀子劃破手指，陸銀戈不眠不休練習了整整兩個通宵，他們不曉得失敗多次，有一回差點炸掉廚房，被生活區的廚師狠狠訓了一頓——當最終把品做出來的時候，哇，葉漪小妹妹都激得掉了眼淚。」

葉漪紅著臉喊：「大叔！」

林妧看一眼旁的遲玉，悄悄握住他放在桌下的手：「……謝謝你們。」

桃花眼輕輕地彎起，有笑意從眼底溢出來：「我真的、真的很開心。」

原來是這樣啊。

所以安喬為做了糖醋荷藕，德古拉心準備了荷葉，而琵琶大蝦是出自陸銀戈的手筆。他彆扭又傲，到誇獎后不好意思直白地表現出開心的緒，因此在林妧吃蝦后出驚喜表時，晃著耳朵悄悄勾起角。

怎麼會不知道，生活區里的大家從沒接過烹飪，要想把一道菜做得如此香味俱全，必定要花上不小的力。

明明絕大多數人對烹飪完全不在行，經歷了無數次難以想象的失敗，可他們還是小心翼翼地保護著這個，只求在生日來臨之際為林妧送上驚喜。

真是一群笨蛋。

因為曾經經歷過無盡孤獨與黑暗，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會孑然一地過完一生，所以對於友誼與親，林妧一直沒有太多的實。

在此之前，從沒想過自己能被這麼多人記掛在心上，也不會知道，原來還有這麼多人會為了笨拙卻執著地努力，把一片赤誠真心毫無保留地付出來——像是在做夢。

「道謝的話就不要說了，趁你還有胃口，快嘗嘗我和宋修言一起做的蒸羊！」

葉漪不由分說給夾了一大塊，明川見狀隨其後，把清蒸時蔬放進林妧碗中：「姐姐，吃多會長胖，嘗嘗蔬菜吧。」

藺和還是面無表地冷著臉，筷子過來時，居然遞了塊與他氣質完全不符合的、甜甜糯糯的蓮子糕。

接下來的場景幾乎了宮斗劇，眾人眼看競爭越來越激烈，除了向林妧推銷自己做的菜式，竟開始冷嘲熱諷其他人的作品，什麼「醬不夠香」、「吃多太膩」、「吃辣太多長痘痘」。最後還是遲玉敲了敲桌子，語氣淡淡：「自己吃飯。」

頗有正宮娘娘的風範。

於是大家終於願意乖乖低頭飯，在品嘗到各自的菜品后，又川劇變臉般開始了新一的商業互吹。

飯吃到一半，正拿著手機回信息的林清妍卻不知怎麼變了臉，紅暈從耳蔓延到鼻尖。

旁的江照年察覺到不對勁，很紳士地沒看手機屏幕：「怎麼了？」

林妧認真飯：「我給發了個視頻，是當時第二次進超時空鏡子，在另一個世界拍到的東西。」

「一個視頻而已，怎麼看這副德行，小垃圾掉？」

他哈哈笑著低下目，視線正好落在屏幕上，不看不要，這一，也像林清妍那樣紅了耳——

畫面上卿卿我我的主人公居然是他們倆，林清妍小鳥依人地站在他邊，而江照年用半明的手虛拂過人腦袋，滿眼令人起皮疙瘩的寵溺。

然後輕輕開口，雖然手機靜了音，卻還是能從無比清晰的口型看出想說的話：「年哥，你能回來，真好。」

林清妍後的墮天使翅膀猛地竄出來：「絕世竟被猥瑣中年男子無拐騙！天理何在！」

「恐怖片！」江照年大喝一聲，捂住眼睛，「這是部恐怖片！鬼來抓我啦！」

「我呸！明明是你占我便宜，死鬼！」

「啊啊啊給我閉！掉！」

*

在混中折騰完這頓飯，林妧回家洗完澡后，便在房間里整理每個人為贈送的生日禮。

團團和安喬分別給做了張特製賀卡，封面上用稚的筆跡一筆一劃地寫：「送給我最最喜歡的姐姐」。

明川對理很興趣，親手為製作了一盞太形狀的檯燈。

南離為林妧的狂熱，熬夜製作了六十六個截然不同的、以為原型的布偶小人，送給時滿臉通紅地閉著眼睛，語無倫次：「生、生快樂日！」

正一個個地收納整理，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包裝緻的純黑小盒子——

遲玉也洗完了澡，淺笑著站在旁。

林妧挑眉將其接下，小心翼翼地打開時，角下意識勾起弧度。

盒子里裝著條緻的鑽石項鏈，只看一眼就能知道價格不菲。鏈子銀□□巧，在燈下散發出和輝，再往下看，能見到一隻由鑽石打造的、正騰飛的鳥。

這隻鳥的模樣記得，當年在暗無天日的地下俱樂部里，遲玉就曾在重傷時畫下它，然後小姑娘的腦袋：「別害怕，遲早有一天，我會帶你飛去外面的世界——就像它一樣。」

這是他當年稚卻堅定的承諾，也是遲玉對最為真摯的期待。

時隔多年，他居然親手設計了條項鏈送給。

「生日快樂。」遲玉有些張，「喜歡嗎？」

「喜歡得不得了。」

林妧沒忍住笑意，眉眼彎彎地把盒子放在一邊，半開玩笑地問他：「花了不錢吧？」

「第一筆工資，當然要花在最有價值的地方。」

他說著做出有些苦惱的模樣：「說起工資，一想到以後的第二筆、第三筆和更多錢都要全部給一個林妧的小姑娘，就忍不住有點心疼。」

「我才不在乎錢呢。」

林妧拿手他臉頰，笑意更加明顯：「比起工資，我更喜歡眼前的這個禮哦——什麼時候拆封比較好？」

如今的遲玉剛剛洗漱完畢，渾都帶著空茫清爽的朦朧水汽，混雜著沐浴沁人心脾的香，如同一件渾然天的厚禮。

睡遮掩住絕大部分，只出白瓷般漂亮的手臂與修長脖頸，鎖骨若若現，實在是……讓人想要慢慢把外面的包裝拆開，一覽禮的全貌。

遲玉與近距離四目相對，似乎並沒有馬上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等後知後覺地弄懂，臉龐迅速湧上一陣薄紅。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聲，卻並未避開的視線，而是一把抓住林妧右手，放在自己前的位置。

隔著睡，能覺到對方劇烈的心跳。

撲通撲通，彷彿能讓的也隨之跳躍著沸騰。

「這也是……送給你的禮。」

年漆黑的眸底染上一層翳，眼尾暈開的緋紅顯出勾人的曖昧。手臂持續下移，帶著林妧的手掌慢慢向下，經過腔，最終抵達平緩的小腹。

能清楚到一塊塊腹。

還有一片熾熱溫度。

「還有這裡，以及其他更多，都一併送給你。」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得心裡小鹿撞。

林妧強撐著害抬頭，定定凝視年眼眸，語氣狡黠又無辜：「這是今夜限定的禮嗎？」

「不是。」

遲玉彎著眼睛，目縱容得過分。他說著又朝孩靠近一些，輕輕吻在邊，彼此相，帶來溫溫的奇妙。

林妧無比真切地到他的呼吸、溫與視線，皆是溫熱一片，將的悄無聲息點燃。

燥熱難耐。

遲玉在很近很近的地方輕笑一聲，手掌拂過下小姑娘的長發：「承諾永久有效。從今往後的每一天、每一個晚上——」

「我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