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八荒錄》第十四章 登壇祭蟬鳴(上)
“殺!殺!殺!”孫胡發皆張,兇威畢,一跳橫越半空數丈,直撲雷而去。
四周馬化紛紛狂吼應和,一時殺聲震天,一暴戾的濁氣不斷升騰,匯一片驚濤駭浪,沖擊得巫族眾人心驚膽寒,手腳發。
眼看孫胡撲近,揮起的拳頭相距雷不過數尺,一匹斗篷仿佛垂天之幕,驀然擋在孫胡跟前。斗篷一抖一一搖,生出層層風墻,卸去孫胡重如千鈞的拳勁。
“這位馬化朋友,有話好說。”斗篷一轉,嘩然披在風語后。他稍一猶豫,臉上出一笑容,對孫胡拱拱手,施了一個馬化的問候禮。
孫胡睥睨了對方一眼,收起拳頭,目閃:“你想說什麼?”
風語再次拱手:“俗話說,和為貴。不知這所寨子哪里得罪了馬化朋友?在下愿意當個和事佬……”話未說完,他眼前一片火噴涌,風語驟不及防,勉強軀微側,向旁疾閃。
一束烈焰從他腰際過,接著,一個沉重的呼嘯而至,猛然中他的膝蓋,風語飛跌出去,面慘白,髕骨碎裂渣。
“區區一個風,也想架咱馬化的梁子?你配嗎?”孫胡獰笑著啐了口唾沫,手中的烈焰赤銅吞吐火焰,飛快旋轉。這個風夠蠢,空有一煉氣還神的武道修為,卻廢話連篇,以致被自己襲得手。要不然,自己還得大費手腳。
遠的風紛紛怒喝,催羚蜥勇反撲。他們先前尚留余地,采取游斗,如今個個紅了眼,拼盡全力沖殺。
一個風仰頭灌下一大筒烈油,肚子高高鼓起。他張口一噴,一道長的烈焰呼嘯出。一頭馬化被噴個正著,化作洶洶火人,奔逃慘。火焰又波及另外幾頭馬化,披掛的藤甲一即燃,痛得滿地打滾……
一個風靈巧鉆羚蜥腹下,躲開馬化的拳頭,雙手一抖,一只只彩球漫天出。“砰——砰——砰!”彩球相互撞擊、炸裂,無數尖針從球綻開,暴雨般向四周迸濺。馬化悲號連連,瘋揮臂,雙眼扎滿麻麻的針刺……
還有的風一抖斗篷,掀起一片片濃煙霧,籠罩四方。馬化雙目難辨,遭煙霧一熏,流淚咳嗽不止。突然小腹一陣絞痛,竟被一柄鐵刺扎進來,踉蹌倒地……
“變陣!”孫胡厲聲怪嘯,烈焰赤銅高高揚起。馬化霍然散開,由三角沖陣轉為一字長蛇陣,長蛇靈活游,首尾相應,在巫族和風之間來回穿繞,使風無法施展大范圍的襲殺,不得不近纏斗。
孫胡的烈焰赤銅順手一揮,砸向風語。風語斗篷起伏,帶軀來回飄,避開襲。孫胡冷笑一聲,烈焰赤銅轉如,強烈的氣勁暴漲而出,連一個個龐大的氣漩渦,把風語籠罩在。饒是對方法飄忽,也不由漸漸遲滯,加上膝蓋碎裂,作愈發笨拙。
“呼——”烈焰赤銅的頭一點,再度噴出大蓬火焰。此火采集地心母炎而淬,澤瑩藍,灼烈純正。火焰所過之,空氣仿佛水波漾,發出“滋滋”蒸發之聲。
風語心頭一凜,全力展開斗篷,掀起滔天大風。風吹烈火,火勢倒轉,反向孫胡卷來。
孫胡眼中閃過一嘲弄之,不躲不閃,沖上去揮直劈。“著!”隨著孫胡暴吼,烈焰赤銅上鐫刻的符紋芒一閃,猶如長龍汲水,將烈焰悉數吸附。
“嗞啦”一聲,頭劈中斗篷,斗篷頃刻焚燒。風語神陡變,迅猛的狂風從全鼓出,將蔓延而來的烈焰吹開,同時借助風力推送,形向后飛退。
孫胡早已一個縱跳近,長抖手甩出,砸向風語前方,迫使他形一頓。孫胡趁勢手臂長數尺,一把扣住風語后背。“咔嚓!”數椎骨被生生抓斷,鮮泉涌而出。
“乖乖給咱回來!”孫胡猛一發勁,兇悍的濁氣沿著五指,排山
