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締婚》第64章 第 64 章

「你意下如何?」

林大夫人房中。

房中原本的名貴濃香,與悶窒不通的氣息混著,讓人不過氣來。

項宜在林大夫人看過來的目里,輕聲回答了

......

*

每年的春日宴,是林府最要的日子之一,花園早在兩月之前便翻了一新。

此時桃紅柳綠,河邊林間假山上下,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品種名貴的花草。

或含苞待放,或初開,又或已經盛放開來,春花爭奇鬥豔,人行其間,與花草一併融在春里,端地是一副盛景。

不過也有人眼中沒有賞景的閒逸緻。

李三小姐名喚李蓮姑,名中雖有花字,但尚在閨閣里的時候,便沒有閒逸緻賞花,只覺得這些花草,還不如胭脂水、錦華服實在一些。

後來嫁了人,初初還好,但夫君意外墜馬摔斷了之後,日子越發灰撲撲起來,眼中都是枯槁,哪裏還有艷花草。

此刻了一旁與相貌有幾分相近的孩。

「你要仔細留意著今日來的、與你年歲相近的未訂婚的子,到時候要表現的與們不同些才好。」

孩聽了,便笑起來,一雙眼睛又大又亮。

「三姐放心,蓉娘心裏有數,早就讓人備好了東西。」

李蓉娘在槐川李氏宗房行七,和李三小姐李蓮姑一樣,都是李氏宗家的子。

只不過李蓉娘父親乃是宗房庶出,宗家打聽到林大夫人想換侄兒媳婦的意思,合計了一番,就把李蓉娘送進了京里,趕在春日宴前到了。

三年前譚家宗子未婚的時候,李氏便想與譚家結親,可惜未能,此番若能也不算虧。

畢竟此時的譚家宗子,更顯得年輕有為,起步就是正四品的通政

李蓮姑看著七妹李蓉娘如花般艷的容貌和年紀,心裏想到自己被耽誤了的青春,鬱悶了一時。

只是一抬頭,看到了不遠的人。

李蓮姑定定看了那人好幾息——

幾年過去了,倒是還同從前沒什麼太大變化,若說有變化,卻是更加出落地大家氣度了。

「那是誰呀?」李蓉娘順著三姐的目看了過去,看到了一個穿著柳黃華服的子,「也是姑娘家的打扮,但看起來比我年長不。」

李蓮姑點了點頭,「確實,與我年歲相仿,是程家大小姐,程雲獻。」

李蓉娘一愣。

在閨中的時候,便聽過程大小姐的名頭了,說當年也是京中拔尖的貴

最開始的時候,程家有意讓程雲獻東宮為繼太子妃,可惜太子殿下在元配去世之後,一時並無另娶的打算。

再後來,程家便想要同譚家聯姻,但譚家宗子照著舊日婚約迎娶了項氏,而程雲獻母親病逝,在家閉門守孝三年,才剛剛出了孝期。

自然年歲比尋常待字閨中的姑娘,稍長了一些。

不會也來相看吧?」李蓉娘張了起來。

李蓮姑並未否認此話,只是輕哼了一聲。

蹉跎了三年,倒是正遇上時候了......」

說著,又看了自己七妹一眼。

「你也不必被嚇到,程雲獻出雖高,但林大夫人和譚家大爺看中你,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我們槐川李氏也是四大家族之一,又不比他們衡北程氏差,況且還有族裏的老夫人們替你說話,你屆時見了譚家大爺只需要......」

