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庶 青豆

在謝玉臺告訴阿妤那事後，阿妤每日心驚膽跳，怕東窗事發。轉眼一季過去，連都能下地活了。阿妤以爲沒人會發現死人，正放寬心過日子，突然這一下，當真把嚇得手腳冰涼，茫然無措。眼見著沈家人被匆匆召回去，坐立不安，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這段時間，謝玉臺向阿妤借了紙筆，寫一封信。阿妤沒時間管他，自己已經火急如焚了。

過兩天，從沈家慢慢傳出了消息。死去的年青鵠，是郡主胥麗華邊的死士，前幾天才被打撈出來。請來仵作診斷，已死去四月左右，卻從未被發現。可見胥麗華平時並不關注邊人——但事一發，郡主絕不會輕饒。沈家傳出的說法，是郡主震怒，下令要嚴查。的人，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那日黃昏，沈君離帶郡主邊的幾位侍衛，客客氣氣地來江家，請正屋的三個兒過去沈家，寫個供詞罷了。沈君離跟雲氏解釋，因青鵠死去的前後時間，江家的兒在那裡做客。郡主發話，一個可能，都不錯過。

沈君離自己本也很煩惱，見江家上下都很張，強笑著解釋，“不必擔心，只是讓姑娘們過去喝喝茶而已。郡主也是子，不會爲難幾位姑娘的。再說，咱們家的姑娘個個弱，看著也不會殺人啊。”

江南角半揚，要笑不笑地看了眼淡定的妹妹，“我自然沒問題，走一趟散散心也好。”

江妤低著頭，聲調沉穩疏離，“那也要我們吃過晚飯再去吧？”

“自然。”

此時，清靜無人的小屋中，纖弱年對著模糊的銅鏡，手中拿著眉筆，在細細繪妝。一層層的，一點點的勾勒，稍微多繪一點，便要洗去，重新再來。他爲下去臉上的疤痕，從來不怕麻煩。

但這次的妝容，與平時還不太一樣。梳妝檯上有蛋清，海綿。他慢慢地抹到手心中，再斟酌著，修改臉上的。時間緩緩流過，他原本雪白亮的臉上，已變得黃了些，黑了些。

謝玉臺看著鏡中的年，出神。除了左邊的不太一致，其餘的臉部，清湛湛，明朗多姿。因眉眼的勾畫，更有一種沉穩睿智的澤。這是他啊……可又不是他。

謝玉臺再褪去平時常穿的紅袍，去拿了一繡著墨蘭的黑白相間的服。當他繫好墨腰帶，聽到急促的敲門聲。在這裡，只有一個人會找他。他去開了門，江妤杏黃的影閃了進來，抓住他手腕，“玉臺，你快離開這裡吧。沈君離要我們去沈家，我怕紙包不住火……”

看到謝玉臺的樣子，愣一愣，停住話頭。年一黑白分明，面微暗，一雙如玉瞳眸，清朗明和。雖是一樣的好，但和謝玉臺平時給人的覺，完全不一樣。甚至有些懷疑，結，“……你是玉臺？”

“嗯。”謝玉臺點頭確認，瞇起眼笑。這才稍微有點兒天真懵懂的模樣，證明他不是僞裝。

確定本人，阿妤舒口氣。顧不上管他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闖進他屋中，撿著重要的東西就開始收拾，“你不是江家的人，平時也很低調。就是突然消失，應該也沒人會注意的。玉臺你先去躲兩天，趁沈君離還沒想起你的時候……”

謝玉臺眸子閃爍，跟著，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瞅著。恰時，外面有丫鬟通報，沈君離在等候。並傳沈公子的話，“公子說謝小公子那段時間，也在沈家做客，一同過去。”

江妤懷裡包袱掉落，臉發白地瞪著虛空。真是越來越恨沈君離了！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他這麼討厭呢。

其實，走……能走去哪兒呢？江府，一定被郡主的人包圍了，固若金湯，誰也不能離開。後悔，因爲自己的捨不得，沒讓他早早離開。

謝玉臺從後抱住，聲音又又涼，“已經過去了那麼長時間，誰也證明不了青鵠死去的時間。你不要擔心，他們不會有證據的。我會好好的，你不要擔心。”

阿妤被他抱住，也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好，我不擔心。”這樣安自己，安他。可加快的心跳，始終無法靜下來。扭頭，看謝小公子的臉。年面頰偎，明明很曖昧，偏偏又溫馨。啞聲，擡手他的面，“你有幾個格，幾張臉？等這事完了，你能說給我聽嗎？”

