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沈家表姐，不就淚眼汪汪的，像是誰欺負似的。”顧莞琪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看著真彆扭。”

京城閨秀，講究的是落落大方圓通。哪怕是了些委屈閒氣，也得撐著面子，再找機會還擊。

顧家的小姐們上，更有著將門閨秀特有的堅韌剛強。就連看著最弱的顧莞敏，也從不在人前落淚。

沈青嵐這副輒就要委屈落淚的做派，實在讓人瞧不上。

顧莞敏接過話茬：“可不是麼？剛纔臨走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沈表姐似乎眼圈都紅了。這副樣子去榮德堂見二嬸，二嬸不得要問上幾句。這不是心挑唆二姐和二嬸的母關係麼？”

顧莞寧和沈氏的關係已經夠僵了。再有這麼一個子弱的沈家表小姐，日後怕是更難消停了。

“是啊！三妹說的沒錯。”顧莞華關切地看向顧莞寧：“二妹，你要不要回榮德堂一趟，和二嬸解釋幾句？”

顧莞寧扯了扯脣角：“不必了。我不喜歡沈青嵐，故意冷淡疏遠也是事實。沒什麼好解釋的。”

……說的還真夠坦白夠直接的。

顧莞華等人面面相覷。

半晌，顧莞華才試探著問道：“二妹，沈表妹剛到府裡兩天，你怎麼就這般討厭？是不是說了什麼話讓你不喜？還是做了令你厭惡的事？”

“暫時還沒有。”顧莞寧淡淡一笑，然後，又說了句讓人聽不懂的話：“不過，這是遲早的事！”

衆人：“……”

顧莞琪懵了一臉：“二姐，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個字都沒聽懂！”

聽不懂的不止你一個，我們也沒聽懂啊！

衆人齊齊看向顧莞寧，期待著顧莞寧能解釋得詳細點。

顧莞寧卻不肯再說了，很快扯開了話題：“不說這些了。說點高興的事。今天下午繡莊和珍寶閣的掌櫃送料首飾來，我們可得好好挑一些。”

顧莞華善解人意地配合著轉移話題：“還有半個月就是傅家老夫人的八十壽辰。祖母說了，到時候會帶著我們一起登門道賀。出門做客，確實得穿戴得好一些。”

顧莞寧笑著嗯了一聲。

傅老夫人是傅閣老的母親，也是聖上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算起來，比太夫人還長了一輩。

放眼整個京城，像傅老夫人這般份尊貴年已八旬的眷幾乎找不到第二個。

傅閣老是文華閣大學士，也是閣次輔，深得當今天子元佑帝的信任。在朝野也極有威。

也因此，傅老夫人的壽辰雖還未至，卻早已衆人矚目。

不過，有資格接到傅府請帖的人家並不算多。傅閣老爲三十年，行事低調，並不張揚。老母親壽辰，只給好的人家送了請帖——到時候聞風而主登門的員眷有多，就不得而知了。

顧家和傅家只隔了兩條街坊，平日素有來往。自是接到了請帖。

顧家雖不拘著小姐們出門。不過，等閒無事，們這些待字閨中的閨秀們到底不便常出去走。如今可以正大明地出門做客，就連子最文靜的顧莞華也是滿心喜悅。

顧莞琪立刻笑著接口：“以前祖母總說我年齡小，不肯帶我出府做客。今年我都十一歲了，祖母總不該再扔下我了。”

年齡最小的顧莞月捧著小臉嘆氣：“這麼說來，這次出府做客是沒我的份了。”

逗得衆人開懷一笑。

……

方氏本已準備好了午飯，見顧莞寧等人都來了，立刻吩咐丫鬟：“去廚房說一聲，再添六道菜。記得叮囑廚子，做一味清蒸鱸魚。”

顧莞寧抿脣一笑：“難爲三嬸記著我吃魚，多謝三嬸了。”

堂姐妹幾個口味各自不同，顧莞寧最喜吃魚。

很顯然，這點清蒸鱸魚是爲顧莞寧點的。

方氏親熱地笑道：“瞧瞧你，說這話多顯得生分。你若是肯常來，我讓廚子每天變著花樣的做魚給你吃。”

方氏出不顯，其父是一個四品。在“勳貴多如狗皇親遍地走”的京城，區區一個四品毫不起眼。

方氏個頭不高，相貌生得也不算特別。一張圓潤的臉，總帶著幾分笑意。讓人看著順心順眼。

比起高挑豔麗的吳氏，方氏顯然遜了一籌。站在麗優雅清冷矜持的沈氏邊，方氏就更黯淡無了。

顧海是京城出了名的男子，當年傾慕他的閨秀不知有多，可他偏偏娶了貌不出衆的方家長，不知多人暗暗爲顧海扼腕。

顧海雖是庶出，可顧家是大秦最顯赫的將門，娶一個四品的嫡長綽綽有餘。如果方氏才貌出衆也就罷了，偏偏方氏貌不驚人，琴棋書畫俱是平平。站在俊倜儻的顧海邊，怎麼看都有點“一朵鮮花在牛糞上”的覺。

當然，那朵鮮花，絕不是方氏就是了。

方氏和顧海夫妻多年，頗爲和睦。也讓等著看方氏笑話的衆人暗暗驚訝不已。

顧莞寧對方氏這個三嬸卻是頗有好的。

方氏既不貌，也不特別聰明。不過，最可貴之在於有自知之明。這麼多年來，從不多多舌，安安分分地做著顧家三夫人。孝敬婆婆，對兩個嫂子百般謙讓，將一兒一照顧得無微不至，對庶出的顧莞月也十分寬厚。闔府上下，無人能挑出方氏的不是。

也怪不得三叔顧海對相貌平庸的妻子一直十分滿意頗爲敬重。

……

安排好了飯菜和衆人座，方氏打發丫鬟去書房：“去請老爺過來用午飯。”

顧海很快來了。

“父親！”“三叔！”

幾個紛紛起打招呼。

顧海爽朗地笑道：“自家人在一起吃飯，只管隨意些，不必拘束。”又故作訝然驚喜：“喲！今天太是打西邊出來了嗎？怎麼連顧二小姐也屈尊駕臨了？”

衆人都被詼諧的顧海逗樂了。

顧莞寧也笑了起來，俏皮地應了回去：“我今日早起，掐指一算，料定三叔今日必在府中。所以就來蹭飯了。”

三房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顧海說話風趣幽默，方氏也寬厚溫和，顧莞寧坐在飯桌邊，格外舒適自在。

說說笑笑，一頓午飯吃得頗爲愉快。

午飯後，顧海起準備回書房。

“三叔！”顧莞寧也隨之起：“我想到你的書房裡借幾本書看看。”

所謂借書，當然是個藉口。

特意到三房來，可不止是爲了蹭一頓午飯這麼簡單。

顧海心裡一，目在顧莞寧平靜無波的俏臉上打了個轉，一時也想不出顧莞寧特意來找他的理由：“好，你隨我來。”

顧莞華顧莞敏對視一眼，識趣地先告退離開了。

顧莞琪不知就裡，嚷嚷著：“二姐，你要借什麼書？我陪你一起去書房……”

方氏立刻笑著打斷了顧莞琪：“琪兒，我有些話要和你說。你隨我來。”

顧莞琪還想再說什麼，已經被方氏拉走了。

三嬸確實是個知識趣的，心裡未必不好奇的來意，卻一個字都沒多問。還將顧莞琪也拖走了。

顧莞寧心裡暗暗想著，跟在顧到了書房。

顧海直截了當地問道：“莞寧，你有什麼事要找三叔？”頓了頓又道：“只要三叔能做到的，絕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