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庶 青豆

謝玉臺必然有一個黑暗的過去。

江妤著他睡夢中蜷咬牙的作，還有額頭的冷汗，默默想。無視侍不贊同的眼神，拿著冷巾爲年臉降溫。這樣晚了，只是不得寵的庶，他也只是三叔院裡無足輕重的戲子，不可能有大夫來的。

阿妤只能幫他降溫，等他自己熬過這一關。

侍都睡去了，阿妤自己坐在牀邊，發呆地看著外面的月。明天，敢留男人在屋裡的事，雲氏肯定要知道的。爲了替江南出口氣，雲氏必然要罰思過去。那無所謂——反正阿妤這麼多年來，早就思過無數回了。

在江家，有兩個長袖善舞、能言善辯的姐姐，自己要想好好地活下去，就要有當綠葉的認知。如果已經喪失了當綠葉的資格，那就要儘量低調，誰都不惹。如果不得不惹上了，也要讓自己的錯誤最小化，讓自己顯得最可憐最無辜。

江妤這麼多年，不都是這麼過的嗎？

可是這次上的是沈君離。阿妤雖然說，我再也不要用事了。可事到臨頭，又忍不住衝。說起來，還是不服氣不甘心……獨自一人的夜，江妤嘆氣，垂頭看著自己纖白的手，“我做錯了什麼，你這麼對我？”

“娘……不要……”邊，年虛弱地低喃。

“謝玉臺。”阿妤湊頭，看著他閉的眼睛下，淚水流下。手，他那道可怕的疤痕，長長的，劃破了整個左臉。又去看他的右臉頰，皮白皙亮，脣眼秀氣，一點兒破壞都沒有。

在謝玉臺毀容前，他的面容，必然是讓無數人歡喜的吧——就像江南那樣子。

可惜江妤不想知道，江南爲什麼會喜歡上謝玉臺。

“……阿妤。”胡思想中，聽到人喊。原來謝玉臺睜開了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

“燒退了，”江妤他一腦門的冷汗，“你運氣真好。”

“阿妤，你想不想知道我爲什麼跟著你跳水？”謝玉臺虛弱道，他挪挪頭，長髮把可怕的半張臉蓋去大半。

“……”他怎麼這麼執著啊？江妤不想打擊他，只好嘆氣，“爲什麼啊？”

“你猜。”

“……”江妤忍著一拳打昏他的念頭，假笑，“你喜歡我？你同我？你被石頭絆了一跤？還是你腦子了？”

“……”謝玉臺扁著，委屈地看著。明明兩個人中，阿妤纔是年的那個。可他偏偏就能做出這麼一副表，讓人以爲，他纔是需要保護的那個。

好吧，他確實很需要保護，人長得就算了，還毀了容，毀了容就算了，還不會武功，不會武功也算了，大字還不識幾個。更可怕的是，還有個“戲子”的份擺不掉。

可是江妤不理他！江妤向來是冷心冷面的，以前在沈君離跟前，都是那副木著臉的樣子，憑什麼要爲謝玉臺打破慣例啊？不耐煩地道，“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

謝玉臺被瞪得莫名其妙，“因爲我不跟你跳，江南和沈君離，說不定會說是我推你下去的。就算我能證明自己沒推你，我當時在場，三爺肯定要打我……我弱，肯定不了那板子。我想了想，還是跟著你跳下去好了。淹死總比打死好嘛。”

“……”他坦坦地說出自己“弱”，江妤無言以對。不過吸引的，倒不是他那個理直氣壯、無聊到極點的破理由、還一定要告訴自己，而是，“你一瞬間，腦子裡就轉過這麼多彎彎腸子了？謝玉臺，你很聰明啊。”

“……對呀，這纔是我要告訴你的！”謝玉臺很高興，在江妤誇他聰明後。

“睡覺！”江妤眼角搐，不了地一把拉過被子矇住他的臉。這是第一次吧，有人能讓阿妤有崩潰的覺。

第二日，雲氏果然過阿妤訓了一頓。不過因爲那戲子畢竟是因爲阿妤生的病，也沒多說，還派人送了些補品去。衆人離去後，看著阿妤，疲漸，“阿妤，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算娘求你，你離君離遠遠的，不要在南兒和他之間，一腳，好不好？”

“母親！”江妤擡眼，平靜的目中帶一抹傷。從小母親早逝，是雲氏一手帶大的。知道自己和江南不一樣，沒奢雲氏把自己當親生兒對待。也早讓出了沈君離，不跟江南計較。以爲自己做得很好了，可雲氏今天這話，太……傷人了。

