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締婚》第71章 第 71 章

譚廷沒有再換,最後看了一眼轉過去的妻子,快步離開了正房。

只是今日眾人還都在家中,譚建和項寓也要到明日才離家回書院。

譚廷和項宜夫妻作為家中兄嫂,無論如何還是都要將眾人聚在一起吃飯的。

今日的晚飯設在了正院。

不比眾人齊聚的第一日席間的熱鬧,今次席間稍顯沉悶了許多,連二房的小夫妻都因為譚建即將返回書院,而鬱郁安靜起來。

倒是項寧傷勢好了許多,又同楊蓁他們都悉起來,比平日開朗幾分,兩日沒見項寓還同項寓道了一句。

「阿寓怎麼都不同我說話了?是不是終於能一個人住了,萬分自在了?」

笑著打趣,項寓無語地瞥了一眼,才低聲道了一句。

「我看是你萬分自在了吧?」

項寧抿著笑起來。

「那確實是。不過你不同我鬥了,我還有點不習慣。」

只是隨口說了這麼一句,說得項寓不住多瞧了兩眼。

沒察覺,卻一轉頭看住了項宜,兩條秀眉擰了起來。

「姐姐的怎麼破了?」

這話說得席間一靜,眾人都向項宜臉上看了過來。

譚廷亦是一怔,轉頭看了一眼妻子,看見略有些紅腫的上,確實有一點紅的傷痕。

他神了起來。

項宜沒有看他,只是聽了妹妹的問話,默了一默,才道方才吃魚的時候,被魚刺劃到了。

半低著頭,將這件事掩了過去。

不時吃完了飯,項宜亦沒有多停留,吩咐人收拾完碗筷,送走了眾人,就回了房中,又坐到了窗下。

還有些的疼,項宜輕輕抿了口茶水,自己破了的

窗下的針線筐里,還放著給他的裳。

不曉得他是怎麼了,方才竟那般強的姿態,可問了,他又說「沒什麼」。

項宜心裡有些發酸,但還是拿起了裳繼續做了起來。

不想房門口又響起了悉的男人的腳步聲。

譚廷開簾子進了房中,便向窗下的妻子看了過去。

平日總會回頭看他一眼,問他一句,但今日卻背著子坐著,聽見他進來,只是手下的針線停了一停,又繼續低頭做起來。

譚廷想到自己不知怎麼弄破了,心下亦有些難,當下見不再同自己理會了,心裡更是酸酸的發沉。

他還是走上了前去,站在邊,垂頭看了看,見果然還有些紅腫,破損的地方似被,沒有了明顯的痕,可還是能瞧出些許。

還是不理他,只是也沒再繼續針線了。

譚廷見了,便坐在了邊,默默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的葯瓷瓶,放到了小幾上。

的葯香自白瓷瓶中散發出來,在安靜的房中小心地探頭探腦。

項宜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餘在他上輕落,只見他手從瓷瓶里蘸取了些藥膏在指尖,然後抬手到了畔。

項宜愣了一下,只是想到了他方才的強,將破了的抿了起來。

譚廷的指尖剛到邊,就見微微側了頭,抿起了來。

心頭了一下,譚廷曉得,真的同他生氣了。

他方才那般是不對,可是,不是也什麼都不肯告訴他嗎?

房中一時靜默無聲,夫妻二人都沒有說話,一個側坐著抿著了傷的,另一個悶聲看了一眼,收回手低頭重新蘸取了些藥膏。

葯香地在兩人中間飄著。

譚廷再次出了指尖,看著妻子極輕聲地道了一句。

點藥膏吧,明日就能好了。」

他這麼說了,項宜看了他一眼,這才鬆開了抿的

譚廷立刻向前坐了坐,指尖輕輕點在了的傷

他溫熱的指腹與微涼的及,慢慢地將藥膏,塗在了上。

項宜眼簾掀起又看了他一眼,而譚廷也在此時,不由看向妻子的眼睛。

素來清亮的眼眸發了紅,又在他看過去的時候,垂了幾分眸子。

譚廷心裡發,後悔方才不該一時衝,弄傷了,也弄得不高興了。

可想到什麼都不肯跟他說,反而同那顧道士單獨說了許久的話,又是一陣複雜難言地難

只是卻在此時,開了口。

「大爺到底是怎麼了?」

的聲音很輕,可到底是先開了口,先問了他,溫而淡的嗓音里著疑問,也著關切。

只這麼一句問話,便把譚廷複雜酸緒問得了下來。

他看著邊的妻子。

還是有些許在意他的吧?

怎麼有事都不肯同他說呢?

只是雖然這般問了他,但他說就這麼說出自己所想,就能告訴他了嗎?