語調輕緩，悠悠道來，一點兒也不迫他。那眼神，在告訴他：只要他說，便聽；他不說，就當不知道。

謝玉臺第一次上如此信賴他的姑娘，心中第一次有了微的覺。埋頭，在面頰上輕輕一吻。迎著阿妤僵的表，笑了起來，“等我回來，就告訴你。”

“那你……你和……和我……”

“等我回來，就告訴你。”

在很長一段時間，阿妤都覺得，這是謝玉臺說過的，最的謊言。很長一段時間，阿妤都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個夢：從來沒有謝玉臺這個人，他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不曾出現。即使他日日在阿妤邊，阿妤都覺得，他不真實，太飄忽。

在沈府別院，屋中紗帳飛舞，牀榻上半臥著一位麗人，遠看，似一團雪融融堆起，千百，冷絕麗人。但近看，周雪白，連發都是白的。眉目很，額上卻有皺紋。躺在牀上，像是一個不服老的妖怪，明明年紀大了，卻還要打扮的鮮亮奪目，來迷世人。

如同阿妤和謝玉臺的猜測，本來，胥麗華本沒把青鵠的死當回事。邊的年足夠多，供自己玩樂的人很聽話。了一個人，對一點影響都沒有。可當有一日，胥麗華得知，青鵠是溺水而死，這纔不得了。

目前最寵的年郎伏夜蹲在腳下，小聲，“青鵠不識水，不可能自己去湖裡玩。只能是被人推下水的，有人是故意害他。還有，仵作證明，他死前，掙扎並不大——那就是，殺他的人，他應該，悉。”

胥麗華張開眸子，擡手年的下。心不在焉地觀察著他的臉，冷笑，“能讓我的人悉的人，這世上，可不要太多。給我查！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呢。”說到後面，語調又轉得，彎在年伏夜耳邊，聲，“伏夜，可別讓我失啊。”

在這場事故中，郡主把一切權利給自己的男寵伏夜，從未出現。衆人不敢惹怒，盡全力配合。那天晚上，理所當然的，伏夜見到了謝玉臺。他怔愣，將年前前後後打量好幾遍，“……是你啊。”

他們的對話，是在獨立的亭子中。不遠，幾位已經問過話的姑娘們喝茶吃飯，猜謎玩，笑聲如鈴。伏夜的話語很低，除了謝玉臺，不會有第三個人聽到。

謝玉臺擡眉頭，很驚訝地笑，“我們認識嗎？”

“你給我裝蒜！”伏夜咬牙，惡狠狠地盯著他，“我本來就奇怪，青鵠武功不錯，也明明知道自己的缺點是水，怎麼會溺死？！不過如果是你在的話，那什麼都不奇怪了。我只是很好奇，照你的子，早該逃離雲州纔是——在郡主認出你之前。”

“我長得很容易讓人誤會嗎？”謝玉臺自己的臉，搖頭失笑，瞥瞥對面愣住的年，“我自在青顯長大，不曾遇見你的郡主，更不認識你啊。怎麼你口口聲聲，說得好像我和你很？”

伏夜驚訝地看著對面的年，容貌稍微有出，神態不一樣，聲音也不一樣，連上的氣息都不同。謝玉臺是那種乾淨明澈的年，雨落珠盤一般人；可對面的這個人，雖然一樣的神俊朗，但給人的覺，卻是如同般，華照眼，肆意溫暖。

他忍不住道，“我真的認錯了人？閣下哪位？”

年微笑，彬彬有禮地垂下長睫，手卻悠然地敲著桌面，給人自信的覺，“在下是青顯謝七郎。”

伏夜面古怪之，不可能不知道青顯謝家的名聲。卻不知道昔日的朋友，居然和謝家有關。他低笑，“我不管你是謝玉臺，還是謝七郎……只要郡主見到你這張臉，就不會放你離開。如果郡主見不到你這張臉，沈江二家，恐怕都要遭罪——的脾氣，謝玉臺應該很清楚。”

覺有目看來，伏夜側頭，見是不遠飯桌上，一位杏姑娘，眸子冰涼地看著這裡。姿容絕麗，神苦悶，顯然不是對著自己了。伏夜再看看對面坦然自若的謝七郎，漫不經心地笑，“你是自己跟著郡主走呢，還是犧牲沈江二家？”

他們正說著話，有人來伏夜這邊急報，“郡主要公子快回去！說已經有了玉臺公子的下落，雲州這邊的事，不用管了。”

伏夜震驚地站起，瞪著穩坐的年。