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締婚》第59章 第 59 章

何冠福和趙立都被自己驚奇的想法嚇到了。

這邊他們打發走了李木友,又相互看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話。

何冠福還有些難以相信,「會不會是咱們想多了?這本就是那譚徐二人的離間之計?」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但趙立想了想,「那萬一李木友真有問題呢?咱們不妨就照著那兩位安使說得,跟在李木友後看看好了。」

何冠福不想做這樣遮遮掩掩的事,有違讀書人的份。

要關頭,也曉得顧不了這麼多了,趙立勸了他兩句,兩人便悄悄行起來。

不過一直等到下晌,李木友也沒有什麼靜。

何冠福悄悄跟趙立說,「你看,李兄也沒有什麼怪,咱們若是再跟下去,被他發現了,反而顯得咱們不信任兄弟了。」

趙立也猶豫了一時,但還是道,「說不定夜深人靜就有靜了,再等兩刻鐘。」

不想,還真就被他說中了,不到兩刻鐘,那李木友便換了裳,悄然出了門來。

李木友家裏貧寒,住的是客棧下等房,裳來回也就這幾件,兩天未必要換上一,這會倒是換了裳出門去了。

衫溶在夜里,若不是何冠福和趙立兩雙眼睛盯了他,說不定便丟了他的行蹤。

兩人不敢打草驚蛇,不遠不近地跟著,不時就到了一片無人的荒地里。

兩人還想要跟近一點,卻沒想到從另外兩邊輕手輕腳走出來好幾個人。

趁著月正明,仔細看去,那些人竟都是平日裏喜歡在人群里說話的人,還有一個最會辯論,常常說得人啞口無言。

何冠福和趙立都不敢了,停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細看。

李木友似是這些人里的頭頭,眾人都在聽他言語,他不知低聲吩咐了一些什麼,然後繞到了一顆大樹下面,從樹冠里取了個包袱出來。

那包袱沉甸甸的,比塊大石都重。

他不不慢地,著那些人上前,挨個從包袱里拿了東西出來給他們。

「一人五吊錢,待你們回去,便散給下面的人,讓這些人繼續言語,凡是聽見有利於安的說辭,必須辯駁,辯得好的,要記得加錢。」

他說到此,頓了一下,肅了幾分。

「務必將水攪渾,把人心攪散。」

風將他的話送到了何冠福和趙立耳邊。

兩人愣在樹叢里,相互看對方的眼神變得驚詫起來。

何冠福有些安耐不住了,他救濟李木友不是一日兩日了,總覺得此人沒錢,眼下看來,這哪裏是沒錢,只怕那一包袱里的錢,比他帶來的還多!

而這本不是錢的事,枉他如此信任,沒想到李木友竟是個混在其間的惡鬼。

他忍不住就要上前去,問問那李木友到底要做什麼,倒是趙立一把抓住了他。

「你想死不?李木友都未必是李木友,你這麼上前去,真能活下來?你忘了譚徐二位大人,囑咐我們不要打草驚蛇?!」

他這麼一說,何冠福哄的腦子才冷靜了下來。

他沒再,僵在暗許久,直到李木友遣散了那些人,自己亦匆忙回了客棧,兩人才從暗走出來。

後背皆是冷汗淋漓。

許久,何冠福才回過了神來。

「怎麼會這樣?」

......