恐怕還是不能,不然早在他之前多番問及的時候,就說了。

既然不能,捅破這層窗紙也就沒了意義。

譚廷心下嘆氣,沉默地看了幾眼。

「是我這幾日太累了。」

就別計較那麼多,就這麼稀里糊塗地過,好像,也沒什麼。

*

接下來的幾日,算得風平浪靜。

項寓和譚建都回了書院,沒人再送什麼奇怪的信件過來,顧衍盛暫時也沒有消息。

譚廷小休了一日,又如常每日上衙,兩人之間又恢復了看似正常的狀態。

不過楊蓁漸漸習慣了孕期,又恢復了活力,同項宜提了一件事。

道自己娘家有兩位叔伯家的弟弟,雖然已經分了家,不是伯府出,但也都是楊家人,在軍中亦有頭銜,都尚未婚配。

問項宜,「嫂子介不介意讓寧妹妹嫁到我們這種行伍之家呀?」

這幾日,項宜在重新整理父親的,試圖發現父親和林家之間蛛馬跡的過節,可惜還沒有眉目,便也一時沒有心思去想妹妹的婚事。

倒是楊蓁這麼一提,心下

項家名聲不好,項寧若是嫁到了世家,那麼正如之前項寓說趙嘉的那般,人家多半是看著在譚家做宗婦才願意娶項寧,可一旦項宜不再是宗婦,或者世族庶族鬧到水火不容,這樣的婚姻便極其不穩固。

而似楊家這樣的行伍人家,在京中不算,他們對世庶之間的矛盾並沒有那麼在意,日後項寓若是能中舉中進士,對於他們是錦上添花,中不了倒也沒什麼,世庶鬧起來也與他們干係不大。

忠慶伯府的嫡枝出,以寧寧的份確實高攀,但非是伯府的旁枝子弟卻算相配。

項宜一口就應了下來,楊蓁是個風風火火的子,當天就讓人回了趟楊家,晚間便同說,恰兩位弟弟都在家,明日眾人去城中寺廟上香,就算是相看了。

因著消息來得晚了,項宜便沒有跟項寧提及,第二日一早就帶著和楊蓁去了城中的紅香寺。

寺中人不算多,大多數人都去了隔了一條街的文昌廟,祈禱明日放榜能榜上有名。

楊蓁娘家的兩位弟弟早早就到了,兩人形相仿,相貌也相似,上都是行伍人家子弟的英氣。

項宜覺得都很好,心下暗暗點頭,找了個機會問了項寧一句。

「寧寧今日見那兩位楊家小爺,覺得如何?」

「啊?」項寧這才回過神來。

不知所措了一下,見項宜是認真的,才恍然思考了一會。

只是想了半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為難的道了一句。

「長姐這就給我相看了嗎?可是,可是寧寧還沒正經想過嫁人的事。」

項宜見發懵,只得嘆了口氣。

還未及多說什麼,不想譚建突然冒了出來。

楊蓁見了他簡直沒敢相信,轉瞬見著真的是譚建回來了,驚喜地笑出來。

「你怎麼回來了?」

譚建眼角眉梢也都是笑意,拉了妻子的手同他們道,因著明日放榜,書院有不學生和先生心思都在榜上,乾脆放三日的假。

譚建說完,便道,「我和寓哥兒聽說你們在紅香寺,就直接過來了。」

項宜一聽,眼皮跳了一下,轉眼真就看到了剛剛走過來的弟弟。

他今日穿了一竹青長袍,年的稚一日比一日消退,條出了高的男子形,從人群里走上前來,似竹如松,周圍路過的幾個子都多看了他好幾眼。

他甫一出現,項寧便笑了起來,同他招了手。

「阿寓!」

項寓聽見的聲音,眼眸亮了起來,目定在臉上,快步走了過來。

當著眾人的面,項宜也不好說什麼,反而是譚建發現了那兩個楊家妻弟,還道甚是巧,要著一起去酒樓吃飯,頗有姐夫做派。

楊蓁捂著笑,譚建還沒察覺,只是項寓看見他們兩人,愣了一下。

項宜幾乎是親眼看著弟弟臉從方才的滿是笑意,倏然落了下來,然後臉上平添了十分的戒備,甚至聽聞譚建要了眾人一道去酒樓吃飯,轉就問了寧寧一句。

「你腳還沒好利索吧?若是累了,我先送你回去?」

項宜一顆心直往下沉。

沒等項寧開口,直接了項寓到了一旁。

「是不是你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這麼一說,項寓就睜大了眼,嗓音地帶著三分倔強的委屈。

「長姐又是怎麼看出弟弟累了?」

項宜聽見弟弟這般嗓音,心下也跟著酸了一下,但還是深吸一氣,重重地吐了出來,只跟項寓說了一句話。

「寓哥兒你要知道,寧寧姓項,是我們項家的兒,我是長姐,而你是雙生的弟弟。」

話音落地,整個紅香寺都似靜了下來一般。

寺中大殿里的菩薩,站在高高的蓮臺上,俯瞰著穿梭在他腳下的信男善,眸里含著悲憫。

項宜了怔怔定住的弟弟一聲。

「我看你真的累了,先回家吧。」

......

