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志》第10章 會原諒嗎?
在那個暖與冷風織的中午,那條通往校園南門的小路上,一對男,面對時代的局限和家庭資源的殘酷競爭,卻是那麼地無力。
有人會說,讀書又不是唯一的出路,何必這麼苦?可在那個年代,在信息閉塞的鄉下,像宋雪這樣半大的孩,除了讀書,還能干什麼?
輟學后,只能早早地作為家庭勞力,幫父母一起扛起農活兒,甚至比父母干得還要多。只因是孩,早晚要嫁出去,父母需要榨取的價值,在出嫁前,為這個家庭多賺取財富。
也許十六,也許十八,宋雪便要尋一個男人,這樣父母就能早幾年收取節禮。可能還會先懷孕,生幾個孩子,早早地為一位母親。等到了法定年齡,再去民政局扯一張結婚證,辦一場酒席,一輩子就這麼過了。
那個年代,像宋雪這樣的孩,又何止一兩個?所代表的,恰恰是大多數輟學孩,最普通不過的命運。這不是個例,而是一代人的悲哀。
是宋雪先干的眼淚,深深吸了口氣,便笑道:哎,資料費的事,我跟班主任解釋過了,回頭你可以清清白白做人了。
高原抿著,資料費的事,早已經不重要了。此刻他才發現,宋雪其實比自己更可憐。
哎,這個還你。宋雪從口袋里,掏出了那張嶄新的50元錢,又說:從服的夾層里翻出來的,我早知道不是你拿的了。高原,我是不是很可恨啊?你罵我兩句吧,打我幾下也行,這樣我心里會舒服一些。
高原沒有接,他著那張錢,怔了好一會兒才說:留著吧,這錢本就是你的。至于那資料費,班主任已經替你過了。
可是你答對的題,班主任給的你獎勵。宋雪倔強地把錢往高原手里塞。
就當留個念想吧,咱班主任是個好老師,他出這錢的本意,也是想讓咱們好好念書,并不是給咱們質獎勵。所以這錢你留著,比在我這里的意義更大。這張錢才是最有收藏價值的!放在我手里,很可能就花了。高原抿笑道。
曾經,兩人為了這錢劍拔弩張、彼此憎恨!如今,它卻了象征友誼的收藏品。
也許人生,就是這麼耐人尋味吧。
去班主任宿舍吧,他讓我轉告你,中午去宿舍找他。宋雪拗不過高原,終究還是把錢收了起來,還強裝大氣地朝高原笑了笑;接著轉離開,在遠推起自行車,緩緩消失在了校門口。
長,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離別。只是那時的高原,并沒有參悟到,這人生最樸素的道理。乃至走到班主任的宿舍時,他都沒能從離別的傷中恢復過來。
狹小的宿舍里,擺著一張床,一張舊課桌,兩把凳子。桌上放著一袋子水煎包,兩碗豆腐腦,一瓶白酒,兩個水杯。
不等高原開口,老師便提起白酒,往杯子里倒。
能喝白酒吧?陪我干一杯!一邊說,班主任便將白酒,推到了高原面前。
老師,學生不能喝酒。高原很局促,剛正不阿的班主任,怎麼突然帶頭違反紀律?
廢話,是男人就給我干了!班主任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高原心里也難著呢,既然老師授意,他不得一醉方休!
端起茶杯,辛辣的酒沿著嚨,直接進了胃里。他的臉騰地就紅了,活像一口嚼了十辣椒,但渾又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吃吧,都是給你買的。班主任放下茶杯,指著熱騰騰的水煎包說。
老師,宋雪輟學了!高原借著酒勁兒,他想找一個發泄口,他認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自己走了宋雪。
我知道!班主任低頭回答。
為什麼不幫?第一的績,我可以讓給,只要您在班里解釋一句,回家就能跟爸媽有個代!
班主任仰頭,深深吸了口氣說:這個初中,宋雪念得不容易,每天放學回家,爸媽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宋雪回家要干很多活兒,還要照顧弟弟,幾乎沒時間學習,否則,的績未必比你差。
高原越聽越不是滋味,他本以為自己夠苦,卻不曾想有些人,比他還要苦命。至他在家做作業時,就連傻父都知道,不能打擾他;家里雖然也有活兒,但只要學習,母親便從不支使他。
何況宋雪栽贓了你,來學校念書,心里更不是滋味。想站出來澄清,又沒有那個勇氣,可能只有輟學,對你們彼此才最好吧?!不說了,吃飯吧。
眼前油黃焦的水煎包,曾是高原垂涎滴的味。但此刻,他竟然沒有一點胃口,還是在班主任的強權下,吃了五個,喝了碗豆腐腦。
而使班主任傷心的,是他無力挽回一個好學生。畢業后,他曾有更好的去,可他還是毅然回到家鄉,來到了自己的母校,這所鎮中學教書。
當年他腦子愚鈍,不被老師看好,愣是憑著一毅力啃書本,考上了高中、考上了師范。他的人生信條,就是沒有差學生,只有差老師。不是每個人都能考上清北,但通過努力,普通人也能上大學,也能有更好的出路。
所以他從沒放棄過任何一個學生,乃至王大江、宋建超之流,他都一視同仁、悉心培養。他自信可以提高全班人的績,讓所有人都能上高中。結果卻不曾想,擊敗他的并不是績,而是每個學生背后的家庭觀念。
小原啊,你是個爺們兒!那事兒過后,你竟然沒再辯駁一句,有心的人,將來都能大事!江斌用力拍著高原的肩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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