翌日,何冠福和趙立兩人就去尋了其他的三個領頭考生,另外三個人里,也有兩人察覺到了邊似有拱火之人,五人相互對了一下,都莫名害怕了起來。

這些人不可能是譚徐二人派來的,因為這些人在他們邊,早就不知多日子了。

「他們是什麼人呀?想要幹什麼啊?還有那麼多錢!」

有人問了這個一個問題,但其他四人都沒能回答上來。

五人心有餘悸,這下不用別人再來勸說,也曉得冷靜思量了,趙立甚至直接提議。

「要不我們告訴兩位安使吧!」

他這麼提了,眾人還是有一時的猶豫,就這麼告訴了安使臣,其實就等於放棄了繼續鬧下去的立場。

五人又是一番猶豫。

街市上還在喧鬧,不停地有人爭吵議論,帶領話頭。

李木友混在人群之間冷眼看著,邊的人看到他目朝著安使臣落腳的府宅院看了過去,問了他一句。

「頭,咱們要向新來的兩位下手了嗎?」

畢竟這是他們來之前,主子下的令。

李木友沒有立刻回應,慢慢搖了搖頭。

「今次來的人不一般,沒有主子的新令,不能輕舉妄。」

手下的人想了想來人的份,瞭然地點了點頭。

只是這話說完不到一個時辰,突然就來了新消息。

李木友拆開看完,手下微頓,又立刻將信燒毀了去。

手下在這時才問了一句,「頭,上面怎麼說?是不是讓咱們不要手了?」

畢竟新來的使臣份,和齊老太爺不相同。

但李木友卻搖了搖頭。

「不,要。」

他說著,目落在遠使臣落腳的府宅院,緩慢說出了一句話。

「主子的新令,要下殺手。」

......

何冠福五人猶豫到了傍晚,也沒有想好要怎麼辦,之前鬧事的時候心意堅如磐石,這會倒是拿不定主意了。

五人聚在何冠福的寬敞客房裏說話,說來說去,都有些搖了。

「那李木友到底是什麼來歷,咱們也不曉得,還得是說於兩位安使,才能查明,不管怎麼說,那兩位不是朝中佞臣,一位來自東宮一位是世家宗子,也不是不能就此相信......」

告訴兩安使嗎?

眾人又是一陣猶豫,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哄了一聲,接著整條街都了起來。

五人連忙起跑下了樓去,就聽見有人道。

「那邊的學舍塌了,砸死了人了!」

學舍是本地府給歷年聚集此地前來科舉的學子,準備的房舍,自然有錢的書生不會住在此地,但還有很多貧寒的書生,只能在此湊合。

學舍雖然簡陋,但也都是結結實實蓋起來的,怎麼會突然塌了?!

若是從前,五人肯定義憤填膺地跑去府質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今次都沒有輕舉妄,皆是一愣。