李蓮姑附在妹妹耳邊說了些話。

姐妹兩人的言語,俱都在了花叢之間,並沒有人能聽到。

而與眷隔著一條河的高地,是男子們談天說地的地方。

譚廷亦先同林大老爺以及林家一眾男子一道,迎了一陣子賓客,眼下賓客都到了,眾人才得以歇下來。

林大老爺了譚廷去書房裏淺坐了一下,喝杯茶稍作休歇。

他仔細瞧了瞧譚廷,「看來你上的傷,恢復的很快?」

譚廷點頭說是,「沒傷到要,算是幸事了。」

林序捋了捋鬍鬚。

他須長而黑亮,端地是一把髯,這般姿態淺捋著鬍鬚,更顯儒雅風韻。

他道,「你姑母聽聞你失蹤傷,心急得兩日都沒歇好,不過你沒事就好,可見平日裏讀書之餘,也沒練筋骨。」

譚廷說是,「孔子尚善劍保,何況如今的讀書人。」

「正是,我年輕的時候亦時常練功,只是上了年紀,折騰不了。你這般是對的。」

林許說著,跟譚廷點了點頭,看了他一眼,著意提醒了他一句。

「以後更得小心才是,總有人藏在暗。」

譚廷應下了這話,見他了,便告辭離了書房。

從後門離開書房院落,出去便是一片竹林,可巧李程許、李程允兄弟就在林間說話。

李程許是槐寧李氏的宗子,與譚廷一樣,年紀輕輕就坐了宗子之位,不過他子不似譚廷康健,之前行路時意外墜西南山澗過重傷,若不是被彼時還未娶回家的苗氏所救,早已沒了命。

也正因此,李程許回了宗家便力排眾議,將籍籍無名的小世族出的苗氏娶回了家。

這會他坐在竹椅上,上蓋了毯子曬著太,見譚廷來了要起,譚廷連忙跟他擺手,讓他不必客氣。

「好生歇著要。」

李程允見了譚廷行走如常,也道了一句,「元直這傷好的快。」

譚廷說是,略微手臂,已沒了什麼明顯的痛

今日不人都驚訝於他傷好的快,此刻李程允也說了,他便道了一句。

「拙荊每日給我換兩次葯,心細手下又靈巧,傷自然好的快。」

譚廷說著沒覺得什麼,倒是想起妻子來,不由地往眷的方向看了幾眼。

可惜隔著院牆樹叢,什麼也看不見。

但李程許和李程允兄弟見他這般,卻笑著對了個眼神。

李程允不由問了一句。

「元直莫不是想念妻子了?」

譚廷聽了,收回了目

他清了一下嗓子,看了李程允一眼,倒也坦

「拙荊沒怎麼來過這般京中大宴請,我怕迷路。」

「迷路?」李程允直接笑了起來,「項氏夫人又不似我嫂子最初那般,從沒來過京里參加過宴請,怎麼會迷路?」

苗氏來自西南山中小世族,嫁進李家之前,從沒來過京里。

第一次去某家的宴請,便在那些人為堆砌的假山樹叢溪流之間迷了路,在人家後花園里兜了五圈,最後還是李程許親自去,把從草叢裏找了出來。

出來時還驚奇道。

「這家的花園怎麼這麼大,我真是好一番走!」

苗氏初來乍到鬧的笑話,滿京城都知道。

這會李程允說了,他大哥李程許無奈地笑著搖頭。

比起苗氏從沒進過京,項宜到底算是宦人家出,怎麼可能在園子裏迷路呢。

譚廷並沒有接老友的話,只是覺得他話太多,瞥了他一眼。

李程允沒有會意,反而笑著又問了一句。

「元直這麼看重家中妻子,緣何之前三年,沒帶來京中呢?」

李程允說了這話,便見譚元直轉過頭,十分不悅地皺眉看了過來,終於回應了他的話。

但卻冷聲道了一句。

「往事休要再提。」

李程允險些笑出聲來,坐在竹椅上的李程許亦彎了一下角。

恰在此時,有丫鬟過來尋譚廷,道是大夫人那邊有請。

譚廷正好也不想同日漸絮叨的老友多言,與那兄弟二人行禮,去了林大夫人會客的花廳。

去路還算順暢,譚廷不時便到了林大夫人的花廳。

林大夫人請他過來,說是有位譚家的老姑這兩日正好隨兒孫做到了京城。

譚廷雖是宗子,但到底是小輩,這位姑又是高壽年紀,他前來拜見也是常事。

只不過見過了老姑,林大夫人卻將他留在廳里說話。

廳里坐了不各家夫人、老夫人,譚廷是小輩,也不便說什麼,只是看了一圈,沒看到自己的妻子。

但此都是上了年紀的夫人,妻子年輕或許在旁

他並沒多想,倒是那些夫人不知怎麼對他頗為興趣,你一眼我一語地問了他些話,才讓他走了。

譚廷自不會多留,不過出了花廳,就讓正吉去打聽了一下。

「問問夫人現在何?」

然而正吉打聽了一圈回來,跟譚廷搖了搖頭。