雲氏別過頭，不忍看江妤的眼睛。是母親，當然要向著自己的孩子。

江妤低下頭，說，“我知道了……我這就搬去藏書閣，不再見君離哥哥和南姐姐了。”向雲氏行了禮，默默地走出去。到門簾邊，卻還是忍不住，回頭，“母親。”

“阿妤什麼事？”雲氏和問，表從方纔的沉默中回過來，還帶一份傷。

“如果我和南姐姐一樣，也是您的孩子。您會像疼南姐姐那樣，疼我嗎？”江妤平靜地問，的目很沉穩，卻還有一種的天真癡然，盯著雲氏。

“阿妤很乖巧，是我平生所見，最懂事的孩子了。”雲氏走過去，著的頭，神憐，“能會我的苦心，做事在我容忍的範圍，從來不給我添麻煩——南兒那麼任，月兒眼裡只有老夫人，只有阿妤，是真正的尊重我這個嫡母。我們這樣的大家族，平時小打小鬧，阿妤也是聰明人，不會從南兒、月兒那裡吃了虧，我很放心。可你是庶，我只能保證，儘量公平。你能理解的，是不是？”

江妤點頭，“是。”雲氏作爲嫡母，已經做得很好了。只是可惜，雲氏爲江南打理好一切，江南卻本不是真心想嫁沈君離——從經常無視沈君離，目只跟著謝玉臺轉，就能看出來。

江妤去過三叔院子，想看看謝玉臺恢復的怎麼樣了。看到了江南巧笑倩兮，極爲殷勤的模樣。有江南關照，謝玉臺的日子，不會那麼難過了。江妤心安理得地離開——本來謝玉臺被連累跳水這事，也有江南一份責任。

殊不知，謝玉臺真的快煩死這個整天跟著自己的大小姐了，“江姑娘，我哪裡吸引你了？你說出來，讓我改掉好不好。”

“我就是欣賞謝公子不得打我一耳的氣場啊。”

“……”謝玉臺心口刀，吐三升。

“謝公子口了？”江南看他臉不好，使眼，邊人趕端茶遞水。

謝玉臺掉頭就走，江南跟上，他停步，“我去如廁，江姑娘也要跟著嗎？”

江南怔了怔，垂下的眼睛掠過惱怒的神。擡頭時，卻又笑得溫，“……那我在外面等著謝公子。”

“……”謝玉臺敗給了。難道這位江姑娘有傾向嗎？他要瘋了啊！他已經瘋了啊！自己都毀容了看不見麼！都有沈公子了不知道麼！這個世界好可怕啊。

他要去找阿妤訴說他的心酸——嗚嗚嗚，還是阿妤好，不像江南那麼聒噪。殊不知，在江妤這裡，他代表的就是“聒噪”。

過幾日，阿妤要搬去藏書閣住。在路上遇到大哥江思明，青年對友好地笑，阿妤也乖乖點頭，“大哥好。”

“阿妤又要搬去藏書閣了？”江思明的頭，開玩笑般，“我們家要出秀才不？”

阿妤低頭不說話，和大哥也不是很。說起來，因爲這個子，和江家每個人都不是很。

江思明很習慣三妹的安靜，說話直接切主題，“阿妤這幾日一直在躲人嗎？平時吃飯時都看不到阿妤。”

“沒有啊。”

“別否認啦！我知道因爲南兒不懂事，母親肯定又要委屈你。可是阿妤，你不爲自己想，誰理你呢？你沒必要爲了南兒，就讓自己苦。喜歡君離，就爭取啊。”

“我沒有委屈自己啊。”

“還騙我不？”江思明痛心疾首，慨這個妹子未免太懂事了點吧，“平時偶爾還能看到你一下，這幾天，你本哪裡都不在。那天，我和南兒去看你，你不在屋裡。又問了好幾個人，都沒看到你！你肯定是躲著南兒！”

“我不知道哥哥來找我啊。”被謝玉臺纏著訴苦呢，當然要找個蔽的地方了。

“昨天也沒見到你！”

“……”江妤低頭，還是被謝玉臺纏著……

江思明心疼極了，“阿妤，我就說你在躲人，在委屈自己，你還不承認！其實這沒什麼的，別人欺負你，哥哥也向著你嘛。我已經把南兒說了一頓了。”

雖然江妤很，雖然江妤能忍江思明的話癆，但是——“我真的沒委屈自己啊。”

“還不肯承認……”

“好啦我是委屈自己了！”爲怕江思明再說一遍，阿妤趕認錯，“我沒把哥哥當自己人，我吃了苦自己往肚裡咽，我是壞孩子我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