然而,他們沒有喊問什麼,街道上卻喧鬧了起來,一群考生聚到了街頭,裏大喊著「公道」「公道」,朝著兩位安使的住就沖了過去。

這些人又多又急,有人夾在其間不停地引著他們喊著,「討個公道!討個公道!」

而何冠福卻一下子,看到了藏在前面的一人。

「李木友!是他!」

但他發現是已經晚了,李木友呼喊著那些考生一道,一下就重開了安使的大門。

人群里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他們不讓我們活,我們便拉他們一同見閻王好了!」

話音落地,何冠福無人臉瞬間煞白。

「徐大人、譚大人怎麼辦......?!」

*

京城。

項宜下晌去了趟那位大爺說的玉石鋪子,在裏面挑件了一陣,還真就看上兩件不錯的,下意識要自己付錢,但正吉急急忙忙上了錢,眼地看著

「夫人,讓小的付吧!」

項宜這才想起自己答應了那位大爺什麼,只能讓正吉把玉石的錢付了。

回程路上有些顛簸,項宜一個人坐在車裏,閉著眼睛小憩了一會。

只是剛閉起眼睛,腦海中便闖了一陣喧鬧聲。

立時醒了過來,向著車窗外看了過去,街道上一切如常,商販、鋪子和府的巡邏隊,沒有方才眼前一晃而過的喧鬧混之聲。

原來只是做了個夢。

可是再閉起眼睛,不時迷糊了過去,那喧鬧的場景竟浮現在了眼前,竟看到譚家大爺就在混之中,有人從人群里跳出來,拿起火把向他上扔了過去。

項宜一下醒了個徹底,愣了一息,馬車也恰好到了家門口。

項宜不由便問了一句。

「大爺回來了嗎?」

正吉被問得一愣,「夫人,大爺還沒那麼快回來。」

項宜這才回了神,心道也是,點了點頭沒再問,回了房中。

他的書信還放在案上,項宜今日去了趟玉石鋪子,將新買的玉石放到了他的信旁邊,看了一會,拿出了紙張來,提筆寫了回信。

項宜實在不曉得有什麼話能細說,努力寫了幾句也才不到他信長的一般。

無法,只能囑咐他當心著涼,早些回家之類,但又莫名想到了他信尾那句,趕在「下月初十」之前回來的話。

項宜無奈沉默了一陣,自然不會也說這樣的話,就做了罷。

落了自己的款,但想了想,將喬荇了過來。

「我的小印呢?」

「夫人說是給小爺和姑娘寫家書時,用的小印嗎?」

因著前段時間剛見過面,項宜一時沒有同弟妹書信往來,小印被喬荇收了起來。

這麼一說,喬荇就問了一句。

「夫人要給小爺和姑娘寫家書,不知讓奴婢送去何?」

之前都是送去吉祥印鋪的,但京城可沒有吉祥印鋪。

誰料夫人卻輕輕清了一下嗓子,搖了搖頭。

「把小印拿過來吧,不必你去送信。」

喬荇一愣,這才看到書案上沒有自家小爺和姑娘的信,反而放著出了京的大爺的信。

喬荇驚訝地眨了眨眼,把項宜的小印送了過來。

項宜拿著小印愣了一會,見這信著實短,只能將小印蓋在下面,總算也能好看一些......

將信寫好,放在一旁晾了起來,抬頭南邊的方向上看去。

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

京畿。

那安使下榻宅院的門被破開的瞬間,何冠福他們全都嚇到了。

他們都想到了之前齊老大人突然從高坡上摔下來的事,若是今次兩位安使也出了事,他們這些庶族寒門可真就摘不清了。

況且那兩位,是真的為他們著想的。

五人立刻跑進了人群里,也向著安使的宅院跑了過去,便跑便喊著眾人。

「不要鬧!不要鬧!鬧出了人命就完了!」

但五個人聲音太小,完全被喧鬧的人群,和夾在人群里刻意製造混的人蓋了下去。

何冠福急的頭皮都炸了起來,見喊聲無用,悶頭也向安使的院子奔去。

好歹讓他報信提醒一句!

然而就在他著急忙慌闖進宅院的時候,卻見那宅院裏本就沒有人。

而闖進來的眾人也都傻了眼,不知那些朝廷員去了何

但下一息,府的人馬直接從後面報抄了過來。

何冠福一愣,的人群里就有人高聲問了一句。

「這是什麼意思?要把我們這些人全都抓走嗎?我們只是為了學舍的人討個公道!你們也要抓人嗎?」

這話一出,就立刻有人跟著起鬨。

從前都是何冠福帶領著眾人,如今他在旁看著,不在這些起鬨聲里,有些發怔。

但這時,有人從兵之間走上了起來。

何冠福看過去,正是那位譚廷譚大人。

一看到他,何冠福心下便是一安,接著聽見他開了口。

府要抓的,是人群里的惡鬼,與諸位無關。」

他突然沒前沒后地道了一句,衝進來的考生們皆是一怔,但下一息,徐遠明忽然一聲令下,府兵立馬進了人群,一下就將那些在人群里挑唆助威的人,抓了出來。

眾考生還沒明白,何冠福卻睜大了眼睛。

原來譚徐兩位大人,真的發現了藏在人群里的惡鬼,就比如此刻就被他們抓住的李木友!