「大爺,有人是看到夫人離了大夫人往花園裏去了,但現今在何,一時沒人知道。」

林府的花園很大,又移步易景,景緻複雜多變,一時間打聽不出來也是有的。

不過譚廷想到了苗氏在別人家花園裏迷路兜圈子的事,就讓正吉打點了幾個林府的小丫鬟,讓們留意到項宜在何,就來告訴他。

然而他要往回走,回到離開眷聚集的時候,有林大夫人邊的丫鬟過來,擋了他的去路。

「大爺勿怪,方才大爺來的路,這會正被戲班子佔了,大夫人的意思,讓大爺從另外的路回去。」

譚廷並不怎麼聽戲,對戲班子裏的人也無甚興趣,便點了頭讓那丫鬟引了路。

這路初初還是條正路,可走著走著,就到了一些僻靜的路上。

譚廷並不介意,一來能避開花園裏的眷,而來他的妻不是喜鬧的子,說不定就在某僻靜

但譚廷並沒有遇到他的妻子,反而一路上,撞上了許多各家的姑娘。

他先是在一花壇旁,遇到了兩位在花中對坐琴的子,接著又在古樹下上三個詩作賦的,再往後又在水畔見到一位作畫的......

譚廷與這些姑娘都不認識,但這些人都上前同他行禮,報出家族名號,說起家中父兄,譚廷便也就知道了,不得不客氣回兩句才能離開。

這一條路沒走完,遇上不世家子,反倒是自己家中的妻子,連影子都沒有見到。

譚廷了一條向下的線,眼見著前面路上又有眷經過,便直接負手停在小路上沒向前去。

他停留的地勢稍有些高,下意識便向四下看了幾眼。

但來回看去,園中眷花花綠綠穿著各裳,倒是著素淡的項宜不知在何

正吉也問了附近的小丫鬟幾句,竟然沒人曉得。

宜珍能去何

難道真的似苗氏那般迷了路嗎?

譚廷眉頭皺了起來。

......

林府另一

的書的味道甚是濃重,約莫是為了防止起火,還在這特特放了幾個盛滿了水的水缸。

門一開,濃重的氣撲面而來。

小丫鬟開了門就走了,書閣里只剩下項宜和春筍。

春筍打開窗子通了通,還是覺得氣太大了。

「夫人若留在此抄寫戲文,不如去這書閣的三樓,興許還通些。」

項宜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話,拿著林大夫人借口給抄寫的戲文冊子,安靜地登到了三樓上。

三樓沒有太多氣,春筍把窗子通開,清涼的風吹了進來。

林府的書閣坐落在花園北邊,位置偏僻,連戲班子試戲的聲音都聽不見。

項宜自窗口向外看了一眼,天上聚攏了些厚重的雲層,日頭被擋了起來,不知會不會下雨。

林府花宴的風倒是盡收眼底,這般一眼看去,花園中柳綠桃紅間,點綴著著鮮亮的錦眷。

並不能看到男子聚集的地方,只能看到園中眷。

風吹耳邊吹過去,剛要收回來,卻在一眾鮮艷之間,一下看到了一個穿著湖藍錦袍的高挑男人。

項宜愣了一下,目不由自主地定在了他上,跟著他一路前行了起來。

見他從小路上穿過,走不了幾步便停下來,同路邊的眷行禮。

都是些年輕的小姑娘,見了他似還有些怯,垂著頭不知說些什麼,他亦同們回了些什麼,項宜自然是聽不見了。

偏僻的書閣,四周靜悄悄,只有風從窗外穿起來,吹打著窗子,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奼紫嫣紅的花襯著花叢里的人。

項宜立在書閣三樓,靜靜地又向遠看了幾眼,默了一默,慢慢收回了目

春筍替項宜擺好了桌子,鋪好了紙筆。

抬頭向看去,卻見自家夫人站在窗下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眸垂著,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來。

不知怎麼,春筍看著那淡淡的笑意,心下跳了一下。

不由地問了一句,「夫人......怎麼了?」

說完,見夫人這才抬起了眼眸,緩緩地搖了搖頭。

「沒什麼。」

不都是已經預料到的事了嗎?

項宜說完,反手關上了後的窗子,將遠吹來的風一併,關在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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