項寓突然離開了,眾人還奇怪了一下,項宜替他尋了借口,圓了過去。

他一走,項寧的緒便也有些微不似方才了。

項宜只覺從前是自己疏忽,讓他們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

正思量著,以後就讓項寓住在書院里,大沐休也無需來譚家,好歹將兩人分割開來。

不想離開酒樓回家的時候,路過了之前給項寧夜盲的那位大夫的醫館。

大夫正站在門口休歇,見項宜他們馬車停下連道正好。

項宜走過去請教,便聽見那位老大夫同道,他暗暗在京里問了些同行,聽聞這京畿就有一個鎮子,裡面有好幾戶人家,都有天生的夜盲之癥。

他道,「可巧那鎮子附近有個杏林世家,因著住的近,對這種夜盲之癥看得多,琢磨得深,雖不能治癒,但也能改善一二。夫人若是方便,最好能帶姑娘親自過去看看眼睛。」

項宜一聽,心下一

這病癥必然是一日兩日治不好了,若是寧寧留在那裡看上一年半載的病,恰好能同寓哥兒隔開了。

項宜暗暗覺得甚好。

又想到了父親從前的囑咐。

父親的意思是,母親的故人彼時完全不想將兒留在邊,這才托給了懷了孕的母親,乾脆說是雙生龍胎,將兒就此留在項家。

寧寧的份是極的事,那位故人很擔心份暴,之後都沒再聯繫過項家人,乾脆算是斷了聯繫。

項宜想不通這是為何,但是按照老大夫所說,當地有不夜盲病患,都是傳天生,那麼妹妹如果直接過去,不排除恰好遇到脈親眷的可能,那便相當於暴份,最後再被人找到項家和譚家來,便同生母的意願完全違背了。

項宜既想給妹妹看病,又不份暴,思來想去,想到了一個人。

在掩藏份這方面,恐怕沒有人比義兄更擅長了。

朝中那些反對東宮道士的員,至今都沒能查出來義兄到底是何份。

讓義兄替寧寧份做個遮掩,再送過去看病,恰能與寓哥兒隔開,此事就順理章。

把寧寧送過去,安置好了再回來,也能一心一意地查證父親和林家的事

最近的事,實在太多了......

項宜思量穩妥,鬆了口氣,便讓人給義兄送了信,約了翌日見面。

*

這幾日過得還算平穩,譚廷心裡難言的煩悶,也消減了幾分。

可他卻在這日下衙的時候,聽到了蕭觀來報的一個消息。

「爺,夫人今日也去見了顧道長。」

譚廷一愣。

這才幾日,又去見顧衍盛了?

「是顧衍盛找的?」

蕭觀看了自家大爺一眼,為難地搖了搖頭。

「是夫人找的顧道長。」

蕭觀這話說完,便聽見自家大爺不知怎麼輕笑了一聲,他看過去,看到大爺角勾起極其寡淡的笑來,目不知道落在何

這般形,蕭觀也不敢說話了,只輕聲道了一句。

「爺,回家吧。」

誰想話音未落,就聽見自家大爺問了一聲。

「回家?家中有人在意嗎?」

蕭觀想說夫人是在意的,方才他來接大爺下衙,夫人瞧著天上黑沉沉的,要下雨了,還囑咐他帶著傘......

可他話還沒說,就見自己大爺轉了,往府邸的反方向而去。

天空轟隆隆地響了幾聲,黑雲下的悶熱街道,行人腳步都快了起來。

譚廷腳步如舊地走在街道上,他腳步沉沉,卻沒有加快。

又是一聲轟隆響過,空氣中的氣一下子就重了起來。

下一息,豆大的雨滴砰砰砸落下來。

行人驚呼一聲俱都跑開了,街道瞬間空下來,只有雨水砸著石裡的泥土四濺。

譚廷立在如潑的大雨里沒,蕭觀急的連忙撐開了傘。

「爺快回家吧,莫在這兒淋雨了!」

男人沒有回應,只在砰砰的雨聲里靜立半晌,一言不發地去了一旁的酒樓。

......

李程允冒雨趕到的時候,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因而進了酒樓雅間,臉上的雨水還沒乾,便問,「元直我來作甚?」

說完,卻見老友一張俊臉冷如冰刻,拿了個空酒杯,給他滿了一杯,這才回了他兩個字。

「喝酒。」

「啊?」

李程允有點懵,回頭看了一眼蕭觀,蕭觀為難地搖了搖頭。

李程允看著一旁放著的兩個空酒壺,而坐在桌邊的人臉都沒變一下,心裡有點發虛。

他咽了口吐沫問了一句,「元直怎麼了?」

「沒事。」

譚廷拿起酒盅,一仰頭盡了。

李程允又問了一句。

「林家的春日宴上,你一滴酒都不肯喝,這會又是起了什麼興緻?」

譚廷沒準備理會他這話,可倏然在聽到「林府春日宴」五個字時,莫名想到了什麼,眉頭皺了起來。

卻在此時,有人從旁過來問了一句。

「是譚家大爺和李家二爺在此嗎?」

譚廷對什麼人要來並無興緻,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還是李程允過去看了一下,意外看到了一人。

「這麼巧,程大小姐也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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