倒海一般沖向風語腑。風語痛哼聲中,鮮狂噴。
“轟!”一個拳頭挾著隆隆雷音,突如其來,直奔孫胡腰肋。恰是孫胡招式用老,五指被風語牽制之時。
“來得好!”孫胡大吼,左拳后發先至,狠狠迎上。“轟轟轟——”眼花繚間,兩只拳頭一次次擊,以,以狠對狠,猶如兩頭兇猛的史前巨抵額沖撞,猛烈的濁氣重重激,掀起狂氣浪。
“轟!”雙拳再次激烈撞擊,空氣裂,迸出一聲裂石穿云的巨響。雷跌撞后退,神慘淡,好不容易站穩,一口鮮噴而出。他忍多時,抓住機會拼力一搏,卻仍被孫胡霸道之極的力量擊退,傷上加傷。
與此同時,一道道疾風從風語沖出,旋轉出無數氣流,掙了孫胡的五指。“嗤啦”鐵鉤般的指尖從風語背心一路過,撕出五條淋淋的傷口。孫胡一勾,烈焰赤銅倒飛而回,梢掃中風語肩頭,打得他撲跌出去,一連串鮮半空拋灑。
烈焰赤銅接著一劃,轉出完的弧線,將雷順勢圈。雷勉強抵擋數招,不住后退。猝然間,一疾如電,從綿影中穿出,狠狠蹬中雷小腹。
“哇!”雷鮮狂噴,像崩開的石塊遠遠飛出去,重重砸落在地。
“殺!殺!殺!”孫胡殺得起,肆意高吼,烈焰赤銅飛擲而出,將遠一個風的膛貫穿。
馬化們業已穩住陣勢,占盡上風。他們久經戰場,通殺伐,遠不是巫族、風可比。一字長蛇戰陣接連不斷地變化,時而聚攏時而分散,時而齊頭并進,時而環繞圓,殺得對方橫飛,哀嚎遍野。
待到孫胡沖戰場,頓如虎羊群,當者披靡。一個個風濺飛跌,或膛或小腹或腦袋,無不被彪悍的拳頭擊穿大,全無一合之敵。
“都不見了。”王子喬站在一干癟的巫族尸旁,蹲下,手指挲著地面干燥泛黑的泥土。旁邊人影躥,縱橫撲閃,卻對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仿佛他只是一截空的幻影。
“這是——”王子喬蹙眉沉思,神力如同一張鋪開的蛛網向外輻。任何人一及,心神立被扭曲,哪怕眼睛看到他,也無法傳腦海。
“莫非是——?”王子喬抬起頭,放眼四方。無論巫族、風還是馬化,一旦傷,灑落的鮮頃刻消失。似乎整片大地化為一張蠕的貪婪巨口,吞噬,點滴不剩。
“祭那玩意,得用活人才行哩。”
“一定要活人麼?”
“必須是活的,這是祖上的規矩。”
霎時,他與雷在祭壇的對話仿如一道閃電,亮過心頭。“是祭!祭天地,以巫靈!”王子喬恍然大悟,巫族、風、馬化還有那個潛的羽族,都不過是就巫靈的養料。他們殺得越狠,死得越多,養料就越充足。
王子喬思索片刻,突然手指劃地,匆匆寫了幾個字:“寶叔、祭壇。”手指書寫不停,“妹子、豬圈……頭顱、梯田……溺死族人、糞坑……”隨著手指劃,地上漸漸呈現出一幅模糊的地形分布圖。
“還有后山!”王子喬眼神一亮,指尖勾,補上圖形最后欠缺的一角。
眼前的圖畫驀然清晰,在王子喬眼中不斷放大。
不是地形圖!王子喬目奇,振而起。這是一個“巫”字!是巫族最古老、最原始、最神圣的鳥魚文字!
同樣也是巫族傳的無上祭法陣!
“始于祭壇,終于祭壇。支狩真,支野,你們真是好大的手筆!”王子喬再不猶豫,長笑邁步。
遙遙地,他聽到對面山頂傳來清亮的蟬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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