但李木友本不肯就範,裝模作樣地冷笑了起來。

「什麼惡鬼?!我們都是進京趕考的讀書人,要為天下讀書人討個公道,你們卻這般行徑!到底是何用意!」

他說著,聯合眾人便要起來,甚至一眼看到了何冠福。

「冠福兄!你也都看到了,他們竟然說我是惡鬼!」

李木友沒想到譚徐二人竟然有準備,但他亦不害怕,見何冠福就在一旁,立刻了此人。

此人在考生里相當有威

當下眾人都朝著何冠福看了過來。

然而何冠福一開口,李木友愣住了。

「別裝了,你就是惡鬼!你散步錢財挑唆生事,我昨晚看的一清二楚!」

他說著,大聲了眾人。

「他們不是好人,甚至本就不是科舉的考生,他們是別有用心的人派來挑唆的!大家都不要聽他們的!」

這話一出,李木友徹底愣住了。

而站在府兵馬前的譚廷,淡笑了一聲。

「還狡辯嗎?」

明晃晃的火把照亮他的臉,他下了最後的令。

「給我拿下,留活口!」

若說李木友方才還有僥倖心理,這下變故突生,他已知道自己被識破了。

「逃!」

他高呼一聲之後,人群陡然發出一陣

何冠福只見著從前貧困文弱的李兄,突然從袖裏抖出短刀,招式凌厲地打殺了起來,和他一起被抓的人亦如此。

可他們在眾多兵之間,不過是做困之鬥罷了。

李木友等人本無從逃天羅地網,他目眥盡裂,在繩索向上套來之事,喊了一聲。

「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說完,忽然一刀在了自己口。

何冠福震驚,不過一瞬的工夫,李木友和其手下,全都倒在了院子裏。

他們真的是惡鬼啊......

經了這番變故,在場的書生全都僵住了。

徐遠明上前看了一番,回來同譚廷皺了眉。

「真的都死了。」

譚廷默然。

他也料到了,當下讓人把李木友等人都拉到了院子中間,堆疊起來,朝著驚詫僵住的寒門書生看了過去。

「看到了嗎?你們之中,還有這麼多來歷不明的死士。」

這些日子一來吵鬧不停的考生,這下全都閉了,不能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譚廷沒有多言,事實就是最好的言語,他只是最後又看了何冠福一眼。

「何舉人,明日咱們再議一議此事吧。」

這次他提出這話,何冠福簡直沒有多想一息,立刻點著頭。

「好,好......」

人群在驚愕之中散了開來。

徐遠明可惜道,「沒能留下活口,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既然是別有用心之人,怎麼會隨便份,能今次被他們抓住明確的把柄已經是不易了。

「無妨,那些人恐怕還有後手,屆時再留意不遲。先安了考生再說吧。」

徐遠明這才鬆了口氣。

「也是,這下考生們應該老實了。」

......

果然如他所言,沒有惡鬼作祟,翌日臨近幾個州縣都安靜了不,原本吵鬧的人群似乎都消停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了前些人鬧騰的慾

譚廷和徐遠明順勢上了何冠福五人。

他們雖然還是要給寒門爭取,但也全都和了態度,幫襯著譚徐二人,在幾個州縣間一起安考生。

「其實我們也可以相信朝廷,相信太子殿下,和譚大人這樣的世族!」

譚廷緩緩點頭。

「正是。」

遲遲推進不下去的安之事,終於在這場喧鬧之後,推進了下去。

譚廷算算日子,自己興許能在初五之前就回家了。

只是他來到當日就送回家的家書,不知為何還沒有迴音。

他正想著,從京里回來的人便到了。

來人將家書遞到了他手上來。

譚廷立刻拆開看了一遍,是不中用的弟弟的筆記,如常說了幾件家中事,讓他不必擔心。

弟弟雖然不中用,但也有些長進。

他看完了信,又看了送信的人一眼。

「就這一封嗎?」

他向送信人手中看去。

「夫人的回信呢?」

他給專門寫了一封信,不可能不回吧?

但送信人為難了一下。

「回爺,夫人......沒有回信,只是給大爺帶了口信,讓大爺小心自,早日歸家。」

譚廷一愣。

送信人小心看了大爺一眼。

見大爺垂著眼眸,眼中的亮看不見了,半晌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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